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气薰人欲破禅
话说到这儿,高静姝只能受了。
青提又指着两个嬷嬷四个宫女道:“因圆明园绣房人手不够,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刚从宫里四执库和绣房调了些人手来, 如今贵妃娘娘且用着, 不够再拨。”
体贴到旁人需要的前头去,皇后一贯如此让人如沐春风。
高静姝就连着之前得的缎子一起搬出来,让她们裁度着做几身新衣, 尤其是星沙缎的,一定要做的出彩:皇上赏了这样难得的料子,自然要看她穿出来。锦衣夜行可不是皇上的风格。
她就得穿的极漂亮,皇上才能高兴呢。
四执库和绣房的宫女都有一手好的花样子,两个嬷嬷先向她献策,围着贵妃道:“如今越发流行襟边及袖端处镶绣多滚几层,甚至出了十八镶十八滚的花样——娘娘如天仙下凡似的,繁丽些必然好看。”
高静姝想起层层叠叠的大袖子就觉得头疼,近来宫里流行袖口宽大的倒大袖,再滚上无数道边,垂手如双铃,显得手腕格外纤细。漂亮是漂亮,但整个人也太复杂了些。
不过高静姝想想乾隆喜欢的瓷器,可见他确实喜欢这种人间富贵花的调调,便应了将星沙缎裁剪的至臻华美些。
两个嬷嬷也不是全然揽功的人,又指了天水碧和飞霞色两匹缎子道:“这颜色极轻柔娇嫩,奴婢们年纪大了,只怕拘泥了,倒不如这些小宫女们说不得有些新鲜法子。”
清装不似汉服宽袼松摆,束起腰身。相反,其袼部紧窄,腰肢如筒,实不太显女子身姿玲珑。于是高静姝便再格外要了两套上袄下裙,类似于明横襕的马面裙,凤尾裙,百蝶裙,将腰身收紧下摆放宽,显得格外飘逸些。就这,高静姝都不敢在紫禁城里穿,只准备趁着在圆明园的时候,日常穿两天,也不敢穿到宴席上。
虽说满人入关换服,是男从女不从,外头许多官宦人家的太太和贵女们也喜欢穿各色的汉服,尤其是江南那边流行尤甚,可宫里头,还是要标准的清装打扮。
一青缎背心的宫女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娘娘不若做几身紧身的骑装,今年木兰秋狝便可用上了。”
女人讨论起衣服来,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一个多时辰后,几人才拿着贵妃定的花样子,又搬了小山一样的衣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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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十六追月之夜,只要贵妃无恙,皇上一般是翻贵妃牌子的。高静姝早早到了九州清晏,再次做起磨墨的短工不说,皇上竟也要她剥橘子。
高静姝心道:真不愧是母子,京城冬天这么干,非要吃橘子,也不怕上火。
她照常浣手然后剥橘子。
皇上在一旁含笑看着。
一边是亲娘一边是爱妃,皇上这几日是十分关注贵妃伺候太后礼佛之事的。往太后处请安后还特意亲自问了孟姑姑,贵妃这几日可有错漏。
孟姑姑也乐意卖好给皇上,何况贵妃并无错处不说,还表现颇好,于是更是事无巨细告诉了皇上,更强调了太后的慈爱:“太后娘娘还留贵妃用了一顿素斋,这几日午膳也都有可口的菜肴赐给贵妃。”
剥过橘子,高静姝再次浣手,等转过头来发现只剩了橘子皮。
她心里埋怨:太后她老人家就吃两瓣,剩下的给了自己,皇上怎的这般能吃,一口不留。
这样想着她就暗戳戳问道:“皇上别用这么多橘子,要上火的。”
皇上执了她的手,拉她来身前站着,笑道:“是爱妃剥的橘子甜。”然后又细看了看她的指甲,也叹了句可惜,然后开始说起养生之道,教她好好保养。
宫里请太医其实是很麻烦的,而且小的伤风感冒就得“清清静静饿两顿”,稍大点的问题就要开始灌药汁子,所以从康熙爷起,几代皇上自己都会研究下医术。虽不精通,但基本的药理也懂一些,也是防着太医糊弄的意思。
雍正爷还自发的研究起了丹方,当然因后果不太美妙,以至于乾隆现在都对道家不感冒,转而更加关注养生。
高静姝认真听着:眼前这位可是皇上里寿命最长的人,杠杠地活到了八十九,自己一定要向他学习。
等皇上说到适量饮酒的时候,高静姝连忙道:“皇上赏我一坛好酒吧。”
林太医自从说完可以饮酒后,颇觉失言,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来盯贵妃,而紫藤木槿更是以圆明园住处无酒来应对贵妃。搞得高静姝想小酌一杯都找不到一滴酒。
皇上听太医说可以适量饮酒,便挥手让李玉将窖藏的各色好酒都取两坛子放在贵妃处,以免日后两人想要对饮还得回九州清晏取。
正说着,小福子低眉顺眼溜进来,战战兢兢道:“回皇上,朱答应说自己头晕不适,请皇上过去看看。”
嚯,截完皇后的胡开始截贵妃的胡了。
高静姝眼看着皇上唇边笑意微微一淡,就在心里先替朱答应点了个蜡。
皇上转头问她:“爱妃说朕去不去呢?”
高静姝痛快点头:“去。”然后率先站起身来:“臣妾陪着皇上去看看这位头晕的朱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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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答应见贵妃也来了,第一反应却是很高兴。
高贵妃的性情她是听说过的,醋妒不容,这回肯定是想霸拦着皇上不许来探视自己未果,所以只能跟了来。
朱答应心里美滋滋:可见自己在皇上心里多重要啊。
既说是头晕,朱氏又是疑似有孕人员,自有太医前来诊脉。
朱答应见了皇上贵妃还是作势要起身的,皇上负手道:“罢了,先诊脉吧。”朱答应不免委屈,皇上竟不曾伸手扶她。
说来也是巧,今日当值的太医也姓个朱,但现在这位朱太医将这位同姓的答应恨得咬牙切齿。
只因他不得不对皇上叩首请罪:“臣无能,暂把不出喜脉。”
虽说女子体质各异,很多人喜脉就是显的晚,太医把不出情有可原,可一回回在皇上跟前说自己请不出来,实在落不下什么好考评。
果然皇上的脸色淡的要命,只施舍给朱太医一个眼风:“下去开方子。”
朱太医口苦:这,这开什么方子啊,朱答应不管有没有孕,但肯定是没病!只好疑孕从有,给她开点安胎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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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贵妃亲至,自然有宫人太监搬了一个大圈椅和一个酸枝木高凳来请两人坐了。
朱答应见贵妃真的实在的坐了,并没提前告退不说,眼睛还在自己身上盯了好几下,不由咬牙:当着贵妃自己怎么跟皇上说体己话,怎么撒娇呢。贵妃真是好没有眼色。
上回皇上没给自己常在的位份,这会子怎么也得要了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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