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盐药
裴图南能做到心无旁骛，徐春春很佩服他，曾经的裴校霸，变成了人见人夸的学习好的裴知青，真不简单。
屋里的人认真看书，屋外的人在处理榆钱。
一竹匾的榆钱都是前几天裴图南和徐春春一起去摘的，隔壁村村口有一颗榆钱树。顺着山路转上去，一眼就能看到。
捡地上干净的就能吃，也可以用竹竿打下一些来，谁都能来拿，剩下的没理管，就让它烂在地里当肥料。
徐春春坐着院子里，井里打出来的水一点也不凉，她把完整新鲜的榆钱挑出来放进水盆里。
洗一次可不行，要放些盐细细的搓，把榆钱上的脏东西和小虫子都搓出来。
想吃的时候，直接蒸就行，是一道天然的野菜。也可以放进饼里烙，绝对纯绿色无污染的野菜饼。
“春春，你在家呢，门没开我就进来了呀。”是周小兰，自己有了工资就是不一样，她的衣裳每次件都不重样。
“哎呀，还是你们财务科好啊，我这会儿来还是请了假的，你们想歇就歇着。”
虽然她说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是被这种语气说出来，徐春春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好像她光拿钱不做事一样……
“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是必须天天耗时间的，我感觉厂里领导更愿意看到的是轻松的工作环境吧，是累是闲关键还是看人处理。”
周小兰又被噎住了，自从裴图南来到徐春春身边后，每一回交锋她都是输的那个。
上次厂里年会也是这样……徐春春明明跳的是她教的舞蹈，却没人知道这件事，大家都夸徐春春了。
偏偏她自己还不能讲出来，因为就是她周小兰说许春春跳的好推荐的徐春春。
本想着能借此帮帮裴图南，到头来瞎子点灯白忙活一场。
这回所有人都知道要恢复高考的事了，她必须要到裴图南面前转悠转悠，一是表明自己关心他的心，二是看看他学的怎么样。
可不能让这个莽撞的徐春春耽误了他学习。
虽然上辈子裴图南的身份不全是教授一个，他还是裴家人，但周小兰就觉得当教授最好，她就喜欢裴图南拿着课本文质彬彬的样子。
“你来做什么？”
“看你这话说的，以前是远，现在我们离得这么近，还不能来看看大姑大姑父了。”
周小兰一边说着，一边伸头往东屋望去。她来之前去过知青点了，裴图南不在那里。可惜东屋的窗关着，她看不清。
“天天念稿子，你把自己念成斜眼了？堂屋在正中间，你往别处瞥什么…”
徐春春就讨厌周小兰这掩饰都掩饰不好的样子，都快把“我是来看裴图南”的目的写在了脸上了。
而且听说周小兰在广播站的风评一天比一天差，刚来的时候她对谁都有礼貌，后来总是暗地里使绊子，用的方法还都不高明。
比起方芳来都差远了，能进场办公室的人都是有背景有经验的，她那点儿小九九完全不够看的。
第93章 不相为谋
周小兰捏住了鼻子, 一脸嫌弃的开口道，“春妹妹，你这是揉搓的什么呀？那么大味道, 吃梨子吧, 我刚从集上买的, 水可多了。”
什么味道，除了榆钱的味道就是咸味儿了, 榆钱有着淡淡的青草香, 盐是每天都要吃的, 两个都不难闻啊。
“最近地里活儿那么多, 吃两个梨也能润润喉咙的, 别舍不得花钱。”
好吧，徐春春确实没想起来去集上看看有什么新鲜水果没, 一直靠吃地里的蔬菜补充维生素。
主要是他们一年四季也不会想到买水果吃，馋了就回去山里摘野果子了，随吃随摘，零添加无污染而且还不收钱。
不过自己这位表姐嘛, 从小就不是愿意吃亏的主儿，这回提着东西来和上回一样，黄鼠狼给…
总之是没安好心，肯定带着目的来的。
对待又怂又坏的周小兰, 徐春春自然不会像春风一般和煦。爹娘不在家，她采取的是冷处理冷板凳模式。
你来，水倒着椅子摆着, 就是不搭理你不正眼瞧你。
反正是来刷存在感的，周小兰牙一咬心一横就拿着梨进了火房，洗好了以后搁到盘子里端了出来。
其实她还想把梨切成小块的，但是想到现在没有牙签，只能用筷子，有点不合适。
然后徐春春就看着周小兰捏着嗓子站在东屋门口，“出来吃个梨吧，一直低头学习也是容易累的，偶尔还是要放松…”
可是裴图南如果回应了她，那就不是裴图南了，而是变成她的追求者甲乙丙。
对于周小兰这个人，裴图南仅仅看在周淑娟和周平的份上，为她保留一丝丝亲戚的体面。
就那么一丝丝而已。
更何况徐春春没有开口叫他，他自然要和徐春春站在一起了。用行动告诉周小兰，他的态度和徐春春是一致的。
端着梨喊了半天没人回应，周小兰才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气鼓鼓的盯着徐春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一件她本来已经拒绝别人了，但是现在突然很想办的事。
“春妹妹，你看以后你家图南下地少了，挣的公分肯定不如以前多了吧，你的又是死工钱…”
“孩子是一天比一天大，吃的穿的用的都要花钱，你也不忍心让大姑父太辛苦吧？”
周小兰说的这些徐春春确实也想到了，但是即使出现了经济困难，也就那么一段时间，坚持坚持也就过去了。
况且她跟裴图南提过了，裴图南让她不用担心。
“你忘记了，我这里还有爷爷给的东西呢，虽然不好拿出来用，零钱也是可以抵一阵的。”
是呢，想起裴图南的话来，徐春春马上有底气了，他们可是身怀不少值钱的东西呢。裴图南后来和她一起看过，裴城给的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裴家给的徐春春是不会对周小兰讲的，她如果知道了就会更加没皮没脸的赖着不走的。
一想到周小兰有可能是早就知道了裴图南的身份才会做出这么多事来，徐春春就心塞……
“你也会关心我家揭不揭的开锅？”
听了徐春春的语气，周小兰觉得有戏，她继续开口讲道，“是我们厂子里的工友，她男人上个月上工忘记签到了，他按时来了，就是忘了。”
“你也知道的，咱们厂子的规定就是不满一个月签到没有全勤奖金的，就因为那一天…”
“所以呢？”
“他想请你帮帮忙，帮他在单子上改一改，他们主管送来的单子，不都是放在你们财务科嘛。”
剩下的话，周小兰没有说了，她相信徐春春只要不笨，都会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的。
反正最后汇总到财务科，只要徐春春轻轻的改动一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帮人保住全勤了。当然，那个人也会给她一点报酬的。
“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白出力的。”周小兰说的倒是格外诚恳，“想着以后多一个人就多个帮手，我才会告诉她我和你的关系的。”
这种事根本想都不要想啊，为了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报酬，担着风险不说良心上还会忐忑不安。
最后改不成功，那个人顶多没全勤，徐春春自己可是会丢掉工作的。
“周小兰，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呢，你是觉得我会贪小便宜吃大亏？还是故意说出来逗我玩？”
“是你的话你会帮他吗？”
周小兰下意识的想要点点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停住了。
“不愿意就不愿意嘛，我也只是想给你增加点收入，一番好意而已，你何必生我的气…”
她的声音在徐春春了然的目光里越来越低，到最后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她本来是不想参与的，但是一生气不知怎么的又参与进来了。
“行了，心意领了，带着你的梨赶紧走。”
徐春春看着周小兰还犹犹豫豫的不想走，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想我要电话给舅舅吧，你猜他知道了会不会来打你一顿？”
提起周平，周小兰彻底怂了。走就走，财务科可不只你一个人，这钱啊，我还偏要让她赚给你看！
到时候可别来我家求我爹娘救济你！
“哎呦。”
急着出门，周小兰的脚狠狠的碰到了门槛上，疼得差点儿咬了舌头。
不管全国发生什么样的大事，村里庄稼地里的活都不能耽误，这才是跟村里人有关系的。
到了饭点，徐大志直起腰来吆喝了声收工，然后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刚走上小路，他就被人喊住了。
喊他的是同一个乡的老朱，徐大志和他其实没亲没故，但是因为两个村的地是挨在一起的，也就有了来往。
几十年下来，再加上他们都有个年龄差不多的闺女，所以两个人也挺熟的了
老朱眼珠转来转去，一脸的神神秘秘，他把手搭在了徐大志的肩膀上。“你们村傻妮子的事情，弄的怎么样了？”
说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现在的情形可以说吧，老哥，跟兄弟交个底，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吧。”
徐大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徐雅和张德平是因为有嫌疑才会被抓的。平常村里人讨论上几句，能出什么事啊，老朱未免也太小心过头了……
“春春这事做的不地道啊，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再说了傻妮子的事又跟她没关系，乱掺合什么呀。”
“县里来调查，怎么不帮着说两句好话。”
他说的是徐雅被带走后又有人来村里调查的事。
来人是直接在村头挨个问的，没藏着掖着，所以每个人的回答大家都能听到。一共就这么几个人，看来是传来传去传到老朱那去了。
“不是我说，几个妮子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点小打小闹还算事儿啊，你家春春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呢？”
他的这一番话是问的徐大志气不打一处来，徐大志皱着眉头憋着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老朱，如果那天徐雅当着县里人说是你闺女借给她的钱，话里话外说她参与走私了，要把你闺女往脏水里边拽。你怎么办，你今天也帮着求情？”
刚刚还一脸深明大义的老朱听了这话后，却立刻变了脸色。
“哎呦，你可别瞎说啊，我们家雪芬招你惹你了？大志，看在这么多年情分上，你说收回刚才的话，我就当作没听到你讲过。”
“这话可不能胡乱说，我们雪芬不能跟那违法的勾当扯上关系的，不吉利，不吉利！”
徐大志呵呵一笑，他还能说什么，多说无益。
这个老朱未免也太可笑了，放在自己身上听都听不得的事，却跑来别人家里嫌弃人家不大气。
他是怎么好意思的……
做人还是要将心比心，学会相互尊重的好。你老朱把我当回事，我才能把你当回事。
几十年了，彼此之间关系不算很好但也算不错了，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种货色，老朱这样的老伙计，不要也罢。
再和他这样拎不清的芋头脑袋继续来往，也是给自己添堵。
“你还知道你和我有情分呢？退一万步讲，我家春春遇上这件事，你是不是要跟我一条心？”
“还以为你是个多么敞亮的人，换成你家雪芬你也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