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这事不对啊!林毓追了上去:“母亲,是不是有坏人,您可千万别自己憋着,跟我和夫君说了,大家商量着来!”
叽叽喳喳的,齐氏烦躁不已:“我心里有数!回去吧!”
几句把林毓打发了,齐氏重新拆开信纸,上面写着再给她两日,若是两日后还没有接她回府,就不再等了。
齐氏心里慌乱不已,这一看就是李秋月的手笔!
两日就是最后期限!
齐氏想到这些就觉得头疼,避又避不开,她怕自己毫不作为,两日后李秋月真的跳出来撕破脸……不,不行!
她是侯夫人,怎么能成为杀人凶手?
想着这些,齐氏眉心蹙得极紧,将手中的信纸烧了,沉声吩咐道:“备马车,我要去外城!”
当日午后,齐氏的马车再回来时,带着一位素净的瘦弱女子。
随着她进门,安北侯府传出了消息。之前被烧死的世子夫人李秋月,其实是被歹人劫走。
斗智斗勇半年后,李秋月自己逃出,想办法联络婆婆,这才被接了回来。
得知消息,京城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众人议论纷纷。
什么样的人竟然敢劫持世子夫人?
当初安北侯府办丧事,世子夫人之所以会留在府中,是因为她病得很重,都下不了床。这样的一个病人,外人劫出去做什么?
众人突然又想起世子夫人刚死一个月,裘季就定亲的事情来……果然是有了新欢让旧爱腾位置么?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夫妻也一样。李秋月曾经是第一美人,可她病了大半年,瘦成那样,容貌憔悴。肯定比不上曾经,再说她已经二十大几,哪儿比得上鲜嫩的小姑娘?
那继室可是外室女,能够做外室还能教女儿养到十几岁的女人手段自然高超。这样的女人教出来的女儿,能是个蠢的?
京城众人议论纷纷,这个时候,安东侯世子蓄养外室的事情让人发现了,被御史参了一本。安东侯出了名的耿直,也不为自己辩解,当即带着儿子进宫请罪。
皇上大怒,斥责安东侯世子品行不端,不堪为世子。可是,安东侯没有其他的嫡子,于是,和安南侯一般,爵位被收回了,也罚俸半年。不过,父子二人的官职却没变。
两大消息掺杂在一起,众人都议论不过来了。
得知李秋月被母亲带回来,裘季面色很是难看,气冲冲就去了主院。
现如今皇上封侯的旨意还没下,主院还是齐氏住着。世子院被烧,正在修缮,裘季最近是住在另一个院子里的。
主院的正房中,李秋月一身素白,头上钗环只一只白玉钗,脸上脂粉未施,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没有曾经命不久矣的孱弱,乍看起来,只是在病中而已。
她本就长得好,一身孝服上身,显得特别柔美。
裘季怒气冲冲进门,看到李秋月后,并不惊艳。
也是,曾经李秋月二十岁左右颜色最好的时候他都看过,再看现在,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最近几个月,侯府上上下下一片缟素,各个院中鲜亮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裘季看多了素净的颜色,所以,此时看到李秋月不惊艳不说,反而厌烦无比。看向母亲,不耐烦问:“娘,你接她回来之前为何不跟我说?”
齐氏:“……”
她不想说吗?
她不敢说呀!
齐瑶一死,齐氏就知道了李秋月解蛊之事。可既然解了儿子却没有把人接回来,可见因为齐瑶之死,儿子怪上了李秋月,想要让假死变真死。再者说,若是儿子愿意接,李秋月也不会威胁她了!
先斩后奏,先把人接回来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法子。要不然,儿子不愿意接人,她怎么跟儿子解释李秋月捏着的把柄?
——我杀了你爹,让李秋月给知道了,要是不接她回来,她就要去告状么!
只一想,就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啊!
裘季等着母亲的回答。
半晌,齐氏才憋出一句:“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你们之间还有孩子,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
裘季皱起眉来,之前他娘因为他非要娶李秋月辜负了齐瑶,多年来虽然没明着刁难儿媳,但婆媳之间感情实在算不得好,这里面一看就有事:“娘,她不是秋月,只是人有相似而已。”
齐氏:“……”
人都接回来了他还不认,偏偏边上的李秋月也不为自己辩解,这是等她按着儿子认下?
她有些恼怒,看向李秋月:“你自己说!”
李秋月似笑非笑:“我是不是真的,你们不是最清楚么?”
一边非要留下,一边非不留,事情僵持住了。
翌日,安东侯府削爵之事传来。裘季隐约觉得不对,安南侯府被削爵还不到一个月,又削一个,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
他下意识觉得,此时不宜多生事端,无论李秋多想归位,都得给她按下去!
那天起,裘季再不见李秋月。
侯府上下人心浮动,李秋月住到了客院,她是真不怕,反正她身子已经养好,有的是时间和他们磨。
都说人有相似,可这天底下的人也不会当真那么蠢,真就认了这话。
得知李秋月回来,林毓满心惊讶,她以为李秋月是真的死了的,现在她回来了,自己怎么办?
她是正妻,可也是继室,按照古礼,继室在正室面前要执妾礼,如今正室没死,她……不就是妾么?
找了裘季,哭着要回太傅府。
“当初我就羡慕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李姐姐历劫归来。也该各归各位,好在我们之间只有夫妻之名……我能和你做这一场夫妻。此生已经满足,死而无憾……”
娇弱的女子哭得浑身颤抖,裘季满心怜惜,当初就是觉得她身份尴尬,在太傅府受尽委屈,这才娶她进门。如今若是放她回去,她不只是外室女,还是被休弃的外室女,日子肯定更加难过。
“我既然娶了你,肯定要为你负责,怎么可能放你回去任人欺辱?”
林毓愈发感激:“我早已有打算,从侯府出去,我不打算回太傅府。城外庵堂中,总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听到庵堂,又触及到裘季心里隐秘的痛处。已经辜负了一个女子,他怎能让另一个女子也去庵堂?
当下沉声道:“你是世子夫人,三年后就是侯夫人,至于她……不过是一个和秋月长得相似的人想要上门讹诈而已,我会处理,你不必管。”
林毓愣住,不是为他强留自己,而是为他口中提及李秋月时的冷漠和厌烦。
这二人之间,何时成了这般?
裘季竟然会嫌弃她,他不是深爱她么?
乱了乱了,许多事情都和上辈子不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从李秋语提前回安南侯府起,事情就乱了套了,该死的人没死,不该变的心变了,安南侯府本应该抄家问斩,如今只是削爵,连官职都没变。安东侯府倒是一样,可是这些,都是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啊!
裘季见她不说话,觉得她应该在黯然神伤,于是起身去的客院。
客院中,李秋月正闲适地眯着眼睛晒太阳,摇椅摇啊摇的,听到脚步声,瞅他一眼后,重新闭上了眼睛,笑道:“要是来劝我离开的,就不必开口了。我如今好得很,之前大半年,我一直在挣扎求生,血翵那么难吃我还得一天三顿地咽,就是吃了,也浑身发软,每吸一口气都像是最后一口……裘季,濒死过的人,才会懂得生命的可贵。我们之间诸多误会,你不理解我,我也怨你,但是呢,这京城中的夫妻,也不都是两情相悦互相爱慕。相反,都对对方有些怨气才是常态。”
“我已不求你真心待我,咱们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吧。”
裘季冷着脸:“谁要和你做夫妻?我妻子李秋月正月初被大火烧死,如今已葬如裘家祖地,你仗着跟她同样的样貌想要顶替她,我绝不答应。”
李秋月似笑非笑:“那可由不得你。我是你娘亲自接回来的……”
二人正说话间,有下人急匆匆而来。
裘季不悦:“不是让你们在门口等吗?”
“出……出大事了……”下人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声音惊惶:“世子,外头来了许多官兵,已经把咱们府围住了,为首的是周指挥使,言皇上有令,要查抄咱们侯府!世子,您快看看去吧……”
查抄侯府?
还是皇上跟前的周指挥使!
裘季晃了晃,觉得头有些晕,心下慌乱不已,既是查抄,应该是罪证确凿。可是侯府哪儿错了呢?
父亲在朝中任职多年,六部中各处都去过,后来做了兵部尚书才稳定下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人已经死了,裘季想要问都无从问起。突然就想起之前父亲说的和安西侯府有杀父之仇的事情来。
一定是顾修堇!
是谁都没用,一刻钟不到,偌大的安北侯府所有院子都被控制住。
裘季刚出客院不久,就被带刀侍卫拦下,虽然没给他带枷,但话里话外很是不客气:“世子还是莫要乱动,咱们这些兄弟都粗手笨脚的,万一误伤了你,痛的也还是你。”
大刀架在了脖子上,裘季不敢乱动。余光看到李秋月鬼鬼祟祟从院子门口出来往后院而去,应该是想从后院各处的偏门出府。
裘季心里纠结,既想她跑掉,又想要把她也关起来,他不是想做世子夫人吗?
四处观望一圈,发现园子里处处都是官兵,想要跑掉,绝无可能!立即道:“她要跑了!”
李秋月:“……”
她正想加快脚步,就听后面有人道:“不许动!皇上令我等查抄侯府!所有人抓入大牢,违令者,格杀勿论!”
李秋月这条小命儿好容易才捡回来,哪里愿意去死?
当即道:“我不是侯府的人,我是和前世子夫人长相相似,被他抓了关起来的!”
裘季:“……”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些官兵都是听命行事,他们才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凡是侯府中的人都会抓起来。
半个时辰后,侯府上下所有人都被押出了大门。而剩下来的,还要去侯府的库房各处查抄,将查抄到的金银器物一一记录在案。
安北侯府被抄了!
全家都被下了大狱!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也不是谁故意传,而是安北侯府众人被压着从最繁华的大街上往刑部而去,所有人亲眼所见!
下人来报时,苏允嫣正在血翵那边,蹲在旁边看顾修堇种地,时不时还帮他递个苗。
血翵补气血,人受伤之后都用得上,所以,当然是越多越好。
而且,外人所不知道的事,外人盛传血翵是灵药其实是真的,百年以上的血翵若是用得好了,确实能救人性命。
“我爹武艺高强,熟读兵法。若不是身边的人背叛,他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就是血翵都救不回来。”顾修堇语气沉重:“那个动手的副将姓赵,正是裘远的小舅子。当初我爹的死,裘远也是主使之一。所以,我不会放过他。”
听着下人禀告安北侯府被查抄,顾修堇微微偏着头,嘴角含笑,很是惬意,挥退了下人,他笑道:“秋语,裘克垣想要灭我满门,杀了我爹,还想要杀我,如今安北侯府也该受着才是。”
苏允嫣:“……”安西侯府满门,也就只有父子俩而已。
前后审了半个月,这期间,除了审案审案的官员,没有人能见得到安北侯府众人。
半个月后,事情终于落幕:安北侯裘克垣在兵部多年,为一己私欲暗中克扣军饷多次 ,致六年前边境一战中惨死士兵无数,致猛将安西侯顾准不治身亡。又私开铁矿,图谋不轨,虽人已死,但罪不可恕,念在先祖情分,从轻发落,收回安北侯府爵位,全家发配边境,无诏不得回京,三代之内不得科举。
没有抄斩成年男丁,可见当今皇上并不弑杀,只达到目的就行。
上辈子安南侯府之所以那般惨烈,当真是被当成“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