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萧胜天挫败地收回来,自己胡乱裹上,之后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水壶:“给你喝几口。”
顾清溪接过来,对着水壶仰脸喝了一大口。
火辣的液体滚入喉咙,她距离地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
“这是酒……”顾清溪含着眼泪,颤抖着说:“白酒……”
她这辈子从来没沾过一口酒,哪知道竟然这么辣这么呛。
“给。”萧胜天又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是用纸包着的。
顾清溪闻到一阵诱人的肉香,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东西已经塞进了她手里。
她看了看,是一只烤雀儿。
农村到处都是的野雀儿,有些孩子会用箩筐支了,下面放几粒棒子粒来捉雀儿,不过雀儿并不好捉。
雀儿没几两肉,但此时顾清溪闻着,真是香,香得肚子咕噜噜地叫。
“吃了,不然走不回家,还有十里地。”萧胜天单腿微弯,蹲在一旁说。
顾清溪看了一眼萧胜天。
风雪扑打着那张年轻冷硬的脸,他抿着唇,眸光格外冷毅,是说一不二的气势。
她没再拒绝,也没矫情什么,低下头,默默地啃着那烤雀儿肉。
确实饿了,肚子里空空如也,况且刚才那么一番疯跑,更是体力透支。
萧胜天一定会带着自己回家,自己不吃,没力气,最后还是拖累他。
顾清溪开始还能小口吃,后来就顾不上了,她甚至用手将上面的小骨头掰下来,贪婪地吮吸上面残留的肉渣。
吃到一半的时候,顾清溪要将剩下的给萧胜天:“你吃——”
然而萧胜天根本不理会,却径自把刚才的酒重新递给她:“再喝几口。”
顾清溪有些犹豫。
萧胜天:“御寒。”
顾清溪接过来,咬咬牙,闭上眼,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依然是又辣又呛,不过白酒下肚后,肚子里确实热辣暖和,很快身上也仿佛有了热意。
萧胜天又逼着她把剩下的半只烤雀儿吃光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起身,这么说。
顾清溪心神一个恍惚。
一直以为年轻时候的萧胜天吊儿郎当,其实并不是。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铿锵有力,沉稳得让人忍不住想依赖。
一如二十年后,那个在电话里对求助的她说“我这就过去”的萧胜天。
第21章 就是觉得你好看
萧胜天在前面走, 顾清溪跟在后面。
凛冽的北风挟裹着雪花怒吼在耳边,顾清溪埋头跟着萧胜天,一脚一脚地踩在那新落下的雪上。
地面铺满冰溜子, 现在落了雪, 反而可以落脚了。
喝了几口白酒,吃了一只烤雀儿,身子暖和了,也有力气了,更何况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 好像拥有开天辟地的能量, 可以在这风雪之中为她引开一条路。
她就想起来, 那天他带着她过去首都,下了飞机的时候,当他为她挡开媒体打量的视线, 护送着她一路上了车子。
那个时候她没有抬头看,不知道他的背影是不是如今日这般。
有一个冲动几乎让顾清溪脱口而出,问他为什么。
但到底是忍住了。
她知道现在的萧胜天不是那个萧胜天,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此时耳边的呼啸声更甚, 仿佛是永别了爱人后的怒吼嘶叫, 一种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渴望的情绪涌在喉头,顾清溪轻轻抿紧了唇。
这个时候, 她陡然听到前面的萧胜天说了一句话。
她怔了下, 几乎以为他听到了自己心里的问题。
萧胜天没听到她回答,便回头,大声喊, 喊声从风声中传来, 这一次她才听清楚。
他在说:“这雪真大, 从小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风雪。”
顾清溪点头:“是很大,我们走慢点。”
她以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结果说出后,才发现那声音飘散在风雪中,很是缥缈微弱,于是只好更加大声喊道:“走慢一些,我们都要小心!”
她记起来了,上辈子这种风雪也遇到过,就是她把脚几乎冻成冰坨子那一次。当时她还算是好的,虽然落下了脚疼的毛病,但到底没什么大的后遗症,可是她知道有些人半路被埋在风雪里丧了性命,还有人的脚真得废掉了。
萧胜天停了两步,等她走过来,和她并排着:“前面有一个废弃的瓜棚子,我们坐下来歇歇再走。”
顾清溪:“我还好,不累——”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一股子狂风卷过来,她赶紧背过身去,捂住脸。
风很大,她几乎站不住,幸好胳膊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握住了。
他力气特别大,使劲地抓住她,好像唯恐她真得被风吹跑一样。
等到终于过去了,她长吐了口气,对他说:“那个瓜棚子在哪里啊?”
他们需要先歇歇再走,这样下去,她怕自己和萧胜天一起埋在雪里。
萧胜天其实也是凭感觉,凭感觉知道大概走到哪里了,毕竟现在道路能见度也就是一米。
他握着她的胳膊,领着她往前走,走了一会后,摸索着往旁边转弯。
顾清溪害怕,赶紧自己拽住他胳膊,想拽住一个救命浮木。
萧胜天感觉到了,回首看她一眼:“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在这风雪中,这声音格外轻,但顾清溪竟然听得清清楚楚。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
竟真让他寻到一处瓜棚。
北方人地里不但种小麦棒子花生,还种瓜,种瓜一般是一种就一大片地。
种瓜的不同别的,过路人走过摘你一个瓜吃都不觉得是偷,就算没有过路人,还有偷鸡摸狗的地痞,还有半夜的黄鼠狼,所以一般种瓜的都会弄个瓜棚,一般是用木头搭成的,再搭上破芦苇席子,勉强也能遮风挡雨。
寻到后,萧胜天先钻进去,略收拾了下,这才让顾清溪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地上还铺着一层破芦苇席子,虽然破,但是对此事的顾清溪来说无异于宝,她赶紧一屁股坐上去,之后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萧胜天从旁掏出来那白酒,又让她喝。
顾清溪这次连犹豫都没有,接过来,痛快地喝了两大口,差点把自己噎到。
萧胜天沉默地接过去了。
顾清溪自己慢慢地顺过气来,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热辣的酒意蒸腾开,血脉畅通,浑身舒适。
她上辈子从未喝过酒,现在却觉得,人生中最大的快事莫过于在这极度酷寒中畅快地喝上两口二锅头。
顾清溪蜷缩在芦苇席子上,环顾四周,这破棚子紧挨着几棵大树,旁边是一处垄沟,竟然还算挡风,一时身上仿佛没那么冷了,就连那呼啸的风声仿佛也远去了。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那里,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有那么一刻恨不得干脆不要走路了,就这么留在这破棚子里就挺好。
“你,没事吧?”
顾清溪耳边传来萧胜天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和冰冷带来的错觉,他的语气有些异样。
顾清溪望向萧胜天的方向:“没事。”
瓜棚里光线太暗,看不清楚萧胜天的表情,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也因为暗,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远处的呼啸声沉闷而模糊,他的呼吸声却沉稳而冷静。
黑暗中,过了好久,她才听到他继续说话。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嗯……”
“就当被条狗咬了。”
“嗯?”顾清溪睁大眼睛,有些不懂。
这是一处被风雪包围的瓜棚,与世隔绝,而此时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少年炙热滚烫的气息触手可及,若是不去想,也没什么,但若想多了,压抑的暧昧便弥漫开来,让人凭空生出许多不自在。
“其实这种事,没什么。”
萧胜天的语气仿佛很随意,但那随意里,总是带着一些僵硬。
顾清溪疑惑地蹙眉,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意思是,她喝了两口二锅头没什么吗?
其实不用他劝,她根本不在意,只要能活下去,喝什么都行,至于别人怎么看,她又不会在乎。
黑暗中的萧胜天却深吸了口气,开始道:“我还记得我奶奶活着的时候和我说过的话。”
顾清溪忍不住问:“说什么?”
萧胜天:“我奶奶说,旧社会那些贞洁烈妇全都是哄人的,其实人只要自己活得自在就行了。”
顾清溪越发蹙眉。
萧胜天:“所以你也不用太难过,其实真得没什么,将来如果有人因为这个嫌弃你,说明那个男人也不值得你——”
顾清溪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