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刀
一直到病房外，墨海一把将他拉住：“爷爷年纪大了，你注意着别刺激到他。”
“我知道。”
推开门，一条瘦削干枯的年老鲛人闭眼躺在石床上，他黑色的尾鳞和头发都泛着股灰白，有部分脱落了下来，旁边的仪器散发着细微的声响证明他还活着。
墨九本来要进去的，可一看到这情形，他的脚步顿在了门前。
他将脑袋深深地埋在怀里的海獭身上。
余幻晴感觉到又温热的水流落冲刷过皮肤，是墨九哭了。
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余幻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别自责，进去看看吧。”
墨九擦掉眼泪走进房间，握住老人的手喊了一声：“爷爷。”
枯瘦的手动了下，老人艰难地睁开眼睛，像是梦呓般：“小九，是你么？你回来了，我是不是死了？”
“没有爷爷，是小九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老人紧紧握住他的手就要坐起来：“小九，太好了，你没事。饿了没有，我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银鱼。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回家。”
身上的仪器差点被扯下来，几人赶紧将他按了回去。
“爷爷，我已经吃过了，你别忙，我有事跟你说。”
老人又躺了回去，睁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因为太惊喜太开心，他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精神头很好。
墨九带着余幻晴到他面前道：“这是我的伴侣晴晴，是只海獭。”
老人摸了摸余幻晴的爪子毛毛，随后弯起眼睛笑了：“还真是跟你小时候画的那只动物一模一样。”
第67章
余幻晴觉得墨九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自己。
在听到老人那句话的时候她忍不住惊愕起来, 连着其他几人也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小九难道你小时候见过晴晴？不是，难道你小时候就去过那边？”
墨九皱了皱眉，似在沉思，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老人用他那浑浊的双眼仔细看着余幻晴, 点了会头道：“小九你忘了？你四岁的时候有一天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找了你好久, 晚上你突然回来了, 手里还拿着个巴掌大的小玩偶，说你遇到了喜欢的动物，问你东西从哪里来的你也不说，每天都拿着玩偶看。”
说到这他喘了口气：“你形影不离地带着玩偶，但是后来有一天玩偶不小心弄丢了，你魂不守舍, 一连几个月每天都出去找，当然是没有找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哭。”
这些事情不仅余幻晴是头一次听到, 其他几人也是刚听说。
墨巡恍然道：“难怪那会小九脾气那么差，稍微说两句就要跟我打架, 跟他说话也不理我,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 怎么不告诉我们, 三哥可以帮你一起找的。”
墨九甩了下尾巴，太久了, 他都记不清楚那时候发生的事了。但此时听爷爷提起, 有些模糊的东西从脑海中滑过, 一只褐色的毛团子撞到了他怀里, 毛团子嘤嘤哭起来, 他抱着幼崽不知道该怎么哄才好，抓了一条小鱼放到它嘴边喂食。
有了吃的之后，毛团子专注地啃着手里的小鱼，柔软的毛毛扫过他的手臂脸颊，那触感令他无法忘怀。
吃完了小鱼之后，幼崽的小爪子四处乱抓，最后抓住了他的头发开始搓揉啃咬。他小心翼翼地扯着头发，结果幼崽又抱住了他的手指开始上嘴咬，后肢和尾巴都缠到了他手臂上。
墨九只感觉自己特别特别开心，又新奇又开心，只想将眼前的小东西带回家永远珍藏着。
可记忆太模糊，他想不起来毛团子是怎么出现又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自己手里失落地捏着那个小玩偶回了家。
如果回忆没有出错，那只毛团子应该就是海獭幼崽了，也只有海獭幼崽是那个形态。
鲛人世界怎么会有海獭存在？难道说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有穿越者存在了？
或者说，其实穿越的是他，他小时候就穿越过一次，又在同一天回来了，还抢走了一只海獭幼崽的小玩具。
墨九顶着众人期待又好奇的眼神摇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墨巡遗憾地撇撇嘴。
余幻晴拉住他的手低声问：“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你是不是小时候就穿越过？”
“真的记不清楚了，但我小时候应该确实见到过一只海獭幼崽。”
余幻晴兴奋地道：“这就是缘分啊，注定你要跟我在一起，我就说我们俩是天生一对。”
墨九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上的毛笑了起来：“是的。”
哪怕后来已经记不得海獭的事了，他也因此爱上了有毛动物，后来在见到余幻晴的第一眼就对她念念不忘无法放下，像变态一样偷偷跟在她身后，只为了能多看她一眼。
现在能完全拥有一只海獭能天天搂着抱着亲着，他不知道有多幸运。
伸出手臂将余幻晴紧紧抱在怀里，他没忍住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爷爷看着两人抱在一起的样子欣慰地笑了笑，还没笑一阵，他突然脸色苍白地往下倒去。
墨海立即呼叫了医生过来，医生将所有人推了出去。
墨九担忧地朝里张望。“爷爷到底是什么病？”
墨父叹了口气：“你爷爷年纪大了，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你出事后他没日没夜地亲自在各海域寻找，劳累过度，突然就昏倒了，昏迷了十几天才醒来，醒来后就没法像以前一样活动生活也不能自理，只能一直在医院躺着。前几日他话都说不清楚了，今天见到你可能是太高兴了，不仅能自己坐起来，说话也利索了。”
说到这他拍了拍墨九的肩：“年纪大了之后早晚都要经历这些，医生说他的情况在好转，你现在回来，他心情好，很快就能好了。”
墨九异常愧疚：“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那是意外，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墨父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丧气，这不像你。”
墨九默默点头，趴在窗子上又看了一会。
里面老爷子装上仪器又注射了一些药，咳脸色好了不少。
没多久医生出来对几人道：“他现在需要保持平静，不能太激动，暂时还脱离不了仪器。不过他的情况好转很多，说话已经没有问题了，刚刚发现手也有了力气，如果情况一直稳定，也许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墨九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来。
“先让他睡一会，你们明天再过来吧，如果不放心可以通过视频跟他对话，尽量不要让他激动，多跟他说话逗他开心，心态很重要。”
墨海很稳重地握了握医生的手道谢：“谢谢医生，我们知道的。”
没法继续再探望，几人只能离开。
墨九趴在窗子上又看了一会这才转身，余幻晴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医生说了在好转，没事的，我们明天再来探望。”
“嗯。”墨九点头，突然道，“人鱼的医疗水平比这里高很多。”
余幻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人鱼世界那边的医院：“是的，听说人鱼就算全身器官都衰竭也可以更换成人工器官继续维持。像爷爷这种情况在那边应该只是个小问题。”
墨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余幻晴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们每次穿越都很随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旋涡再出现，这次旋涡出现时情况相当危急，他们两个身体健康的人都昏了过去，老爷子恐怕无法经受住这样的波折。
就算平安穿过去治好了病，他要怎么回来，等那找不到规律和地点的旋涡再出现么？就算治好了病无法回到家人身边，对老爷子来说也是个莫大的打击，恐怕他本人并不愿意这么做。
这想法挺不现实，但余幻晴并没有说出口打击墨九。
一行人从来到医院到离开也没有一个小时，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件事，甚至脚步还算轻快，从前情况更严重，就算清醒了也无法认人更不能说话，今天这样所有人都很惊喜了。
墨母甚至高兴地准备收拾房间了。
“等你爷爷出院了，就让他回来住，我把他的房间留好了，再收拾一下就好。小九你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墨九侧头看了眼余幻晴。他们俩是回来探望家人，可以住段时间，但是将来会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会不会离开都没有任何打算。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伴侣了，虽然余幻晴喜欢热闹，但她应该更想要二人世界。
“我们暂时会留在这，但过段时间应该会搬出去。”
墨母啊了一声，眉眼垂下来，声音也低了几分：“还要走啊？”
墨九握住她的手，母亲年纪也已经挺大的了，因为他的事病了一场，现在身体大不如从前，只是一年，人就憔悴了许多，看得出来鳞片有补过的痕迹。
他解释道：“不是要走，我现在已经有伴侣了，不能再住在家里，我从前住的地方，我想改造一下变成我们俩的住处，那里离家里不远，我们随时都能见面。”
他说的是自己小时候的住处，是一座小山头，靠近城外有些偏僻，周围有不少无人居住的山，经常有鱼群经过。
听他这么说，墨母刚刚还有些不开心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嘴角重新溢出微笑来：“那里啊，我帮你收拾了几次，现在里面是干净的，你们俩住可能有点小，让你哥哥姐姐们帮你再改一下，需要买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帮你添置。对了，你们是不是要重新办一次仪式？先前我们都不知道也没参加。”
墨九阻止：“等爷爷出院吧，现在先把洞穴布置好。”
“好，都好。”
余幻晴眨着眼小声问：“你从前居住的地方？”
墨九趴在她耳边小声道：“是我小时候的住处，回去带你看看。”
“好。”
余幻晴兴奋起来，恨不得现在就能回去。
但他们才刚走到车边就被墨虹给喊住了：“大家先别走，反正都来医院了，给小九和晴晴也检查一下吧。”
“他们俩怎么了？是不是小九的伤？”
墨虹挑着眉坏笑：“不是，是测那个，他们俩种族不同，说不定没有隔离，可以给我们生几只小海獭玩？”
墨巡摸了摸下巴：“万一是浑身长着毛的鲛人呢？或者浑身长满鳞片的小海獭？”
余幻晴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瞬间抖了三抖，这也太恐怖了，长满鳞片的海獭还能看么？不管是海獭还是猫猫狗狗大熊猫小熊猫，毛毛才是本体啊！
当然，猩猩除外，长满了毛的鲛人也除外。
她抽着嘴角道：“这，这个，我们是有隔离的，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墨虹问道：“你是说海獭跟人鱼有么？说不定跟鲛人没有呢。”
余幻晴辩解：“鲛人跟人鱼区别不大。”
“去查一下很快的，再给小九的背看一下。”
墨九将余幻晴拉到自己身后，无奈地道：“大姐，不用测。”
“别害羞啊。”
“不是。”
其实余幻晴也有些好奇，所以被拉回去的时候没再拒绝。
之所以要测这个，其实是因未发生过很多次种族相差很大的两只在一起，结果繁育出了后代，这种情况在鲛人身上也偶尔有发生，只是比较少，但并不是没有。
余幻晴在这里属于新物种，测一下也属正常操作。
测试项目很简单，抽血检测基因，医院有专门的仪器，很快能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