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家兔兔
老爷子愣了会儿,喃喃道:“你这孩子……”
“孝敬老师不可以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有好东西,都有您一份儿。”阮清秋笑嘻嘻的,说完吐吐舌头,趁人没反应过来,跑了。
“这孩子!”
老爷子瞧瞧地上的竹鼠,又看看她离去的方向,笑了。
——
回到小柴房,阮清秋迫不及待拿出了三个中药包,这是下午她向老爷子讨来防蚊虫虱子的,枕头旁放一个,草席下放一个,身上放一个。
虱子,竟该死的讨厌!
he tui~宝宝再也不怕虱子啦!
离吃饭还有一会儿时间,阮清秋愉快地哼起甩葱歌,背着竹篓里的脏衣服去河边,就一身换洗衣服,今天不洗,明天就没得换。
好想要新衣服呀,款式不用多好看,干净整洁就行,有钱不能花的日子,蓝瘦!
阮清秋蹲在河边,用木棍乒乒乓乓敲打衣服,仿佛跟它有仇似的。
“再敲,你那破补丁衣服要烂了。”
冷冷清清的声音从背身传来,阮清秋垮着脸,扭头看去。
“茶茶啊,你在这儿干嘛……”
陈雪见她皱眉噘嘴,好像情绪不高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爱,嘴角微翘,说:“喏,你要的。”
一个小篮子递了过来,阮清秋下意识接住,打开一看,瞬间忘了刚才那点不愉快,惊讶道:“你也太快了,不是约好五天吗?”
“怎么,你嫌快?”
这人变脸变得真快,不愧是书里的反派主力担当啊,阮清秋笑着解释:“惊讶啊!惊讶不行嘛,还惊喜呢~正好解了我燃眉之急,谢了茶茶!”
陈雪微沉的嘴角重新勾起,“行,那我走了。”
见她要走,阮清秋犹豫了一瞬,叫住人,“上次,我见到你救人了。”
已经转身的少女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半晌,她自讽道:“救人不是你那个不会游泳的堂姐么?大家都这么说不是吗?”
“那个男人和阮甜甜定亲了。”
陈雪终于缓缓转过头,瞳孔震颤,久久无言,似乎无法消化这件事。
哎哎哎,小姐姐别黑化啊,道路千万条,何必指望狗男人?
她尽量语气轻松地说:“别灰心,美好的日子还在后面……”
“像我这样成分不好的黑五类子女,哪还有美好日子!招工、上大学、入伍,永远轮不到!”
她胸口起伏剧烈,明显情绪上头,阮清秋沉默片刻,问了一个问题:“所以,你只是想离开这里,摆脱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是啊,这便是她最渴望的,陈雪绝望地想,可是,一切都被阮甜甜毁了。
“你把那个男人救上来是事实,谁也不能否认,既然这是救命恩情,何不找他帮你?”
阮清秋一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捶自己几拳,多管闲事多吃屁,觉得对方人其实不错,就心软想帮人,该打!
陈雪猛地转过身,眼神几分狐疑和期待,紧紧盯着她,“什么理由?怎么开口?他又不认识我……”
算了算了,看在他哥对小姑姑好的份儿上,好人做到底!
压下心底的懊恼,阮清秋说:“你把他救上河,这还不够?说出事实就行,又做不了假,随便一查就清楚。
我听堂哥说,那位家庭背景好,部队关系硬,你直接和他提要求,今年冬季征兵的名额,让征兵办给你留一个,难道他办不到?只要你进了部队,以后转业不是干部,也是工人,甚至嫁军官,不都可以摆脱现在的生活,大有可为吗?
曲线救国,也能达到你的初心啊。”
何必钻牛角尖,一条道走到黑,作死给别人添堵,也毁了自己一辈子。
另辟蹊径,它不香吗?
陈雪呆呆的,完全没了往日里的高冷淡漠,有如被雷劈傻了一般,良久呢喃低语,阮清秋凑近了才听到她说:“我真傻,真傻……”
“我得回去吃饭了,最后告诉你一个消息,今晚他要回公社办理出院手续,明天带阮甜甜去县城。这两天人就离开,你要找他,去卫生所守,机会就这次。”
至于能不能把握,就看她本事了。
回去的路上,阮清秋在给自己天灵盖来一掌和给自己竖个大拇指之间,反复横跳。
一边是:麻蛋,你以为你谁啊,剧情惯性是那么容易改的吗?人的性格是那么容易变的吗?你死了。
一边是:既然那些不可挽回的事还没发生,有机会改变,却不伸出援手,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原则?这书白穿了!
啊!来碗红烧肉噎死我吧!
第22章 看到她便心生欢喜
晚上,唐家卫离开前,看阮甜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火辣辣的视线仿佛带着钩子,让她脸红心跳,小鹿乱撞。
啧,女主的美人计成功了。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啊,不对,应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阮清秋也想过美人关啊,啥时候能有个大美人对她投怀送抱?
嘴角流下羡慕的泪水.jpg
翌日清晨,农村特有的生物闹钟——公鸡打鸣三遍后,阮清秋神清气爽地翻身起床,就着微亮的天光,撸起袖子看手臂。
终于没被虱子咬了!
激动哭!
她必须吹爆老爷子的中药包,双击九九九,六翻了~
上工的途中,阮芳芳凑过来好奇道:“秋秋,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诶,有什么开心的事啊?”
阮清秋兴致高昂地准备分享中药包的事,猛然间忆起老爷子是被戴上“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后,才下放到杏花村劳动改造,要是提他,兴许会为老人家招去灾祸。
尽管离文∕革结束只有两年了,政策也没当初那么严,但阮清秋不敢赌。
舌尖在口中打了个转儿,她笑嘻嘻地说:“昨晚梦见自己去国营饭店吃了一大碗红烧肉,你说开不开心?”
阮芳芳哈哈一笑,追问她:“红烧肉是什么味儿?”
“红烧肉都不知道?上次甜甜从国营饭店带回满满一搪瓷缸,还分了一块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纯肥红烧肉给我!太香了!”阮秀秀走在前面,听到她俩儿的对话,回头大着嗓门高声说道。
纯肥的啊,阮清秋觉得自己又悟了。
再过十年,大部分人都能吃上肉甚至餐餐顿顿都有肉,对于吃惯了肉的人来说,肥肉可不是什么好肉,但对这个年代常年缺油水的人来说,肥肉才是顶好的肉。
听阮秀秀翻来覆去说很香很好吃,她不想理会,便对阮芳芳说:“我啊,我就像……”
“像什么?”
像猪八戒吃人参果那样一口给吞了,没尝出啥味儿,这才是她想说的,可惜这会儿西游记还没拍,动画片到是有,讲孙悟空大闹天空的短故事,只怕她们也是没看过的。
阮清秋思绪又飘了,这个年代就是精神娱乐太少,好希望八十年代赶快到来,那真是个百花齐放的黄金年代。
“我就一口给吞了,没尝出什么味儿。”
“哎呀!”
阮芳芳一跺脚,比她还着急,惹得阮清秋哈哈大笑起来。
“嘁,土包子,饿死鬼投胎的!”
阮秀秀的阴阳怪气并没影响她的好心情,阮清秋戏谑地问:“你是啥包子?上等大肉包子?嗐,还不是要被吧唧吧唧嚼碎,吃进肚子再屙到茅坑里?”
“噗嗤!”
周围一起上工的人都笑喷了,没想到阮清秋又闲闲道:“百年之后,大家都是一个坑的农家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骂我就是在骂自己……”
“啊!!!恶心死了,不想和你说话!”
阮秀秀被气走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阮清秋戏精附体,做出一个尔康伸手的表情动作,动情喊出声:“卡机嘛~~~”
“卡机嘛是啥意思?”
“是……‘我的天呐’的意思。”
阮清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卡机嘛”其实是韩语“不要走”的谐音,二十多年后韩剧大行其道,梗不要太多。
——
整个上午,晒谷场热火朝天,众人情绪高涨,尤其是几个知青,听说县里给了杏花村两个工农兵大学指标和三个纺织厂招工指标。
杏花村原本有许多插队知青,七零年之后,申请病退和困退返城的、通过招工返城的、被工农兵大学录取返城的,总之为了返城,知青们手段五花八门。
今年是知青下乡运动开展的第六年,能走的都走了,还剩招工、入伍、工农兵大学几条途径,偏生名额指标少,每次批下来,光村干部们的亲戚就占去一半。
而入伍的政治面貌审核又极为严格,根要正苗要红,很容易因为成分问题被刷下去,最重要的是优先本地人,知青们干脆就没想这条路。
人人都想进城过好日子,僧多粥少,难怪人心浮动。
阮清秋叹气,为这些知青感到难过,远离父母亲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从无到有打拼,身心皆煎熬。
她对招工和工农兵丝毫不心动,自己现在年龄小,三年之后才十七岁,正好参加高考,可惜无法把高考会恢复的事与知青们说。
下工回阮家吃了午饭,阮清秋就往牛棚跑。
“秋秋来了啊,把桌上的药喝了。”
啊这……
看着那碗还在冒热气的黑色汤药,阮清秋嘴里直泛苦,在老爷子殷切的目光下,硬着头皮一口闷,哕!
“不许吐出来,良药苦口!”
老爷子表面严厉,眼里却闪过笑意,“人家林子,身子骨可不如你,这些年喝药跟喝水一样,眉都不带皱的,你呀,跟人学学,这才哪儿到哪儿!”
阮清秋猛灌几杯凉茶后,脸色更苦了,“阿爷,您这意思是说,我得喝很久啊?”
“可不是?看你身体恢复情况,少则喝一年,多则需调理几年才见成效,做好心理准备吧。”老爷子见她一张脸皱成苦瓜,乐了。
给她扔了颗水果糖,便赶人了,“别打扰老头弄草药,去忙吧。”
阮清秋攥着糖轻笑,干活咯。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效率快得多,等她干完估摸着也才下午三点左右,阮清秋打算找地方去洗洗时,却发现石墩上已经放好一盆水和毛巾。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