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岚月夜
第63章 对质
喻辰和杨无劫比介微、柴令还先进了柴家庄。
他们俩乔装改扮、冒名顶替下山, 先前下去那仨人正坐在车上等着他们。车是敞篷马车,马却不是寻常的马,不但身形比喻辰见过的普通马高大, 背后还生有一对大翅膀。
喻辰颇觉新奇,可惜现在正在扮演别人,只能强忍着,假作平静, 向那三人笑一笑算是打招呼, 然后就跟杨无劫上了车。
大约因为喻辰扮的这个姑娘是柴家那边的亲戚,先前一直在八卦准新婚夫妻的三个人, 见到她都收敛起来, 只谈些风景之类的闲话, 就让车夫驾车回柴家庄。
马车上的座位就跟喻辰在电视里看到的西式马车差不多, 两排面对面, 她和杨无劫因为是后回来的, 只剩了背对马车前行方向的座位可坐。
喻辰听见车夫打了个唿哨, 接着呼的一声, 巨大翅膀的阴影笼罩下来,马车一动, 缓缓飞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有趣, 有点像搭乘热气球, 并不是绝对平稳,略有点晃晃悠悠, 车身还稍有点向杨无劫那侧倾斜,但速度不快不慢,和暖的风吹拂过来,带着花草的清香, 让人感觉十分悠闲惬意,好像在度假一样。
喻辰忍不住侧身倚在车厢壁上,探头往外面看,群山环绕,岚霭绵绵,时不时有身穿古装的人在山间纵跃飞行,高空翱翔的雄鹰俯冲下来,与他们擦翅膀而过,背上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侧躺着,还冲喻辰抛了个媚眼儿。
嘿,真是好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修仙世界画卷。
“看我做甚?”
旁边大佬忽然发出陌生声音,喻辰惊讶回头,却见他看的是对面三人。
“没、没什么。”对面最左边的男子似乎是被他气势吓到,立时收回目光,看向远处。
最右边的是之前那个声音低哑的纶哥,比左边那个胆子大些,“之前没留意,这会儿看着绰哥,好像健壮了很多。”
“……”那可不是嘛,时间匆忙,他们换了衣服、戴了面具,但身材来不及调整,总归还是能看出差异的,喻辰略有点紧张。
大佬丝毫不慌:“嗯。”
嗯!这也可以吗?
对面那位纶哥听了这个回答,眨了眨眼,竟然没再追问,转头和坐在中间的表妹说:“这次见到霖表哥,也健壮许多,他是特意锻体了么?”
姑娘点点头:“是啊。我哥一天到晚异想天开,不知从哪看见说锻体之后,就像刀开刃一样,修炼能事半功倍,这几年没干别的,天天练他那一身横肉,现在手臂都跟铁疙瘩似的。”
然后对面三个人就又讲起了家里人的趣事——居然真的可以!
喻辰转头给了大佬一个敬佩的眼神,没一会儿,马车就减速,向下俯冲,直接飞进了柴家庄大门。
马车在一个看起来是停车场的地方落地,下车后,有柴家庄的管事迎上来,反派大佬先下手为强,说要在山庄里转转,问管事方不方便。
百里家的客人都是贵客,管事当然说方便,还安排人带路,反派大佬顺势邀请“田姑娘”同游,撇下那三个真正的百里家贵客就走了。
“绰哥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他真不怕我们告诉嫂子啊?”
背后的小声嘀咕传入反派大佬和喻辰耳朵,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无语——原来那家伙是个婚内出轨的渣男!只是迷晕,真是便宜他了。
两人跟着带路的下人在山庄里走了一阵,逛了逛花园,打听清楚柴令住哪,便打发了下人,一路掩藏踪迹,刚溜进青锋院,就看见柴令芯的介微跟一个华服青年并肩往这边走。
喻辰他们进来时,看见有人往西厢房送日常用品,现在没见着介微芯的柴令,还有人给那华服青年行礼口称“少庄主”,眼下是什么情况,喻辰随便一脑补就出来了。
当即拉住杨无劫手臂,指指西厢房,杨无劫会意,趁着下人都出来迎接主人,与她从开着的窗翻进去,躲到了隔断内外的竹帘后面。
他们刚藏好,就有人一边走进来,一边说:“你看看还缺不缺什么东西,我叫人去准备。啊,饿了吧?想吃什么?还是我先叫人来给你诊脉看伤……”
“多年不见,你就只有这些话想说?”
咦?柴令很入戏嘛!这说话语气,也太像一个听说未婚夫要跟别人结婚,然后找上门来的前任了吧?喻辰和大佬对面站着,忍不住向他挤了挤眼睛。
大佬眼睛里也有几分笑意,外面却一时没有动静,过了片刻,才感觉到有结界笼罩下来,连他们一起罩在其中。
“微微,真的是你?我以为你……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不来找我?”
这位的演技就太逊了,台词说得真假,喻辰撇撇嘴。
“我这不是来了么?不过,好像不太是时候?”
“微微,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你已经不在,才……”
“我明白。你放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不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来捣乱,你也看见了,我已是个废人,无力再做什么。”
柴令现在这个情形,不用故意示弱,光说话都能听出中气不足,柴少庄主也没怀疑,只问:“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柴令不是说了么?玄月教。”
柴翊顿了顿:“小令救了你么?我都不知他如今这么大本事,能将你伤成这样的人,修为也不低吧?你这样重的伤,他又不懂医治,你们……”
“你不用试探了,柴令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给我看过伤,到现在还以为我是男子。他救下我时,我功法已经废了,根本没有医治的必要。”
柴令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略一停顿,呼出口气,接着说:“我当时生无可恋,本想回父母惨死之地等死,听他说叫柴令,是柴家庄二公子,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天意。”
我去!柴令这演技!他这段时间丧丧的样子,简直和他编的这个故事神契合!不过他和介微是怎么商量的,怎么感觉故事走向好像有点……
喻辰念头还没转完,那边柴令已经接着说:“柴翊,你让我死个明白,当日我家被地火所焚,全家都未能幸免,是不是与你们父子有关?”
!他……他怎么就摊牌了???
喻辰瞪圆眼睛看向杨无劫,却见他也满眼惊讶,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微微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会与我们父子有关?你明明好好活着,却不来找我,让我以为你也死在那场大火中,就是因为心中疑我吗?”
柴翊倒是否认得很断然,但柴令似乎打定主意快刀斩乱麻,直接回道:“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们父子从火场里跑出来,怀里还抱着蜂箱。”
外面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喻辰心提得更高,猛给尊主使眼色,准备外面一有不对,立刻冲出去救人。
然而外面先响起的却是柴令失望的声音:“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们……,你们,你们……”
他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居然真的是凶手,呵呵呵呵……”
喻辰从来没听过这么凄惨绝望的笑声,一时心下恻然,移回目光看杨无劫,想问问他是不是该动手了,却见他眼神不知定在哪里,眸中都是恍惚之色。
喻辰愣了愣,才想起原书中写到邢昭火烧领秀宗,周云诺带着弟子们赶回领秀峰时,正赶上杨无劫现场入魔,便有不少同门师兄弟、包括杨无仇,都说过类似的你果然是大魔头的儿子的话。
喻辰心中更酸,手悄悄一伸,握住杨无劫垂在身侧的指尖,杨无劫一惊回神,手指缩到一半,看见她眼中神色,又停住了。
“微微,你不该来。”柴翊轻轻一叹,从他进来到现在,语气里第一次有了一丝真心,“就算知道了真相,你又能怎么样呢?”
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响起,喻辰有点紧张,忍不住捏了捏尊主指尖,尊主瞪她一眼,传音道:“别急。”
外面同时响起柴令的声音:“怎么?想杀我?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我可是柴令请来的客人。”
他这次冷静得还挺快,喻辰略微安心。
“你现在这个样子,死了反而是解脱吧?”柴翊的语调听不出喜怒,且不紧不慢,很有几分杀人犯的冷酷气质。
柴令没接他这话,反问:“为什么?就为了金丝翠玉蜂?两家婚约已定,以后你想要多少蜂蜜没有,何必造此杀孽?你杀了介家满门,一百多口,没有心魔吗?”
“什么一百多口?”柴翊不屑地笑,“你们家算上你那两个族兄,一共才五口人,其他不过是下人蝼蚁,算什么杀孽?再说你以为你爹对我有那么大方?我们定亲好几年,你爹都不肯定下婚期,你道为何?”
柴令大约不知道这一节,就没回答,柴翊自己接着说:“因为他拿我当贼防着!生怕我借着娶了你,插手云岭堂事务,你那两个族兄明明庸碌无能,他早就放弃了的,倒因为看我不顺眼,又重新带在身边教导,呵!”
“那又如何?你不就是贼吗?啊,说贼还轻了,是杀人越货的强盗。”柴令又发出那种哭一样的笑声,“就因为人家教导自己族人、不肯让你插手自家事务,你就杀人全家,哈哈,柴少庄主,你这样的豺狼心性,还怪人家不肯定下婚期、把女儿嫁给你?”
柴翊没有说话,杀意却渐渐弥漫开来。
“真是万幸,万幸……没嫁给你。”
杀意陡然高涨!
第64章 黑化
喻辰怕柴令有事, 松开杨无劫的手,就要冲出去,然而她刚缩回手, 杨无劫就反手攥住她指尖,传音道:“别动。”
话音刚落,结界被人从外面触动,杀意瞬间消散, 柴翊撤掉结界, 问:“何事?”
“少庄主,二少爷从庄主那儿出来, 往回走了。”
“知道了。”柴翊说完, 结界重又设下, “我并不想杀你……”
“柴令知道他有这样的父兄吗?”
柴翊森然道:“此事与他无关。”
“是吗?我真的很好奇, 你对别人家的产业都如此霸道, 若有一日, 你那个傻弟弟忽然也有了名利心, 想跟你争家里的产业, 你会如何?连他也杀了?”
这一问相当诛心,但柴翊并不知道发问的人, 其实就是他那傻弟弟, 只轻哼道:“你不用想着激怒我, 我说了不想杀你,就不会杀你。也不要想拉柴令下水, 他也是柴家人,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帮着你对付父兄。”
柴令疯了一样放声大笑,这次笑声里不带哭腔, 喻辰听着却更加难受——有柴翊这句话,就算介微想开,不怪罪柴令,柴令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了。
身为柴家人,就是他摆脱不了的原罪。
正觉难过,指尖忽然被人捏了捏,喻辰抬眸,大佬低头望着她,嘴唇微动,耳边同时响起他的声音:“柴令现在不就帮着介微对付父兄呢吗?”
“……”倒也是。
“你不必装疯卖傻,好好应付了柴令,我带你去见个人。”
柴令停住笑,哑声问:“谁?”
“一个你很亲近的人。”柴翊说完这句,就撤掉结界走了。
喻辰看向杨无劫,杨无劫微微摇头,两人继续在竹帘后躲着,竖起耳朵听柴翊一面走远一面吩咐人看着房里的客人,又有一人逐渐走进,很快进了这间房,并直接关上了门。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姜队长给你的药吃了吗?”是介微。
“你没碰见他?”柴令不答反问。
“谁?你哥?”
喻辰听她直接问出口,也没设结界,猜着她大概是怕魔气外露,只贴了隔音符。
柴令没出声回答,介微接着问:“他一直跟你在一起?说什么了?”
“就我们预料的那些,我照你的意思都说了,他不承认是他做的,还说他救下了你家一个人,是你很亲近的人。”
喻辰:“???”
这傻小子还学会当面撒谎了!他想干什么?
“我很亲近的人?秦叔吗?在哪?”介微声音显得有些激动,“他还说了什么?”
“只说到这儿,听说你要回来,他不想让柴令知道此事,匆匆走了,说过后再带我去见。你说的秦叔是谁?详细给我说说。”
柴令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静,讲话也始终把介微带进他的节奏里,喻辰不由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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