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供
当然了,公爵大人由于家里实在是人丁不旺(只有他一个人),即使是再怎么激进的人,恐怕也不会选择让他去参战。
英国又不是没有贵族了,派人家家里唯一的独苗上战场,弄不好就绝户了什么的,这么缺德的事,一向对贵族宽容的大英帝国可做不出来。
因此公爵大人在军中的军衔并不高,只是一种贵族的荣誉象征罢了。
不过做一个男爵的介绍人,总算是绰绰有余的。
有一件约瑟夫没有提过的事,格蕾丝倒是在霍恩先生那里有所了解。
据说他的父亲——上一任埃塞克斯公爵就是死在战场上的,因此约瑟夫不上战场,倒是没什么人会置喙。
只是对于公爵夫人的死,似乎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格蕾丝对此非常好奇,但事关隐私,倒也不好对着别人打听。
霍恩先生唯一向她透露的一件事,就是公爵大人的动产,基本都是从他母亲的手里继承来的。
这样一算,公爵夫人自己的财产,就有三百多万英镑。
细数英国的贵族淑女,格蕾丝可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有这么多的嫁妆。
简直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
“所以我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找一个妻子,你说对吧,格雷厄姆?”
格蕾丝被公爵大人从发呆中打断,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是的,公爵大人。”
“我就说你一定会认同我的看法的。”公爵大人认为他的总管是一个有主见的年轻人。
殊不知,格蕾丝其实刚才根本什么内容都没听见,只听见了“对吧,格雷厄姆?”。
陪着公爵大人下了一会儿象棋,在列车到了新站台的时候,格蕾丝找到了列车员,为公爵大人和伯爵夫人点了下午茶。
“非常抱歉,因为昨天下了大雪,前面的一段铁路需要清理,列车恐怕要晚上七点多才能到站。”列车员记下了点单,面带愧色地向格蕾丝解释。
听到这些,格蕾丝打开车窗向外张望,才发现前方的铁轨已经被积雪覆盖住了。
“快把窗户关上吧,克里斯蒂先生,可怜的乔治快要冻死了!”,坐在吧台椅上喝着威士忌的乔治不失俏皮地说道。
“趁着伯爵夫人还没醒,我劝你喝完这一杯赶紧回你的房间去。”格蕾丝把车窗关好,“关爱”了乔治一句,转身回到公爵大人的房间,通知他火车晚点的事。
就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当约瑟夫和仆人们匆匆上了马车,赶往丹尼尔斯别墅的时候,卡姆登镇的一户人家里,一个黑影从双层联排屋的窗户里跳了出来,消失在夜色当中。(③)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不是一个夸张数字,有的仆人的回忆录里,英国贵族出行,可能会带着一百多个大号的路易威登皮箱。
②谒见会是男性贵族觐见君主的活动,而贵族夫人或者淑女们,则是在女王的客厅里,谒见女王,两者是分开进行的。
③卡姆登镇位于伦敦郊区,居民多数都是比较贫穷的职员。
第32章 安德森夫妇
四天后……
卡姆登镇的一条主干道上,几位女邻居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安德森先生和他的太太出门旅游了吗?”
“别扯了,住在这条街上的人,有几个会外出旅行?而且安德森太太向来节俭,不像是会花钱出去旅行的人呀!”
“可是牛奶瓶已经放在那里两天了。”
女邻居话音刚落,大家就看见一个戴着贝雷帽的男孩又拿着一瓶牛奶,放在了安德森家的门口。
男孩的脸上也有着显而易见的疑惑,不过卖牛奶是牧场的事,他只负责送牛奶以及每周收一次牛奶钱,其他的可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男孩好奇地向着窗户里望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等他走了,女邻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其中一个忍不住说道:“我们还是去看一看吧?万一安德森太太生病了呢?”
几人拿定主意,一起向着街对面走去,拉动门上的细绳,里面的门铃响了起来。
几分钟过后,仍旧没人来应门。
“看来他们确实不在家?”一位太太的脸上带着迟疑说道。
这时一名戴着黑色高筒盔的男人走了过来,女士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苏格兰场此时还并未受到民众们的信任,警察局的警察们在大众的眼里还是“条子”。
低级警探们都是穿着的制服的,身着便衣的往往警衔更高。
眼下这名低级警探注意到了街头的骚动,赶紧跑过来一探究竟。
“你们在做什么?”
一位太太不情愿地回答道:“我们发现邻居安德森先生家的牛奶已经摆在门口好几天了,想来确认一下安德森先生家是否有人生病了。”
警察抬头往二楼看去,发现窗帘是紧闭的,二楼的一切都被遮挡了起来。
“哦,上帝!那、那是什么?”一位太太指着一楼的天花板,吓得语无伦次。
透过一楼的窗户,几人看到天花板的一条细小的裂缝里,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深红色的液体。
由于夜里天气寒冷,天花板上还有几个红色的小冰柱,因为接触了白天的阳光,正在缓慢地融化着。
那名警察立刻叫来一起巡街的同事,撞开了这栋联排屋的大门。
原本在外面的时候还没有觉出什么,一进到屋里,他就闻到了一股尸体轻微腐败的臭味。
屋子里由于三天没有烧煤,冷得像个冰窖,几乎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两名警察迅速冲上二楼,在主卧找到了臭味的源头——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苏格兰场的弗格斯探长迅速带着人包围了这里,开始了全面封锁。
“把那些该死的记者赶走!这群只会制造恐慌的家伙就像秃鹫,闻到尸体的味道就会第一时间跑过来!”弗格斯探长心情不佳地命令手下的警探赶紧把外面蹲守的小报记者都打发走。
他最近实在是霉运当头。
作为一个没什么后台的警察,弗格斯探长已经三十多岁了,却还只是个警长。
前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局里有了一个低级警督的空缺,却被一个男爵家的小儿子顶替了。
因此他这段时间很是灰心丧气。
用心办案有什么用?只要老爹不是贵族和高官,想升任警督难如登天!
验尸官正在向旁边的记录员口述自己的发现。
“尸体一男一女,分别是安德森先生和他的太太,死因是刀伤,其中安德森先生身中十四刀,安德森太太身中十七刀……”
记录员拿着一根金属笔,刷刷刷地写着,等他记录完毕,几个人抬着一架硕大的银版照相机上了二楼。(①)
给尸体拍了几张特写之后,底片就被装进底片盒,由专人带走,等待使用水银进行显像。
“整栋房子里一张纸钞都没有,只有几枚半皇冠银币和散碎的铜币。”几名警探搜索了房屋里的财物,发现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有。
很明显,这些东西和大面额的现金都被凶手拿走了。
“询问周围的住户,看看有没有人看到过可疑人事出入这里。”弗格斯探长说完,又快步走到验尸官旁边,问道:“怎么样?”
“人已经死了三天了……不,应该说,是四天前的夜里死的。”验尸官摘下自己的丝质医用手套,借用房子里的盥洗室清洗双手,“嘶……可真够凉的。”
他掏出手帕把手擦干净,继续说道:“原本尸体不会保存得这么好,但是前几天下了大雪,伦敦这几天一直很冷,这间屋子又没有烧煤,所以尸体才腐烂得很慢。”
“嗯?”弗格斯探长向着浴缸看去,“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有些生锈的马口铁浴缸里,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引起了弗格斯探长的注意。
他走过去,把那个小东西捡了起来。
“女人的耳环?”
耳环很小,是银制的,上面还有一小块海蓝宝石。
这东西看起来并不如何值钱,但却很精致,戴着它的人一定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
弗格斯先生叫来手下,把这个小耳环放进了证物袋里。
“你还是老样子,任何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东西都不放过。”验尸官一脸揶揄。
“相信我的话,很多案子的真相,都藏在细节里。”弗格斯探长意味深长地说道。
……
卡姆登镇的警察们还在忙碌,而格蕾丝呢?
她在忙着给别墅里的仆人们安排工作。
丹尼尔斯别墅里其实也有管家,只不过不同于伊登庄园,丹尼尔斯别墅仅仅是公爵大人小住一段时间的地方,因此仆人们通常只在五到七月之间忙着筹备宴会,其他时候不过是打理别墅罢了。
这座别墅之所以叫丹尼尔斯别墅,而不叫约瑟夫别墅,是因为这是约瑟夫的祖父,第十一代埃塞克斯公爵为自己的长子丹尼尔斯建造的别墅。
而丹尼尔斯也不是约瑟夫的父亲,而是他的大伯。
这位爵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年少夭折,爵位才轮到了约瑟夫的父亲身上。
今年由于公爵大人是二月份来的,可能要在这里居住五个月之久,且格蕾丝到了这里,管家自然就成了第二小提琴手了。
对于这个过分年轻的新总管,一开始大家都是抱着轻视的态度的。
然而仅仅三天时间,这群别墅里的“老仆人”们,就被格蕾丝收拾地服服帖帖。
就连管家贝克先生,现在都对格蕾丝俯首称臣。
原本格蕾丝是不想给别人什么下马威的,只是她并没有和这群人长期合作,培养感情的条件。
于是对待他们,格蕾丝采用了和在伊登庄园时的怀柔政策截然不同的雷霆手段,快速地掌管了这里。
为了公爵大人能过得舒心,年轻的总管可是操碎了心。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格蕾丝安排了工作之后,就从总管室的扶手椅上站起身来,向着自己的更衣室走去。
今天下午,她要去证券交易所看看,余下的时间还可以偷偷回一趟家。
这几天被别墅里的事束缚住了,格蕾丝早已归心似箭。
早在圣诞节之前,她就收到了来自父亲的信件,得知他开了一家小小的家具店,成了一名勉强可以跻身中产阶级的小店主。
这次时间不太充裕,格蕾丝打算去店里看看,等到礼拜日再去衬裙巷的新家去。
不想别墅里的仆人过多知道自己的私事,格蕾丝没有用艾斯比家族的马车,而是在路上随手拦了一辆双轮马车。(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