作者：小寒棠
上次季森森阴毒复发时，澹雅就知道了凌泽是妖了，季森森就直接跟她说了：“丞相勾结了妖族，而且很早就开始了，可能当年你父亲的事就是妖族从中作梗。”
“怎么可能？常晋峰明明是出了名的厌恶妖族，怎么可能和妖族勾结？”
“像他这样的人，当人一面背人一面太正常了。”
“可是......”澹雅有些疑惑：“景娘跟我说，承昭候是妖族的首领，不是吗？”
季森森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与丞相勾结的是狼族的叛军，几十年就背叛了狼族，为了打压狼族，与朝廷里某些人勾结，当年的事我不清楚，不过八成就是丞相那些人，小泽的母亲也是被他们杀的。”
“如今小泽把妖族治理得很好，叛军反而是人见人打，我怀疑他们仍旧和丞相他们合作，想要卷土重来。”
“澹雅姐姐，你明白吗？你想要扳倒丞相，而我们想要灭了叛军，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澹雅也同意她的想法：“好，那我有机会便和蕴哥哥说，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想到自己的灭门之仇，澹雅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若是能和凌泽合作，那自己为家人报仇的希望便又多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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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雅和李蕴见面没那么方便，季森森不一样，回去她就找到了凌泽，把今天遇到了陈仕清的事告诉了他。
“陈夫子啊......”县丞这个官实在是太小了，他来漓都这么久居然完全没听说过。
一提到陈仕清，凌泽立刻想起了当初当初陈仕清离开时拉着季森森的手“告白”的样子，心情莫名的不爽。
“他没对你说什么吧？”
季森森疑惑道：“说什么？”
“就是他离开棉秀村的时候对你说的话。”
季森森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当时陈仕清说的是什么话，毕竟她完全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她叹了口气：“我都忘了......那时候你还那么小，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我记得很清楚啊，你还答应过我，等我长大后要嫁给我呢，难道你也忘了？”
季森森是真忘了，就算她答应了，大概也是当时看小泽可爱所以逗它玩的吧......他这么一问，搞的自己好像一个负心渣女一样。
看着季森森茫然的表情，凌泽知道她是真忘了，虽然知道小时候的话做不得数，但免不了有一点生气，掐了下她的脸：“你要是忘了，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季森森打掉他的手，“这件事以后再说。”
不是直接拒绝，而是“以后再说”，凌泽意识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季森森也明白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赶紧打住，“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你还记得霓裳阁的老板吗，就是澹雅。”
“记得。”
“那她们家以前遭常丞相陷害，家破人亡的事你知道吗？”
他点点头：“听别人说起过，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来漓都，不是很清楚。”
季森森便把澹雅告诉她的事又复述了一遍，“澹雅与蕴王爷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我们可以与他们合作。”
凌泽在这个圈子里也待了有几年了，知道蕴王爷与常晋峰不对付，所以之前也和李蕴吃了饭，想探听一下情况，只是他对于澹雅的事瞒得很紧，若不是因为季森森和澹雅交好，他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这层关系。
二人同是痴情人，凌泽能理解李蕴的谨慎，他点头道：“可行。我改天便约他见一面”
这场见面是季森森与澹雅一起促成的，大家也都敞开来谈了。丞相为人与清廉刚正并不沾边，李蕴这些年有心留他把柄，手上倒也有不少筹码，只是缺少能置他于死地的大罪，而这个大罪，只能是凌泽这边抓到的他策划谋反之事。
二人便达成一致，勾结妖族之事由凌泽去查，而天道门背后的事由李蕴去查。
天道门本就归属朝廷管辖，丞相只是代为管理，李蕴作为皇家的直系血脉，自然比常晋峰的话语权更大，交由他来查，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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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昱在给丞相答复之前，趁着丞相府还在处理蛇妖一事的后续事宜，府里上下混乱之际，溜进去查探了一番。
丞相府里，工匠还在重新修葺被蛇妖撞坏的回廊，叮叮当当的吵得很，孔昱有心隐藏自己的痕迹，自然没有人被人发现。加上自己有法术傍身，糊弄普通的守卫易如反掌。
燃了一张隐身符，他轻易的走进了丞相的书房，在他的书架上找到了一个带锁的盒子，他伸手又画了一张符，锁头松开，里面放了几盘全新的熏香，似乎怕被折断，稳妥放在纸盒子里。丞相一个中年男子，怎可能如此宝贝这几盘熏香......孔昱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盒子里还有一个小瓷瓶，里面的液体已经只剩一半，孔昱打开闻了下，用他人类的嗅觉也能闻到非常淡的野棘草味道，看来炼丹炉并不能完全去掉野棘草的气味，所以丞相才把汁液加入了熏香之中。天道门不会制香，所以丞相一定是另找了人将野棘草汁液制成了熏香，如果能找到那个人......不过自己在漓都并没有人脉，只能交给凌泽去查。
他把瓷瓶盖上，又从夹层里翻出了一封信，没有落款和盖章，但这行云流水的字迹他很眼熟......
把东西都塞到自己怀里，盒子重新锁好放回原位，他心里已有了打算，还需去天道门取得更多证据，也想查清楚，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自己敬爱的师父长老们，到底是谁在做如此不齿之事。
他用一样的方法离开了丞相府，将制香之事的破绽告诉凌泽，便择日去了丞相府。
此次下山毕竟是公事，总要给丞相一个交代。
“不是？”
常晋峰重重拍了下桌子，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孔道长，你确定承昭候不是妖？”
孔昱颔首：“确实不是，倒是丞相大人为何认为承昭候是妖呢？”
常晋峰脸色变了变，自己与狼妖之间的事，怎么也不会告诉这个小辈，只能先挥手让他退下了：“我自有我的理由，你回山复命去吧。”
“是。”
☆、天道门
天道门坐落在漓都城城外向北三十里处一座高山上，高耸巍峨，光是上山的台阶就多的吓死人，不过这对孔昱这种修炼多年的弟子倒没什么难度，这些年他修道练气，早已身轻如燕，他两指一点，招出自己的佩剑，御剑直上进了大门。
这种比较靠近山下的地方一般是给刚入门的低级弟子平时锻炼的，看到他的小弟子都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大师兄好”。
他年幼时也在这里跟着师傅学习最基本的理论知识，难以想象当初一心向道的他们，有些人竟不知不觉的走了歪路，看着眼前这些小萝卜头，他不由得思绪万千。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都回去练功。”
迎面走来一个老熟人，正是当初带着孔昱他们下山历练的“师兄”——周荣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修为仍然没有长进，也只能在这里年复一年的带新弟子了。
不过这个人也真是执着，就是不走，孔昱觉得他可能是想在天道门养老了。不过他与周荣硕一向不对盘，便也没打招呼就直接往上走了——天道门有地位的人，基本都住在更高的山上。
向他的亲传师父，也就是掌门万籁照例汇报了这次下山的情况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做了短暂的修整。
万籁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孔昱暂时不能去查，只能先从野棘草的行踪下手。
既然野棘草汁液是从丹炉中炼出来的，他就先从炼丹房开始查起。
他先去了存放药品的库房，里面只有普通的草药味，他又仔细查看一番，确实没有野棘草的痕迹，炼制药品需要先将原材料风干，风干的叶子是极脆的，很容易散落，库房因为见不得光与水汽所以不常打扫，如果野棘草曾经存放在这里，应该会掉落些在架子上。
可是没有，孔昱松了一口气，或许并不像凌泽说的那样呢？自己的师门是清白的。
可惜没过多久，这个幻想就被打破了，他在炼丹房门口看见了一个负责整理药材的小道童。
小道童看见孔昱，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师兄”，孔昱就向他打听了最近炼药的事。
“你们最近有没有炼过一种药汁，药草是圆形锯齿状叶子，无果，茎上有刺，味道很大。”
听了他的形容，小道童一下就想起来了：“有的，是上个月的事，那药草味道太大了，熏得我们衣服上都是那个味儿。”
“那你们师父可有告诉你那药草叫什么？”
“嗯......师父没说。”小童回忆了一下，“只说让我照常炼出药汁即可，只是味道太重了，需要尽量去掉气味。”
这么小的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孔昱心下立刻有了谱，只是还需要去确认一下。
“那药草之前是存放在哪儿的？不是在库房吧？”。
小童摇摇头：“不是，师父说那东西味道大，放在一起会坏了药性，让我们随便找了一个空房间放着。”
小童告诉他房间的位置，孔昱便自己找了过去，虽然过去了一个月，一打开门，野棘草的味道仍旧扑面而来，放在这样隐蔽的地方，必然不是因为所谓的“坏了药性”，更有可能是怕被认识野棘草弟子发现。
里面还有几麻袋剩下来的野棘草，毕竟按照凌泽说的，数十株野棘草只可炼制出一滴药汁，可见当初这个屋子里堆了多少袋野棘草。当然，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地上零零碎碎的都是麻袋里漏出来的干掉的野棘草碎片。
他让自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接受这个事实，接受了他的师门中，有人做出此等会引起战争的恶事，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一定要将人通通揪出来。
几个经手过野棘草的人似乎都跟那个小童一样，并没有意识自己参与了什么事，他们只是按照上面一级一级的安排，照常运货、风干、制药、送货罢了，如此看来，要抓到真正的主使者才行。
他还查到了周荣硕，他就是负责运送野棘草的人。孔昱在他之前已经问过很多个人，用的都是“味道很大的草药”而非“野棘草”，大家也都表示不知道这种药草的名字，在问到周荣硕时便放松了警惕，没注意到他在回答时，眼睛里闪烁的精光。
孔昱很快抓到了掌门不在的时机，这天万籁约了其他几位长老共同探讨道法，没个几个时辰回不来，孔昱便趁机潜入了他的书房。
那个信上字迹他看着眼熟，很大可能就是掌门的字迹。
屋内的书案上摊开了几本书，上面有些断断续续的批注，可是字太少了。孔昱又去翻了书架，从上面很轻松的找到了他手抄的典籍，便从怀里掏出之前在丞相书房翻出来的那封信，仔细对比笔迹。
他几乎能确定，这封信就是出自万籁之手！他强压着震惊，撕下几页藏好夹进信封了里，这是铁证，即使这是对他有教养之恩的师父，孔昱也无法再相信他。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万籁却推门进来了，捻着他半白的胡子，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在这里。
幸好他刚刚已经把证据全都收好了，手上什么也没拿。
“师父......”
没等他来得及辩解两句，万籁就直接抬手掐了个诀，孔昱脚下出现了一个阵法，把他禁锢在里面动弹不得。
虽然孔昱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算是佼佼者，可在万籁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
“昱儿啊，为师一直很器重你，为何你要和那狼妖勾结呢？”
见他已经动手，孔昱也知道自己是走不掉了。
“师父，与狼妖勾结的人是你。”
当初丞相来信说请万籁派人下山帮忙处理蛇妖一事，信中并没有提及凌泽的事，信送到的时候孔昱也在场，万籁看完信就递给了他，直接派他下山了。可如今他却知道自己在丞相面前隐瞒了凌泽是妖的事，显然这段时间他与丞相之间还有联系。
万籁看看孔昱，神色有些惋惜，他一直很器重这个弟子，有天资，也有能力，他还曾经有过自己飞升之后，将天道门交于他掌管的想法，可是相处的越久，他就越发现孔昱性格上的缺点：太执着于正道，不知变通。所以一直以来只让他负责捉妖方面的事宜，偏偏他还有原则的很，只杀恶妖，不伤及无辜。
万籁叹了口气：“昱儿啊，为师此举，都是为了天道门好。”
“师父放任丞相恶意挑拨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关系，可有想过后果？”
万籁不答反问：“你可知道天道门在人间的立身之本是什么？”
“自然是斩妖除恶，维护人间正道。”
“对。可如今浮罗珠失踪，妖族日益强大，迟早危害人间，而现今皇上软弱无能，甚至沉迷于妖物美色，人族需要一个新的首领，所以为师才想要辅佐丞相大人。”
“呵。”孔昱冷笑一声，“为何我看到倒是妖族同人族友善相处，更何况师父若是想要打压妖族，为何还要与妖族勾结？”
万籁摇摇头，自己这个徒弟还是太正直了，也待在山上太久了，没有人教他人间的处世之道。
“昱儿啊，能在这世间坐上高位之人，很难做到手上干干净净，若是放任皇上近亲妖族，人间再无人想要除妖，我们作为妖族的对立方，这‘人间第一’位置还坐得稳吗？为师接任天道门掌门一职已有百余年，不能让天道门毁在我的手上！”
孔昱看万籁越说越激动，知道他已经偏执了，“师父，你错了，大夫不会因为希望自己生意兴隆，就盼着人人生病。捕快也不会希望自己加官进爵，就盼着出现人命血案，如果他们想，那也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了。”
“如果世间真的从此没有妖物伤人，作为天道门弟子理应感到高兴。更何况人尚且有欲望，想要妖物没有恶念谈何容易，你为了一己私利，挑起争端，罔顾人命，与恶妖又有什么区别？”
万籁听了他的话，气的语气都急促起来，“哼，顽固不化。”接着抬手化气为形，隔空封住了他的几道灵脉，“这段时间就在你自己的房间里好好反省，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好好和为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