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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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鸾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宿舍走,长时间对着电脑高度用脑的后遗症再加上许一言的余音绕梁,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她整个人现在浑浑噩噩的,有些发蒙。
手机早就没电了,她睡觉之前压根没充电,傅遇找不到人,联系不上她,应该会自己回去的吧。
夜幕降临,她后知后觉的有些身体吃不消的征兆,仗着年轻过度透支自己的身体还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今天回家必须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姜鸾一路这么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告诫自己。
电梯门打开,她拐出电梯间,朝房间走去,拐角处,有一抹高挑的身影靠在墙边,默在昏黄的光线里,安静的等她。
傅遇一只手斜斜的插着裤袋,另一只手捏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在玩,长腿随意的往外舒展开。
他应该等了很久,整个人落寞萧条。
姜鸾后脖颈有一瞬间的发麻,她不知道自己在心虚愧疚什么,怎么就不能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的拒绝他的一切靠近了呢。
他活该不是么?她又没让他来?
她大概得是个多么冷血的人才能如此的不近人情。
很显然,此时此刻,姜鸾做不到了。
姜鸾走上前,傅遇已经看到了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不怒不嗔,整个人很平静,但姜鸾还是看到了他脸上有一瞬间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她掩藏在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那一小块地方,就在这样的暖黄色灯光中,被无声的拨弄了两下。
酸涩甜麻。
全身像过电一样。
傅遇抬头冲她点了点下巴,眼神有点宠溺,却没分毫责怪。
他开口,声音有些哑,不知道等了多久,应该也没喝过水:“过来。”
姜鸾理亏,人也不那么理直气壮了,点了点头,无比的温顺。
走进了才看到,他脚边还放着个巨大的礼盒,知名手工定制品牌,只做女士礼服。
“小朋友,愣着干嘛,还不开门?我渴了。”傅遇这话说的语气委委屈屈的,有点像姜鸾小时候养的金毛狗。
这种诡异的认知让她忍不住想笑,但掀着眼皮偷瞄了一眼因为自己而导致可怜巴巴的等了许久的人,就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傅遇也意识到了今晚的姜鸾有点异常的乖顺,这让他忍不住就想得寸进尺起来。
一进门,傅遇脱掉鞋,就着自己脚上的袜子,特别自来熟的把自己往沙发上一丢,舔着脸看向还傻愣在门口的姜鸾,“水!”
姜鸾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默默的放下包,然后去厨房给他到了一杯水。
傅遇接过水,一饮而尽,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贵公子的人设啊,喝水不也要优雅吗?
姜鸾站在旁边看他,视线最终落在了他只穿着袜子的双脚上,她这里没有男人会来,更没男士的拖鞋给他换,按照傅遇挑剔的性格,这会儿倒是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嫌弃。
她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什么。
“傅遇,我们谈谈吧。”姜鸾终于定了定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上去波澜不惊一些。
傅遇倒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他在姜鸾这里练就了足够的厚脸皮,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打定主意要跟她死磕到底的。
“谈什么?要不要先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姜鸾好不容易积聚起的勇气一秒钟就破了功,她微张着嘴,话头堵在喉咙里半天,“…………好吧,那就先看看礼物吧。”
傅遇笑了,转身拿过被他放在茶几上的那只巨大的礼物盒,拆开上面捆绑精细的酒红色丝带。
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一套白色小礼服跟一双镶钻的白色高跟鞋,忽略品牌价值,单看做工,就知道价值不菲,姜鸾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这是给我的?我不要,太贵重了,再说,平白无故送我礼服干什么?”
傅遇耸耸肩,抬头盯着姜鸾微蹙着眉头的侧脸,目光又落在了她修长空落的脖子上,答非所问:“嗯....应该还差一条项链。”
姜鸾彻底无语,把视线从礼盒里移开,一下子就撞进了傅遇的眸子里,她微微一愣,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任何反应。
他深邃的眸子此刻像是一片宁静的湖面,看似风平浪静,波澜不起,可却蕴藏着深沉的惊涛骇浪,姜鸾努力告诉自己这样很危险,她会一不留神就被卷进去,偏偏她挪不开眼睛,偏偏他泰然而柔和。
良久,姜鸾脸红了,嗔声催促他,“傅遇,回答问题。”
“回答什么呢?”傅遇再开口说话的时候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姜鸾,你这么聪明,看不出来我并不准备回答你心里想要知道的问题吗?不过如果你一定想问,那也简单,我那条领带的折旧费,不能让你吃亏。”
“.......”
折旧费,傅总果然杀得一手好价。这些东西能换多少条全新的领带了?
可是,姜鸾的心跳就这样蓦然漏跳了一拍。
☆、chapter 43
姜鸾希望自己一切意料之外的反应都是暂时的, 只不过是一个‘少女思春’的心里过程而已。
充其量也就顶多算是见色起意的被色所迷。
谁让一个大男人长得像个盘丝洞里的小妖精,唐长老就是短暂迷失罢了。
是的。
一定是的。
两个人之间,都有那么短短一瞬的沉默。
傅遇也好, 姜鸾也罢,如同攻守双方的博弈,并非谁先认输就必定万劫不复, 只不过就是在当下这个阶段,他求的步步为营,她退的不再坚定。
“那.....你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终于开口, 满腹疑惑,亦或者, 是种妥协。
只是这时候得姜鸾并不明白, 谁的爱情, 不是由妥协开始,由相守结束?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其实已经想明白了, 不过就是因为周六的晚会,他早就单方面和自己说好的那件事, 所以这种问题,更像是对自己内心的掩饰。
她到底也是个装模作样的人,可谁又不是呢?
出乎意料的, 没有人回答她。
傅遇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仰身靠进沙发里, 他肩线流畅,顺着动作窝起得衣料褶皱蜿蜒而下,黑色衬衣工整熨帖,西服外套半环在臂弯处, 随意的搁置在身边。
他环视客厅一圈,眼神飘忽。
这个空间里,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姜鸾生活的气息,对于他来说,如同罂.粟般充满诱惑力。
姜鸾站在一边累得慌,索性走到茶几边上,顺着沙发边缘盘腿坐在了地毯上,纤瘦的小臂抱住膝盖,习惯性的蜷缩在一起。
也许是太瘦的原因,这样蜷缩的坐姿让她的身体觉得舒适,连带着疲累的肌肉都因着有了支撑力而变得放松。
肌肉松懈下来,人就容易困倦。
她歪着脑袋,盯着傅遇的眼神有些发虚,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强打着精神,却没有像从前一样,着急着赶他走。
沙发边缘,一只原木的圆桌上,摆放着的一盏复古的雕花台灯,这是姜鸾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物件,当初看上它,是因为跟爸爸书房里沙发边上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买回来,只为当个念想。
可这会儿,暖黄色的灯光绕在傅遇周身,若有似无的散发着慵懒颓废的疲惫感,象牙黑的衬衫在这样的光线下朦胧着一层光晕,漂亮精致的五官比女人更魅惑人心。
气息危险。
姜鸾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在心里头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不能被美色迷惑双眼,要做坐怀不乱,识破狐狸精的伯邑考,千万要把持住,千万要把持住......
在姜鸾自我规劝的这一会儿,傅遇其实什么都没想,他整个人是完全放空的,一间不大却温暖的屋子,昏黄柔和的光线,舒软的沙发,心爱的姑娘,或许,还应该有一双健康快乐的儿女,这一切让他求之不得的人或事物,勾勒出一幅理想的画面。
那画面,叫家。
所以,由于过了太长时间,姜鸾终于察觉到眼前的人并不是在胡思乱想动什么歪心思,而只是单纯的走神,所以恶作剧一般的绕到沙发背后,准备突袭他的时候。
从小被匡城培养出一身灵敏反应的傅遇,没有任何动静。
姜鸾没穿拖鞋,白皙的双脚莹润如玉,蜷缩着脚趾,坏笑着用刚刚蹑手蹑脚去厨房里取出来的一小块冰块去贴傅遇的后脖颈。
即将要触碰上那寸皮肤,却在马上得逞的前一秒功亏一篑,傅遇终于回神,身子没动,反手扣住姜鸾的手腕,顺着力道往前一扯,姜鸾只觉的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如同倒栽葱一样的腹部跨过沙发靠背,跌进了他的怀里。
小冰块随之被甩了出去,磕磕碰碰的撞进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发出一小声清脆的磕碰声,便再也无迹可寻。
沙发上,小姑娘手肘撑住的位置有些微妙.......
姜鸾能感觉到,傅遇全身都绷住了,不发一言,神色古怪的盯着她看。
后知后觉,她尴尬的挪开手臂,却因为瞬间失去了支撑力而就势贴在了他的胸口。
胸腔里,是鲜活跳动的心脏。
“砰,砰,砰.....”
一下一下,规律又急促,彰显了主人的隐秘心事。
这样的跳动,有种奇异的感染力,撩拨的姜鸾内心掠过细细密密的疼痛,尤其是在陈子昂跟她说了那些往事之后,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她都不可能再对他冷硬半分了。
这一刻,她第一次开始怨恨原主。
她说不清楚,她和傅遇这样的相遇,到底算不算幸运。
或者,在她私心里,依旧是渴望回去的,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可这份渴望,被眼前的人一点点消磨,她害怕终究有一天,当自己彻底沦陷在这里时,还能不能无牵无挂的回去。
回得去,她放不下。
回不去,她不甘心。
天平两端,父母和.....爱人?
真的好惨啊。
像牢笼里的困兽,蓄势而发的妄图时刻冲破枷锁和禁锢,却在长期的禁锢中,迷失了自我。
这不是姜鸾想要的,却依旧不是她能控制的。
这一刻,她仿佛是隐隐约约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道坎,到底是什么。
姜鸾的胡思乱想扰乱了她的感知,并没有意识到,此刻正环抱着自己的人发生了什么样的转变。
直到那种已经足够熟悉的,铺天盖地而来的炙热气息压制而来,才让她骤然回神。
精致的五官已然压下,模糊在她的眼前,温润湿热的唇,落在她的耳廓边缘。
喘息沉重,连番呼出的气息尽数打在她的耳周。
傅遇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做吗?”
姜鸾先是片刻茫然,反应过来的瞬间惊惧的瞪圆了双眼,暖黄的光源从她的头顶打过来一个光圈,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傅遇顺到沙发靠枕上,他整个人,也已翻身压下。
她眼前,是昏暗的天花板,光晕把他们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映在上面,她下意识的想躲,往反方向缩紧自己的脖子,双手用力去推开身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