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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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并不喜欢喝酒,他是神经外科医生,随时都有可能被安排手术,喝酒容易误事。
谢澹的记忆已经融合给了他,沈穆知道古代那些规矩,喝口醒酒茶漱了口,沈穆去了后院。
舒宁猜到他要过来了,害羞般坐在喜床上,微微低着头。
沈穆将外面的侍女都打发了出去,挑帘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她,本就是乖巧甜美的容貌,这样长睫低垂羞涩静坐,简直就像一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蜜桃,邀请来人扑上去,压着她为所欲为。
前面三个世界的某些画面浮现脑海,沈穆抿唇,迅速按下了那些不该多想的回忆。
“微臣见过公主。”沈穆走了几步,停在她五步之外,低声道。
舒宁看着他的靴子,只觉得他不但脸变冷了,声音也没有曾经伪装出来的温和。
“太傅免礼。”舒宁头垂得更低了。
沈穆不想她再辛苦演戏,直言道:“公主不必再装了,你我的婚期,公主一拖再拖,分明是抗拒嫁我。”
舒宁震惊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想要辩解,沈穆却别开眼,侧脸冰冷地道:“这门婚事是先帝所赐,我与公主都无法退婚,我知道公主心中不情愿,所以在公主真正愿意嫁我之前,我不会冒犯公主分毫,从今以后,公主睡内室,我睡次间。”
系统要求他不能说出实话,沈穆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持与她的距离,相信她也高兴不必与一个反派角色做真夫妻。
不用跟一个心里不喜欢的男人睡觉,舒宁当然高兴,可这事由谢澹提出来,舒宁心里发慌,总觉得谢澹是憋了一个大招,并且短期内就会放出来,给她与小皇帝一个惊喜。
舒宁焦急地站了起来,目光委屈地看着对面的新郎官:“太傅误会了,我也想早点嫁给你,只是我年纪最小,真的不好越过几位姐姐,我,我若真不想嫁你,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让皇上做主退婚,你说是不是?”
红烛摇曳,她站在半垂的大红帷帐之间,显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白皙柔媚,焦急可怜的模样也越发动人。
可她只是他的病人,一个单纯冲动地上了系统的当,不得不辛苦演戏完成任务的女大学生。
沈穆转身,声音更冷:“公主不必再说,你对我究竟有无情意,你心知肚明。”
话音未落,沈穆大步朝门口走去,转瞬就挑开帘子跨了出去。
舒宁:……
连唾手可得的洞.房花烛都不要了,难道谢澹真的掌握了她虚与委蛇的证据?还是说,三十岁的谢澹只是因为婚期一拖再拖的事生气了,误会她心里没他,暂时耍耍别扭,等着她去安慰哄好?
舒宁猜来猜去,真没个头绪。
既然猜不透,舒宁决定去试试。
次间的确有张榻可以睡人,但那榻是平时用来小坐休息用的,可没有准备枕头被子。
新床上有两个枕头,一床宽大的喜被,舒宁耐心地等了半个时辰,然后从箱笼里取出一床从宫里带出来的喜被,再抓起一个枕头,一起抱着出去了。
次间,沈穆已经吹了灯,平躺在榻上,默默地想事情。
屋里传来脚步声,沈穆朝内室的方向看了看,在她出来之前,闭上眼睛。
外面的屋檐上挂了大红的灯笼,淡淡的灯光透过窗纸漫进来,勉强也能照清楚榻上新郎官修长的身影。舒宁抱着被子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来到榻前,看向新郎官的脸。
眼睛是闭着的,但舒宁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
驸马爷想装,舒宁就陪他演戏。
将怀里的东西放到榻尾,舒宁先拿出枕头放在驸马爷脑袋一侧,再轻轻抱起他的头,放到枕头上。
沈穆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不像任何香料,很好闻。
舒宁见他眉毛都不皱一下,心里也是佩服,走过去拿起被子,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
新郎官仍在装睡。
舒宁的目光,渐渐移到了他的嘴唇上。
不得不说,太傅大人长得真好,想到两人也亲过两次了,为了试探他的心思,舒宁不介意再亲一次,反正她连与他睡觉的准备都做好了!
一手撑着榻,舒宁屏住呼吸,对着那张线条漂亮的薄唇就亲了下去。
沈穆被电一般的滚到了里面!
舒宁嗔怪似的道:“你果然在装睡。”
沈穆还在消化这件事,随口道:“请公主自重。”
舒宁:……
“现在让我自重了,当初你把我抱起来抵在柱子上的时候,你怎么不自重?”
盯着躲得远远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舒宁用恼羞成怒的语气质问道。
沈穆沉默片刻,道:“当时臣以为公主心里有我。”
舒宁:“现在也有你,不过,你再继续无理取闹,我就真的不喜欢你了。”
半嗔半怒的清甜话语,在这样的夜里,太容易消磨男人的意志。
可沈穆只是顺势道:“臣已死心,公主随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主要还是昨天卡文,不知道该怎么攻略太傅,换了沈医生来又开始舍不得太傅,一舍不得又想到怎么安排对手戏了,所以改过来啦,大家重看97、98吧,晚上继续更新!
☆、098
舒宁当然不会喜欢一个一心谋反、口蜜腹剑的反派太傅, 主动献吻不过是为了试探谢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的脸皮可没有多厚,被谢澹冷冰冰地拒绝, 一股鄙夷她无耻又不自重的语气, 舒宁便也不想再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转身回了内室。
当然, 她捂住了脸, 哭哭啼啼的,一副被心上人深深伤害的可怜模样。
洞.房花烛的这一晚,九公主与驸马爷一个睡内室一个睡外面,闹得好不僵硬。
只是没有证据,舒宁也不能立刻断定谢澹要发大招造反了,免不得还要耐心观察观察,她更不想让小皇帝以为谢澹欺负了她乱着急,是以三日回门的时候,谢澹陪她进宫面圣,舒宁也没有向小皇帝告状, 神色哀怨地耷拉着头站在谢澹身旁。
小皇帝的眼睛不瞎,看到了姐夫的冷淡、姐姐的委屈。
“太傅, 你这副脸色,是不高兴迎娶朕的姐姐吗?”小皇帝不高兴地问,摆起谱来, 架子十足。
舒宁偷瞥一旁的谢澹,好奇他会如何回答,据她这两日的观察,谢澹不仅仅对她冷冰冰,对周围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态度, 倒不像刻意针对她,仿佛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性情大变。
谢澹前后的反差太大,舒宁甚至要怀疑谢澹是不是也被人穿了,她询问系统,平时任务期间不爱搭理她的系统,竟然立即回答了她,说她安排的虚拟世界,绝不会出现第二个穿书者,一副因为舒宁的轻视十分不满的语气。
舒宁这才甩开了那个荒唐的念头。
谢澹不慌不乱,先请小皇帝屏退周围的宫人,然后当着舒宁的面,向小皇帝解释道:“皇上,臣等了公主五年,臣对公主的心意,满城皆知,可就在近日,臣发现公主并非心甘情愿嫁臣,想必是臣做错了什么,讨了公主的不喜。臣心灰意冷,虽不会怨恨公主,只是再无心情欢笑,但请皇上放心,臣断情割爱,日后处理政事会更加全心全意,绝不会因为个人私事耽误了大事。”
他这番话,配合他的表情,真就像个突然摒弃了一切尘世俗念的世外高人,俊美的脸虽然清冷,但绝无半分仇怨或不满,沉静理智,无法不让人信服。
小皇帝读书读得好,武艺也不俗,可他才十一岁,男女感情上是半点也不懂。
小皇帝盯着太傅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太傅说得是真话。
所以,是姐姐先伤了太傅的心?
小皇帝就看向了自己的亲姐姐。
舒宁也没想到谢澹一点都不带装的,对她怎么说,见到小皇帝就怎么说,丝毫不怕因为夫妻感情破裂,而失去了小皇帝对他的信任。他如此敞亮,要么就是已经有了成功篡位的把握,不稀罕再哄骗小皇帝,要么就是真的看淡了红尘,从此只想当个没有感情的工作狂。
两个可能,舒宁仍然倾向谢澹对篡位胸有成竹了。
难道前两年谢澹假意催婚催的急,其实一直在暗中发力?
舒宁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谢澹以公务繁忙为由,留姐弟俩推心置腹,他先告退了。
“姐姐,你到底做了什么?”新姐夫一走,小皇帝立即问姐姐道。
舒宁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幸好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二公主替她敷衍了过去,然后二公主单独将舒宁带到偏殿问话,仔细打听新婚小夫妻这两日的相处情况。
得知驸马爷洞.房都没洞,二公主吃惊道:“太傅如此狠绝,莫非我派人给你预备绝嗣汤,被他发现了?”
无论太傅心里喜不喜欢九妹妹,二公主都看得出来,太傅是很着急迎娶九妹妹的。
“话说回来,我的人才从外地回来,太傅就醉酒落水了,难道真是被他发现了,他心中愤懑借酒消愁,所以才不慎失足?”二公主继续分析道,且渐渐坚定了这个猜测。九妹妹平时装得对太傅情深一片,骄傲矜贵的太傅,多少应该都被九妹妹骗到了,骤然发现九妹妹的薄情心狠,太傅哪里受得了?
太傅没有反意,他娶九妹妹便是真心,九妹妹自断子嗣,太傅必然受伤。
太傅有反意,他要名正言顺登基,九妹妹这个正妻便不能废,九妹妹断了子嗣,就让他谢家再没有嫡子,太傅仍是要愤懑的。
嫡子对任何家族都很重要,谢澹因此生气发.泄,合情合理。
舒宁皱眉道:“那也不至于性情大变吧?他那人,最擅长伪装,五年都能忍下来,此时突然憋不住了,我还是怀疑他近期要反。”
二公主并不赞同:“以他的城府与隐忍,哪怕明日就反,他也会伪装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提前暴露。”
姐妹俩面面相觑,两个脑袋加起来也揣度不出谢澹到底在想什么。
“妹妹先别想太多,如今京城守卫掌握在六驸马手里,七驸马、八驸马的族人也都身兼要职,皇上身边更有四驸马保护,这些都是咱们的心腹,太傅再有神通,也不可能说反就反,我还是倾向于他在以退为进,谋你的心,只有真正得到了你的信任,才方便他图谋大事。”二公主理智地道。
她在宫里这几年,除了辅佐小皇帝,也与四公主、六公主、七公主、八公主以及她们的母妃打得火热,让她们知晓了只有小皇帝帝位坐得稳,公主及其背后的母族才能得到器重,否则无论是哪位驸马爷造反,还是权臣篡位,都不会善待诸位公主与驸马。
在舒宁与二公主的共同努力下,朝中效忠小皇帝的臣子已经凝绝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便是太傅谢澹也轻易动弹不了。
舒宁身在局中,容易陷入一团乱麻,可她信任二公主,听了二公主的分析,舒宁觉得很有道理。
那么,她该怎么对付以退为进意图攻略她心的谢澹?
对谢澹,舒宁还是想采取怀柔维.稳的战略。
谢澹想要她的心,利用她的感情对付小皇帝,那舒宁也想要谢澹的心,感化谢澹别再算计小皇帝。
郭荣少了那么多公主的势力,除了打仗其他方面脑袋又不是很聪明,舒宁主要对付的还是谢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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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爷在清平殿批阅奏折,舒宁单独出宫,回了谢府。
黄昏天要黑了,谢澹才回来。
舒宁派宫女采菱去请他到后院说话。
采菱是谢澹的人,谢澹命人在外面守着,一边端茶浅尝一边询问采菱九公主今日的表现。
采菱从头汇报道:“早上在宫里,太傅离开后,公主没与皇上说什么,倒是与二公主单独待了两三刻钟。出宫后,公主情绪低落,眼圈红红的,一直闷在房中,时有哭声传出来,午饭、晚饭都还没用。”
谢澹看着碗中的清茶,半点都不为所动。
放下茶碗,谢澹跟着采菱去了后院。
舒宁已经坐在堂屋等着他了,身上还是早上进宫穿的那套衣裳,眉头紧锁,一双杏眸肿成了核桃,憔悴狼狈,亦有一种楚楚可怜的脆弱之美。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驸马爷,舒宁什么也没说,只心酸地望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谢澹跨了进来,采菱识趣地留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