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钤
等她出了单元门，突然一拍脑袋，自己好像是来找茬的啊，怎么三下两下就被俘获了呢？这个样子的方松岭，跟方寸有什么区别？
赶紧回家跟老妈汇报，那小姑娘见谁俘虏谁！
对，还要记得量量桌子尺寸！
第二天下午, 乔巧珍和强子从盛城回来了，一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收获不小。
强子见了乔云想，开始一样一样地汇报：“姐，饰品档口的冯宝乐疯了！他说咱家的货完全可以跟南韩档口掰手腕，还比那边卖的便宜！冯宝说了，咱家的货一拿去就抢空，他跟乔姨商量，以后每天中午往这边打款，咱们每天晚上给他发货，半夜正好发到档口，他马上就能卖。”
乔云想点点头，问道：“这么说，冯宝是先给钱再拿货？”
“对！这次还有别的档口想要咱家货，冯宝有危机感了，他说必须得有诚意，怕咱们不跟他合作。”
“帆布包那边呢？”
“杠杠滴！大东说因为帆布包卖得好，别的工厂也开始加工了，价格都差不多，但是花色就是没咱家的漂亮。这次胶印的颜色更匀，套印的效果特好！大东说，咱们一个礼拜给他发两次货，先打一半订金，货到了打尾款。”
乔云想点点头，这两处的生意基本稳定了。两家老板合作起来也挺愉快，只要两边都正常运行，不起幺蛾子，可以合作很长时间。
“印花的老头衫是魏叔帮忙找的档口，他有个老战友在天翔搞服装批发，特识货，说咱们的衣服是一道棉，质量杠杠滴，印花也比别人的高级，最后八块五一件收的。”
乔云想抿着嘴笑，“这还多卖五毛，老妈没给魏叔分成啊？”
强子笑道：“看你说的，给了能要咋滴？”
也是，乔云想憋着笑，“来，继续。”
“姐，咱家那些布艺乔姨不舍得卖，一个劲儿盯着别人的档口眼热。魏叔看出来她想兑个床子，就劝她，说咱家不是盛城本地的，厂子也不在这边，这种情况下的档口，没有特别信得过的服务员是不行的，迟早给你整亏空了。乔姨这才打消念头，把那些布艺推销出去了。”
乔云想道：“魏叔说得对，咱们目前的根基在春丰市，还不适合往外跑。”
“姐，等我再长两年，我去天翔给你们管档口。”
乔云想一指头戳在他脑袋上，“两年以后你能耐大了去了，我能派你去管档口吗？那不是大材小用嘛！”
强子挠挠头，“我还能干啥啊？”
“你慢慢学，以后出息大着呢。”
这次乔巧珍出战天翔，销售额达到了七万六！净利润将近五万！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数字，乔巧珍激动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了，谁能想得到，用缝纫机居然可以挣这么多钱！
“这不算啥，你得习惯。”乔云想劝老妈淡定，“你看看冯宝和大东他们，现在身家都好几十万，人家是不是都挺自然的？远的不说，你再看看魏叔，那么大个土豪，不也挺从容挺冷静的？”
乔巧珍深呼吸，再深呼吸，“对，这些不算啥，我叫不激动！我叫很冷静！”
说是不激动，乔巧珍还是暴发户了一回，给乔云想和强子一人买了一辆自行车，又给家里安了电话，自己BB机也配上了！还要给闺女买喷墨打印机，乔云想赶紧劝住。
她跟老妈说，等下一波盈利回来，咱们得买个能装货的小车，两万左右大发之类的就行，厂子的货拉到货运场就方便多了，不用总麻烦魏叔来接。
所以老妈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买车、学车。
一听这话，乔巧珍更激动得睡不着啦。
第二天中午，强子带着小兄弟来到工厂，一共五个人，都穿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也理过了。乔云想笑着叹了口气，这强子啊，把自己那几身行头全都贡献出来了！
毕竟都是小混混出身，乔云想得挨个问清楚。大桥洞一带说是混混，其实也就是些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大部分是本地土著，有家，但家里特别穷。这些小孩家里大人不管，学也不上，有时候打打零工，有时候捡捡破烂，跟强子这种真正流浪的外来户是不打不相识。
他们年纪都不大，自打强子捡到秃秃，也都挺照顾那小孩。当然了，他们跟大混混抢地盘是抢不过的，所以才被撵到大桥洞那边。
强子选人有原则，太野的能惹事的不要，手脚不干净的不要。毕竟厂子里需要的是人手，不是□□。
乔云想挨个都问清了，这几个小孩愿意跟强哥一起过来，也保证在这边稳稳当当的干活，于是给强子点了个赞。然后都领车间去，一人一把剪刀，从裁布片开始。
这件事情搞定，乔云想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特别开心的是，就在这天下午，她订的新布料回来了！
这个时期，好布料全在南方市场，什么水洗丝啊，巴黎纱啊，牛仔布啊，乔其纱啊……上回魏东给了乔云想样品薄，她就挑了一些下了订单。
新料子回来，乔云想着实忙了几天，她做了各种尝试，搭配了几十种头花配置。
即便是花朵和蝴蝶结，那也有各种造型，可以搭配叶子，可以搭配细丝带，可以鲜艳，可以素雅，可以仙，可以甜！
忙活完这一批样品，车间生产得如火如荼。现在，服装厂整来的布片基本淘汰，只做什么装饰都没有的光板基础头花。
因为面料优秀，乔家工厂的头花早已不是一款就一个、没有重复花色了。一个款式流水作业，可以生产几百个，上千个！
到这个时期，乔家的饰品加工才真正迈出第一步！
紧接着，乔云想上了一批金丝绒和带条纹的布料。已经八月中旬，到了九月就是教师节，她打算照着空姐发卡的样式做一批新款。
毕竟现在还没什么鲜花店呢，送给老师的小礼物，咱这东西拿得出手！
她设计了近十个款，冯宝那边电话直接打过来了，要求加量！加量！
行，加量！
乔云想忙活工厂的同时学业也没落下，艺术馆天天去，假期作业也按时写。
这天美术班放学，乔云想和方寸带着秃秃去魔方世界补国画颜料，一进门就看见莫错在那儿训服务员。
“你这手把也太慢了，让你给顾客包装，你包了快半个小时，顾客都等跑了，黄瓜菜都凉了！”
魔方有相当一批货是小礼品，顾客买了是要送人的，所以也有帮着打包装的服务。但人多的时候往往抽不出人来，如果几个顾客都想打包装，那一定会弄得手忙脚乱。
那小服务员刚来，给训得噼里啪啦掉眼泪，乔云想给秃秃挑好东西让孩子自己去付款，然后走过去说：“老舅，你们的包装纸太滑了，就是我包都挺费事。要不，我帮你整个方便的？”
莫错一听，那可太好了，赶紧给乔云想让地方。
小乔同学拿了一张包装纸，裁好对折，用双面胶粘吧粘吧，做出一个信封大小的口袋。
“舅，这个可以装小件。你看，把礼品放进去，这个口一抽就行，然后打个蝴蝶结，是不是就挺好看？”
莫错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简单好操作，还拿得出手。”
乔云想道：“这个口不抽也行，折过来用双面胶一粘，封口处放个蝴蝶结，也很方便。”
“好好好！就这么整！”莫错招呼服务员们过来，“都学会了没？”
大家点头，太特么简单了，我们要是早会了，至于被你训成狗吗？
乔云想又说：“顾客少的时候就叠一些放着，包装绳的蝴蝶结也可以先做好，忙的时候拿出来就能用，多少包装都不怕，什么都不耽误。”
莫错乐得嘴都合不拢，“大外甥，以后你常带着小乔来，她每次都帮我解决大问题，魔方最欢迎的就是她！”说完喊着要给秃秃免单，结果人家小孩早就付完款了。
想想饰品加工已经走上正轨，之前强子跟着魏东出了趟远门，回来后又忙着印花，没几天又陪乔巧珍去天翔，这段时间终于安稳了。
于是这天上午，乔云想特地请了个假，和乔巧珍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去上户口。
第35章 妈妈 “你们俩多大了？”“我十三。”……
“你们俩多大了？”
“我十三。”
“我可能是七岁。”
派出所登记人员被秃秃逗笑了：“你怎么还整出个‘可能’呢？有多大就说多大呗。”
乔巧珍赶紧护住自己的小崽, “同志，我们这个小的以前的事儿都忘了，七岁也是我们根据个头推算的。”
负责登记的同志点点头，又问：“原籍在哪里？”
“呈城。”
“我不知道哇。”
派出所同志看了秃秃一眼, 明白, 你都忘了。
他把信息写上, 表情很严肃：“这个小的等待查证, 确定没人管你们就可以领养。这个十三岁的不行！你们不知道规定么？这种流浪人员得先送到收容所, 查清原籍后得送回户籍所在地, 不是你想领养就能领养的。”
乔巧珍急了, “同志, 我们情况特殊。强子家里都没人了, 你说硬把他送回去, 谁管？能吃上饭还是能学文化？咱们是应该遵守制度，但是也得看实际情况啊, 硬把他送走还不如让我们留下呢。”
工作人员道：“行，我了解了。我都做了记录, 回头会跟呈城那边联系, 如果确定真是没人管的，这事就能成！”
乔巧珍心里一喜，连声感谢。工作人员笑了：“这几年，像你这样的也见了不少，你是往家领孩子，以前我还碰到往家捡老太太的呢！都是善良的人，我们做这些都是分内的。”
说完把纸翻了一页，又问下一个问题：“你们家是干什么的？一下子领养俩，能养得过来吗？”
“我家有个小工厂, 能养的起。”
“工厂地址、经营项目都说一下，我们得派人去核实。”
乔巧珍如实作答，对方又问：“这两个男孩，你以后打算怎么对待呀？”
“小的过段时间就去给治腿，腿养个半年，明年开春送去上学。大的这个吧，按年龄应该上初中，但他去了也跟不上啊，我们打算找老师给他补课。”
工作人员把这些都记上，突然问：“看你们眼熟，是不是前段时间上过电视？”
乔巧珍点点头，心道：大兄弟你办事一丝不苟，内心挺八卦啊。
“真行！前两天差点让人抢走房子，现在就能领养孩子了！”工作人员检查了一下登记表，对乔巧珍说，“现在对流失人口有规定，我们也得按制度办事。你们这个情况挺特殊，其实从我个人角度，觉得你们领养孩子是善事，但程序咱们必须走。刚才问的那些，我们都会挨样核对，确认没有问题就能给你们上户口。”
乔巧珍答应着，领着三个孩子出来。强子和秃秃一看户口没上成，都有点沮丧。乔云想安慰道：“别担心，就是走个程序，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再看乔巧珍，都急得直接给魏东挂电话了：“老魏呀，派出所这边认识人不？我给两个孩子办户口呢！听他们的意思，查证核实还得好几天，咱能稍微快点不？”
魏东交际广，认识的人也多，于是跟朋友打了招呼。派出所第二天就把基本情况核实了，强子原籍那头也很快，隔了一天给回了信。
经查证：乔家小工厂收入不错，完全有能力领养两个男孩。小的那个只有近两年的记忆，从哪儿来完全不知道。十三岁的潘强家里已经没人了，虽然有原籍，按规定应该送到收容所然后送回，但是老家只剩远房亲戚，还能送回去硬塞给人家养？要是亲戚能养，他还至于跑这么远流浪？
这一次，派出所的同志痛快地给落了户口。乔家四口找了个馆子点了一桌的菜，大事儿办完得庆祝，必须滴！
秃秃勾着乔巧珍脖子亲了一口，“你发没发现，我最近都叫你巧巧？”
“对呀，你怎么回事？”乔巧珍一指头戳在秃秃脑门上，“我以为你不稀罕我了呢。”
“没不稀罕，我就是不想叫乔姨了，我就等着今天呢。”
乔巧珍鼻子一酸，“你等着今天干啥呀？”
秃秃凑到她耳边，小小声地唤道：“妈妈。”
乔巧珍老泪纵横，不由看了眼强子，强子笑眯眯的，“妈你哭啥？以后多俩大儿子孝敬你，你得高兴。”
乔巧珍一巴掌拍过去，“你咋不说我还得给你俩攒钱娶媳妇呢？”
一顿饭吃得又哭又笑的，乔家的户口本上，从此多了潘强、乔云思两个名字！
乔家母女这几天忙户口的事儿，也没顾得上厂子，车间生产都是李冬梅在管理。李冬梅这人特别会管家，料子都尽可能利用，都提前规划好，不让大家浪费。
她总跟女工们说，这跟咱们以前的国营厂不一样，以前从厂里往外顺东西，管事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可不行。这是私营企业，一针一线都是老板的家当，你要是偷拿东西人家还能用你？被撵走了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活儿？
她这么和和气气地说，大家都挺往心里去。现在咱们凭能力挣钱，老老实实蹬缝纫机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