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凌
皇帝知道那些人提起先帝之后，就想着要是他畏惧先帝，不敢去解决这一件事情，就此沉默。那么那些官员只会更加放肆地宠着那些妾室，更加放肆地去抢人。
先帝也是人，怎么可能就没有过错呢。
“人都会犯错。”佟贵妃回道，“臣妾也有犯错过，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无妨的。”
“小错？那是感天动地的。”皇帝语气略带嘲讽。
先帝跟董鄂妃爱得轰轰烈烈的，在一些人的眼中，可不就是感天动地的爱情。一个皇帝那么宠着一个妃嫔，还是一个原本是臣子妻子的女子，这种奇特的组合……倒也不算多奇特，满人入关之前，没少那样。
“罢了。”皇帝放下手里的茶杯，“不去想，来你这边坐坐，放宽心些。”
“是。”佟贵妃又让人端上一些软糯可口的糕点，“您尝尝，这是新出的马蹄粉做的。”
近来，赫舍里家看似安静，实则有不少动静。索额图认为太子最近过于安静了，没有之前那么上进，那些阿哥们长大成年了，又进了朝堂，这都是潜在的威胁。
索额图希望太子能早点掌握大权，就算太子没有那么快登基为帝，那也得早早掌握一些权力，不让那些阿哥们过分分权。太子不思进取，那就等于把权力让给那些阿哥，索额图自是不喜太子这一番举动。
因此，当索额图见到太子的时候，便说了太子几句，以死去的赫舍里皇后娘家人的身份说太子。
“你皇额娘用性命给你换来了太子之位，可得珍惜。”索额图到了东宫，说了赫舍里皇后的牺牲，说了赫舍里家这些年对太子的支持，“嫡子不嫡子的，这急不来，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你后宅的事情，是朝堂上的事情。”
“孤缺一个嫡子。”太子心想索额图不着急，那是因为对方不是他，“先前，过于冒进。如今，稍作休整，也好。”
“这是坐以待毙。”索额图不认为他们冒进。
太子，那是一国储君。既然是一国储君，那就得多接触政事，得多掌握一些权力。
“早年，还没入关时，哪个阿哥手里没有权力，没有一点兵权的？”索额图道，“先帝年幼登基，那也算得上天意。当时，其他阿哥的权势不小，又遇上多尔衮，这才让先帝登基。”
没有权力，那就是傀儡。
索额图的潜台词很明显，太子也听出来了。
“不急。”太子以前经常听索额图的话，听赫舍里家的人的话。赫舍里家的人一心想让太子登基为帝，太子也感激他们，只是他有时候也喘不过气来。
太子的生母赫舍里皇后早逝，没有母族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知道后宫的事情也少。他在朝堂上又没少被针对，害怕被皇帝不喜，他不怕赫舍里家不支持他，又有些担心自己成为赫舍里家的傀儡。
而现在，太子想要缓缓，他想要做他自己。
第61章 衬托
近年来, 索额图被贬官过，后又升官过。索额图年纪老了，就越发想让太子早点上位。要是太子不能早一点上位, 那就要太子手握重权，那才能稳得住。
只有太子登基了，太子的位子稳了, 赫舍里家才能更好。
索额图认为从皇帝这些年的举动就能看出皇帝对他没有那么信任，都说皇帝看重赫舍里皇后, 可是现实呢。赫舍里皇后生的嫡子确实成为了嫡子, 可是赫舍里家却日渐薄弱, 佟家倒是起来了。
佟家是圣母皇太后的母族，皇帝跟佟家有血缘关系，跟赫舍里家又没有血缘关系。皇帝当然不可能像是看重佟家那般看重赫舍里家，索额图心里清楚, 赫舍里家就是皇帝用来对付鳌拜的棋子。
“太子可要想仔细些。”索额图离开之前, 就是这么跟太子说的。
当皇帝得知索额图去见太子之后, 他并不是很高兴。他之前对太子的一些举动不满，就想过是索额图这些人牵着太子的鼻子走的。
太子近来的举动还算让皇帝满意，太子不像是之前那样冒进。说是冒进, 倒不如说太子掌管的权力多。
皇帝还算壮年，还能活好多年，他就不想把手里的权力放出去。哪怕太子已经成年，后面的阿哥都成年了好几个，皇帝都没有打算让太子掌管太多权力，对太子也采取了平衡之处。
在皇帝对太子采取平衡之术的时候，心里就会想这是在磨练太子。明明是自己不想放权，却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隔日, 索额图不管太子的意见如何，直接让人在朝堂上奏说太子早已经弱冠，太子作为一国储君，该多为皇帝分忧才对。
太子当时都懵了，他根本没有让索额图那么做。
又是这样！
太子以前没有少被推着往前走的，索额图喜欢给他安排一些事情，还美其名曰是为他好。
“儿臣近日无此想法。”太子这一次没有按照索额图的意思走下去，“东宫无嫡子，儿臣想着早些有嫡子，也能让皇阿玛多教导他一些，正如皇阿玛教导儿臣。”
太子之前安静那么一段时间，便觉得皇帝的态度缓和许多。他仔细思考过，他的皇阿玛不愿意放权，那么他再去争也无用。他只能等着皇帝放权给他，除非他能跟唐朝李世民那样有足够多的兵力，也有足够的威望。
他没有！
当今朝廷也不算处于多乱世的时候，太子对内顶多就是对付对付白莲教。而白莲教是反清复明，这一片土地多的就是汉人，那么就算他打败白莲教，于他的威望也没有多么大的助益。
那些开国皇帝或者是中间皇帝的皇子能成功夺位，不是手里足够强大的权势，就是先前的皇帝犯了大错失去民心。
太子没有足够大的权势，不是李世民；皇帝没有犯大错失去民心，不是李隆基。
太子沉寂一段时间之后，便觉得总跟索额图那么做，也不是一条好出路。索额图之前就被贬过了，太子也曾经被皇帝斥责过几句。太子回想之后，就越发觉得不能顺着索额图。
于是当着众朝臣的面，太子说出了那样的话，他不怕索额图寒心。比起索额图寒心，他更该担心皇帝就此放弃他。
“也罢。”皇帝听到太子的话之后，还算满意。
八阿哥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很爽快。他本来想着太子会顺着索额图安排的路走下去，皇帝之前就贬责过索额图，若是太子继续跟索额图走得那么近，就算皇帝现在答应了，之后也会太子的冷淡几分。
一时的权势不代表什么，八阿哥就想着让太子现在获得一些权力，那也无妨。他就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不顺着索额图安排的走，太子就不怕让赫舍里家不满，让那些支持太子的人寒心吗？
大好的一条路摆放在眼前，索额图那些人都为太子安排好了啊。
八阿哥眼神微变，没有关系，还能继续设计太子，总不能让太子占据那么多好处。
散朝之后，九阿哥快一步走到了太子的跟前。
“好一个以退为进。”九阿哥语气略带嘲讽，“二哥真以为皇阿玛就看不出你们的这一出戏？”
太子瞥了一眼九阿哥，懒得去说。这个九阿哥就是一只疯狗，特别能咬人，对方就是跟着八阿哥。别看八阿哥一副贤王的模样，实际上，那都是因为那些糟心的事情都让九阿哥去做了，得罪人的事情也是九阿哥做。
“老十呢？”太子就问这么一句。
十阿哥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跟着九阿哥这些人走在一起，甚至没有怎么上朝。
“……”九阿哥皱起眉头，十阿哥已经很久没有没有找他们了。
十阿哥去了冬园之后，就跟断了线的风筝，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关注他们。
九阿哥倒是想去找十阿哥说一说，却也怕十阿哥在佟太后的面前多说胡话。
“四哥呢？”九阿哥反问。
“在田地里吧。”太子回答，“种地，自是要到地里，才能研究那些植物。”
太子没有因为四阿哥跑去研究高产的农作物就不高兴，四阿哥本身跟佟家的关系就是随时能崩的。隆科多出事之后，佟家一时间也不敢瞎冒头，太子暂时不用想着去拉拢佟家。
赫舍里家和佟家……两家就不适合多靠近。
太子也知道他拉拢佟家的可能性不大，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皇帝重新认可他。
“那得种很长的时间。”九阿哥道，“看来四哥是没有时间多跟我等闲聊了，就不知道跟二哥能不能多聊了，可别耽误了皇阿玛的吩咐。”
“自是不敢耽误。”太子心想四阿哥比十阿哥有用多了，没有了四阿哥在他的身边，有些不大适应。不过这也无法，四阿哥去研究高产的农作物也好，这一件事情看似要很长时间研究出来，但也不能让八阿哥那边的人拿了去。
朝臣们不是傻子，他们能看得出太子和八阿哥两党之间的争抢。
佟国维曾经想着他站队一个，隆科多站队一个。而如今，隆科多被流放，那么他就不能随意站队，佟国维就想着仔细一些。
皇帝的身体还算康健，佟国维没有直接站到太子那边。佟国维认为佟家在太子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们站中立，那就等于支持皇帝，也算支持太子了。就算太子到时候登基，那也怪不了他们。
除非太子被废，有其他的阿哥争夺皇位，那么佟家就得想着如何站队。
冬园，佟玥不管朝堂上的事情，没有人多跟她说朝堂上的事情。皇帝过来，也不可能跟佟玥多说朝堂的事情，皇帝顶多说太子跟赫舍里家没有亲近。
“你都跟佟家那么亲近，怎么，还不准太子跟赫舍里家多亲近？”佟玥听皇帝说太子跟赫舍里家没有那么亲近，见皇帝还颇为高兴的模样，不禁道，“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些啊，是想说太子多么听你的话呢，还是想说太子怕你？”
皇帝当然是想表现太子对他的敬重，可佟太后这么一说，这事情还就感觉不大一样。
“有那么好怕的吗？”皇帝问。
“你高兴了，太子就还是太子，你不高兴了，太子还是不是太子，不都是你说的算吗？”佟玥翻白眼，“帝王家又不是寻常人家。寻常人家的话，嫡长子继承，当儿子的多顶撞父亲几句，那也没有什么。你是皇帝，他能顶撞你吗？你还能说太子继承的不是小家，是大家。”
“……”皇帝沉默。
“好了，也别在我跟前说这些话。说多了，那不就变成干涉朝政了吗？”佟玥不喜欢多说这些话，“嗯，我也不大爱跟你说话。一个人，哪里能把公私分得那么清的，你现在觉得是在聊家常，过一会儿，过几天呢。”
人就是这样的，喜欢主观臆断。
“或许。”皇帝听到这话，没有说不是。
作为一个皇帝，经常要思考一个人的话里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想那些朝臣是不是老奸巨猾。那些朝臣都是不一样的人，每天面对不一样的人，不揣摩一点，又怎么能看清那些人和事情呢。
母后皇太后就知道这一点，因此，她在皇帝的面前从来不多说那些阿哥。母后皇太后养着五阿哥就养着，不去为五阿哥多争什么东西，不去争，那就是好。
皇帝走了，佟玥坐在湖畔旁。
“时间长了，是不是就容易变味？”佟玥道，“是说多了，就容易变味吧。”
“话多了，难免不同。”谢嬷嬷回话，“您一个人，倒是不用多在意。”
“不错。”佟玥点头，正是因为她只是一个人，谢嬷嬷这些人都是皇帝等人安排的，还有就是从外面招进来的。
佟玥的话是否干政，是否惹皇帝不满，那都没什么。自由说话，不用怕皇帝不高兴诛灭九族啥的，她一个人跑了，也就跑了。
宫里，佟贵妃正在母后皇太后的跟前，隆科多被流放之后，家里的人就让她在宫里都把握机会。她现在生阿哥，估计很难，皇帝要注重妻妾，注重嫡庶，那么她就敬着母后皇太后一点。
佟太后没有在宫里，母后皇太后在宫里。佟贵妃多敬着母后皇太后，正好让皇帝知道佟家人知道妻妾之分。
惠妃得知佟贵妃最近经常去母后皇太后那边，只觉得可笑。
这一会儿，她正在宜妃的翊坤宫，便跟宜妃说到这点，“母后皇太后可没让我等多过去，她多过去，以为就有用了吗？”
“许是就只有这个法子了。”宜妃嘲讽，“用我们衬托她的孝顺。”
娘家出事，隆科多被流放，那可不是小事。宜妃就想佟贵妃还能得宠多久，瞧着吧。
第62章 为女
母后皇太后见佟贵妃这几日都来看她, 她不觉得佟贵妃有多孝顺，对方以前没有多来，就是按照她吩咐的, 初一十五跟那些妃嫔一块儿过来请安。以前都是规规矩矩的，而现在却多过来，这里头怎么可能没事呢。
“别总来哀家这儿，多放点心思在皇上那边才好。”母后皇太后不是多关心佟贵妃，就是单纯地不愿意见到这人罢了。
佟贵妃出自佟家，圣母皇太后的娘家, 母后皇太后自是不能不给佟家面子。不给佟家面子, 那也算是不给皇帝面子。就让她这个老人家安安静静地过活，不可以吗？
“皇额娘这边暖和。”佟贵妃道，“正巧臣妾事少, 皇上也要忙, 便过来陪陪您说说话。”
“年纪大了, 也没有那么爱动, 张张嘴, 都觉得累。”母后皇太后故意那么说，“你也算年轻, 少过来些, 就当哀家是个闷葫芦, 哀家看看这园子里的风景就可以了。”
佟贵妃知道母后皇太后一向不喜欢她们这些妃嫔多过来, 她以前才不多过来，免得惹母后皇太后不喜。这一次隆科多出事, 宠妾灭妻，佟贵妃看似没有受到多大的牵累，实则也察觉到皇帝的些许变化。
皇帝不如以前那么看重佟家, 若是真那么看重，她的阿玛也不会让她想法子多讨皇帝欢心，让皇帝明白佟家也就是出了隆科多那么一个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