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鸟藏
逆行是需要力气的,楚思鱼有些哀怨的想到这点。
大概为了更好地看到烟花,人群都涌动着去找稍高且视野开阔的地方,而楚思鱼要去河畔就自然会被人群挤的东倒西歪。
肩膀被狠狠撞到,楚思鱼吃痛松开了温止寒的衣袖,而等着往前几步后,她意识到自己丢了温止寒,且回过头也找不到他。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没了温止寒,楚思鱼清楚今晚自己都不一定能回到李府。
河畔周围的人稀稀落落,楚思鱼见眼前找不到人,便索性往河畔走走,找了不被挤到的地方自觉等着人群散开。
不多时,温止寒的身影便越来越明显,楚思鱼心喜,朝着温止寒的方向跑了几步,却慢慢停下了。
灯火在她身后拉出一道不算很长的影子,它同样垂头丧气。
同时,温止寒也发现了她。
温止寒把手里被塞进来的荷包还给身边的姑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楚思鱼身边。
“这次要拉紧了。”他把袖子重新塞回楚思鱼的手里。
楚思鱼抬起头,温止寒站在她的前面,面具被挤的有些歪,露出了下巴。
“我们走吧。”
“嗯”,兴许是因为我们这两个字开心,楚思鱼的耳朵尖慢慢染上了绯色。
“不去放灯?”温止寒以为楚思鱼跑过来是要放花灯,可过来了也不见她去买。
楚思鱼摇摇头,“不放,我只是想来这而已……快看,真的有烟花!”
温止寒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烟花开的绚烂,以夜色作底更是夺目,可他却像着魔一样,目光再次流连到楚思鱼脸上。
脑海里思绪万千,想到楚思鱼总喜欢喊别人小姑娘,可她也同样是个小姑娘。
她的脸上映着烟花的盛开和落幕,明明灭灭。
好像从来没见过楚思鱼有愁模样,而她好像自始自终都带着万家灯火般的温馨。
树荫将两人分在不同的地方,树影婆娑,明暗之间交汇的线是如此的清晰。
温止寒在暗,乘着一树阴霾,楚思鱼在明,带着灯火阑珊。
“你发什么呆啊,是不是看不清?早说嘛。”楚思鱼拉着温止寒跨过了那条明暗可见的线,两人站在一处。
温止寒攥紧的卷头终是放下了,他有片刻庆幸好好带着这幅面具。不然,刚刚的落寞和毁灭欲,怕都是要被看见了。
春日花的香气在鼻尖弥漫,不重也不腻味
楚思鱼对此一无所知,她仍憧憬地望着天空上绚烂的烟花。
“回去后给我你的鳞片吧。”温止寒突然开口道:“将鳞片融进玉佩里,那玉就会带着你气息。做为交换,我会把我的给你。”
那我这算是狐假虎威喽。楚思鱼无所谓地想。
嘴上说着不愿意的温止寒,却把那只狐狸面具戴了一个晚上。
*
回到李府的时候,李府的厅堂亮着灯。
“老爷有请”,管家木着脸,不复刚来的亲切,直愣愣地站在他们面前。
进到厅堂里面的时候,席停雪和徐清然已经在了。
主位上坐着李由,几天不见,他的面色变得更加衰败。
一见人到齐了,李由说道:“这几天劳烦各位术士了,只是我这府里的怪事也已经查清,只是一些花草的祸患,下人们也已经处理好。家里病人多,恐给各位青年才俊过了病气,为表歉意,特送上白银百两,还望各位……咳咳咳。”
楚思鱼和温止寒相视一眼,面面相觑。
“李姐姐呢,她还好吗?”
李由森然的目光看向楚思鱼,他的眼眶突出,双颊深深凹陷,面色灰败,被猛地这么看,楚思鱼被吓了一跳。
她缩在温止寒的背后,而温止寒感受到她的害怕,也往前走了一步,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把楚思鱼护在背后。
气氛渐渐剑拔弩张起来。
“李老爷放心,我们当然会离开,只是这席停雪如今状态不稳,等她好了,我们自然会带着白银离开。”徐清然出来打圆场,将他们的动机都推给钱财,希望以此能够打消李由的戒备心。
徐清然的话也说得好,于情于理,李由现在都不能把他们赶出去。
“罢了,只是这几天不要再去找寄凝,她出去一趟回来病又重了。”李由抬起手,管家立马上前,扶着李由离开了大厅。
楚思鱼理不清头绪,墙角的花、莫名出现的幻妖,以及李由和李寄凝之间诡异的氛围。
徐清然清了清嗓子,“我们回去讨论吧。”
“不必,既然已经证实了是那些花草引来的幻觉,等停雪恢复了,我们就此动身就好。”
徐清然瞧了席停月很久,最终默认了她的选择。
临走之前,温止寒背对着徐清然和席停月,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暗示楚思鱼关于鳞片的事。
*
因为遇到幻妖的阴影还留在楚思鱼脑海里,担心再一次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楚思鱼没有熄灭屋子的灯,一手拿着镯子,另外一只手拿着她拔下来的鳞片,神情戒备地等着温止寒过来。
她没有发现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她养成了一看到温止寒就会心安的习惯。
正想着温止寒什么时候会过来的时候,他再一次翻了窗户,利落的站在地上。
楚思鱼一见,心道这人怎么今天换了黑色的衣服,衣襟上绣的也不再是鹤,而是一些她不知道的花纹。若是忽略身后背着的剑,倒像是一个来赴人间盛世宴的公子哥。
她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
温止寒伸手丢过来一只玉佩,砸中了她的脚心。
“你啊,真是开不起玩笑。”楚思鱼装模做样的哀叹,见温止寒走过来,把自己的鳞片递过去。
然后一骨碌爬起来,拿着那枚玉佩在手里左翻右翻,她看不出什么门道,也不敢去问温止寒到底在做什么,还要让玉佩染上她的气息,他在被仇家追杀需要遮掩吗?
楚思鱼神游天外,却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我们真的要离开吗?可这分明就很奇怪。”楚思鱼把温止寒给她的玉佩系在腰间,甩了甩底下的穗子。
“应该只是席停月的缓兵之计。”温止寒回想起今晚见到的李由,他的状态俨然就是身上附了魔物。他可以看出,席停月和徐清然自然也是可以。
“哎,是不是没有人提到过李寄凝的姐姐啊。”
“你若是好奇,就去问吧。”
楚思鱼抬起头直视温止寒,他想的“问”和自己的想“问”,是一个意思吗?
等站在李寄凝的院子里,冷风一吹,楚思鱼才堪堪明白过来,这是真实的。
咽了咽口水,穿思鱼回看了一眼抱胸站在树下的温止寒,脚步僵硬的走到门前,敲响了房门。
“谁?”李寄凝厉声问道,只不过声音里含着哭腔。
“李姐姐是我,思鱼。”
一般来说,屋子里摆设会反应出主人的性格,可楚思鱼不着痕迹地看了一圈,都没有对这间屋子产生一个初步印象。无它,这房间和她住的客房差不多。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李寄凝红着双眼,强打起精神给楚思鱼斟茶。
楚思鱼咬了咬下唇,“李姐姐,我是来告别的。可能我们不日就要走了。”
“是我爹让你们走的吗?”李寄凝手里的茶壶被重重地掷在桌子上,发出响声。
楚思鱼正欲解释,却见李寄凝的眼睛里又涌出眼泪,她一下子慌了神。
“我今日回来,便被我爹骂了一通,不奇怪,自从我娘离开,我爹消沉了一段时间,再振作起来之后,就有些疑神疑鬼,不让我和阿姐出门。偶尔听到杂役闲聊,说外面传我和阿姐是妖怪的孩子,触怒了上天,这才有了人祸,让李府家破人亡。”
烛火稍暗,给李寄凝的表情也染上了阴郁之色。
“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瞒了,屋子里的花和草确实是我放的。企图这些雕虫小技去混淆视听,以此掩饰我姐姐没有死的假象。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家人。”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李寄凝的声音徒然拔高。
楚思鱼一口茶呛在嗓子里,“所以那天晚上我们遇到的……”
“正是我姐姐。”李寄凝肯定地说道,她又拉起楚思鱼的手,“希望你能谅解我,我也很抱歉,只是不这样,我瞒不住人眼,我会想办法,求你们在多待些时日。”
“为什么?既然这只是一场闹剧,说开了就好了。”楚思鱼有点理解为什么李由执意要赶他们走了,谁能允许捉妖人把自己女儿捉走呢?
“不”,李寄凝肯定的摇头,又继续道出了一个秘辛,“我怀疑我娘,是我爹害死的。他信了那些谣言,觉得一切的祸患就是我娘和我。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一条条一件件串下来,容不得我不信。”说道这里的时候,李寄凝的神情都慌乱了,她抱住自己的脑袋,神经质地坐瞟右眼。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睡好觉了……”
等楚思鱼安慰好李寄凝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几多桃花停在了温止寒的肩膀上,楚思鱼走过去,一一将这些抚下。
“你说世间的人都是这样吗?一旦听说自己的身边有人是妖,就不管她脾性如何,统统赶尽杀绝吗?”穿思鱼表情落寞,在这个世界里,她也是妖。
“你有没有听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听过,可是那不能一概而论……算了,和你争这些也没有用。”看到温止寒一副安静听她讲话的样子,楚思鱼泄了气。
可被这样划为是要被诛的妖族,心里难免生了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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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喜欢
距离那场不算愉快的对话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可是楚思鱼还是觉得气闷。
她从来没有害过人,而且还是无意成为这个世界的妖族,就被扣上了要诛的帽子。而且她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和人类打交道,早晚会被发现。
到那时候,或许他们才不会管她是善是恶,怕是得一股脑把自己赶出去,甚至是杀掉,这样才会安心。
定了定神,楚思鱼打定了主要,时机合适的时候,她一定要离开温止寒。
想通了这点之后,楚思鱼觉得堵在心口的郁气消散了。天大地大,肯定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待在房间里无聊,楚思鱼戳了戳手上的镯子,“阿妍我好无聊,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过了好久,楚思鱼的识海里才多出一个细怯的女声,“可以啊。”
楚思鱼现在觉得,全局就她和阿妍是妖族,心下就对阿妍多了份好感,“阿妍想不想离开这里,一直困在我腕上也不是个事。”
这次阿妍的声音马上就传过来了,“不是的,我有办法修炼,我体内有一缕神识,它能帮我。另外,也因着这缕神识,温大人是可以听到我们对话的。”
所以她刚刚的行为等于亲口给温止寒透露她要逃跑。
这就很尴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