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洲
第7章 逢场作戏
岑凛话音刚落,容荔昨日见到的细犬兴高采烈地跳了出来。
招财风一般地出现在容荔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尾巴摇得欢快,见到容荔似乎想上前。
容荔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同岑凛挨得更近了。
岑凛的身子微微绷紧。
长松长秦见岑凛过来,连忙抱着竹筒食盒过来行礼,见容荔模样似乎是怕极了招财,长松暗地里拿脚尖拱了拱招财的背。
长秦忙解释道:“姑娘莫怕,招财平日里和白团关系极好,眼下姑娘身上残留白团的气味,想必招财才如此想靠近姑娘。”
白团就是岑凛丢的那只鸳鸯瞳的白猫。
末了,长秦又补充一句:“它受过训练,不咬人。”
长松在长秦身边,谨慎观察着岑凛表情,见仍是平日里冷冷淡淡的模样,就知道岑凛并未不悦,忍不住松了口气。
岑凛平日里话极少,表情又冰冷惯了,除非大事,否则一般的事他基本不主动开口解释,都会让他俩来,久而久之,每到遇到事的时候,长松会先仔细观察了王爷神情,没什么大问题会由长秦主动开口。
这次也不例外。
容荔小脸儿仍旧苍白,像是被吓狠了,闻言胡乱点了点头,她抬眼小心觑着岑凛,再即将于岑凛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迅速避开了。
似乎岑凛如洪水猛兽一般骇人。
招财极通人性,见容荔害怕它,喉咙间呜咽一声,蔫头耷脑地来到了岑凛的另一侧。
容荔反被招财的反应弄得有些纠结,但又忍不住对长秦的话产生了疑惑。
白团当时只同她相处了极短的时间,留下的气味能保持一天一夜吗?更何况,她换了衣裳,即使白团残留的气味真的能保持这么长时间,那也应该是在昨日的衣服上。
这其中有问题,容荔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
张翠翠见容荔被人护在了身后,自己的男人却不知踪影,一时间悲愤不已,觉得容荔和那个俊美男人站在一起,既登对又刺眼。
张翠翠不知岑凛什么身份,只当是家里有钱的公子哥儿,便撇在一旁,专心对着容荔,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贱蹄子,你以为你几句话就能挑拨我们?你让我和杜青李梅离了心,就以为我孤立无援,好勾引我男人是不是!我可告诉你,我男人只爱我一个!”
“我警告你容荔,休想打我男人的主意!”
容荔一时无语,心里有些急躁。
本来打算午饭前来东街鸿芝酒楼这里摆摊的,被她这么一搅合,怕是会错过饭点。
她抬眸看向张翠翠。
方才张翠翠还接受不了自己丈夫和闺蜜有苟且,本以为接下来是捉奸在床,手撕闺蜜和渣男的桥段,怎么愤怒兜兜转转,又到了自己身上?
容荔方才还有一丢丢同情张翠翠,此时此刻那半点同情灰飞烟灭,她简直不明白张翠翠什么脑回路,为何一心认定她定会勾引她丈夫?
她丈夫是生得多好看吗?并不,与身边的岑凛简直云泥之别。
她丈夫人品好吗?并不,赌博喝酒出轨偷窃打老婆,五毒俱全。
她丈夫很有钱吗?并不,身无分文,全靠张翠翠累死累活做工赚钱。
张翠翠竟然还认为容荔一心想倒贴她男人。
她傻吗?
容荔抬头望了眼天,见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可张翠翠还在不依不饶,她心里烦躁更甚。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张翠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心一横,上前一把拉住了岑凛的袖边,扬声道:“张翠翠你看清了,我喜欢的人是他,不是你男人!”
岑凛脸上空白了一瞬,他紧抿着唇,垂眸看着拽着自己袖边的手,清瘦白皙,手的主人仰起小脸儿看着他,目露恳求。
岑凛慢慢地抬起手,一抖袖,将容荔的手抖了下去。
容荔咬着下唇,本就水光潋滟的眸子此时水雾弥漫。
他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
岑凛面上冷淡,将容荔被抖落的手反手接在了掌心,握住。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长松和长秦大张着嘴,一时惊呆了。
什……什么情况?
张翠翠闻言也愣了一下,他反复打量岑凛,讥笑道:“就你?你能满足她?她可是千人睡万人骑的破烂货,呵!”
她将视线转向容荔。
“你也算有本事,竟然能勾搭上个小白脸,我说,小白脸知道你还有好几十个野男人吗?”
张翠翠孤身奋战,心里却不慌,一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到什么说什么。二来,她是这附近有名的泼妇,十个妇人的嘴都比不上她一个,多年来骂遍周围无敌手。
寻常妇人打不过她,男人们又畏惧张翠翠她男人,这么多年来竟也没个能制的住他们夫妻的。
在张翠翠看来,只要没冲撞了达官贵人,她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
长松和长秦被张翠翠一口一个小白脸说得脸色惨白,胆战心惊,忙喝道:“大胆!我家主子是毓……”
岑凛一抬手,两侍卫识趣地站到了一旁。
岑凛眼中的寒意不减反增,他看向张翠翠的眼神极冷。
张翠翠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反应过来理直气壮道:“看什么看,小心老娘抠了你眼珠子喂鱼!”
岑凛多年来一直在边疆,近段时间才回来,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街上有幸碰上也匆匆一瞥而过,别说是京郊商街的百姓不认得他,就连他小侄儿见了他都会向身边侍从问上一句:“这位瞧着甚是眼熟,是何人?”
张翠翠自然不会将岑凛往凶名在外,如雷贯耳的毓安王联系起来,只当是谁家俊俏少年郎,见到了容荔美色挪不动脚。
岑凛目光一沉,语气冷厉:“污言秽语,拿下!”
长松长秦闻声而动。
岑凛居高临下,见张翠翠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道:“本王乃毓安王岑凛。”
张翠翠大张着嘴,眼神中满是惊恐慌张,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围观的人“呼啦啦”跪倒一片,全部以头伏地,大气不敢喘一声。
人群中一道奶声奶气的哭声传来,岑凛不耐地一眼扫过去,那正哭的小孩被他的眼神吓到,抖着身子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毓安王其名,能止小儿夜啼,如此看来,果真不错。
容荔默默地离他远了些。
岑凛察觉到了,浑身戾气又多了几分。他开口道:“以前关于容姑娘种种流言,皆因张氏心生嫉妒,故意诋毁,往后若再以讹传讹,本王定严惩不贷。”
容荔头一次听到岑凛说了这么多字,一时间惊讶非常,心里有种微妙的感动。
虽说逢场作戏,但看来,岑凛相当敬业。
容荔对岑凛的印象有了一丢丢的改变。
长秦押着魂不守舍,一脸绝望的张翠翠往外走,忽然,招财突然跳起来,一口咬住了张翠翠的袖子。
张翠翠“啊呀”一声,疯狂地挣扎起来。
岑凛眼神一凛,长松快步走向她,俯身检查她的袖子,没多久竟发现了几根柔软纤细的白毛。
他回头对岑凛道:“王爷,是白团的毛。”
岑凛盯着张翠翠:“那只猫在哪儿?”
张翠翠瑟缩着,涕泗横流,她张了张口,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那只猫她知道,是她男人抓回来的,说是个稀罕玩意,有机会要卖了换钱。
她能对岑凛说出是她男人抓的吗?
猫在哪儿?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男人将猫藏起来了。
她不能,她这样做会害了她男人,她不能。
张翠翠哑着嗓子说:“不知道。”
岑凛冷冷道:“查。”
长松将毛伸到招财鼻子下,招财使劲嗅了嗅,沿着附近街道跑了一圈,最后在通向京郊的路上回头叫。
岑凛做了个手势,他们三个人,连带着被绑的张翠翠一起跟着招财的踪迹去。
容荔环顾四周,见在酒楼餐馆吃过饭的客人都出来了,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到底被耽搁了。
她闷闷不乐地随着岑凛走,午饭时间的东街人最多了,下午虽也可,但显然不是谈生意的好时机。
错过了晌午就得等明天了。
容荔看了眼被长松拎着的竹筒饭盒,里面的钵钵鸡还在孜孜不倦地散发着诱人香味。
算了,明天再过来吧,容荔想道,那些钵钵鸡就送给王爷,权当谢礼吧。
岑凛他们走得极快,容荔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招财带着他们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杜青家外。
招财围着院子转了几圈,冲着院子西南角狂吠。
屋内人闻声而出,见到院子内好多人,男人先是一愣,随即见到他老婆张翠翠,正被五花大绑着,连忙拢起松松垮垮的衣衫,怒道:“杂碎玩意,活得不耐烦了。”
张大横行惯了,见长松长秦衣着寻常,岑凛虽气度不凡,但不似见过的达官贵人,浑身没有金银玉饰,心里毫无惧意,说话越发没有遮掩。
杜青穿着亵衣,发髻凌乱,从门缝中伸出头来,瞬间缩了回去。
但张翠翠已经看清了。
杜青真的勾引了她男人。
她恨恨地盯着门,恶毒地想:“竟然勾引我男人,去死吧贱人!”
长松和张大还在交涉,这时一道白影飞快地窜出来,一下扎到了容荔的怀里,软软地冲着容荔叫了声,十分委屈。
直接忽略了岑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