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气薰人欲破禅
高静姝叹息:这身子真的是虚透了,在皇上跟前哭笑演戏全凭着对生的渴望,用意志力撑着。
如今解了生命之危燃眉之急,立刻就觉得撑不住了。
高静姝摇头:“说不说的都要去一趟。”
否则在旁人看来:贵妃已经能走动,都能去养心殿又跪又哭了,怎么就不能去给皇后请安呢?不会有人觉得她是身子撑不住,只会觉得她是目中无皇后。
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高静姝是必须要去给皇后这个六宫之主请安的。
好在六宫中最大的那尊佛,皇太后她老人家正在闭门持斋祷告,要过了腊八才肯开门迎客。
如今除了皇上这个亲儿子获得每早去请安的殊荣,余者就连她老人家正经儿媳妇皇后娘娘都只能一旬去问候一回。至于从贵妃起这些儿子的妾室们,全都没有去打扰她老人家跟佛祖交流的资格和荣幸。
阿弥陀佛,高静姝知道这个情况后,也免不了在心里念声佛祖保佑。
这位雍正爷的熹贵妃,乾隆朝的皇太后绝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物,能拖些日子再见她,自然是好的。
不然一天刷三位大佬,她实在是扛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高静姝:皇上副本暂时刷完,开启皇后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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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皇后
若说走在紫禁城里,让高静姝有种穿回古代的真实感,那么踏入皇后的长春宫,则给了她身为后妃的真实感。
哪怕只站在长春宫的前院里,高静姝都感受到了长春宫有一种“气儿。”
那是一种严整有序、井井有条、一丝不错的“精气神儿”。
迎候高静姝的宫女是长春宫的一等宫女青杏和白梨——皇后身边的宫女都是果名,高静姝身边的宫女都是花名,这是从潜邸时两人就保留下来的习惯。后来进了紫禁城,这两位又变成了后宫身份最高的主子,也就照着自己旧日习惯行事,倒是内务府和各宫原有的宫女忙着改名避让。
两人引着高静姝入正殿门,青杏留下来上茶伺候,白梨自向内室去禀明皇后。
高静姝若有所思:从前贵妃是从来不在俗事上留心的,虽日常来请安,但长春宫在贵妃记忆里印象极淡,只是个需要天天打卡上班的据点。
可来长春宫这一趟,对高静姝来说,却是给她结结实实地上了后宫第一课。
正座下设着十六把灵芝纹紫檀长背椅:六宫妃嫔晨昏定省都在正厅集合,然而能有资格在长春宫获得一把座椅的,至今还凑不足十六人。
高静姝在东侧第一把交椅上坐了,目光不由得落在正给她上茶的青杏身上:这姑娘从头到脚整洁利落,头发一丝儿也不乱,油光水滑的髻儿让高静姝想起水族馆里海豹的皮毛;脸上笑吟吟带着喜气,然而这唇边的喜气却又恰到好处的止步于傻笑之前;上茶时腰虽然谦顺的弯着,却姿态优美如一把上号的弓弦,让人见着丝毫不觉得缩肩弓背畏首畏尾。
目光再转向从东稍间里走出来白梨,只见她步履轻盈,走在地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对高静姝福身道:“贵妃娘娘请稍候,皇后娘娘刚从阿哥所回来,说贵妃娘娘不是外人,她换了家常衣裳再出来跟您说话。”
高静姝只觉得她说话慢语轻声,虽不是多动听的嗓音,却有一种柔润宁静掺在里头,让人听了不急不躁,仿佛一阵清风吹到人心里——与青杏的说话方式一模一样。
高静姝再瞧着殿里伺候的几个二等宫女皆安静垂首而立,衣饰统一;目光放远些,还能看见院子里来往的小宫女太监皆是行动脆快却又分毫不乱,方才一并给贵妃请过安,这会子已经各司其职各归其位,行动展样大方。
她只觉得羡慕的眼珠都红了:假如说皇后宫里是正规军,那自己的钟粹宫,简直就是个落草为寇的草台班子!
从根上就乱的拎不起来,没有那个“味儿”。
要是在长春宫,铃兰那样管着喂鸟的宫女,绝不可能有机会拎着把扫帚一路从后殿扫到皇上跟前去!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她当场拿定主意,回去后第一件要紧事,就是把钟粹宫整顿起来!一个铃兰就够了,再有下一回,只怕得请高贵妃还魂自己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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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在养心殿交出过膝盖的高静姝,自然而然一视同仁,在长春宫给皇后行了跪拜礼。
照礼,非正式场合,贵妃对皇后行个半蹲礼即可,若要郑重些也可以行万福礼。谁知这样不年不节的,贵妃忽然扎扎实实跪了一遭,皇后宫中都有些惊讶。
于是一位穿着打扮看起来就颇有地位的嬷嬷,从皇后身边“刷”地瞬移到高静姝右侧,连忙把她扶了起来,以表皇后对贵妃的看重。
高静姝由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搀着起身,下意识就道了谢。然后就从这位嬷嬷眼中看到了‘我一定是老眼昏花见了鬼’这样的惊诧。
高静姝:……
“贵妃坐吧。”
皇后有一把和气温婉的嗓音,比起宫女们的训练有素的婉转,她的声音里则带着温柔的感情。
高静姝这才抬头看了看自己另一位顶头上司。
乾隆的元后,出身满洲大姓富察氏,正经上三旗出身。
有个好姓不说,亲人也都一个比一个给力:阿玛李荣保为察哈尔总管,一位伯父马齐是三朝重臣,另一位伯父马武任过都统、领侍卫内大臣,也称得上位高权重。更不必说以后鼎鼎大名的傅恒和福康安——不姓爱新觉罗还能封王。可见这一家子稳稳坐在乾隆的心坎上。
高贵妃的亲爹高斌和伯父高麟,虽然也都是皇上心腹重臣,高家如今也算是炙手可热,在朝上颇有话语权,但跟富察家的根基一比却要黯然失色,后宫旁的妃嫔母家就更是拍马也赶不上。
高静姝不由打量这位出身高贵的天之娇女,一朝国母。
富察皇后果然换过了家常衣裳,身上是半新不旧的云紫色葡萄暗纹旗装,梳了最简单式样的小两把头,发髻上也只压了几朵通草绒花,清朗朴素。
全身上下唯有耳下一对东珠坠子华贵些,但高静姝坐的近,视力又好,看得出珍珠下头的金托颜色也不是金黄明亮,显然不是新制的耳坠,而是戴惯了的旧物。
这样的打扮,除了东珠特殊的尊贵性,旁的真是连宫里的嫔位也没有这样简约朴素的。
可富察皇后这般穿戴了,却丝毫不损她通身气度。
高静姝一打眼见她,脑海里就只剩下“国泰民安”四个字,只看富察皇后往这一坐,无端就觉得是盛世国母的气度。(注1)
高静姝深吸一口气积攒些力气,再次起身离座福身请罪。
“臣妾任性,给娘娘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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