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叶也y
这次秦敬泽学聪明了,只管避开众人,才把尖锐如针的目色往宋钦柔身上刺。
“微臣能有今日,多亏秦院丞当初的提点呢,”宋钦柔直奔气死对方的目的,莞尔一笑,一副感恩戴德到极致的表情。
“若非秦院丞告诉微臣可以男装参加科考,只怕微臣眼下早已嫁人平庸了解半生了。”
她说的坦坦荡荡,脸不泛红心跳不加速,仿佛真在夸赞秦敬泽此举有多良善正直,不过在场哪一个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劲头?
把他们纷纷变了脸色的反应尽收眼底,宋钦柔很满意自己的说话艺术有了进步,抿唇还有心思朝秦敬泽拱手一礼,“曾经大人让家中长姐赠药,阴差阳错坚定连宋来尚宁的心意,此生莫不敢忘。”
秦敬泽差点一口郁气哽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难受极了。
“连前侍这话什么意思?”他把抵死不认的原则贯彻到底,颇为难以置信:
“本官与你们三姐妹相识并不错,但男女授受不亲,是为圣贤之教义,本官科考前勤于习书、为官后忠于职务,几乎不曾与前侍相见,又何来劝话一说?”
“至于赠药,更是莫须有!”他顿了顿,似是又惊又怒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与前侍不敢说有恩有情,至少无仇无怨,前侍又何须这般诬陷我?”
他是陵州人,连宋也是陵州人,这点无法否认,也不能否认。
那么抵死不认的,就是宋钦柔后面说的这些了。
“大人,在下不过陈述了过往事实,您为何这么着急撇清责任?”宋钦柔狠掐了一把掌心,把眼眶憋的通红,“翻脸不认人便罢了,不过请太子殿下明鉴,微臣绝不曾说谎。”
就知道秦敬泽肯定不要脸到装失忆,宋钦柔也转变策略。
他不要脸,那她就更不要脸,看谁又能比谁更无耻。
“你可有证据?”准确来说,楚昭珩现在能坐在这里,本就受了自家老师的指示,所以孰是孰非早已了然于心。
为了有凭有据让秦敬泽永世不能翻身,折断傅家在朝堂最尖利的一道爪牙,他只能忍住不耐,协助宋钦柔走完流程。
“有证人,”宋钦柔点点头,乖顺把目光落在副位有些昏昏欲睡的章素身上,“章寺卿大人,不知您可还记得,当日状告秦院丞始乱终弃、甚至还杀人灭口的两位妇人?”
妇人?
秦敬泽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看向身旁面无表情的许尝道,脊背处没来由一阵渗凉。
……看这个废物的反应,简直和傅易澜一模一样。
一根筋转不过弯,非要坚持那套可笑的人道理论,愣是不肯为了大业利索出手!
也不想想,那些蝼蚁本就该死!
如果蝼蚁不死,最后倒霉的可就是他们!
蠢货!
早知他应该亲自出手……这一刻,秦敬泽前所未有想把这些不中用的棋子全碎尸万段、方可出了他心口的恶气。
“……自、自然,”莫名被点到的章素有一瞬间的迷茫,然而对上楚昭珩稚嫩却深沉的探究目色,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截,“来、来人,把那两个贱妇带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章寺卿就是来搞笑的hhh
宋宋也是有身份的人
晚安哟
☆、死由
秦王氏在牢房已经待太久了。
久到透过头顶的窗,狭隘的外界光亮传入,她都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
只记得有一段时日,耳边模糊有男女欢好的夸张呢喃声;
也有一段时日,是谢秦氏在她耳边骂骂咧咧,保不齐还有响亮的耳光。
不过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浑身无力用行动去反抗,但不代表她会任由谢秦氏狗仗人势来欺凌她。
毕竟自小生在乡下,为了秦敬泽她什么苦没吃过?
哪怕年前一路逃往蜀州的旧伤未愈,不久前又身中鞭伤,但身体的苦痛,怎能比得过心里上的?
再说,先前隔壁牢房的姑娘给了药,抹在鞭痕处,一开始的火烧火燎劲散去,浑身上下的苦痛随之也越来越清。
除了幽声唾骂养尊处优惯了的谢秦氏,偶尔她也能打起精神还手,免得让秦家姐弟真把她当软柿子,恨不得踩烂踩碎,再也爬不起来。
她又没犯什么滔天罪孽,等待她的最坏结果,无非在这四方都是墙的空间里待一辈子,与其忍辱负重,倒不如活个随性自在。
记得那个狗东西以前总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话在她身上同样适用。
只要她还吊着一口气,那个狗东西就别想有一日安分日子好过,她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妇人不错,可并不代表她傻。
一条后路都不会给自己留。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忽然隐隐期待起来。
照那个狗东西心高气傲、又小肚心肠的性子,一定树了不少敌人。
相信总有一天,想让秦敬泽不得好死的人会找上她。
果不其然,每天靠着这股坚定信念支撑的秦王氏,五感混沌之际,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锁声。
怔怔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只觉好几个壮硕身影靠近,像是提一块脏污不堪的抹布一样,提着她的双臂到了一处亮光之地。
是……终于给她盼到老天爷开眼的时候了吗?
她努力眨眨眼,似是不能满足她的急切,又抬起泥块和血块僵在一起的双手,使劲在眼眶处揉了又揉。
终于,她看清了右侧面色煞白、冷汗涔涔的青年,一如既往的俊秀眉眼,尤其是那双看她柔情满怀、和她说“娘子,待我他日高中,一定佑你余生衣食无忧。”
而她总会脸颊绯红,错把奸话当了真,娇羞靠近一心一意对待的男子,告诉他“相公,你放心,无论旁人怎么看你,我就算废了手瞎了眼,也会给你铺好脚下的路。”
后来,她的确做到了铺路,只是被村民当做丧门星,引爹娘彻底伤心把她赶出王家,自此只能冠以秦姓,活的不如一条路边流浪狗。
天真的她,傻傻以为旁人眼光不重要,只要她把丈夫当成天,守护好她的这一片天,一辈子真的会平安顺遂。
结果呢?
秦敬泽一去京城,直接两年没了音讯。
她不放心,通过各方面打听,终于打探到秦敬泽在京城做了官,做到了他此生最想做到的出人头地。
于是乎,她以为有了靠山,雄赳赳气昂昂跑到秦家大院,像个泼妇一样,把整个秦家,上到八十老太夫人、下到十七岁正寒窗苦读的秦衍骂了个遍。
漫骂的过程,招引来了很多指指点点,不过都知道她丈夫当了大官,没人敢真正对她作出吐痰扔烂菜叶臭鸡蛋的冲动。
世人欺软怕硬,她这些年早就知道了。
除了秦家家主秦字征,很平静等她骂累了,遣家仆客客气气请她离开。
从头到尾,无悲无喜。
当时她以为秦家被她吓到了不敢出声,后来她到了京城,遭秦敬泽狠心抛弃时,各种大闹的她,被秦敬泽的堂叔指责——
不过跳梁小丑,哪里来的胆子在秦家门口撒野?
从京城逃往蜀州的过程,很多个东躲西藏的不眠之夜,她都能想起“跳梁小丑”这个词。
也会想起当初秦字征看她时,平静止水的表情,仿佛也写着“跳梁小丑”四个字。
区别在于,陵州的秦家,至少是把她当人看;而京城的秦家,对她只有厌恶。
起码对待街边的一条狗,尚宁秦家会给最精致的吃食;待她,只有数不清的棍棒和浓痰。
——多么可笑,枉她欢欢喜喜卖了家中三间砖瓦房和几十亩田地,哼哧哼哧赶了两个多月的路,终于从陵州到了尚宁。
其实码头的船夫说,坐客船北上,其实不过十两银子,凭她卖房子和卖田的钱,零头都足矣付款了。
她就是个傻子,不仅没有意识到丈夫明明当了高官,怎么好好地不来接她,还想着京城生活,免不了处处动辄人情,银钱能省多少是多少。
当时正值炎炎夏日,没走一步,豆大的汗水,会源源不断从掩饰不住白发的鬓边落下,若非她命大,可能真就死在路边,连个让她入土为安的人都没有。
从三伏天走到深秋,多年劳作青丝早已熬得两鬓斑白,与秦敬泽如花似玉的新夫人两两相对,无力跪地的她,比乞丐还落魄。
秦敬泽到底有多害怕她会死皮赖脸脏了他的官途,派人想杀了她一了百了,只是她命不该绝。
先是被谢意所救,逃命路上差点坚持不住之际,又遇到了被她劈头盖脸指责过的秦衍。
难以置信之际,听到秦衍很平静陈述,陵州买了她房子的那一口人家,一夜间全部丧命。
正发生在她满心期待、一步一个脚印赶往尚宁的路途中。她忽然脊背发冷,这半辈子经历的二十多个三九天,都没有这么冷过。
怎么会想不到啊……如果她没有决心亲自来京城,那么睡梦中悄无声息死去的,只会是她。
想不通……世间为什么会有这等薄情寡义的畜生?!
未出嫁以前,她家是地主,她娘有带她听过戏。
记得有各种各样当官发财抛弃糟糠的,但从没有见过秦敬泽这样。
为了荣华富贵,想要糟糠命的疯子。
“秦敬泽!!!”
只一个眼神对视,前尘往事如潮水般在她眼前一幕幕浮现,愤怒、气恨、惊惧等等情绪,瞬间交织成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嚎。
其尖锐之势,刺的一众旁观者纷纷一怔,尤其是想过秦王氏的情绪会激烈,但没有想到会这么激烈的宋钦柔,条件反射想伸手捂住耳朵。
不过很快意识到此举颇为不合适,只能恶狠狠瞪了一眼摇摇欲坠的秦敬泽,撇撇嘴把早前打好的草稿一应说出。
“太子殿下,微臣早前被关入大理寺时,曾听闻过一桩冤案,”见秦敬泽困兽般凶光乍泄的眸子死死投来,宋钦柔冷笑,“不巧,秦院丞的发妻,就是他旁边的这位妇人。”
“你胡说!”可以说,最开始看见谢秦氏泛着红光的悲愤眸色,原本还在想退路的秦敬泽彻底慌了心神。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秦敬泽这辈子踏上不归路的最开始,就是对发妻动了杀心的那一刻。
人类的劣根性在于,或许一早作恶的时候,还会忐忑不安,而这份忐忑不安,很快会被作恶的好处遮掩,以至于他越来越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多少恶。
所以记忆最深处留下的,只会是引他入歧途的那一件,像秦敬泽,看似心狠手辣、伪善狠毒,可他多少个黑夜,总会梦见发妻向他索命。
说地狱太孤独了,要他一起下去,陪她余生衣食无忧。
什么余生?
她都做了永世翻不了身的恶鬼,还要什么衣食无忧?
他在人间炼狱呆的够久了,还没享受仕途带给他的安乐,凭什么要陪她下去受苦?
别说这辈子,往后一百辈子都不可能!
这个王氏,大字不识一个,又蠢又笨,只会做些粗重的农活,谁家官老爷会娶这样的女人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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