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兮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朱元安排的。
她早就已经料到她走之后自己会报复,而且也料准了他会派人去监狱杀证人灭口------她一早就已经对他起了防备之心,所以才走在了他前面,见他想要捣乱便先下手为强,让冯琨杀了红儿。
这样一来,盛家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顾传玠皱起眉头:“朱元现在进宫去了?”
沐泽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顾传玠是不追究了,小心翼翼的说:“是,今天早上便进宫去了,听说是太后宣召。”
“既然如此,那就替她照顾照顾她弟弟。”顾传玠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留情,冷笑了一声满脸淡漠:“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东西,她能够拥有不过是因为我一时心软,她还当真以为是我斗不过她。既然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那就让她知道知道教训。”顾传玠没有再迟疑立即下了决定:“你去安排一下,等到她出来,我也想看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好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真的所有事都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不是她也重来一世便能无所不能了。
沐泽站在原地,见顾传玠这么说,意会过来:“公子的意思是……”
“她不是最宝贝这个失而复得好不容易回来的弟弟吗?”顾传玠嗤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下了命令:“你们带人去,他不必再出现了。”
沐泽迟疑着没动,看了顾传玠一眼:“公子,这毕竟是京城,要是杀人的话,动静未免太大了……”
“我说要杀人了吗?”顾传玠冷哼:“他也才九岁吧?如果把他一人扔到外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才九岁,身边没有银子,从前又一直被盛氏刻意当纨绔养着,没有一点儿生存经验,这样的人……
“是!”沐泽立即便转身要走,又被顾传玠出声喊住。
“扔到桐乡楼里。”顾传玠面无表情的垂下眼:“这个地方正合适他。”
桐乡楼是出了名的专门用清秀俊逸的男孩子们招待客人的地方,这地方传言是英国公家在背后撑着,所以无人敢招惹。
扔去那里,到时候就算是朱元再找到人捞出来,那也晚了。
别说这世人眼光怎么看朱景先,就是朱景先自己,恐怕不死也疯了。
顾传玠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反正上一世盛氏她们也是用这一招对付朱景先的,朱元自己不是也见死不救吗?
那么这一世,朱元就再尝一尝这个滋味吧。
这是她该当领受的。
宫里的朱元打了个喷嚏。
太后宫里的女官此刻正好出来,瞧见她笑了笑朝她轻轻招手:“老娘娘正念叨您呢,快请进来罢。”
朱元点了点头,步伐轻快跟在后面进了大殿,仰头便瞧见一座慈眉善目的观音像正摆在台上,太后和卫皇后正不知说着什么,见了她来,免了她行礼,笑道:“几天不见你了,过来叫哀家瞧瞧。”
她端详了朱元一阵,才转过头笑着跟卫皇后说:“皇帝孝心,可是这么多名医瞧下来,哀家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好,看着便叫哀家舒服。”
卫皇后大有深意望了朱元一眼,收回目光附和的笑了:“老娘娘既这么说,是这丫头的缘法,投了您的眼缘了。”
“可不是。”太后笑了一阵,又问朱元案子进展如何:“后宫不问前朝事,可端意毕竟身份不同,哀家便问一问,审出个结果来了没有?”
朱元摇头,一句话还没说完,外头已经响起太监的唱诺声,太后凝眉一瞬,才叫人进来:“什么事?”
“回老娘娘的话,圣上派人请朱姑娘去御花园一趟。”太监俯首帖耳:“说是有要事。”
第236章 豹子
去御花园?
嘉平帝年纪也不小了,可是对于外臣女该有的避讳还该是有的,现在宣朱元去御花园是什么意思?
太后的语气微微沉了下来,问那个小太监:“朱姑娘正要替哀家治病,皇帝因何叫人过去,说了缘故没有?”
小太监战战兢兢,站在台阶底下陪着笑摇头:“这小的们哪里能知道?上头总管们传话下来,小的们并不知道……”
卫皇后皱起眉头犹疑的看向朱元。
这可真是奇怪了,好端端的,嘉平帝为什么会要见朱元呢?
既然小太监说不知道,太后想了想,便对朱元说:“你便去一趟也好,待会儿时候若是晚了,哀家便干脆留你的饭,叫翁姑同你一同去!”
翁姑是太后跟前伺候久了的人,现在也已经被封了三品宜人了,便是等闲的妃嫔们瞧见她,也要给几分脸面,太后把这人给自己,当年是对付氏真心喜爱的。
朱元墩身谢过,便跟小太监一同出了殿门。
太后注视着她们,眉头皱起来问卫皇后:“今儿是什么日子?”
卫皇后似有所觉,有些忧心面色又忍不住彻底阴沉下来,淡淡的说:“回老娘娘,今天是烧青词的日子。”
烧青词。
太后的眉头紧皱起来,许久才叹了口气。
卫皇后见状便忍不住出声:“老娘娘,圣上如今越发的崇尚起三清来,前儿那道士写了个四字……”
说是承受的上天旨意,可是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根本就是那些道士们逢迎盛家的伎俩罢了。
她有些愤愤不平,紧攥着衣摆哼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狐媚子越发的过分,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便已经如此嚣张跋扈唯我独尊,要是真的如她所愿,这天下哪里还有我立足的地方?”
太后看着卫皇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是她的错,当初不该强行替嘉平帝定下卫皇后,以至于这两个人成天相看两厌。
她皱起眉头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见卫皇后噤声,才淡淡的摇头:“阿萱,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哀家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是你也要知道,你是皇后,他是皇帝,皇帝是不会有错的。”
嘉平帝一开始也不是这么排斥卫皇后,也有过一段算平和的时光,可是随着盛贵妃等人入宫,这平衡就被打破了,卫皇后和盛贵妃几乎同时怀孕,若是卫皇后产下儿子,那就是嫡长子,是毫无疑问的太子,可是偏偏卫皇后产下的却是公主。
而且过了些天就夭折了。
卫皇后自此怨上了嘉平帝。
而嘉平帝自小就是皇帝了,偏偏又自小被太后和顾命大臣们管着,唯有在后妃的事上能随性一点儿,虽然他也的确是想要个嫡子,可是哪里受得了卫皇后的冷淡?
自此他便跟卫皇后关系愈发的恶劣,甚至还曾说过要废后的话。
卫皇后的脸色更加的差,她终于忍不住,情绪激动的跪在太后跟前:“老娘娘!我知道……我也知道那件事是我错了,可是端意,端意她分明是跟我更好的……”
提起付氏,太后冷嘲了一声:“她当然跟你更好,可是她也是个大夫,而且是个女大夫,难不成就为了跟你好,就要违背圣上的命令不给那边看病去了?”
卫皇后终究是意难平:“可她骗了我!”她垂下眼睛:“她分明说那边正那胎保不住,可是后来……我想问问清楚,可是她干脆都不进宫了,我召了她多少遍,她也总是推脱……”
这不是投靠了盛贵妃,这是什么?
太后面色沉沉:“推脱?你听听端意女儿说的那些话,你现在还说的出这两个字来?你也好好想想,端意是什么人,她能斗得过盛家?你说她投靠那边,投靠那边,就给她投靠了个横死的结果?”
卫皇后讷讷不能言:“我如今也觉出不对味来了,想必当初她们也是因为端意会治病,能给那边安胎……才找上朱正松的,可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再叫端意进宫来?难不成是卸磨杀驴?”
太后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朱元的路就更艰难了。
盛家是头一个站出来要她还政于嘉平帝的人,这么些年,一路到了次辅,在嘉平帝心里地位非凡,他们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
任何一个爬到这个为止的人,都不可能会甘心束手就擒。
那么他们的反攻就会格外的猛烈。
太后想起被召去了御花园的朱元,眉心猛烈的跳了跳,唤过身边的掌事太监来,低声吩咐:“去御花园瞧瞧,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便告诉皇帝,说哀家有些头痛,叫他将朱元放回来。”
卫皇后有些错愕,见太后如此慎重便忍不住问:“老娘娘,您是说,圣上召朱元过去……”她忍不住色变“不会罢?朱元医术不错,圣上向来孝顺的,他知道朱元能治您的头风病,不会对她怎么样罢?”
治头风病?太后冷笑了一声:“前儿那个新晋的太医,不是也专门治头风病的吗?”
卫皇后便闭嘴了,有些想要叹息。
得罪了盛家,哪里是那么好应付的。
别说朱元只是一介民女,就是她这个皇后,也根本奈何不了盛贵妃,何况还对上的是盛家那座庞然大物。
真是有些可惜了……这个女孩子,跟当年的端意比起来,医术差不离,但是却比端意要果断得多了。
太冲动了,她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原本是该先忍一忍的。
现在闹成这样,今天恐怕连宫门都出不去了。
正被她们讨论的朱元紧跟在太监身后,一路都很安静。
倒是翁姑有些新奇,不免看了朱元一眼,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能沉得住气,分明这召见来的突然,别说朱元只是第二次进宫,哪怕那些藩王家里的郡主县主们,突然得到召见,恐怕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
她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已经快要到了,正要开口提醒朱元待会儿要注意规矩,便察觉一股劲风袭来,不由得眼前一黑。
第237章 祸害
这劲风来的又快又急,翁姑只觉得眼前一黑,吓得急忙伸手去挡,等到反应过来,才忍不住放了手瞪大了眼睛惊叫出声-----豹子!
刚刚扑过来的是豹子!
可是怎么会有豹子在这里呢?宫里倒是的确养着些珍奇异兽,可是一直都是养在西苑豹房,有专门的人饲养,绝不会让它们跑出来这些人多的地方伤人的!怎么会跑到御花园里来?
一霎那间心里有千百个念头闪过,翁姑急忙出声提醒:“小心!”
可是来不及了,豹子径直绕过了那个小太监,准确无误的扑在了朱元背上,猛地把把朱元压在了身下。
翁姑眼睛瞪大,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了,一时之间再也没有平常的稳定和沉着,猛然尖叫了一声,急忙叫小太监快去通知人来救人。
……豹房的那些畜生可都是喂食生肉的,为了保持它们的野性。
朱元又这么瘦小,只怕豹子一口下去,朱元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小太监却没动,翁姑脑子轰隆一声响,忽而便也跟着不动了。
是了,好端端的,豹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有人事先吩咐过,那豹房里上下伺候的人都不要命了吗?分明就是冲着朱元来的。
想到圣上召朱元过来,翁姑看了一眼被豹子压在身下的朱元,只觉得心脏砰砰的跳,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这个姑娘凶多吉少了,她垂下眼睛,缓缓的无声的出了一口气。
小太监微微挪了挪步子,也就是几乎同时的事,旁边山上的八角亭里,几个太监猛地跑下来,见状又都跑上去了。
果然如此,翁姑皱起眉头。
豹子伸长了舌头,朱元几乎已经能闻到它舌头上的腥味。
这是豹房里跑出来的豹子,当初襄王曾经跟她说,最怕的就是去豹房,说是当初进宫的时候,曾经亲眼看着有一头老虎把喂养它的太监咬死了。
她当初还曾经想过盛阁老究竟会想什么法子,现在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