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袖浅
董二其实对严瑞也是十分头疼,这人木讷得很,完全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不然看见这种情况不应该早就自己先开口离开了。
严瑞皱着眉头,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晚,似乎正在思量。董二和宋石就等在原地,心里对严瑞颇有些埋怨。
严瑞思索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认真地放好,看了一眼宋石走出门去。
宋石等到严瑞走出屋子,立刻将门关上了,一脸同情地看着董二道:“伙计们都说严瑞这人十分不好相处,今日见了才之后,董哥你居然能跟他生活这么长时间。”严瑞来这里的时间其实也不短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
董二无奈地摆摆手,道:“算了别说了,他一天也不说几句话,也不知道柳管家当初是怎么把他招进来的。”
“不说他了,”宋石忽然凑近董二,激动地道,“我刚才没事出去闲逛,发现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董二问道,“跟黎玉那丫头有关?”
“有关,有关,有大关系呢!”宋石用余光看了一眼周围,防止隔墙有耳,将叶枫偷偷摸摸从黎玉房中出来的情景绘声绘色地描述给董二听。
“真的?”董二有些惊讶地看着宋石,“你没看错?”
“这是大掌柜,我能看错吗?”宋石肯定地说道,“肯定是叶掌柜。”
“这么说我们之前猜的没错?”董二眉头微皱,“那这下可不好办了,黎玉若是叶掌柜的相好,那件事情我们弄不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宋石脸上也有了一丝退意,但是想了想还是咬牙说道,“但是董哥你就没想想这叶掌柜为何要黎玉进后厨,这不明摆着就是想取代董哥的地位吗?”
“我这几日看黎玉这人心眼可多着呢,”宋石道,“天天跑到厨子们的身边趁着打下手的功夫学东西,我觉得叶掌柜肯定是想让黎玉把你的手艺学了然后再赶你走。”
“不能吧。”董二感觉叶枫这个人还是挺仗义的,听其他人说叶枫之前似乎是一个江湖人士,应该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
“怎么不能,”宋石见董二并不相信他说的话,急急地辩驳道,“若不是这样为何叶掌柜要将自己的相好放在后厨,这厨子最重要的可就是菜谱和这手艺。”
“董哥你想想看,”宋石继续说道,“现在这守玉楼是不是仪仗着你的手艺在经营,若非如此叶掌柜也不会将后厨的管事交给你。若是你的手艺被人学了,以后我们拿什么去生活。”
董二听了宋石的话,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若真是如此,到时候他可就没有饭吃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得罪叶掌柜了,要做出这种事情,难不成当初杨林来找他的事情被叶掌柜知道了?所以容不下他了?
宋石见董二神色有些松动,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不能在守玉楼上吊死,但是现在我们在没找到更好的去处之前可不能被叶掌柜赶走了。”
“你说得对。”董二咬牙说道,“不管黎玉是不是叶掌柜的相好,都不能被她学了我吃饭的手艺,早早将她赶出后厨才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之前的事情便继续做,但是要告诉张秀才小心着些,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知道,我会告诉张秀才的,不过这件事情我便先不说了。”宋石道,“张秀才那人软弱得很,若不是这次他老母亲生病急需银子,恐怕也不会跟我们做这件事情,告诉他反而让他更加不敢动手了。”
董二点了点头道:“嗯,那就先别告诉他了。”
董二又跟宋石说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看着严瑞差不多该回来了,便让宋石先走。
宋石笑着脸让董二不要送他了,快步退出房门,看着房门关上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冷哼了一声,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转身走了。
不远处的严瑞正好看见这一幕,眉头微皱但又立刻松开,回到房中也并没有跟董二说这件事情。
☆、第十八章
次日清晨,黎玉刚穿好衣裳边听到酒楼大堂吵吵闹闹的,她连忙下楼便看见,宋石将腿裤裂了一大块的李伯扶到了凳子上,问道:“哎呀,李伯你这是怎么弄的?”
黎玉见到李伯凄惨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惊,紧跟着众人围到了李伯身边。
李伯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身体硬朗,为人十分忠厚,听玉娘说李伯因为欠了玉娘的恩情非要留下来报恩。玉娘也见他无儿无女,老了没有人照看便将他留在了酒楼,并将采买的事情交给了他。
“李伯,你不是出去采买了吗?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宋石十分着急地看向李伯身后那几个伙计,好在那些伙计身后都拉着大批量的果蔬,这才松了口气。
今日专门给守玉楼提供食材的王掌柜没有来送果蔬,柳管家便让李伯去看看,将果蔬取回来。
李伯看着众人围着他一脸焦急的样子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在路上摔着了,不碍事不碍事。”
柳管家眉头微皱,“但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李伯年龄大了,这摔一跤可不是小事。”
“哎呀,不用。”李伯连连摆手。
但最后李伯也没有阻止了柳管家,叫来了大夫。
“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还是有一些扭伤,老人家年龄大了,还是要好好养这些,免得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大夫如此说道。
“多谢大夫。”柳管家道。
柳管家派人将大夫送出门,回头对李伯说道:“李伯,你这段时间还是好生休息,免得日后真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李伯性子倔,不然也不会非要给玉娘报恩。柳管家也因此没有给李伯说话的机会,直接说道:“这段时间的采买便让、”
柳寒顿了顿,看了一圈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黎玉身上,这段时间黎玉的表现让他颇为满意,而且采买一事也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办才好。
柳寒顿了顿道:“这采买便让黎玉先暂代,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们日后再议。”
众人并没有异议,柳寒便让众人回去干活。
柳寒却叫住黎玉道:“你不用担心,我们这食材都是从王掌柜那边买的,他自己有数每天该送什么,你需要做的就是核对一下银子,然后将货清点好便可。具体每日需要什么石材,你去问一下张秀才,他账上都记着。”
黎玉点头应下,便去找张秀才。
因为董二的缘故,黎玉对张秀才也有了些许了解。张秀才这人长得是不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今年也是二十多岁,听说是比傅峰还要大一些,但是却还尚未说亲,听说是因为张秀才的家境实在是贫寒,家中还有一位病重的老母亲。
张秀才穿着一身洗得有些泛白的青色长袍站在柜台前面忙着算账,见到黎玉笑道:“黎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吗?”
“方才柳管家让我先暂时接管李伯的活,我想来看看李伯平时需要采买的东西。”黎玉笑道,“我刚刚上手,还不了解,若是有叨扰的地方还望你见谅。”
“无碍无碍。”张秀才连忙摆手,从那一摞账本中抽了一本出来交给黎玉道,“这是酒楼专门记录采买的账本,你先看看,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张秀才说完看了一眼黎玉,似乎在等着她说什么,但谁曾想黎玉直接接过账本,笑道:“那就多谢了。听酒楼里面的伙计说,你家中的老母病了,可严重?”
张秀才听此,神情顿时有些局促,“还、还好。”
“并没有大碍便好,”黎玉见张秀才似乎不愿意提起此事,便没有继续说下去,“那我先回去,若是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找你。”
“哎,那个、”张秀才见黎玉要走,连忙叫住黎玉。
“还有什么事情吗?”黎玉有些疑惑地看向张秀才。
张秀才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见黎玉绣眉微皱,才一咬牙说道:“你、你认识字吗?”
说完,张秀才脸先红了起来,解释道:“不,不要误会,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就是、那个、”
黎玉见张秀才脸红得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不必如此,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爹去世之前教我识过字,虽然不多,但我这么多年也没有放下,闲着无事的时候便来看看,所以这账本我应该能看得懂。”
“哦、 哦。”张秀才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黎玉。
“还有事?”黎玉问道。
张秀才挠了挠头,道:“没、没了。”
“那我便先走了。”黎玉拿着账本回到房中,账本中的账目字迹清秀,记录得十分详细,黎玉便放下心来。
黎玉这一看便看到了晚上,手边的纸上清楚地记录了各种食材的份量及价钱,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丝丝凉意。
黎玉伸了伸懒腰,看着窗外漆黑无星的天空,长舒了口气,“这下应该没有遗漏了。”
黎玉将纸张收了起来,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今日一整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黎玉便想着后厨应该有剩下的饭菜。但黎玉刚推开门便见柳掌柜端着一个食盒似乎正准备敲她的门。
“你今日在屋中几乎没有出来,想来也没怎么吃过饭,”柳掌柜看着黎玉一脸疑惑,解释道,“我方才本想去检查酒楼的门锁好了没有,便见你屋还亮着,便给你端来些饭菜。”
“多谢柳管家。”黎玉受宠若惊地接过柳掌柜递来的食盒。
“你这丫头不用如此客气,”柳掌柜偶然瞥见黎玉同账本放在一起的纸张,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识得字?这账本你看完了?”
“嗯,”黎玉道,“大多数食材的价钱,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几种的价钱我还想去问问李伯。”
柳掌柜听此,看向黎玉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赞赏,“谨慎些倒也是好的,但是李伯现在恐怕歇息了,明日你再去吧。”
“知晓了。”黎玉点头应下。
“那你先吃着,明日还要早起。”柳掌柜道,“今日便早点歇息吧,”
黎玉应下,看着柳掌柜离开才回到房间。
“这玉娘倒也真是找了个不错的徒弟。”柳掌柜便往酒楼大堂走便笑道。
待检查完酒楼所有门窗后,柳掌柜正想回去,忽然听见寂静的大厅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细听似乎还有女人的泣声夹杂在雨声中。
柳掌柜顿时吓得冷汗直冒。
☆、第十九章
雨夜中,凛冽的风声夹杂着敲门声,还有似有若无的哭泣声,柳寒咽了咽口水,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咬牙下定决心往门口走去。
柳寒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双唇被冻得没有颜色,水润的双眸装着满满凄楚,见到开门的是柳寒也是被吓了一跳。
“你、你是?”柳寒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
“柳、柳管家,我是对面首饰铺的掌柜。我想找黎玉,不知道这丫头在不在?”李华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副凄惨的样子十分难堪,垂下头,抿了抿唇,小声道:“若、若是不在、”
李华话还未说完,柳寒便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李华的身上,道:“黎玉这丫头在后院,我领你过去。……这天太冷了,这衣裳你先披着,免得着凉,若是有冒犯还望见谅。”
“多、多谢。”李华拽了拽外袍,跟着柳寒来到了后院。
正准备将吃完的食盒送回后厨的黎玉正巧同柳寒他们遇上,见到李华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李、李姨,你这是怎么了?”
黎玉赶紧将李华扶到了自己屋中,找出干净的毛巾帮李华擦着水珠。
柳寒也知李掌柜找黎玉肯定有事要说,便提着食盒主动告辞,道,“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多谢柳管家。”黎玉将柳寒送出门,急忙又去找几件干净的衣裳,但她的衣裳对于李华来说有些小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李华道,“我没有大碍。”
“这可不行。”黎玉无奈之下只能将被褥都抱了过来,给李华披上。
“李姨,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黎玉为李华到了杯热水,顿了顿才问道,“……是因为家中的事情吗?”
李华看着杯中零星漂浮的茶叶,苦笑了一声,道:“不然还能为哪般?”
“他们一家子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却还嫌弃我满身的铜臭味,你说他们既然不愿,当初为何要娶我?”李华捏着水杯的手骤然收紧,指尖泛白,“到现在竟然要休了我。”
“可笑,真是可笑。”李华道,“我当初一手开了这个衣裳铺子,在这条街上也是有点儿脸面的人,怎么混到如此境地。”
黎玉听着李姨的话,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说劝和不劝离,但是黎玉也知道李姨其实一直都很要强,今夜这副落魄的样子也是将她逼到一定境地了,而且黎玉因为之前买衣裳时看到的事情,心里其实一直为李姨不平。
“我十二岁自己打拼,十七岁嫁给了他,到现在十一年了,”李华说着眼泪不住地往下掉,言语中满是不甘心,“十一年,当初的说要相守的话早就被忘到脑后了。说我十一年一个孩子生不出来,说我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现在那个老太婆想要林宇纳妾,”李华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想要纳妾,那就连人带东西的给我滚出去!”
黎玉没想到李华会说出这种话,犹豫了片刻才问道,“李姨,你是要打算和离吗?”
李华听了黎玉的话,顿时安静下来,片刻之后抬手已经微凉的茶一口喝完,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今夜是我自己跑出来的,跑出来之前我便告知了他们若是想纳妾便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