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2月28日
谷子拉着申姜,只说知道了。
舅夫人十分满意,扶着侍女,缓步进去,雍容华贵,实在是一副大族夫人的作派,谁能想到之前撒泼的厉害呢。
谷子和申姜与陈三七一道回了星河宛。陈三七帮姐妹收拾东西,可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无非是两套衣裳。
“族学那边,有两样规矩。如大姑姑一般,长年呆在那里,不得大成不轻易回来的是一种规矩。这种,若没有大成,就顶多每十年出族学一次。而像茶娘子这般,白日去,夜里归来,又自今年起,因已经能驻颜。便连白日都是三天才去一回了。又是一种规矩了。茶娘子那是不打算有什么前程的做法。左右都是要嫁人的,差不多也就好了。大姑姑则不同。只不知道两位小娘子是什么打算,若真打算一心入道……”
“你放心,我与阿姜进了族学也会和大姑姑一样,除非大成,不然绝不回来。不说十年不出来,就是五十年,我也会压着阿姜做得到。我们没有亲人,没有后路,只有这样才会有未来可言。”谷子立刻说。
她一向刚强悍勇,此时也是目光凛凛:“我不想嫁人,我想成大姑姑那样的人。更不像阿姜变成这样的人。”她母亲命短,为什么这么命短,显而易见。
情之一字,简直是噬骨的毒药。而嫁人,也意味着失去了一切自保自立的能力,丧失修为,成为依附别人的一棵藤蔓。若失去了依靠,凭自己的连站都站不直,耷拉在地上,谁都可以踩一脚。
躺在泥里挣扎的日子,她过够了。
她想做大姑姑那样,说一不二。
想帮着大姑姑,想在叵测世事中,成为大姑姑的助力。成为保护妹妹的人。
“姑姑帮我们,我也想帮姑姑。她一个人,独木难支。何况阿姜,她有缺陷在身,要好好专心修行,才有机会治好。这是她一辈子的事,我一定不会叫她松懈。另外……”谷子说完停顿了一下,喃喃地说:“另外,我也不甘于人下。我吃够了苦。不想再做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人了。也不想再被人看不起。”孙家的人看她的眼神,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陈三七看着她,眸光闪烁,微微躬身作礼:“奴愿助谷娘子得偿所愿。”
谷子回过神:“我就是随口一说。”有些手忙脚乱的,连忙伸手扶他:“你,你就站着说话。不用这样。”
陈三七轻声笑:“要的。娘子是主人,奴是仆役。此生不变。”
便说定,明天入了族学,若不得大成,起码二十年,五十年才出来。
谷子又严厉地教训了申姜。
以后不可以再像今天这样:“此次是事急从权。以后再不可如此。以前在村中,我没有顾及到这些,想来你必然是受了欺负,才成了这样。也是我的不对。”她长姐,不可以教阿妹做这样的人做这种事。
申姜到不觉得丢了什么面子。
就算丢了她也不在乎。
谷子为她付出了很多,为了给她吃顿肉,差点被野兽咬断脖子。
再说,她早就看开了。人生在世,实在不必顾忌太多,面子是最虚的东西。
世事无常啊。一瞬间万物都可被毁灭,人又何其渺小?
守着人设干什么?全是一场空。
但谷子说,她也就乖乖地听着。
她总觉得,谷子对她来说,跟申兰芬没有什么差别。都是爱她养大她的人。
陈三七帮着收好了东西,便送申姜回自己院子去。
申姜一路无话。心里却在想着,现在该怎么做。
到了地方,远远伺候申姜的浮桃就提着灯跑来,叽叽喳喳:“小娘子,我等了好久。又怕睡着,就提灯在外面等着。今日可还顺利吗?”
申姜比划,她也看不懂,但却偏还话多。申姜头大得很。
陈三七好笑,作别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姜娘子,这件东西是奴日里寻来的。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贵在实用。”
申姜接过来,发现是个长约十厘米,宽约两厘米的玉牌,一头是系在腰带上的,一头挂着穗子,用手指可以在上面写字。写完轻轻一抹,又恢复如初。
“奴听谷娘子说,在家里她有教娘子识过字的。当是用得上。”
申姜连忙谢他。这实在是太好用了吧。
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跑回陈三七面前,拿出字板写字问陈三七,英女是突然去了哪里。
陈三七到没有隐瞒:“大姑姑因故去了济物。”
济物???
申姜问他英女是不是去见一个叫元祖的人。
陈三七不解:“元祖?当是晚辈对长辈的尊称,他名字叫什么呢?”
申姜也不知道呀。
算了。
又换了个问题,问他大姑姑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陈三七有些意外,看了浮桃一眼。浮桃十分懂眼色,立刻退开去。
等她在远处站定,陈三七才半蹲下问申姜:“姜娘子为何这么问?”
申姜不吱声。
陈三七却意会,认真地对她说:“奴知道,小娘子虽然年纪小,但只是年纪小,不是智慧不足,世间的事是懂得许多了。或者因珠娘子的前事,而为大姑姑担忧吗?”伸手摸摸她的头,像个大哥哥:“大姑姑先前,见小娘子们的时候,言辞之中,对珠娘子所为并不赞同。小娘子当时也是听见的。大姑姑一心向道,并不是沉溺于情爱中的人。小娘子不必为姑姑担忧。”看来陈三七是以为她和谷子一样,有心理阴影。
申姜犹豫了一下,又问英女去济物做什么。
陈三七摇头,只是安慰她:“大姑姑顶多数月也就回来了。姜娘子放心,在族学好好修习吧。”
数月还算短?申姜问。英女要是去见元祖,数月过去,说不定都完婚了!也不知道他们曾经有没有过孩子。经是有,这都足够怀一个了。她能不急吗?
陈三七笑说:“姜娘子到时候入了族学,顶多一个月就要结丹。结丹时必有一场入定。这场入定至少也是一年起上不封顶,一入就是十年二十年的也有。现在族学中有一位,坐在勤学殿里,这一入定就已经坐了五十年还没有醒转。后山有肉身雕像,是不知道时候入定的族人,百年也未转醒。这一比,数月又算什么呢?等姜娘子入道了就知道。十年八年也都不过是一转眼。”
申姜震惊。五十年入定?百年未醒?
陈三七神色淡淡:“修道之路,便是如此。奴私下已与谷娘子说过了这些事,但谷娘子今天仍是这么打算。未与姜娘子提及,想来是怕吓着娘子。但做这个打算,谷娘子也是很难才下定了决心。到底世上没有一条向上的路,是没有风雨艰险的。谷娘子替娘子选了一条向上的路。虽然狠心,可娘子自问,你姐妹如此境地,世上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那……那有没有什么诀窍,让入定的时间不至于那么长呢?
申姜在玉牌上奋指疾书问他。
陈三七摇头:“也有天赋好的人,一入定便是百年,也有天赋差的人,不过一年就醒转。但入定久,却未必是坏事。不过却没有控制的办法。”
没办法?
申姜捂着心口。好姐姐,有志气!
可万一自己天赋不好,一坐就是一百年或几百年的,那可厉害了。
等醒转来,什么事都已经迟了,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了?”陈三七问。
申姜摇头。比划了一下说要睡了。
浮桃连忙上来给她掌灯。她走了几步,想起来跑回陈三七身边。问他有没有钱。
陈三七不知道她做什么用。
“我从来没有见过灵珠。家里太穷了,最多只见过五个铜板。”
陈三七从袖中拿出十个珠子给她。
她连忙接过来。这才开开心心地走了。
陈三七有些不安,叫她往:“娘子不怕吗?”
申姜笑呵呵。不怕。十分勇敢的样子。她也不怪谷子。
在玉牌上写:这就是唯一的道路,我是懂的。以后还请你多照拂。
陈三七笑笑,微微对她躬身:“是奴应当的。仆役与主人,生死相依。我母亲是侍奉珠娘子的人,我生来就是侍奉小娘子的人。”
申姜愣了一下,才对他回礼。
他受得起。
回到屋里,拿着写字牌玩了半天。
浮桃也觉得好奇。
申姜抬头看她,对她招手,叫她坐到榻上。
浮桃终于能跟主家说话,你问我答不亦乐乎。
玩到了半夜里,浮桃困了,依在榻边打起瞌睡。
申姜轻手轻脚地起来。把玉牌系在腰上,又在刻意里寻来寻去,找了些看上去很贵的东西揣上。跑到院子里,浮桃的房间,寻摸了同件她的布衣裳。找到了她攒钱的荷包。都收整好了。
再给谷子留了封信。
这才□□出去。
她方才从浮桃嘴里已经套出来。
赵家大府,有颂法守护的,不过这些护阵,只对没有赵家血缘的人有用。她有一半是赵氏后嗣,阵法便会当她是自己人。随意进去视若无睹。
这到是让她方便了很多。
她才不会进赵家的族学。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现在要紧的,不是哑症能不能好,腿能不能好。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申姜没走多久。
浮桃就醒了。
迷迷糊糊坐起来,发现榻上没人。以为申姜是去恭房,但过去一看,还是没人。睡意醒了一半,又跑回房间内,连榻底下都翻了,并不见人影。
最后在榻边桌上,看到了留的字条,一下就傻了。拿起来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往谷子那边跑。
侍女们都被她惊醒,披着衣裳出来给她开门,低声斥责:“什么大事,值得这样大咚小叫的。”
浮桃也不理,一直冲到内间。
谷子也醒来了。接过递到面前纸条,便看到上面申姜留的字。
写作“我向往江湖已久,就此与阿姐作别。阿姐入学,好生修行,不必再寻我了。”
谷子大惊失色,衣裳也来不及穿,便往外面跑。
边跑边侍女有哪些地方可以出去的。
浮桃吓傻了,跟着跑,
一行人急匆匆赶到了大府侧门外,正看到申姜一瘸一拐地正在路上走着。
谷子气急,大叫:“阿姜!”
她来时没有穿鞋,大衣裳也没有披。
发现一群人向自己追上来了。申姜跛着腿跑得十分努力,可还是越来越近。
眼见一队车从赵氏大府里驶出,在对方腾空而前,她急忙一跃扑到车厢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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