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顾清溪:“谁知道呢。”
彭春燕:“反正你不愁,该愁的是我们,错了就错了,错一道也没啥,再说你以后还有高考加分呢。”
话虽然这么说,却有着一种显而易见的优越感,旁边的胡翠花更是眉眼间都泛起了得意。
顾清溪觉得好笑,让这两位得意去吧,她是没心情教导别人做题。
走出学校后,天有些阴,顾清溪挎着书包,过去搭乘通往乡村的公交车。
现在有了公交车可以坐,家里人也不知道她今天放假,便干脆想着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走在五月的街道上,两旁的柳丝细长,在暖风中柔弱地摇曳,柳絮漫天飞舞,五月的风吹来,温润柔软,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看样子真要下雨了,
顾清溪缓慢地走在街道上,恰好经过那电影院处,却发现已经盖好了,开业了。
她想起之前,萧胜天曾经说过,等电影院开业了,要和她一起看电影。
她站在那里,看着电影院里来往的男女,那些谈对象的,都并肩走进去,女的喝着汽水,男的拿着爆米花,脸上洋溢着喜欢和期盼。
别人去看电影了,可是他却不会带她去看电影。
最开始他和自己哥哥一起接自己,并没什么异样,但她知道哪里不对劲,后来一直不来找自己,就是傻子都察觉出问题来了。
曾经的事,已经有过一次,上次她就晾着他,故意不搭理他,他果然忍不住了。
可是这一次,自己一直不去找他,他也不来找自己。
这真得很可气,可气到无法原谅。
顾清溪咬着牙想,她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样?
没有缘由就这么远着人,明明之前还很好!
难道说,自己努力了得到了成绩,就活该被这样对待吗?
顾清溪站在五月的街头,看着电影院前来往的男女,最后终于转了方向,往萧胜天的小院子走去。
那小院旁的柳树也正绿着,在风里舒展着枝叶,顾清溪沉默地站在大门外,酝酿了好久,终于开始敲门。
她书包里,就有他当时塞给自己的钱,也有他给自己的瑞士手表,她想,就算是她主动来找他好了,看到他,她也不要和他说什么,直接把他的钱扔给他,告诉他谢谢,再把瑞士手表也还给他,之后转身走人。
她要做到毫不留恋的样子,让他也难受!她不想理智,不想挽回,就想发泄痛苦。
谁知道敲了半天门,总算有人开了,却是一个年轻媳妇,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炒菜的铲子,看起来是正在炒菜跑来过来开门的。
她看到顾清溪,也是疑惑:“你,你找谁啊?”
对方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长得不算多好看,但也顺眼,两条粗辫子上扎了红绸子,看着应该是新嫁娘的模样。
空气中弥漫着炒菜的香味顾清溪盯着那女人看了半响,这才突然意识到,刚才那大门上,好像贴有喜字,只是她没注意到罢了。
顾清溪万没想到还能这样,傻傻地站在那里,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上辈子的萧胜天,一直到二十年后都没结婚,所以她才有了不应该有的错觉吗?
她到底是有多傻,人家已经毫无缘由地不搭理她了,她竟然还眼巴巴地找上门?
顾清溪脸上火辣辣地疼,难堪,失落,痛苦,几乎一瞬间从心底涌出,让她崩溃。
“你到底找谁啊?是有什么事吗?”年轻媳妇脸上起了疑心,顾清溪太好看了,这个时候突然有年轻姑娘找上门,能不怀疑吗?
顾清溪感觉到了她言语中的提防,狼狈地后退了一步,苦笑着说:“没什么,我,我敲错门了……”
说着,就要离开。
那媳妇看着顾清溪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越发疑惑了:“你认识我家福堂?”
顾清溪在那万念俱灰的冰冷中,听得这话,喃喃地问:“福堂?福堂是谁?”
那媳妇道:“我男人啊!”
顾清溪愣了下,陡然意识到什么,又不敢相信,犹豫了一番,到底是艰涩地问道:“这里,不是住着一个叫萧胜天的吗?”
那媳妇听了这话,恍然:“啊?原来你找我们萧厂长啊?这地儿是他租的,不过我们要结婚了,没地方住,萧厂长就把院子给我们住了,你找他,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找我家福堂。”
那媳妇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收起了铲子,在围裙上搓了搓手:“要不你进来坐坐吧?”
顾清溪脑子里乱糟糟的,在骤然的打击之后,这个消息有些让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顺路,既然他不在这里了,那就算了。”
说完,她赶紧跑了。
跑出去老远后,她才终于停在一棵柳树下,喘着气,想起自己刚才在误会之后那骤然的心痛和绝望,那是几乎被死亡吞没的痛苦,比死更难受。
她虚弱地背靠着那柳树,闭上眼睛,她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突然后悔到了羞耻,她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要敲开那扇门,也许那个年轻媳妇会告诉萧胜天自己来过,于是他就知道自己在找他。
是他先冷落自己的,自己才不要搭理他,必须他先低头才行!
如果他不低头,那就彼此永远不要理会好了!
好恨自己,忍不住,竟然去找他。
想起他把那院子让给别人住,想起自己在他那里还有小书架,不知道放去哪儿了,这么一想,更加恨了,恨得咬牙切齿。
一时又想起来上辈子,上辈子的那个他。
他站在自己面前,墨黑的眸子盯着自己,问自己为什么,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十年后,他再次站在自己面前,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清溪恨得手都在颤,怎么可以有这么一个人,又可怜又可恨。
她靠在那柳树上,看着那如雪一般漫天飞舞的柳絮,一时竟是泪流满面。
他太可恨了,而自己也太不争气了。
有路过的小孩子,抱着篮球,看到她在哭,小心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顾清溪擦擦眼泪,摇摇头说:“没什么,被虫子咬了。”
小孩子:“那你去抹药吧,抹药就好了。”
顾清溪勉强笑了下,谢过了小孩子,背着书包缓慢地往前走。
她其实有些不想回家,回家后,很多人会来问,问她被奖励的事,全家其乐融融一派欢喜,但现在她没有心情欢喜。
这么转念一想,还不如干脆回去学校学习吧,大部分同学都走了,宿舍里清净,她正好加把劲好好读书,至于吃的,食堂没饭了,但是学校旁边的包子铺什么的到处都是。
走过去学校的时候,天却下起了濛濛细雨,她没带伞,却依然不疾不徐地走,潮湿的雨丝润着她的发,也让心里弥漫着潮湿的委屈和无奈。
这么走到了门口的时候,正要进去学校,意念一动,便下意识往旁边的巷子看过去。
却见在那巷子口,站着一个人,正是萧胜天。
乍看到他,自然是心间有些震动,万般委屈涌上来,恨不得扑过去质问他。
但到底是忍住了,她低下头,就要进去学校。
他却走过来了。
过来后,黑眸笑看着她说:“你们今天放假?”
顾清溪:“是,放假。”
萧胜天:“你哥哥出门了,家里估计也不知道你放假,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回去。”
顾清溪:“不用了。”
萧胜天:“怎么了?”
顾清溪:“不打算回去了,在学校好好学习,毕竟耽误了一个月了。”
萧胜天听了,忙道:“好,那你赶紧回去学习吧。”
顾清溪听到这话,心里那个气啊,气得恨不得拉着他袖子质问一番。
不过一旦质问,就落了下乘。
顾清溪忍着,只当做没这回事,就要进去学校。
她这里一脚已经迈进去,就听到萧胜天道:“清溪,你——”
顾清溪回头,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嗯?”
萧胜天:“我最近搬家了。”
顾清溪:“是吗?怎么好好的搬家了?”
突然暗自庆幸,幸好他搬家了,自己去找他,没碰到他。
她甚至想着,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去找过他。
萧胜天:“厂子里有个技术员要结婚,没住的地儿,就把我那个院子先给他用了,反正我随便哪里都能凑合。”
顾清溪:“那挺不错。”
她憋着,也不问他搬去哪儿了。
萧胜天:“最近县城边上有一块地,人家允许个人购买,我就买下来了,大家都在那里盖房子,我也正打算盖。”
顾清溪听着,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个时候县里财政吃紧,正好县城北边那块地荒着,因为种种原因,也没耕种,当时就可以允许本地户口的人购买,购买了后给发一个“所有证”,盖的是县里的章,算是变为私人产权了。
当年顾清溪哥哥也买过那么一块地,是南边运河旁边的河堤,也得过这样一个证,不过过了一些年,时代变迁,村里的干部不想认了,在重新进行土地分配的时候要收回来,后来还是同村有些腰杆子硬的,找出来发黄的那个“所有证”,算是把这事压下去了,村里再也不提回收的事了。
说白了尽管本国是不存在土地私有的,但是某些历史阶段会有一些特殊的情况产生,之后就成为历史遗留问题了。
顾清溪:“是吗,那不挺好的?”
萧胜天抬头,看着她,笑意慢慢收起来,认真地说:“你要不要看看,我这个设计图,看看你喜欢吗?”
他说话的语调认真而郑重。
顾清溪心弦微动,别过脸去,却是故意说:“你自己的设计图,你觉得喜欢就行。”
萧胜天:“帮我看看吧,以后什么不好的,我让人改。”
顾清溪淡淡地说:“我哪懂这个。”
萧胜天便不说话了,抿唇沉默地看着他。
顾清溪:“我回去了。”
萧胜天:“别——”
顾清溪笑,看向他:“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