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恒
“怎么说话呢?”绡绡叉着腰怒道:“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拐卖了?不知道我家有皇位要继承吗,你要是再逼逼,我让我爸爸把你也抓了,净身送入后宫。”
小男孩们不是傻子,不会被这么糙的剧本骗到,但是顾景扬身高腿长,当总裁多年,身居高位自有一股压迫力在,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大人。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扭头直接撒丫子跑远了。
“噗哈哈。”等到人走远,安书杰放声大笑,他忍俊不禁地摸摸绡绡的脑袋:“秀儿,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怎么会有这么逗的孩子,哈哈哈。
绡绡翻个白眼,嫌弃地避开他的手,朝爸爸道:“我们走叭。”
表情十分高傲,吩咐地理所当然,好像强给爸爸加人渣戏份的不是她一样。
顾景扬也是服气了,泄愤般拽拽她的小辫子,招呼好安书杰,骑上车驮着孩子们朝寺里开去。
林远寺在半山腰,几人把车停在爱上书屋习、帮忙的中医诊所内,背着袋子上山回到寺里。
到家已经是下午,所有人都饿得前心贴后心,安书杰炒了几个快手菜,大家狼吞虎咽吃完,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绡绡没什么困意,到处溜哒。
院子里这两天她已经转遍了,决定进正殿看看,刚走到门口,听到一阵念经声,她小心迈过高高的门槛,看到长生面朝佛像正在诵经。
绡绡无所事事,随便找了个蒲团坐下,拄着下巴听。
经文阐述世间真理,灵气集天地之精华,两者极易产生共鸣。
绡绡自然也是如此。
于是在长生温和平静的诵经声中,秀儿妹妹睡的人事不知,还是长生念完经把她叫醒的。
绡绡睡眼朦胧地从蒲团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小呵欠道:“长生哥哥你催眠曲,不是,经文念的真好。”
“嗯。”长生点点头,从布衣口袋里拿出一包面巾纸递给她:“看得出来,你感动的眼泪都从嘴里流出来了。”
厚脸皮绡绡全当听不懂,笑嘻嘻道谢接过纸。
长生看着她动作,轻声道:“今天谢谢你。”
“嗯?”绡绡一时没反应过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没事,本来没有我,你自己也能把他们打发走。”
男孩虽然嘴上欠得很,但是没一个敢动手,绡绡看得出来,不是因为他们有底线,而是因为不敢。
想到这,她好奇地问:“他们看起来好奇怪啊,明明害怕你,为什么还要找茬?”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不上升到肢体冲突,我就不会动手。”长生坐到绡绡身边解释道。
“很多人性格里都有欺软怕硬的成分,但并不是所有人愿意承认并接受自己的劣根性。他们害怕我,却不愿承认这一点,在知道我不会主动对人动手后,就只用言语挑衅,因为清楚我不会理睬,他们就可以自欺欺人或对外炫耀是我怕了,把这当做证明他们‘力量’的证据。”
绡绡点点头,这一点她明白。
只不过她和长生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同。
她是灵气化形,可能有人觉得灵气温和平静,就算成为人,也该是长生这样的。
但并不是,绡绡在秘境中千年,见到的多是大自然优胜劣汰,保命厮杀,哪怕灵智未全,但潜移默化下,她的性格中天然就带着属于猛兽的进击性。
遇到事件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压过去。
如果今天那些人针对的是绡绡,她能保证给那几个男孩以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
她侧过头看长生,觉得对方确实挺适合出家,不惹人,也不忍让,通透冷静,小小年纪带着一股世外高人风。
绡绡于是道:“长生哥哥对不起,刚才让我爸爸给你当岳父,玷污了你高尚的灵魂。”
“……”长生:“???”
难道不是你强抢民男,纳后宫的行为更过分吗?
“你不喜欢你爸爸。”长生侧过头看绡绡,用的是肯定句。
“嗯……”绡绡迟疑地点点头:“也不算太讨厌。”
严格说起来,她不算真正的小孩子,她能轻易地看透人心,本性更是凶悍恶劣。
大自然中的生物,为了生存会把自己隐藏在环境中,绡绡同样如此,
在熟悉的人眼中,她或许只是一个有些早慧、有些熊的孩子,但实际上,这是她隐藏后的结果。
即使这样,她也并不能很好的融入一个真正小孩子的身份。
在多数人眼中,幼崽天生便该是弱势的,大人也习惯处于更强势的位置,绡绡的性格会让大人感到冒犯,会让人不适。
但绡绡很幸运,她碰到了能够接受她的异样,也愿意耐心引导她的外公、外婆。
顾景扬和卢月晴绝对不是好父母,但从另一方面,他们能够接受绡绡的冒犯,被指出错误时,愿意承认,这对于绡绡来讲就足够了。
他们或许不会成为亲近的父女、母女,却能够形成平等的关系。
两个小孩聊了很久,一个五岁,一个八岁,都早慧通透,绡绡活泼,长生温和,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还挺开心,直到安书杰一觉醒来,找人干活才停下。
又过了三天,外出做法事的长生师父也回来了。
长生师父是一个人回来的。
这场法事是去给一家过世的老人念往生咒,但葬礼上,出现了一点意外,几个儿女不知为何,因为遗产问题突然打了起来。长生师父在两个徒弟的保护下才从灵堂中勉强逃出来,钱没挣到,还搭了两趟车费。
两个徒弟再也忍不了了,本就是小年轻看求职网站虚假宣传,误以为只要当和尚就能月入上万才跑来出家,一个干脆宣布回家继承祖产小卖部,另一个要去别的寺碰碰运气。
长生师父只好独自踏上归途。
这位原名安国富,法号安贫的主持了解到顾景扬父子几人的情况后,犹豫良久,搓了搓手指:“阿弥陀佛,既然长生已经答应施主住下,我自然不会反对,我观施主龙章凤姿,英俊挺拔,看起来便是有大气运之人……”
安书杰听不下去了,翻个白眼:“二叔,说人话。”
安贫主持慈祥一笑:“但要是想接着住,那是另外的价钱。”
“……”顾景扬已经习惯身边人都是两副面孔,嘴角都懒得抽了,痛快应下,还非常豪气地承诺会把整座寺庙重新修缮。
安贫主持大喜过望,面露感激,当即拿出一个本伸到顾景扬面前:“施主先打个欠条,我们再细细商量此事。”
顾景扬:“……”
我算是知道你两个徒弟为什么跑了。
又过了几天,顾老爷子打电话过来,准备派人来接他们,同时绑架案的幕后主使也冒头了。
这次的绑架案是港城顾家策划的,顾家父亲这一支是顾家本家,顾家每一任家主都嘱咐下一代,有机会要回到故土。
当时内陆刚开始发展,顾老爷子眼光毒辣,再加上父亲的嘱咐,决定搬回内地,但分支觉得顾家在港城发展的很好,不同意,两方各退一步,本家回到京市。
这么多年过去,大陆经济发展迅猛,顾家本家在顾景扬父亲和他的带领下,发展迅速。
港城顾家眼红了。
好不容易碰到顾景扬不带保镖,顾家分支这才决定下手。
这些事都要等到顾景扬回去亲自处理,现在父子几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几天后离开时要带回去的土特产。
安书杰靠在门边看着,心里还挺不舍得:“你们这一走,都没人陪我说话了。”
“你也可以走。”安贫主持拿着手机,边搜各种寺庙装修风格,边道:“大嫂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安书杰挠挠头,这几天看着绡绡父子几人,弄得他也有点想家。
犹豫片刻,转头看到正帮绡绡装海棠果的长生,他小声道:“二叔,你就让长生跟你在这庙里待着啊。”
“也太苦了吧。”
安贫按手机的动作一顿。
安书杰看二叔似有意动,接着鼓动:“京市又不是没有寺庙,我听说灵元寺还热情邀请过你,你不想想自己,也想想长生啊。”
安贫主持眉头动了动,收回手机,转过身看长生。
四个小孩都在海棠果树下站着,女孩拿杆子打果子,三个男孩拿着筐在下面接。
绡绡淘气,故意打几人头上的,果树不高,果子砸人也不疼,就是气的顾名亭和顾名琛直跳脚。
长生也是从小习武,除了最开始被砸了两次,剩下的全都轻松躲过,惹的绡绡集中火力,专挑他头上的戳。
安贫看到长生常年平静的眼中泛起点点笑意,难得带上几分小孩子的稚气。
哎。
安贫长叹一口气,他知道长生早慧,长年跟他修佛,性子平静淡漠,跟同龄人少有话聊。
而且因为他执意剃光头穿布袍,混在一群小朋友中显得格格不入。
年幼的孩子,总是对群体中特立独行的那一个,有天然的距离感,再加上长生也不主动,久而久之就真的没什么朋友。
安贫是成年后才出家当和尚,他对长生当或不当没有意见,但不该是现在,应当是他见识过繁华人世后,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
他眉头紧皱着,良久后缓缓转过身,走向顾景扬郑重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施主能不能把修缮寺庙的钱兑现?”
“……”顾景扬点点头:“可以,大师还有什么要求吗?”
安贫腼腆一笑,一脸“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的宰冤大头架势。
顾景扬顿了下,抢先一步道:“但我也不一定答应。”
安贫瞬间老脸一垮,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啐了一口。
资本家!
老抠门!
安贫最后拍定,搭顾家的顺风车一同回京市,他在这等着顾景扬派来的人帮爱上书屋籍转移,整理一下余杂事项,半个月后再回去。
长生犹豫片刻没有反对,反正马上又会相见,不必对离别过于伤感。
到了顾家接人这天。
卢月晴这段日子在家中又自责又难受,一天都不想再等,和保镖们一起坐上车,去往丰烟县接人。
丰烟县距京市四百多公里,开车走高速需要将近五个小时。
按照顾景扬的吩咐,他们总共开了三辆车,中途路过休息站的时候,卢月晴下来醒醒神。
也许是忧思过度,她最近总觉得精神不振,有时候还会眩晕,连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整个人脑子都在发晕。
保镖注意到她难受的表情,关心道:“太太,你身体不舒服吗?”
卢月晴勉强笑笑:“有一点,可能是有点晕车吧。”
“那待会儿你坐到副驾上吧,晕车坐前面会好一点。”
卢月晴点点头:“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