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袖浅
傅远见到黎玉和慕雁也是微微一愣,脸立刻偏了过去,薄唇紧抿,他也没有想到竟会在如此落魄的情况下遇到慕雁,明明自己不愿如此,却被她将各种丑态看得清楚。
黎玉这一句话也让李茂转过了头,看见慕雁忍不住浑身一抖,随后又觉得自己方才被吓到的样子十分难堪,便轻咳两声,故作凶狠地看着傅远和张秀才两个人骂道:“你们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还想要书?”
张秀才虽然还想争辩几句,但他心知李家并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只好心有不甘地扶起傅远,轻声对傅远说道:“我们走吧。”
傅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点了点头,道:“走吧。”
李茂看着张秀才推着轮椅走的背影得意地轻哼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瞥向慕雁,却见慕雁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便嗤笑了一声,对身侧的仆人招了招手回去了。
待众人散去之后,黎玉才拉着慕雁从旁边的小巷中走了出来。
慕雁看着李茂离开的方向,有些生气地问道:“刚才你为什么拉着我?这李茂简直欺人太甚!”
黎玉解释道:“这李家在这个镇子上是仅次于方家的大家,你爹现在已经离开了,你一个人待在这个镇子上,同李家结了梁子对你有害无利。”
慕雁张了张口,却无话反驳,确实她爹走了之后这些地方财主丝毫瞧不上她,若是结了梁子,日后难免会有些麻烦。
慕雁良久之后才闷闷地说道:“但我就是气不过。”
黎玉听此,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们虽然不能明着来,但是我们可以偷偷的。”
慕雁看着黎玉带着些许的笑容,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什么法子?”
黎玉凑到慕雁的耳朵旁边嘀咕了几句,慕雁立刻拍手叫好,“真不愧是你,这法子简直太棒了。”
黎玉笑而不语,偏过头看了看方才众人围着的地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张秀才和傅远应该都还未走远,他们伤的不轻,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慕雁听此,微微有些惊讶地看着黎玉,下意识地问道:“但傅家不是、”
话说到一半,慕雁却又立刻止住了,生怕引起黎玉的伤心事。
黎玉见此,笑了笑说道:“我还没有那么小肚鸡肠,傅远在傅家的时候对我不错。此事我没看见也就罢了,看见了总不能不帮一下。”
“走吧。”说完,黎玉便拉着慕雁去追张秀才他们了。
张秀才推着轮椅,见傅远从方才便一言不发,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傅兄,不用如此烦忧,那书说不定在别的书铺也会有的,我们再去看看。”
傅远听此点了点头,带着些许歉意说道:“若不是我方才固执己见,同他争辩,张兄也不会受这些伤,着实抱歉。”
张秀才摇了摇头道:“傅兄不必如此,我知傅兄、”
张秀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们,回头一看见黎玉她们竟然跟着他们过来了。
傅远见此也是一愣。
“黎姑娘,你们怎么过来了?”张秀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之前的事情一直让他对黎玉心有愧疚,而且后来还听说因为他的事情导致黎珠同黎玉姐妹反目了,心里更加懊悔了。
黎玉看了看张秀才又看了看傅远,两人脸上皆有些许乌青,身上也零散的几个脚印,叹了口气道:“十分抱歉,方才看见你们却没有上前,还望你们见谅。”
张秀才连忙说道:“黎姑娘多虑了。”其实他们并没有对此感到不满,毕竟也都知道了李家是在镇子上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家,怕引火上人也是人之常情。
黎玉继续说道:“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张秀才道:“想去其他的书铺看看还有没有那两本书了。”
“那书很重要?”黎玉问道。
“那书倒也不是特别名贵,只不过我同傅兄答应了替别人抄书,后日便是截止的期限了,所以才有些着急。”张秀才手捏了捏打着布丁的衣角,道,“黎姑娘若是没事,我们便先走了。”
“哎,等等、”黎玉道,“但刚发生了刚才的事情,镇子上的人难免因为你们得罪了李家而有些顾忌,倒不如你们先去守玉楼换身衣裳,再做打算。若是实在找不到,我在从李家那边想办法。”
张秀才没想到黎玉竟会提出帮助他们,有些惶恐地说道:“不必不必,如此太麻烦黎姑娘了,我们、”张秀才说的有些急,不小心扯到了伤,倒吸了一口冷气。
“行了,你们都这样了,还逞强。”慕雁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从后面接过傅远的轮椅,推着往前走道,“你们这可伤的不轻,还是早些让大夫瞧瞧为好。”
傅远也着实没料到慕雁会直接接过他的轮椅,下意识地扶着扶手,回头看着慕雁。
慕雁见此,笑道:“怎么,这下终于愿意看我了?”
从方才来了之后,慕雁就发现傅远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因着张秀才的缘故,她也没有办法上前,这不好不容易逮到机会。
傅远听见慕雁这话,耳垂微红,轻咳了几声,但也说不出解释的话来,他方才的确在躲着慕雁。
“行了,”慕雁见傅远想要解释又没有办法解释的样子,笑道,“我又没往心里去,你担心什么。”
傅远听此才松了口气,想到自己方才在巷口的样子,微微叹息着说道:“我每次狼狈的样子都能被你看见,着实有些难堪。”
慕雁笑道:“这有什么,这不正好让我有一个‘英雄救美’的由头吗?”说完,慕雁忽然顿了顿,她方才好像并没有英雄救美……
想及此,慕雁忍不住气恼地瞪了黎玉一眼。
黎玉自然知道慕雁是埋怨她的意思,她也未想到慕雁竟然同傅远相识,似乎关系还不错,忍不住笑着解释道:“原来你是想‘英雄救美’啊,我还以为你是想要见义勇为强出头所以才拉着你呢,若是知道你有这个心思,我当时就应该推你出去。”
“这倒真的是我的不是了。”黎玉说完,便笑看着傅远和慕雁她们。
“可不是,不然说不定我现在都有‘美人’送抱了。”慕雁说完,张秀才和傅远皆是一愣,耳垂都红了起来。
“……”慕雁见此,微微有些语塞。她就是想调戏调戏轮椅上这个人,竟忘了还有一个。
黎玉见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检查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少更了一章……现在两章补一起了……
☆、第五十六章
因着严瑞就在守玉楼中,黎玉便唤他来给傅远和张秀才瞧瞧。
“你还真是不客气。”严瑞眉头紧锁,有些不满地看着黎玉,“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大夫,你就随便将人送给我来治?也不怕我给治出什么毛病来?”
“哎呀,”黎玉笑推着严瑞往前厅走,道,“就给看看嘛,都是一些皮外伤,你肯定能瞧好的。”
“哎哎哎,你别推我!”严瑞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行行行,我真怕了你了。”
“嘿嘿。”黎玉笑了笑,指了指前厅的方向,道,“请吧,严小大夫。”
“别这么叫我。”严瑞似乎十分反感这个称呼,“你日后再如此叫我,我说什么都不会再帮你瞧病了。”
“那就是说不叫就可以帮忙喽。”黎玉道,“那我们日后守玉楼里面的人有个什么伤风感冒都可以找你来看,免得去了外面的医馆被人坑了钱。”
“你!”严瑞似乎明白了同黎玉是完全说不明白道理的,只好偏过头,直直往前厅走,丝毫不管黎玉。
黎玉看着严瑞气呼呼往前走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其实黎玉能看得出来严瑞心里还是喜欢就医的,那段时间在医馆她也能感受得到严瑞比在守玉楼放松许多,但不知为何严瑞却并不喜人提起他从医的事情,也不愿意去当大夫,只怕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心里有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严瑞走到前厅,看见坐在桌旁的张秀才和傅远,眉头皱得更紧了,忍不住偏过头看向从他身后走来的黎玉,“你要给他们俩个看病?”
“对啊。”黎玉点了点头,道,“方才他们得罪了李家的大少爷,被人打了,你给瞧瞧有事没有?尤其是傅远的腿,看有没有引起旧疾。”
严瑞神情古怪地看了黎玉一会儿,摇摇头道:“真不知道该说你善良还是傻。”
黎玉挑眉看着严瑞,道:“‘医者仁心’,这话应该不用我跟你说吧。”
严瑞抿唇不语,上前为张秀才他们诊断。
张秀才看见严瑞也是吓了一跳,见他蹲在自己面前,看自己腿上的淤青,手法十分熟练的样子更是惊讶,忙道:“严、严瑞?我、我没事。”
在他以往的印象中,严瑞似乎一直是冷冰冰的一个人,对谁都很少说话,哪曾想今日竟会如此,着实让他有些惊恐。
“别乱动。”严瑞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动来动去,我怎么知道你腿的筋骨有没有事。”
张秀才被严瑞说了这么一句,更加不敢动了,乖乖地看着严瑞,严瑞问一句他立刻便答一句。
“行了,筋骨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淤青,用活血化瘀的药膏涂上几天便没事了。”严瑞道。
“多谢多谢。”张秀才忙道。
严瑞又转身去看傅远,见到傅远坐在轮椅上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在看腿上的淤青的时候更加仔细,连带着这腿的旧疾也多问了几句。
黎玉看着严瑞神情严肃地看着傅远的腿,问道:“怎么样?还能恢复吗?”
严瑞用手轻轻按压着傅远腿上的穴位,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是问他的腿还是问他腿伤的淤青?”
“都问,都问。”慕雁急切地问道,“能治好吗?”
严瑞看了慕雁一眼,道:“都治。”
“真的?!”黎玉、傅远和慕雁听此皆是一阵惊呼。
严瑞站起身来,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三个人,道:“他腿上既然能被打出淤青就说明血是流通的,而且我刚才摸了摸发现他的骨头是完好的。”
说着,严瑞转头问傅远道:“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并没有遵循医嘱,强行站起来过?”
傅远听此连忙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懊恼地说道:“前段时间家中发生了些事情,我便自己尝试站起来过。”
严瑞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站起来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双腿使不上力,尤其是膝盖处如针扎般疼痛?”
“确是如此。”傅远看向严瑞的目光中充满着希冀,急迫地问道,“大夫,你说我这腿能治是真的吗?”
严瑞看着傅远充满期待的样子,顿了顿,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位满脸沧桑的老母亲也是带着十分厚重的期许如此看着那时刚十二岁的他。
严瑞抿了抿唇,抬眸再看向傅远的时候,心里忽然有几分难言的情愫,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如果我想得没错,你应该是当年被木梁砸断了膝盖上下的位置,那里筋骨十分重要,但你日后并没有仔细修养,以至于你的骨头虽然长起来了,但你的筋肉却一直没有好。”
“你能治?”慕雁从小习武,自然知道筋肉对人意味着什么,在牢中被挑断筋的敌军就如同一堆皮包着骨头的软肉一般,站都站不起来,难怪李叔说傅远的腿并不好治。
“他筋肉的旧伤已经好多年了,需要配合我们家祖传的针灸和一些秘方外敷内用,”严瑞说完,又忙说了一句,“但我并不能确保能完全治好,只是说有五成的把握。”
“有五成总比没有好啊!”慕雁欢喜不已,恨不得立刻便让严瑞给傅远诊治。
傅远也没有想到自己都快要放弃的事情竟然出现了转机,仿佛混沌的黑夜中忽然闪进了一束淡淡的光,让他奋不顾身地想要抓紧,“有劳大夫了,我傅远日后当牛做马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说着,傅远便要从轮椅上下来给严瑞磕头。
严瑞立刻向后避开了,“别,我向来不喜别人如此对我,你还是好好想想你的药材如何拿到吧,虽然我可以看在黎玉的面子上不需要你付诊金,但是这药材我无能为力。”
傅远听此,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是了,虽然有了转机,但是他现在浑身上下也并没有多少银子,想来这药材也不会太便宜。
傅远忽然觉得这光来的太快,消失的也太快了。
慕雁听此也是一愣,这上好的养筋骨的药材可不便宜。她张了张口本想替傅远应下此事,却也发现她其实也并没有多少银子能拿的出来。
“而且,我需要时时看着你,你最好能在镇子上有个住的地方。”严瑞道,“你们傅家那小院实在是太远了。”
严瑞也没有忘记那时在傅家小院前那女人是如何骂自己的,不过黎玉都不在意了,他倒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听说那人已经死了。
严瑞也没有为难傅远的意思,那小院地处偏僻,每日来往都不方便,而且每日诊断完都可能需要重开药方,到时候来拿药材也是费时费力。
傅远也心知他家确实十分偏僻,来往都不方便,但让他住镇子上,他哪儿有这么多钱。
傅远想及此,苦涩地笑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缓缓开口道:“多谢大夫的好意,但我家中并没有这么多钱,那便不、不用、”
傅远艰难地开口想要拒绝,但却始终说不出那几个字,正在此时忽然听见黎玉说道:“既然这样,那便住在守玉楼吧,这药材的钱先从我这里拿吧。”
严瑞、慕雁和傅远听此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黎玉。
傅家同黎玉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却没想到黎玉竟然会帮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