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供
“她应该有一个铜戒指,那是她和查普曼的结婚戒指……”老妇人絮叨了一句,“也许她是把它卖掉了……”
老妇人走后,又有其他人过来辨认尸体。
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认为安妮丢了一枚铜戒指。
其中一名妓·女认为安妮昨天晚上还戴着她。
“你知道吗,左手放于胸前,在军队中,是下级对上级致敬的意思。”约瑟夫对格蕾丝说道:“这是一个极端自负的人,傲慢的家伙,他以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
“那个铜戒指并不值钱,他拿走它肯定有别的原因。”格蕾丝面色不佳,“也许我一直以来都搞错了方向,凶手并非是喜欢四十多岁的妓·女,正相反,相比于更年轻的妓·女,这个变态或许认为安妮她们根本不配活着。”
实际上,相比于那种“孤岛杀人”,这种四处流窜,且与死者不一定认识的凶手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因为在一小块独立的环境里,人员并不复杂,至多也不过十几个人和案子相关,格蕾丝只要细心观察,总有机会从这些人里揪出真正的凶手。
然而东区有几十上百万的居民,还有难以计数的乘客每天在码头和东区之间来回穿梭,想要从里面揪出一个凶手,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这里一向以混乱著称,大多数时候连一个人的行踪可能都调查不清楚,更别提所有人了。
这种案子大概是格蕾丝最不擅长的
一类案子,尤其是这种极端狡猾的凶手,占尽了环境的优势的同时,又疯狂地让人生畏。
思来想去,格蕾丝决定再去拜访一次古尔爵士,一来是为了试探他是否和案子有关,二来则是为了请教凶手完整摘下死者子宫和膀胱的难度到底有多高。
如果这件事真的非常难以办到的话,那么凶手的范围反而会大大缩小。
由于约瑟夫身份高贵,因此格尔爵士虽然两次被打扰,但还是维持了起码的礼貌。
格蕾丝也并没有一上来就像审问犯人似的向格尔爵士提问。
她先是称赞了一番格尔爵士的医学成就,之后有表达了对“氯·仿麻醉”的兴趣,使得这位医生兴致勃勃地和她聊了好半天。
在那之后,格蕾丝才状似无意地提到了安妮的案子。
“唉!我想在您这样的人面前,我是不需要掩饰的。”格蕾丝面带愁容,语气亲近地说道:“最近我可是遇到了难事,就是那个案子,那个白教堂的连环杀人案。”
格尔爵士专注地看向格蕾丝,等着她的下文。
“说实话,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案子一直没能告破,记者们都认为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机敏才智,变成了一个笨拙的家伙。”格蕾丝偷偷注意着格尔爵士的神色,发现他并无异样,于是接着说道:“我有一个问题需要向您请教。”
说着,格蕾丝往前凑了凑,好像这事是个天大的秘密似的,“这次的案子相当凶残,就在今天上午,又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可怜女人惨遭杀害。最可怕的是,凶手把她的子宫和膀胱摘走了。”
格尔爵士不明所以地说道:“可是这听起来和前两起案子差别不大,我记得前两个死者也是这样的,报纸上可是写得很清楚。”
“不,您误会了,这次凶手并不是捣烂了那些器官,而是把它们完完整整地摘走了。”
格蕾丝的话让格尔爵士瞪大了眼睛,“啊,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摇摆不定,“如果您不介意我发表自己的看法
的话——”
“哦,当然不介意,我可是正需要您提出意见呢!”格蕾丝鼓励格尔爵士继续说下去。
“我看过苏格兰场的报告——在女王的会客厅。”格尔爵士作为女王最信任的医生,往往有机会得到很多别人轻易打听不到的内部消息,“那些死者的照片我也见过几张。”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不过要我说的话,前两起案子的解剖技术相当拙劣,完全不能和这次相提并论。”
“依您的看法,这种做法的难度有多大?”
“您是说摘除子宫和膀胱?”格尔爵士摇了摇头,“我认为必须是有很多年经验的人才能办到,那种不擅长外科的医生是很难把它们完整地切下来的。至少对我来说,这种事虽然不至于完全办不到,但却也是困难重重。”
“如果是屠夫呢?”格蕾丝问道。
“我认为几乎不可能,屠夫可能对牛、猪这种家畜的身体结构很了解,但人体是不一样的,其他器官还好说,这种精细的器官,如果不是练习过很多次,是很难拿捏地这么准确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屠夫不具备多次解剖人体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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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隐疾
格蕾丝又把矛头转移到了另一个职业,“如果是画家呢?据我所知,画家在初学者时期,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临摹人体,至于流派一类的,应该是之后的分支。”
当她这么问的时候,格尔爵士的回答明显有所犹豫,“我不能确定这种理论上的熟练是否适合实际操作,毕竟绘画和做手术是两码事。”
但如果这个人有几次练习机会,一切可就大不一样了,不是吗?
格蕾丝心底这样加了一句。
“我听说,您曾经为西柯特先生看过病,他最近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他的身体会很虚弱啊!”约瑟夫佯装对西柯特的病情毫不知情。
格尔爵士的脸色更加为难了,“说实话,我并不是他的主治医生,那次的看诊记录,只不过是在他的画室做客的时候,他请我帮忙做了一些诊断,诊断结果是……功能不全。”
“他当时的心情一定不太好吧?”约瑟夫同情地说道:“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我倒不这么认为。”格尔爵士发现格蕾丝和约瑟夫的表情都很震惊,连忙补救道:“啊,我不是说这种疾病本身,而是说西柯特先生的态度。他表现得很平静,但我认为那情有可原。”
格蕾丝灵机一动,“难道说,他以前病得更加严重?”
格尔爵士为格蕾丝的敏锐感到惊讶,“确实是这样,这件事我还是从威廉姆斯医生那听说的。”
“他是主治医生?”
“不。”格尔爵士连忙摇头,“他和那位医生比较熟悉,那位医生在圣马可医院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在他在那工作期间,接手了西柯特先生这个病人,那时候西柯特先生还是个八岁的小男孩。”
之后,格尔爵士以专业的角度向格蕾丝和约瑟夫解释了西柯特的病情。
西柯特先生的病,准确的说,是先天的畸形。
他从出生起,下半身就带着两种性别的器官,而且两种都发育不全,不仅畸形,而且没有对应的健全功能。
但是他的男性·特征相对来说更加健全一些。
除此以外,因为身体处于半男半
女的状态,西柯特先生还患有尿道下裂。
这种疾病需要通过多次的外科手术才能纠正,而当时并没有任何麻醉剂可用,即使是目前来讲技术还非常不成熟的氯·仿麻醉也没有。
可想而知,这种手术的疼痛不亚于阉割。
而西柯特先生居然还要反反复复地遭受这种酷刑一般的手术。
“但是现在他高大、英俊,而且我做了诊断,他仅仅是不容易让女人怀孕,却并非是完全不能。”
格蕾丝能够看出来,格尔爵士在尽力地为自己的朋友撇清,证明他不会是个心理扭曲的杀人犯。
不过他的理论明显还有另一种解读。
格尔爵士的观点是:“既然他以前比现在还要凄惨很多,那么现在情况的改善会让他感谢上帝的。”
然而格蕾丝心里还有另一个观点,那就是:“他已经遭受过这么多苦难,却依旧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这一点难免让人产生怨恨。”
只不过这种话,格蕾丝是不可能告诉格尔爵士的。
她和约瑟夫问完了问题,就向格尔爵士道了别。
两人钻进四轮马车,往西柯特家在富人区的住宅赶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到西柯特家拜访,反而是拜访了几个西柯特家周围的邻居。
这些人都是居住在这里超过二十年的老邻居,可以说是看着西柯特先生长大。
对于西柯特先生身体先天畸形的事,女邻居们展示出了非比寻常的同情心。
“哦,那个可怜的小傻瓜!”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夫人说道:“他小时候长得多么可爱呀,就像个小天使一样,那些遭遇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另一个年龄同样很大的女管家也在一边附和。
因为这位老夫人的丈夫已经去世,女管家又陪伴了她很多年,所以两人平时就像朋友一样,没有那么多主仆间的规矩。
“当时那些和他同龄的孩子,简直就是一群小恶魔,他们嘲笑小西柯特先生,问他为什么长了女人的器官。”女管家提起这件事就一脸厌恶,“把别人的疾病当做笑话,这实在是太卑劣了!”
“不仅仅是孩子们,西柯特先生自己也是那样。”老夫人
指的是西柯特先生的父亲,“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嘲笑,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父亲……”
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是在为这件事感到惋惜。
之后,她话锋一转,“不过西柯特夫人是个不错的母亲,她除了爱给小西柯特先生买女孩穿的衣服以外,平时对他简直是好极了,如果没有她的关爱,那孩子也许不会成为这么优秀的人。”
“西柯特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听起来,她是个慈爱的母亲。”格蕾丝问道。
“慈爱?”老夫人憋着没有笑出声,“啊,她可不是那样的人。她喜欢宴会,也喜欢喝酒,有的时候还会闹出点笑话,但总体来说,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不错的。”
离开这片住宅区的时候,格蕾丝还紧簇着眉头。
“这样说虽然不太好,但西柯特先生的悲惨遭遇,倒是让他变得更加可疑了。”马车里,格蕾丝这样说道。
然而当他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弗格斯探长的时候,弗格斯探长却表示西柯特先生最近去了法国,作案期间并没有回来。
可惜的是,英法之间的多佛尔海峡实在是太窄了,最快的船四十分钟就能穿过这片海域。
正因如此,很多来往此间的船只并不正规,来往人员的统计也不准确。
谁也没办法确定,西柯特先生会不会趁着夜色偷偷回到英国。
甚至于他现在在法国的哪个地方,也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说法。
对于格蕾丝来说,从动机上讲,西柯特先生甚至比屠夫李维还要惹人怀疑。
因为凶手下手的妓·女,都是四十多岁、酗酒的女性。
这两点,或许和西柯特先生的母亲的特质有所重叠。
西柯特先生极有可能因为幼年的疾病,心理逐渐变态。
他或许憎恨着自己身体的畸形,同时也憎恨着给了自己这副身体的母亲。
而他母亲给他穿小女孩的衣服,这一点本身就足够激怒西柯特先生了。
很多父母都认为孩子们不需要尊严,这是一种极大的错误,更是一种忘本的行为。
每个人都有童年,如果一个人具有同理心,他(她)就应该明
白,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内心多么地渴望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