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糯
幕布拉开,许名伶款款走上台来,台侧的乐班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仍旧不见琴师。
傅少爷猛地从观众席上站起来:“都几点了,你们戏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只听后院一声尖叫。
“啊——”
是谈经理的声音。
“出人命了!”
众人纷纷赶往声音的来向,傅少爷再一次抬腕,上午十点十五分。
“天哪……”谢千金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躲在了傅少爷的身后。
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从衣着和发型来看,好像是个穿长衫的年轻人,他头发凌乱,正俯卧在地面上。
在场唯一的一位男士傅少爷大着胆子将他翻过身来,发现死者的胸口插了一支尖锐的银簪子,面容却被利器划花了。
银簪的尾端还点缀着青绿青绿的翠鸟毛,许名伶无意识的伸手触了触自己头上的点翠头面。
“这这这是……”谈经理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许名伶平静的下了定论:“这不是刚刚一直在找的琴师吗?”
上午十点三十分,接到报案的叶探长匆匆赶来,他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亮了亮:“死者在哪里?”
他三两步走上前去,戴上手套低头察看尸体。
“尸体出现硬化,尚未完僵硬,”他凑上去仔仔细细的看,隔着手套用手指在尸体的皮肤上按了按,隐隐的皱起了眉头,“尸斑呈片状分布,尸僵大部分出现,初步判断其死亡时间至少应当在六个小时前,但绝对不超过八个小时。”
“凶器是……”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停留在了死者胸口处。
“银簪。”他拔出了那支簪子,放入物证袋里说道。
……
前置剧情到此结束,所有嘉宾重新回到最初的中心大厅,纷纷落座圆桌。
充当侦探角色的叶北第一个站起身来:“现在是北平时间上午十点三十分,北平剧院的琴师死于锐器刺入体内关键部位,推测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三点到五点左右。”
“推测直接致死的凶器是一支带着翠鸟毛的银簪。”
“接下来大家可以开始各自阐述时间线了。”叶北明显是这个节目的死忠粉丝,推起流程来得心应手,就连台词都组织得和以往几期侦探角色的措辞**不离十。
他举起物证袋里的银簪,理所当然的看向了佩戴者点翠头面的许春秋。
明显,插在死者胸口的那枚利器和许名伶头上的点翠头面,是同一套。
许春秋站了起来,开始了她的陈述。
“我的名字叫许名伶,是这座北平戏院的台柱子。”
“在叙述时间线之前,我必须要先阐明一点,银簪虽然是我的,但是行凶的人不是我。”
“我今天早晨上妆的时候就发现,点翠头面里的顶簪不见了。”
接着她条理清晰的照着台本的框架,用自己的语言叙述起了许名伶的时间线。
“今天早晨五点半,我和往常一样在东厢房醒过来,在院子里开始拉韧带、练基本功。戏院的内部构造分工明确,当初谈经理找风水先生算过的,东厢房住人,西厢房放些切末杂物。”
(切末:戏曲舞台上所用的简单布景和大小道具。)
“六点,外面的小商小贩开始吆喝着卖早点了,为了避免扰民,我从这个时间才开始喊嗓。”
“七点半,在前厅和班子里的大家一起用早餐,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没见到琴师了,我们都以为他又睡过了。”
“八点,我回到院子里开始默戏,今天早场要唱的是《游园惊梦》。”
“九点我就开始涂脸上妆了,到了九点半,我脸上的妆收拾得差不多了,要准备戴头面换衣服了,这时我才发现,妆奁盒子里又少了东西,点翠头面里用来固定发髻的顶簪找不到了。”
“后面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许春秋结束了她的陈述,叶北却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字眼:“又?”
“什么叫妆奁盒子里‘又’少了东西?”
“你经常少东西?”
许春秋点一点头:“琴师花钱大手大脚的,一点谱儿都没有。”
“我留意到他以前偷过我的头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综艺:头号玩家(二)
“我留意到他以前偷过我的头面。”许春秋的声音平静而理性。
谢朗心直口快:“所以杀死他的凶器是他自己偷的?”
“皇后杀了皇后(狗头)?”叶北嘴贫的打了个岔。
“哈哈哈哈你一个男爱豆竟然看宫斗剧?”谢朗道。
叶北想到团队给他的定位,默默地转移了话题:“凶器是他偷的和别人拿这把簪子捅了他也不矛盾啊是不是,来听听下一位的陈述。”
他讲目光转向谈笑。
许春秋留意到谈笑在唇边的位置上点了一颗痣,一身大红的高开叉旗袍、考究的黑卷发,十足的风情。
“我叫谈经理,是这座北平戏院的经理人。”
“我睡觉很浅,昨天夜里被吵醒了几次,好像是东厢房那边有人在争吵。”
“早晨六点,我被小贩卖早点的吆喝声吵醒,眯着眼睛躺在床上不愿意起床。”
“七点起床洗漱,七点半和班子里的人一起在前厅吃早饭。”
“从八点开始我就在前厅接电话了,今天早晨有几个戏迷非得吵吵着要退票。”
“我们戏院的早场演出是十点开始,所以九点半的时候我去后台看了一眼许名伶,她跟我说簪子不见了。我觉得少根簪子不是什么事情,座儿们又不会因为你头面上少了根簪子就给你喝倒彩,所以我随口敷衍了两句就到门前去迎客了。”
“后面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说了,不过有一点我和许名伶的看法不同的是,琴师确实贪得无厌,但是花钱并不铺张浪费。”
“他除了偷许名伶的头面以外还偷过戏院的切末,他着急要钱好像是因为他妈病了。”
谈笑停顿了一下,朝四周扫了一圈,见到没有人提出疑问,于是便抚了抚旗袍坐下了。
“好,”叶北皱着眉头,俨然一副沉思的模样,“下一位,谢千金。”
谢朗闻言站起来,语气轻快活泼。
“我叫谢千金。”她像是觉得自称“千金”有点奇怪,悄悄的低头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接着说道,“我是商会会长的女儿,也是傅少爷的未婚妻。”
“昨天夜里我不在戏院里,而是在谢公馆,所以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她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昨晚我起夜的时候听到家里的下人说闲话,我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说,北平戏院的谈经理背地里其实是傅行长的三姨太。”
这句“傅行长”称的正是傅少爷的父亲,换句话说,谈经理就是傅少爷的小妈。
谢朗的目光转向谈笑,叶北也从旁说道:“你承认吗?”
谈笑点点头:“对,我是。”
叶北又问:“那为什么刚刚陈述的时候没有说出来?是因为这条线索可能会对你不利吗?”
谈笑轻描淡写的揭过:“没有,就是觉得这件事情说出来不太体面而已。”
“谢千金,请继续吧。”
“早晨八点,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到自然醒,家里的佣人把早餐给我端到了房间里来。”
“我在房间里洗漱,吃了早饭,等着傅少爷接我去看戏。”
“九点,傅少爷的洋车到了我家楼下。我上了车,一路上和他随便聊了聊。”
“我告诉他说,戏院里的那个琴师骚扰我,他还在他的手臂上纹了一个‘谢’字,特意亮给我看。傅少爷他是我的未婚夫诶,可是他听完了居然一点都不在意,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的。”
“我就又跟他聊起昨天晚上听到家里下人讲的那些闲话,真的没想到戏园子的谈经理居然就是他爸的情妇诶。一听到这个,傅少爷反而紧张起来了。”
“我觉得他一点都不爱我,他答应娶我就是图我们家的钱呗,以后肯定会像他父亲一样,包养个戏子做姨太太,我看他天天往戏园子跑,指不定是不是看上了北平戏院的许名伶了呢。”
“九点半,我们到了,傅少爷一看到谈经理态度果然很奇怪,我就说男人一到戏园子里去,准没有什么好事。”
谢朗说完了以后就自顾自的坐下了,叶北揶揄的看了傅南寻一眼,没吭气儿。
他于是又用胳膊肘去拱傅南寻。
傅南寻冷不丁的让他怼了一肘子,在他怼第二下之前赶紧站了起来。
还不等叶北往下推流程就直接开口说道:“我叫傅少爷,是银行行长的儿子。”
“早晨八点,我在傅公馆起床,吃早餐。”
“八点半,我出门接谢千金一起去看戏。”
“九点我们到了谢千金家。昨天家里的银行出了点问题,我爸开始让我着手接触家里的生意了,昨天晚上看了一宿的报表。我实在太困了,所以在车上的时候谢千金说了什么我都没往脑子里去。”
“九点半我们抵达了戏院,后面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傅南寻是最后一个开口的,他的叙述很简短,寥寥几句就没有了。
叶北挑眉看他:“你不再说说?”
傅南寻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其他的别人都已经替我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了。”
“好,”叶北点点头,“现在,所有人都陈述完了自己的时间线,从现在的证言来看,一定有人在说谎。”
他模仿着柯南的样子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睛:“真相只有一个。”
傅南寻斜了他一眼。
叶北立马乖巧:“那接下来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搜证。”
……
北平戏院前台后院相接,戏台幕布背后的院子是个典型的老北京四合院构造,中间的小院里的植物郁郁葱葱的,高及腰间,院子正中间铺了青砖,戏班子里的伶人们早起便是在这里拉筋喊嗓的。
小院里一右一左分别是东西厢房,正如之前许名伶的证言中所说,东厢房住人,西厢房置物,东西厢房分工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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