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气薰人欲破禅
富察皇后眼睛里带着一种高静姝从未见过的神采,像是一把火,烧穿了她贤惠文雅的躯壳,在眼睛里灼灼燃烧。
“虽然我是女人,可却素来与男人一般觉得,大丈夫在名不在身,人生一世,苟活实在没什么意思。”
“做个无可挑剔的皇后,这就是我的‘一’。”
高静姝说不出话了。
人这一生,最不可扭转的,就是信仰。
而做一个名留史册的贤后,就是皇后的信仰。是她为了信仰而活,并不会摧折信仰仅仅为了活着。
因而,只要她还在一天,她就会做个无可挑剔的皇后。
疲倦、痛苦、取舍,都不能阻止她。
皇后见贵妃黯然神伤,居然还开起了玩笑:“妹妹如今最看重的是自己身子,将来必会长寿,那本宫托付给你一件事。若来日本宫走在你前头,记得告诉皇上,本宫一生所愿,就是死后以贤字为号,亦终身以此自勉,请皇上一定要成全。”
高静姝只觉得喉咙酸涩,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不,她不认这个命。‘贤’这个后宫女子们都垂涎的谥号,她只觉得是烫手山芋。
“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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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再说,却听外面太监回禀夏院正进来请脉。
皇后见贵妃神色大异,双目含泪,便是一叹:方才的话说深了。也是人一病容易颓丧,她一不舒服,还真的想起了生前身后事。所以提前嘱托给贵妃。
结果将贵妃吓得这个样子,竟是伤心的不得了。
皇后都难免感喟,贵妃真是个实心人,不过是一个假设就哭成这个样子。
两人如今还正当盛年,皇后自然只是论及生死之事,没想过自己会早逝。见贵妃这样伤感,还觉意外喟叹。
皇后便转头道:“嬷嬷带贵妃进去梳洗一下吧。”
否则夏院正看着贵妃坐在皇后榻前眼泪长流,只怕要吓死。
高静姝起身的时候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然后跟着乌嬷嬷去了内间。
谁知一贯对她态度很官方甚至有点冷淡的乌嬷嬷,一进门就跪下来。高静姝一时来不及扶着,这位老嬷嬷已经磕了三个响头。
“老奴糊涂油蒙了心。从前只觉得贵妃娘娘对皇后不甚恭敬,对贵妃娘娘也就颇有微词。可今日听贵妃劝我们主子这些话,才知道您是心里真的为了主子好,不是那等口蜜腹剑的人。”
“奴才们劝不住主子,以后还请贵妃娘娘多多劝我们娘娘,让她多加保养。”
高静姝伸手扶乌嬷嬷:“我会的。”
乌嬷嬷这才起身上前和紫藤一起伺候贵妃洗脸匀面,高静姝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皇后的妆台。
固然都是好东西,但放在皇后身上,却显得太过简素。
比如妆台上的胭脂,虽也是上好的官用胭脂,但如今宫中时兴的却是内务府私下供给的一种胭脂:每年五月,京城里妙峰山的玫瑰专门运进宫,上百宫人挑拣出颜色最红最娇嫩的玫瑰,炼成玫瑰油,再加白芷珍珠粉等珍贵养颜之物,制成小小一盒子红色冻玉一般的胭脂膏子。
一盒之费,便要数百两。
甚至皇后这里的粉竟然也只是寻常的茉莉花籽粉,不过是润泽粉白而已,并没有后宫女子都爱添加的各色名贵香料。粉盒也是普通的银粉描边的葵瓣盒。
要是之前,高静姝见了,还觉得皇后有些太过简朴,根本是自苦。
有时候还想劝劝皇后娘娘,何必这么简素,皇上都爱享受呢,想必不会苛责皇后的用度精细些。
现在她明白了,皇后不会用。
在皇后看来,做一个皇后,有简朴的美名,要比这些普通的享受重要许多。
她不爱金珠玉石,不爱奢靡享受。
终生所愿所行,都为了当得起史书工笔一个“贤”字。
高静姝目光转动,看到皇后内室还挂着一幅字:一肴一馔当思物之维艰,微金毫银恒念来之不易。
乌嬷嬷见贵妃看这幅字,就道:“这是当年圣祖爷的圣口金言,先帝爷也奉为圭臬,娘娘便常年写了挂在自己内室以自勉。”
高静姝觉得自己从未如现在这般了解过皇后。
她只看到了娴妃的刚硬傲气,今日才发现,在傲骨上头,皇后丝毫不差于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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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夏院正的声音若隐若现传来:“娘娘底子温厚,只是这些年用心太过,只要悉心调养,凤体便无碍。”
高静姝握着一把梳子,梳齿在掌心扎出微微刺痛感。
皇后身子其实没有问题。
劳累怎么了,武则天还做了皇帝呢,不比富察皇后劳累一百倍吗?照样是长寿的人。
真正给了皇后致命一击的,就是第二个嫡子的夭折。
如今皇后还没有怀上第二个嫡子,这才是乾隆九年的夏天,一切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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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贵妃宣去诊脉的林太医非常震惊:“娘娘要看医书?”
高静姝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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