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糯
许春秋从办公室外走进来,看到他正用右手的食指一个键一个键地戳着键盘,他西装革履地冷着脸坐在那里,笨手笨脚地伸手戳着,有一种诡异的反差萌。
她想起了自己刚刚穿越过来,对一切电子产品都一窍不通的时候,不觉失笑道:“你要查什么,我来帮你。”
陆长卿摇摇头:“没什么。”
他看着许春秋熟稔的样子,忍不住又问道:“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三年多了。”
“……过得好吗?”
许春秋弯着眼睛点一点头。
陆长卿接着便不再问她了,而是试探地拿起倒扣在鼠标旁的手机。
手机摄像头自动识别了他的面容id,屏锁顺利地解开,他点开里面的一个绿色的图标,上下滑到一个备注名为“楚门”的人点了进去。
这就是她刚刚说的楚门吗?
这个人,陆修也和他说过。
“我去一下洗手间。”
陆长卿揣着手机出了门,他有意避开许春秋,靠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接着试探地按住了上面的麦克风图标。
“楚门,把我名下的几套房产、车子,还有我个人所有的产业,都转到许春秋的名下。”
“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尽快去做。”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陆长卿给楚门发完消息以后,紧紧地攥着那部手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回想起在那个昏暗的空间里,陆修与他最后的交流。
“我还能见到她吗?”
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陆长卿欲言又止,半晌,他只说了一句:“多亏了一位姓卜的老先生指点,我才能平安过来。”
而陆修呢,陆修当然没有。
一旦移交了身体,陆长卿把他的魂魄挤了出去,那他呢,他又该怎么办?
他读出了其中的意思。
不光是许春秋,等到陆长卿拿到了他想要的战报离开以后,他能不能睁开眼睛重新迎接这个世界还是个问号。
“抱歉。”
陆修低头笑了一下,接着毅然决然地张开手臂:“来吧。”
“即便是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陆修沉吟片刻:“替我抱抱她吧。”
他随即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好:“还是算了,你不许碰她。”
陆修吃自己的醋吃得飞起,说着说着,他的表情渐渐沉重起来。
“你过去以后跟一个叫楚门的人说,让他把我名下的几套房产、车子,还有我个人所有的产业,都转到许春秋的名下。”
陆长卿沉默了。
他是真的做好准备了,连遗产都想好怎么分配了。
陆修话毕便闭上了眼睛,他豁达得像是一个等待安乐死的老人。就好像余华所说的,死亡并不是失去生命,而只是走出了时间而已。
世间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这句文艺得有些过分的话,他已经不记得是从哪里看来的了,或许只是匆匆一瞥之间偶然记在了脑海中,接着被随意搁置在了记忆宫殿的某一个房间里,一直到这一瞬间,它才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他才刚刚找回了前世的记忆,下一刻就要走向宿命的终点。
最后的最后,停留在他脑海里的影子,是许春秋。
你会怨我吗?
你会怨我把你一个人留在那个世界吗?
那一瞬间,陆修突然回想起第一次在舞台上看到她的样子。
许春秋亭亭立于《国民偶像》的舞台上,眼睛里像是装进了一整条星河,袅袅的烟雾和被灯光点亮的尘埃把整个舞台渲染得朦朦胧胧,恍若梦境。
白的里子,红的外袍,她看上去仿佛活脱脱的赤伶从歌里走了出来。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红绸扇像是火舌一样,在舞台上肆意地张扬着。好像烽火浸染山河,带着令人为之一振的气魄。
她唱的是天地,是山海,是生死,是大义,是只有中国人才能够懂的浪漫。
国家这个概念其实很神奇,它既不是地理边界分隔开来的领土,又不是行政当局治理的机构,它不仅仅是领土、民族、文化和政府,更是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许春秋,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无边的黑暗开始侵蚀着他周边的一切,数不清的回忆的碎片消失不见,眼前的陆长卿不见了踪影,就连最后的一点朦朦胧胧的光也一并消失不见,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没有阳光与风,没有生命与水,什么都没有。
就连时间的流逝也仿佛变得毫无意义。
他一遍一遍地描摹着记忆中许春秋的样子,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
“陆少爷,陆少爷?”
许春秋轻轻推一推他,陆长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枕着许春秋抄给他的资料,他不眠不休地背了十多个小时,背着背着竟然睡着了。
“我睡了多久?”陆长卿看到许春秋的脸,猛然清醒过来问道。
“不久,两个小时都不到。”
陆长卿的心立刻高高地提了起来,他回头去看墙上的钟。
还有不到十分钟。
“……有没有水?”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许春秋起身去摆弄办公室里的自动饮水机。
“饮水机没有水了,”她直起身来,转头对陆长卿说,“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公司一楼的自动贩售机给你买。”
陆长卿静静地看着许春秋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缓缓滑动着,陆长卿察觉到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俯下身把它捡起来,是两块四四方方的芙蓉石。
陆长卿微微有些动容,他定定地盯着办公室门的方向。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和你面对面道别。
对不起。
……
许春秋买完了水,轻车熟路地按亮了电梯的按钮。
金属门缓缓拉开,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没有来由的心悸。
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跳动着,外面的风景以均匀的速度缓缓移动着,被困在电梯里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陆修安抚性的话语好像还回荡在耳畔。
——不要怕,我在的,我一直都在。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电梯里走出来,沿着回廊走到尽头,抬手轻轻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陆少爷?”
陆少爷趴在办公桌前,好像已经睡着了。
“陆少爷,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她放下刚刚去楼下买的水,伸手去拍一拍他的肩头。
没有反应。
许春秋叹了一口气,从衣帽架上取下他的外套,轻手轻脚地替他披在了肩头。
怎么……有些不对?
他身上的温度低得不正常,鼻息轻得让人感受不到。
“陆少爷……”
她颤抖着伸手过去,没有呼吸。
“陆总?”
她一把扎进他的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处,试图像从前他们的无数次拥抱时那样,去探听他均匀而有力的心跳声。
还是没有。
“陆修!”
许春秋转过头去看墙上的时间。
陆长卿说他只有一天的时间,现在他离开了,陆修却没有回来。
桌上的资料整整齐齐地码放成一沓,两块芙蓉石的方章并排摆放在一起,电脑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陆修的微信账号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
楚门:“陆总,都已经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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