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糯
虽说这场演出自从对外公开信息以来,争议就没有断过,到处都是唱衰的声音,可是票却卖得不差。
戏楼一共二百五十个座位,开票十余秒就被一扫而空,黄牛转手就炒出了四位数的高价,几乎是在把这场演出的门票当成明星见面会的入场券这么宣传抬价。
许春秋当然也给陆修留了一张票,二楼包厢最好的位置,从前陆少爷捧她的戏的时候总是坐在那里。
然而当许春秋兴冲冲地跑去华融金融把这张票给他的时候,陆修沉默了一瞬,很高兴地收下了。
紧接着下一秒,尴尬的事情来了,楚门敲门进了办公室,他还没有看到许春秋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说:“陆总,1排1号果然在黄牛的手里,他们同意高价转让给……”
楚门拿着这张黄牛票,有些尴尬地戳在陆修的办公室里,许春秋正拿着一张与他如出一辙的门票正要给陆修。
“陆总我还有事情先去忙了。”楚门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他撂下那张门票,脚底抹油地扭头溜了。
是啊,陆总和许春秋是什么关系,她肯定会留票给他的啊。
简直是多此一举,楚门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下。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许春秋拿起楚门刚刚撂下的那张票看了看,接着背过手去不给他。
“你坐我给你留的那个位置,”许春秋说,“那个位置视野好。”
陆修开玩笑地说:“比第一排最中间视野还好?”
只见她神采飞扬地挑眉:“我们千秋戏楼现在没有1排1号了。”
陆修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低头轻轻地笑了一声:“没有这个位置你还卖票?”
“从现在开始没有的,我说了算,回头我就把那个位置给撤了。”许春秋用指尖点一点自己给他的那张票,“记得要坐这里哦。”
第二百零六章 1排1号不坐人
千秋戏楼的开箱首演安排在春节后的第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碍于戏楼的规模限制,门票限量二百五十张。
一时间抢到票的欢欣鼓舞,没有抢到票的大呼遗憾,夏今就是抢到门票的幸运儿之一。
夏今是个普普通通的大一女生,她是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许春秋的。
那时候许春秋还尚且稚嫩,在《国民偶像》刚刚崭露头角,没想到竟然一路陪伴她走了这么久。
天知道当她抢到千秋戏楼的首演票的时候有多激动,尽管她对京剧其实没有多少感觉。
她白天想夜里想,好不容易捱到了年后的第一个星期六,正当她整装待发地穿好许春秋的应援服,在包里塞着灯牌和荧光棒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爸在门口把她给截住了。
“去哪儿啊?”
夏今有些尴尬地掀开连帽衫的兜帽,一张笑脸迎上来,她有一对甜美的印第安窝儿,笑起来格外的乖巧:“去戏楼听戏。”
她爸压根就不吃这一套:“糊弄我玩儿呢?”
上一辈总是对追星族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一看到女儿背着灯牌和荧光棒,当即就拉下了脸。
“你又是去追星对不对,你说说你,在这个上面浪费了多少时间了?”夏爸爸黑着脸指一指她身上的应援衫说道,“又要去什么演唱会是不是,还说什么去戏楼!”
“我真的是去戏楼啊。”夏今欲哭无泪,“爸我来不及了,七点半就开场了。”
“行,去戏楼是不是,我开车送你去你说的什么戏楼,”夏爸爸原本指望着夏今承认错误,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再也不去看什么演唱会。
谁知夏今却挺高兴地跟着她爸下了楼,欢快地拉开副驾驶车门坐好:“谢谢爸爸。”
“戏楼的名字叫做‘千秋戏楼’。”
夏今到得要比预想中早一些,戏楼外已经零零散散地聚集了一些人。这些人很杂,什么样的都有,既有十几二十岁的、像夏今这样背着灯牌和荧光棒的年轻追星族,又有佝偻着背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门口有人拉开了一个易拉宝,上面印着许春秋的头像,正在派发周边。
夏爸爸喃喃自语道:“还真的是来戏楼看戏啊……”
夏今拉开车门,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独留夏爸爸一个人在车里,看着构成复杂的观众群,有些摸不着头脑。
……
千秋戏楼后台,许春秋勒好了头,画好了妆,开戏之前带头烧香拜过了祖师爷,有些紧张地对着后台的镜子。
“小许丫头,紧张?”
傅老爷子笑着看她。
许春秋吞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僵硬地点一点头。
“从前跟你上跨年的时候,几千人的场子你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怎么二百五十人的小场子你反倒紧张成这样。”
许春秋怔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
那不一样。
这一整座千秋戏楼,她都是按照旧时候玉华班的戏园子建起来的,每每站在那个台子上,俯瞰着下面的八仙桌、长板凳,仰望着雕花的阑干与迎头打下来的灯光,回忆的片段便零零散散地浮上心头。有师父,有苏朝暮,有玉华班许许多多的同门,还有永远坐在二楼包厢里看她的陆少爷。
她在九十年之后的今天,找到了属于她那个时代的影子。
她怎么能不紧张?
傅老爷子拍一拍她的肩膀:“别太紧张,戏园子可是咱们的主场。”
他们在几千人的大场子里唱过,那是流行音乐人开演唱会的场子,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千秋戏楼,这是京剧的主场。
许春秋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重新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的心下平静了许多。
她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着戏,只听工作人员拨开通往后台的帘子,探出个头来问道:“小许老板,马上七点了,观众可以开始进场了吧?”
许春秋还沉浸在戏里,刚刚点一点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飞快地改变了主意:“再稍等一下,给我两分钟就好。”
她拖着戏服的下摆飞快地从后台跑了出去,目标明确地直奔1排1号座。
在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的视线的洗礼下,许春秋拖着那把梨花木的椅子,把它撤掉了。
“小许老板,你这……”
许春秋把那把椅子交给他:“这把撤掉,1排1号不坐人。”
她想了想,又重复道:“以后这个位置都不坐人。”
工作人员迷茫地看看自己手里的椅子,有些摸不清楚她的用意究竟为何,不过他还是照做了。
“时间差不多了,观众可以入场了。”
……
晚上七点,新落成的千秋戏楼第一次朝观众们敞开了大门。
陆修被淹没在人群里,和前来观看演出的所有观众一起走进戏楼。
门票的副券已经被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撕掉了,他顺着雕花阑干上了二楼,在许春秋给他的那张票上标明的位置上落座。
面前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放了一个紫砂的茶壶,壶嘴处冒着袅袅热气,旁边是装了零嘴儿的手碟,瓜子仁、松子仁、长生果仁、杏仁一应俱,陆修推了推那个果盘,突然有一种奇妙的错觉,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摆置。
陆修抬眼朝戏台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个位置的确如许春秋所说,视野相当好,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应该是一整座戏楼里位置最好的包厢了,在这里他可以毫无障碍地直接看到戏台,还有一楼雅座上的观众。
再接着,他的视线触及到观众席的第一排,不由挑了挑眉。
1排1号座位空着,这个“空着”并不是指没有人坐的意思,而是那个位置干脆就是空的,连椅子都没有。
第一排的观众席突兀地断开,形成一个空缺,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设计。
他想起办公室里许春秋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千秋戏楼没有1排1座的模样,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许春秋啊,怎么能这么可爱。
第二百零七章 请大家关闭荧光棒
开场第一首曲子是杜子规的《贵妃醉酒》,还没等正式开场,傅南寻先拎着胡琴上台致意了。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长褂走到台前,眼睛里带着和往日在舞台上然不同的光。
他带着从傅家楼带来的整个乐班子走上台前,向所有的观众鞠躬致意,接着就下了台,在台侧的位置坐下了。
那位置太偏了,观众一般是看不到乐班子演奏的。
这意味着台下许许多多为了傅南寻而来的粉丝们可能等待一晚也只能看到傅南寻这么一面。
台下一下子骚动起来——
“哥哥,别走啊啊啊!”
“我怎么觉得哥哥穿着长衫的时候和平常特别不一样,感觉好像眼睛里一下子就有了星星!”
“哥哥可不可以开嗓唱戏啊,不想看哥哥总是在一边拉琴。”
“傅南寻我喜欢你!”
“……”
年轻的女孩举着灯牌喊着,生生把这座戏楼喊出来了几分演唱会现场的味道。
整理好戏服正准备上台的杜子规听到台下突然变得嘈杂的声音,脚步突然顿了顿,他蹙了蹙涂画而成的吊梢眉,拨开帘子往外看了看。
台下星星点点的都是荧光棒,年轻的粉丝们呐喊着,五颜六色的灯牌散落在观众席,上面带着许春秋或者是傅南寻的名字。
奇怪的是,他在跨年晚会的舞台上觉得美不胜收的风景,放到了戏楼里竟然变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杜老板,可以准备开场了吗?”
杜子规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登上了三尺戏台。
丝弦锣鼓的声音响起来,还是熟悉的《贵妃醉酒》。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杜子规唱了十几年的戏,吃了数不清的苦头,栽了多少个跟头,真真正正地登上戏台子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这句唱词他在地铁对着直播镜头唱过,也在商业中心的玻璃柜子里唱过,此时此刻,他站在这座货真价实的戏楼里,体体面面地唱着,时过境迁,词却还是旧的。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那声音婉转又嘹亮,珠圆玉润地落入人的耳朵里,一下子就把人给俘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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