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舞轻
饶是姜婳设想了千万种对方的反应,也没有想到她的色厉内茬居然加倍成功的糊住了老人。
与她目光对视,老人口中原本紧咬的树皮一下子掉落到了地面。
下一秒,她便看到了老人喉头一动,紧接着对方‘砰’的一下跪到了地面冲她磕了一个响头。
因着老人这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迅速,姜婳来不及制止对方这磕头的动作,只是在看到对方磕过一个头后还想继续第二个,她再承受下去恐怕得夭寿了,赶忙开口道“别磕了,回答我的问题!我刚刚听到了你的嚎叫,证明你是会说话的,你再不吭声我就要报警了。”
她话音刚落,老人却再一次低下了头似乎想要把脑袋往地面上撞,只是这次伴随着他动作的,还有他略有些喑哑又焦急的声音,“贵人,不要啊,千万不要报警啊”。
见此,姜婳飞速开口“别磕了,你再给我磕一个头我也报警!”
老人的脑袋生生止步在距离地面两三厘米的地方,虽没有按照既定的轨迹磕下去,但也没有抬起头来,而是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道“贵人,求您别报警啊……我没偷摘您山头上的任何果子,就是饿得不行了,想啃点树皮垫点肚子罢了。我也不是啥坏人,您应该也看报,知道今年豫省先是大旱,后是蝗灾,我家就是在豫省下面一个村子里当地主的,其实本来我这样的人家是不用逃荒的,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家里的长工跟佃户合起伙来把我家的粮仓给霸占了,让我们家人要么滚,要么死。我没办法了,才带着一家子人出来搏个生路。但是出来俩月了,我婆娘死了,二房跑了,儿子孙子全被抓壮丁了,就剩下一个孙女儿今儿中午也饿死了。我不想让她曝尸荒野,被那些饿极了的灾民……”
说到这里,老人再一次呜咽哭了起来,半响,才抽搐着继续道“所以我跑到深山沟沟子里,挖了一个坑,把她给埋了。把她埋了之后,我那会儿也不想活了,就在她的坟头前面找了个歪脖子树准备把自己吊死去陪她算了,可惜的是,那矮脖子树可能长久没喝水了,树干脆的很,没等我咽气,那树枝子就断了。”
“我没用,树枝子断了后就再没有勇气第二次在歪脖子树上打结了,只是可能是这一吊吊糊涂了,我明明是按照来时的路下山的,可我走啊走,走啊走,越走越不对劲,然后就走到这儿来了。我没了力气,又看到这到处都是枝干茂密郁郁葱葱的的大树,才鬼迷了心窍,偷吃了您家的树皮,您不忿是应该的,但求您千万不要把我送到警察局啊,我一把老骨头进了那里挨不了几天不是什么大事,您送一个人进警局,少不了得给那里头的人塞点好处,这才是不值。”
老人用了一些说话的技巧,并在心底祈求眼前的小姐不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
然而等了快有三两分钟,他都没有等来这位小姐对他的‘判决’,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忍不住再次开口“为了我一个老东西您不值当这么做啊!”
这次话音落,他终于等到了这位小姐的回应。
只是这回应并非是对他的‘宣判’,而是向他提问了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现在是哪一年了?”
老人愣了愣,抬起头道“民国三十一年啊。”
民国三十一年啊。学历史的时候老师有讲过加多少个数字就是公元纪年了……对了,是加1911。
那么民国三十一年就是1942。
果然,果然是1942!
在老人刚刚开始描述时,姜婳就已经在猜测他所描述的这一系列事件发生的时间是否是1942年豫省大饥荒之时,没成想到果真是如此。
但是这位老人真的可能是1942穿过来的人吗?
姜婳从小就不信鬼也不信神,爱上书屋的是计算机,虽然这项职业和科学家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也算是挺接近科学的了。
在穿越剧爆火的那些年头,那时还是个孩子的她倒是对穿越这件事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信程度的,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一些小朋友们尝试起诸如滚台阶、跳井盖、触电都没有穿越成功,反而害的自己非伤即残上了社会新闻时,她就将这百分之五十的相信程度降至了百分之二十。
再后来一些骗子们凭借一己之力,将‘我,秦始皇,打钱’这个梗搞到出圈之时,她就对穿越这件事连百分之二十的信任度都莫得了,彻底完全归零。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骗子的骗术虽然没有完全升级,但是却由线上发短信的诈骗方式转换为了‘上门服务’的诈骗方式,还牺牲极大的又是磕头,又是吃了好几口树皮,这不可谓不是一种进步啊。
但再怎么进步,这些人的目标却找错了。如果这样的骗术搁到一些老年人身上,或许这样逼真的表演会让那些老年上当,但是搁到姜婳这样虽宅但就喜欢看‘1919白金眼’一类节目的年轻人头上,她却只能给骗子们说一句别做这种无用功了!她见的套路比这多太多了。
正这么想着,她就听见对面老人的肚子里忽然响起‘咕噜’一声。
老人愣了愣,随即尴尬的舔了舔唇。
见此,姜婳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这么大年龄的人了,为了出来诈骗,居然愿意顶着饥饿把自己搞得这么瘦骨嶙峋,在这么个年代若非不是真的找不到适合的工作,谁还愿意这么做呢?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她走到刚刚买的那袋吃食前面,掏出本来打算当早饭吃的那袋白馒头拿到手上,随后重回窗边,将窗户开了个小缝,飞速将馒头袋子放在窗台,然后再次将窗户关闭,并顺手将先前没有扣上的保险锁扣紧。
这下子除非外面将这钢化窗户打碎,否则这大爷是不可能伤害到她的了。
做完这些,眼见着大爷只瞪大了双眼紧盯着她放在窗台上的白馒头,却没有走过来将馒头拿走,姜婳道“拿着馒头填饱肚子走吧,再多余的,我也给不了你了。”
她本以为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即点出了她已经知道他是个骗子的事实,又说明了,她是不可能被他骗到的。
只是想着这毕竟是个老人家,她不好意思把话说的太明白,使得他太过于难堪罢了。
却没有想到对方却似乎想要将她一骗到底了。
在她话音落,老人冲过来将那包馒头拿到手上后,竟没有撕开塑料袋,而是直接便朝其上咬去,而他虽年龄大,但牙口确实还不错,真的带着塑料袋咬下了一口馒头,甚至还打算嚼吧嚼吧吞咽下去。
可能是对方演技太好,姜婳竟也真的害怕对方把塑料袋也吃了下去,赶忙提醒道“塑料袋子不能吃,赶紧吐出来!”
老人吞咽的动作停住,感受了一下口中有一道不属于白馒头如同布片似的口感,将那块儿东西吐了出来,“是这个吗?”
姜婳无语,“那不然呢?我真是想不通,给您多少钱您愿意干这活啊?又是吃树皮又是吃塑料袋的,赚的钱够您洗胃吗?”
眼前这位小姐说的话每个字老人都听明白了,但她的意思他没有听太懂。
但想到这位小姐刚刚这句话中,有‘多少钱、干活、赚钱、’这几个词,老人赶忙开口回应道“我不需要钱,小姐,只要白馒头管够,我愿意帮您赚钱!别看我现在落魄了,但我们家祖上起起伏伏多年,老祖宗们一代又一代的总结经验,留给我们后人了一本书。那书里教了我怎么从穷人变成富人,所以只要我人还在,就不可能落魄一辈子的!”
姜婳“……。”
所以接下来该到卖书环节了是吗?
第03章
大爷说的话姜婳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毕竟白馒头这些年虽然涨价了不少,但全国均价也就是在两块钱四个罢了。而这年头只要有手有脚,就算是饭店里的洗碗工,也最少能赚到两千块钱,能够买四千个白馒头!
所以除非大爷一天吃的馒头超过一百三十个,不然任何一个饭点后厨内的打杂工作,都能够满足大爷的需求。更不要说这年头饭店招工时给的待遇基本上都是管吃管住的状态,别说是白馒头管够了,米面菜同样管够。
可大爷出现在了这里,就证明大爷并不满足于这样的低收入要求。那么大爷的目的是什么呢?姜婳通过大爷话语中的信息‘提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卖书。
犹记得初高中时期,校方经常会在家长会之时请一些‘名人’过来演讲,讲的台下的学生跟家长们抱在一起嗷嗷痛哭时,就开始售卖自己签售的书籍。她那时也上过一次当,可惜等回到家上网搜索才知道,编书的人是‘李魁’,签书卖书的人是‘李鬼’,那些破烂书籍她连两页都没看下去,就不知道被扔在哪块犄角旮旯吃灰去了。而在家长会时还抱头和父亲痛哭的她,后来也因为得知姜宇凡的真实出生日期,和老头子闹到相看两生厌了。
想到这一段经历,姜婳再没有心情和大爷周旋下去。
适度的卖惨是必要的,“谢谢,但不需要。刚给您的馒头是我明天的早餐,我不管您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在这年头,仅凭我一个有手有脚的年轻人需要靠白馒头打发早餐,您就知道我在外面混的多惨了!我不是个富裕的,也给不了您想要的任何东西,所以为了节省咱俩共同的时间,咱们就别跟对方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老人“……我……”
姜婳没等大爷说完,便抿唇礼貌的笑了笑,随即将厨房百叶窗拉上,阻隔断了窗外之人的视线。
热水恰在这时给面子的烧好跳了闸,随便在橱柜里摸了一只碗后,她便提溜着已然烧开的热水壶和那袋少了一包馒头的塑料袋走出了厨房,从小洋楼正门迈进了屋内。
等进了屋子以后,姜婳飞速将东西全部搁在茶几上,边深吸一口气,边打算按照记忆将一二三楼所有的窗户保险锁扣紧。
扣保险锁扣到二楼一间正对着后山的客房时,她看到了老人逐渐离去的身影。
紧绷的神经这才稍有些放松,但心中仍然打定主意,明天就算是同时找十个工人,她也得把这小洋楼里的所有的窗户外都安上防盗网。
哦对了,还得养一条狼狗!他们村这边每家每户的宅基地都挺大,住的都挺远,她爹为了显示自己在外面打拼的成功,更是用老祖宗传下来老宅那边的宅基地和村长换了这块比原先大两倍的山脚下的宅基地,建起了这座小洋楼。
地确实大,小洋楼也确实建的外面看起来挺气派,但是却远离了村民聚居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次是没事,但下次呢?谁能保证她遇到的次次都只是骗子而非歹人?养条狗的话,就算狼狗不能带给她太多实质性的帮助,可却也能带给她心理上的安慰,让她在一个人面对危险的时候,觉得没那么孤立无援啊!
怎么想就怎么做。
度过了这稍没什么安全感的一夜,第二天一早,姜婳便开车去了县城找了一家卖防盗窗的店铺,将自己昨晚测量好的尺寸交给师傅们后,没等多久,她的五菱神车里便装上了自己想要的货,与自己想要的师傅回到了村里。
只是师傅并非来了十个,而只是来了两个而已。倒不是说她心疼请师傅的钱,而是那店老板一再保证,就这两个师傅,一天的时间,绝对就能帮她把所有的防盗窗装好了,要那么多的师傅没什么用,他们不是那种坑钱的店。
村里现在年轻人少,老年人多。虽说现代通信业发达,可这些七八十岁被留在村里走不出去的老人们多是年轻时没认过几个字的,一般根本不会用智能手机打发时间,最多看看电视了解了解日新月异的外界就撑死了。
可电视看多了也腻歪,因此村里稍微有点什么动静,一些老头老太太们就开始纷纷围观。姜婳给每一个围观她装防盗窗的老人们都端了杯热水,在对方询问她为什么要花这冤枉钱装这种铁家伙的时候,她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并且将一些新型骗术也向他们科普了一个遍,与此同时,还向他们安利了一发‘1919白金眼’这档节目,收获到了老人们的一票好感。
其中有一个老太太跟姜婳很是投缘,在了解到她想要养一只狼狗看家护院之时,当即就回到自家抱出了两只小奶狗送给她。
姜婳不能白要人家东西,原想着给老人一些钱,可老太太说养狗还得费她们自家粮食,送出去了刚好给自己省粮食了,再说,这种狗崽子就算卖钱也就卖个十几二十块的,给钱真是太见外了。
姜婳于是只能被动收下这两只狗崽,想着等以后跟老太太相处的时间多了去了,总能找机会还掉这个人情的。
两只狗崽子姜婳给那只纯黑色的起名大王,给另一只黄黑相间的起名叫做小花,俩狗子随她的姓,一个叫姜大王,一个叫姜小花。
小奶狗可爱的很,姜婳不自觉在网络上订购了一堆狗粮狗窝狗绳狗房子之类的物品。等到将这一系列东西买完后,想到她自己独居至此,她还是没忍住在搜索栏搜索到‘弓箭’,下单了一个性价比不错的弓箭后,又搜了搜‘电击棒’,‘防狼喷雾’,‘强光手电’这一类的东西。
除了防狼喷雾网络没有售卖的以外,其余的所有东西她都下单等收快递了。
只是虽然有狗子们陪伴,防盗窗也装上了,尤其是厨房的防盗网她买的是最贵质量最好的那一款,可或许是现代人抗压能力太小,又或许是她在网络上购买的防身物品还没有到货,在那件事过后的几天,她tsd到只要晚上呆在厨房,眼睛还是忍不住屡屡往窗外瞟去。
一连三天相安无事,姜婳以为这件事已经完全过去,那个诈骗团伙已经完全放弃她这个从城里回来只能靠吃白馒头度日的‘loser’了。
可她高兴的实在是太早了。
第三日的晚上,她吃饱喝足躺床上正在刷新出的悬疑剧时,一道略有些熟悉,带着哭腔的吼声自后山上传来。
“列祖列宗在上,我胡向钱落魄至此,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请祖宗们原谅不孝儿孙,我来找你们了!……啊!”
配合着悬疑剧的bg,这动静让姜婳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手脚麻利的将iad上的剧点了退出,她跑到隔壁那间窗户正对着后山开的客房里朝窗外望去。只是这时候实在已经不早了,农村里又没有城市里的霓虹弥漫,就算满月高高的挂在天空,也顶多让人看清近处的事物,根本看不清远处,也看不到远处。
姜婳朝外观察了快一分钟,都只观察到了一片寂寞。
正当她打算放弃之时,一阵咳嗽声从一处位置传来,脑中灵机一动,她打开了手机照相模式,变焦将呈现在手机中的画面逐渐放大,她将摄像头朝那片声音传来的区域探去。
等焦距放大到25倍时,那道略有些熟悉声音的所有者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镜头当中,果不其然,闹出这番动静的正是前些天那位老人!
老人的脖颈似乎受到了什么伤害,正捂着脖子坐在地上不断咳嗽。想到前些天老人的说辞,姜婳将手机轻轻向上移了一下,果不其然,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颗绑了绳子的歪脖子树,只是那绳子是由衣服裁成布条拼接而成的,或许是因为穿太久磨损太重了,才没有承受住老人的重量,那道磨损最重的部位断裂开来,使得将脑袋挂在绳子上的老人没能如愿以偿,反而从其上摔了下来。
再定睛一看,呵!这做成布条的衣服可不正是老人前两天正穿在身上的那件吗?
理智告诉姜婳,这世上绝对没有穿越这件事,这老人家绝对是个骗子。但……这年头真有骗子做戏做的这么认真吗?
正这么想着,她的镜头中忽然又重新出现了一道从下方甩到树干上的绳子。
愣了愣,她将镜头朝下移去,就看到老人已经再一次将脑袋套到了那道弯成圈的绳子当中了。情急之下,姜婳来不及思考就喊道“不要!”
然而老人家却在这时正好蹬翻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垫在脚下的树桩子。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珠子的同时,将手飞速就往挂住脖子的绳子上面塞,很明显求生欲在此刻上了线。
只可惜这次他系绳子的时候,将那段磨损严重的部位隔了开来没用,自然不可能出现上次那样从中断裂的事。
然而就算姜婳这会儿赶到那块替他解开绳子也无济于事,姜婳这两三天虽然还没有让机器往山上进,但每天却都上山转悠踩点,回来做规划图纸。
所以她只是大概在心中一估算,就知道她的小洋楼距离那处位置即使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路上不出一点差错,也得最少五分钟才能到达。而用绳子将人吊死这件事……哪里需要五分钟啊?
但眼睁睁让她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去她却是不愿的。可当她正准备关掉手机朝楼下跑之时,她愣住了。
人……人呢?
只见手机荧幕当中,绳子还是那个绳子,根本没有断裂,可是人却没见了。手机镜头朝下晃去,空落落的地面上,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啊!
等姜婳换下家居服,带着自制辣椒水与菜刀、太阳能手电筒朝山上走去,走到事发之地时,在附近五百米范围内晃了快半小时,她都没有找到老人家的身影。
这时夜已经深了,她虽然外面穿了一件风衣,但山里的温度昼夜分明,白天有多热,夜里就有多冷,让她直觉冷飕飕的。
本是打算回去再细想今晚发生的一切,可她明明是原路返回的,却越走越看不见她那灯火通明的小洋楼,越走越荒凉寸草不生。
越走越……不对劲。
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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