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条一
也不怪梁甜会冷嘲热讽，梁甜妈是云城很有名的辅导老师，专门对向高三生，正是因为知道当老师的辛苦，梁甜挺烦兰停这种学多少就还多少的。兰停昨天下午还在她家补课，补完根本不过脑袋，少说也得打了半晚上的游戏。
在梁甜妈这里课后辅导的学生基本都是有机会冲刺清北的那一类，比如汀完，之前根本不要兰停这种，简直烂泥扶不上墙。兰停他爸是云城市警局局长，妈是银行行长，他家搬家之前，和梁甜家还是住一栋楼的邻居，兰局亲自求到梁甜妈面前，才收下这么个有钱有势的玩意。
兰停抬了抬头，懒洋洋讲：“我没想打游戏，要不是老季...”
“算了。”他又不说了，他认识的人，她们又不一定熟悉。昨天下午兰停补课，傍晚原本和季见汵约好了打球，谁知道季见汵突然不来了，他跟别人玩了一场，队友菜到无语，没意思，才回去摸了游戏。
林贝耳朵支起，询问兰停：“老季？谁是老季？”
“说了你又不熟。”兰停趴下又要睡，拿起一本书，盖在了脸上。
林贝简直气到想拧醒他。她们四班的女生从不和五六班的那群“女学霸”们说话，全校前三百名在一到六班打乱分开，平时考出来的分也没比五六班低多少，但在五六班眼里，四班的成绩就是花钱买来的。怎么？有钱课后请老师还有错了？
林贝以为班里男生也这样。但似乎又不是这样，兰停私下里似乎和季见汵玩得不错。
舒汀完倒是清楚地知道是谁。
四年前，新城区开发后，舒家搬到别墅区，季见汵还住过两年，邻居是兰停家，男生总能很快就玩在一起。
裴佳羽坐在六班，课间周围喧闹，她余光轻敛。
有一种人，他穿校服，领口和袖口整洁，骨子里就透着干净。
沉思片刻，裴佳羽拿出一盒点心，打开，微微扬唇，分给周围的人。
她真实年纪二十七，已经有十多年没体会过这种年轻小孩课间分零食的感觉。
点心个个精致十足，散发着浓郁诱人的食香，三五个人后，裴佳羽递向季见汵，漂亮的眸子弯着，说：“新同桌，以后请多指教。”
他停笔，微偏头，说：“不爱吃甜，谢谢。”
说完，他起身，离开座位，出了教室。
高中生心思单纯，前排拿过点心的女生对她已经有几分亲近，大概是关心她初来乍到被拒绝落面子，转身回头告诉她：“他谁给的都不要。”
“这样吗？”裴佳羽微微笑。
“是啊。”女生又给她讲了一些八卦，“他不仅不爱吃甜，高一高二和其他班的女生送切好的水果，体育课后送水，下雨送伞，冬天送亲手织的围巾，给他本人，他差不多都是一样的理由，不爱，不需要。放在他位置上，到最后，都是出现在楼道口失物招领那里。”
六班的女生，怎么可能没有同样的心思，分个零食，总是分一圈后，想分到他那里，哪次都是得到他一句不喜欢。
季见汵走到教室外走廊窗前，掏出手机看。
【汀汀】：脚疼呀。
季见汵打字回过去：知道疼了？
嫌归嫌，嫌她不小心。季见汵还是叮嘱她：别乱动。
舒汀完收到消息，低头轻轻笑了下，又给他发：
【丁】：下午不要忘记带猫粮，记得喂猫。
中午放学，林贝跟着舒汀完，不仅有她跟着，季见汵背舒汀完走前面，陈悦在另一旁说句“地上有水”，林贝轻瞟她一眼就跟着来一句“小心台阶”，下午上课也是。
林贝到了教室就想要抓人吐槽。
兰停是男生，对女生之间的八卦一点都不感兴趣，梁甜到了教室就做题，林贝听父母的话，爱跟着舒汀完，但舒汀完对她好像一直都不怎么亲近，舒汀完对大部分人的态度都是淡的，远的，整个人像不染尘埃，不爱听，也从没说过闲话。
林贝只能拉坐她后排的女生说话。
“一个大帅比成天在眼前晃，无论什么时候情窦初开，第一个喜欢的人都该是他吧。”
林贝说的是陈悦：“她和季见汵又不是亲兄妹。”陈悦对半路得来的便宜哥哥这么亲，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林贝的声音不小，钻入舒汀完的耳中，以前季见汵在舒家时，他们也不是亲兄妹。
晚上，宋玉锦唤住陈升，问了问舒汀完白天脚伤的情况，陈升实话实话，宋玉锦知道今天一天都是季见汵背的舒汀完后，沉声说给陈升听：“老陈，季见汵是你家的孩子，与我们舒家没有任何关系，以后让他离完完远一点。”
好在舒靖育已经出短差回来，舒靖育四十岁出头，又常年锻炼，背女儿上楼觉得是乐在其中，第二天，还是陈升开车，舒靖育上班前，先送舒汀完去上学。
陈升开车驶进校园，远远地就看到季见汵等在楼下，模样显眼好看，年纪轻，却已经有了像松一般挺拔的身形。
想起舒太太昨晚的告诫，陈升停下车，就摆手让季见汵先上楼。
舒靖育却喊住了他：“小汵。”
舒靖育和颜悦色：“一起上去吧。”
上楼的时候，舒汀完搂着爸爸的脖子，听他们俩讲话。舒靖育道：“小汵还要长个头吧，听老陈说，想要送你去打篮球。”
老陈和舒靖育这么说后，舒靖育当场就回道：“这不是耽误他考清北吗？”
陈升当时傻呵呵地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句”对哦“，又向舒靖育坦白：“家里有这么个好苗子，总害怕耽误他。”操心过度，反而糊涂了。
舒汀完眨着眼睛，悄悄打量季见汵的身量。
他们怎么会担心她将他压的不长个呢。
要是真的会，季见汵还会长这么高吗？
或者说，幸好有她，他才没长到两米高吗？那就太傻愣愣了。
季见汵目光扫过来，与她对上，后又移开，回舒靖育：“只当成兴趣打打。”
舒靖育点点头，“你能有自己的主见就好。”
他亲自培养季见汵很久，想到也是他亲自将他从舒家送走，一股亏欠涌上心头，舒靖育又说：“平时要是有什么需求，一定要和叔叔提。”
这还不够，舒靖育送上去女儿，回到车里，直接递给了陈升一张卡，叮嘱道：“吃的，穿的，平日里的零花钱，都别亏着他。”
“见汵不缺钱。”陈升拒绝了，“这两年，根本没让我和秀云在钱上操过心。”
“他没怎么花过我们的钱，所以我也就不能要先生您的。”
昨晚，裴佳羽被前桌女生拉进六班班级群。
她找到季见汵，按兵不动，并没有急着加好友。
男生的头像是一只抱在怀里的奶猫，这种反差萌倒是让她没想到。
不太像是从网上找的网图，半大的小猫依偎着的怀抱像是他本人，穿着白色的毛衣，简单俊挺，露出一点修长的手指，指骨漂亮，猫在他怀里打瞌睡。
微信名却有些耐人寻味。
【今】
第4章 乖巧地亲了亲他的下巴
这周五，裴佳羽倚着墙，反复播放手机里的视频。
“老子愿意花钱，让你帮忙传份答案，你都不肯。”
“倒是很愿意主动去给舒家大小姐当牛做马。”
“怎么样，背舒汀完的感觉如何？”
“她软不软啊？家佣。”
对方有三个人，虎背熊腰的男生，为首说话那个，只听声音，裴佳羽认出来，是第一天二楼那个人。调笑的声音很大，透着无知。这种黄暴很恶心人。
季见汵突然说了一句话。
几个人左右互相看看，平时考试作弊归作弊，这些人还没玩过这么大的，为首那个问：“怎么拿？偷吗？你去？”
……
下了小雨，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片雾蒙的雨幕中，今天市里高三联考，下午英语没开考前，先抓住了几个想偷题作弊的学生。
试卷未取封前，放在学校资料室，和老师办公室一个楼，这几个学生爬资料室的窗，弄碎玻璃，引来了楼上值班的老师。
裴佳羽戴着耳机，望着窗外细撒带凉的雨。
潇潇雨声中，男生的声音微沉，清晰，波澜不惊：
“帮你们拿到题，怎么样？”
他引他们到办公楼上的资料室，脱下校服扔盖住摄像头，拖起墙角堆放的一张椅，狠狠地砸下那块偌大的窗玻璃。
裴佳羽突然笑了。他现在虽然没钱没势，但果然像她看出来的那样，季见汵这个男主，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欺负的人。
裴佳羽将视频的后半段截掉，只留下季见汵开口之前，那个男生龌龊的几句，然后摘下耳机，转身敲响校长办公室的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季见汵，与她错身，出了办公室。
裴佳羽又想笑，倒是她多虑了，原来用不着她，他也能全身而退。
办公室里，二楼二十一班的班主任对校长道：“我这三个学生虽然平日里不学好，但也不是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偷试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偷是季见汵怂恿。”让他们偷，不是没胆，过去期中期末的大考，也都只是传传答案作弊，这次联考只是给高三生摸摸底，根本就没必要搞这么大。季见汵说去，他们才跟过去，想看热闹。
“窗是季见汵砸的。”这几句话，男生已经重复过好几遍，人都略微有些暴躁，“他这种好学生不好好准备考试，在那干嘛？”
六班班主任在一旁，听完，觉得有些好笑地在喝水，见到裴佳羽进来，以为裴佳羽是来这里找他，抬头说：“佳羽，来拿校服？在数学办公室，你去那直接拿。”
要不是班主任让她来办公室这边拿校服，裴佳羽没机会巧遇再顺手录像。
也好像大概明白了，季见汵为什么能全身而退。
全校第一，领着市三好学生的证书，成绩和品行兼优，说他去偷题砸窗，听起来太像是在讲笑话。这人原来也会有欺骗性的一面，用几乎完美的形象轻松地迷惑掉老师。
“还有其他事，找您和校长。”裴佳羽对班主任道。
她举起手中的手机，看向说话的男生，又道：“季见汵为什么会在，难道不是被你们欺负逼迫的吗？”
下午考完英语放学，学校门口公交站牌旁都是等车打伞的学生。
雨滴滴答答顺着站亭角落下，秋天的雨像沾湿了亭下人的眉眼，学校很多女生很喜欢下雨天，季见汵这种天气，不能骑自行车，会坐406公交回家。
一辆奔驰停了下来，陈升降下窗。
季见汵不缺钱，但也不怎么乱花，陈升停下原本是想给他一些打车钱，让他等会和今天值日的陈悦一起回家。
“让他上来吧。”轻短的一句从后座传来，舒汀完正在低头看手机，头也没抬说道。
这两年陈升接送舒汀完上下学的机会并不多，汀完上初中时，还需要每天车接车送，上了高中以后，她反而喜欢上骑自行车，除非恶劣天气，和这次脚受伤，她很少需要家里司机来接。
这样的坏天气里，要是赶巧碰到，也会载上季见汵，十次里能碰上一两次。
反而他女儿，陈升一次没赶巧载过她，有一次，陈升好奇问过陈悦。
陈悦回，每次看到他开车来，她都故意躲开，她爸这是公私不分，专门来接舒汀完的车，再捎带上她，舒汀完和舒家不会计较、扣他工资吗？
不会。舒汀完只是看着难相处而已，前几次捎带季见汵，先送他，再绕回舒家，有些麻烦，舒汀完都不会计较。就算关系一般，汀完性格更像先生，对季见汵，应该还是要比陌生人多一点情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