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钤
几个人走过去，立刻感觉到不同。因为场地有限，别家都简单挂个横幅，云想公司却半点不糊弄，所用皆是门店专属颜色，并很认真地做了美术字和Logo，顾瑶的硬照易拉宝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果然比别的公司多了几分品牌气质。
然而，这家公司负责招聘的人员并不多。正中坐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旁边是两个半大小子。里面桌子上放了台电脑，有个女生背对这边正在敲字，把手边的资料录到电脑里。
李行舟扶额，别家至少有两个略微脱发、地方支援中央的大叔坐镇，而更有名气的云想，招聘阵容居然这么草率？
小男生见他们过来，立刻发放公司相关资料，然后有板有眼地说：“我们总经理还在洽谈，各位请稍等。”
李行舟几人都被逗笑，这孩子还是个小学生吧，整个上午，就属他让人心情舒畅。
大家趁着排队，开始研究手上的资料。云想公司准备得很充分，彩页的企业简介、招聘职位、工资待遇，每一样都十分详细。图片上厂区大、绿化好、工作环境舒适，的确让人心生向往。
李行舟读完公司简介，不由皱了皱眉，说是简介，这也太简了吧？他怎么也没想到，广告打得铺天盖地，运作手段如此熟练的公司，居然只有两个月的历史！
他并没觉得失望，正相反，他的兴趣更浓了。历史短并不等于不靠谱，一定是公司里有能力出众的人，才会打出这么漂亮的仗！
当初李行舟看了云想的广告之后，还特地跑到门店去观摩成衣，觉得“云想·豆蔻”所表达的和他的创作理念相似。他望着正侃侃而谈的青年，知道这就是云想的总经理，心里又多了几分期待。
这时候，之前的几位已经谈完，跑到旁边位置填表格。李行舟坐下，将自己的作品集递了上去。
总经理笑笑，“你好，我是余佑。”
“您好，我是服装学院的毕业生，我叫李行舟。”
余佑点点头，翻看着李行舟的作品集，笑道：“在设计大赛上拿过奖，作品风格也很鲜明，是个优秀选手，云想公司应该适合你来发展。”
李行舟谨慎问道：“余总，我刚才看了下公司需要的职位，适合我的只有设计部，不过只招设计助理和版师，没有……其他的选择吗？”
余佑笑了，“你还挺含蓄，别的学生都是直接问你们要不要设计师。说实话，我们需要，但是不能在毕业生里找，作为一个新公司，我们更需要有经验、业务纯熟的设计师，你能理解吧？”
同样的话，余佑的表达就比别人舒服多了。
李行舟仍然尝试着争取，“可是我听说，目前‘豆蔻’的两个系列都是同一个人设计的，设计师年纪并不大。”
余佑笑道：“那是我们老板，她可以任性，但我不能任性啊。你也走了一圈，哪家都是这么个情况，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要先积累经验，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是吧？”
“其实我觉得，刚出校门的我才是最有创作热情的。”
“我懂你的意思，我们也会整体衡量，先填表格吧。”
李行舟点点头，小男生发了张表格给他，那是张空白简历，他挪了个位置开始填表。后面的应聘者已经坐了下来，余佑却还在翻看李行舟的作品集。
“还真是不错。”他说着，将大册子递给里面的女生，“你看看，这一套未来幻想有点儿意思。”
里面坐着的正是乔云想，其实招聘会刚开始的时候，她也在前面招聘来着。但她太年轻了，长得根本不像公司老板，好多人见了她反倒犹豫，于是她很心酸地跑到后面干文员的活，让年纪最大的余总坐镇。
乔云想敲字敲得投入，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听到余佑喊她，知道老余有看入眼的人了，便接过大册子翻看。
只翻了一页，她就知道是谁。
学长获奖的设计是比较夸张的，没办法穿出街。大概是考虑过实穿性，他又画出幻想未来的日常版，恰好是带着些科技感的少女款。
乔云想摇头笑笑，余佑这个人，眼光还真是独到。
这边，李行舟把表格填完，放在高中生模样的少年那里，正要去下一个公司看看，突然被叫住，“李同学，我们老板想跟你聊两句。”
李行舟又惊又喜，公司老板居然亲自来了？不过除了余先生，剩下的几个哪还有像老板的呀？
“学长，”里面的女生招了招手，李行舟吓了一跳，我去，不是吧，乔云想？
“你……是过来帮忙的？”
乔云想笑道：“你再大胆一些，看看公司名字，再看看我的名字，就没啥想法？”
李行舟笑出了声，“早就想过是不是有联系，但从来没觉得会是真的。”
“我可太不容易了，直接告诉室友这个公司是我的都没人信！咱们直接说正事吧，今天看了这么多人，还是学长的设计让我们动心。助理和打版师不难招，但是有创作热情的设计师极其难得，哪怕他没有多少实操经验，我也愿意给个机会。”
李行舟很是意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愿意让我参与设计？”
乔云想点点头：“学长甚至可以窃喜，是你的实力改变了我们的计划。学长如果愿意，可以先在公司做一段时间助理，等一切都熟悉了就可以拥有独立设计室，还有专属助理。”
愿景太美好了，李行舟不免心生向往。“这么说，学妹是相信我的，是吧？”
“咱们之间不用绕弯子，我知道你的实力，我也需要你的创意。我们公司足够有诚意了，你选择任何一家，都不会让你这么早当上设计师的。有一点你可以相信，云想是个有活力的团队，你问问余总，在云想工作是不是特别开心？”
余佑笑着画饼：“老板会给你间豪华设计室，还给你配漂亮的女助理。宿舍你可以住单间，食堂伙食好，公司环境更好！看见宣传单上的效果图了吧？一句话，要啥有啥！”
“好的，”李行舟点点头，“我需要斟酌一下。”
“理解，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乔云想笑道，“千万千万不要因为我是你学妹，你就停止了对公司的一切想象！”
李行舟笑出声，收拾好东西朝下一家公司走去。
“姐姐啊，”在一旁发资料的秃秃不高兴，“你对他够好了，今天上午都没给别人眼神，就跟他一个人聊过，他应该马上答应才对！”
乔云想拍拍秃秃脑袋瓜，“没关系，这是正常的，我们得给别人留些余地。这么多家公司，总要走上一圈才有最后的判断，对吧？给他点时间，他会回来的。”
人实在太多了，谈话咨询成了最难熬的工作。大家又热又累，都口干舌燥的，一箱汽水都干掉了还是渴得够呛。
几人正忙着，突然听见有人说：“老板，我过来上班，给我分配点儿工作吧。”
乔云想笑了，开心地把李行舟让进来：“学长，欢迎你呀。”
李行舟笑道：“比赛让你赢了，现在又给你打工，我这命啊！”
秃秃听到这话，小声对强子说：“他命挺好的，是吧？”
强子点点头，“反正跟余总一样，都跑不出咱姐手掌心。”
第78章 眼熟的设计图 乔云想看了眼长长的……
乔云想看了眼长长的咨询队伍, 没急着给李行舟分配任务，她小手一挥，“走，咱俩先去抬箱汽水。”
李行舟二话不说跟她一起出去, 心道：这么多家企业和公司, 大老板亲自抬汽水的估计也就这位, 太接地气了。
两个人刚走没一会儿, 余佑面前换了人, 那女生有点自信还有点高傲, 大概是觉得余总太年轻, 语气里也带着些不恭敬。
“我走了一圈, 也就你们公司看着还行, 我就在这儿落脚吧。你们老板呢, 我要跟他面谈。”
其余来应聘的同学忍不住翻白眼，这谁啊, 脸怎么这么大呢，你想落脚就能落啊？人家看不看得上还两句话呢！
这种张牙舞爪没有分寸的人, 余佑见得多了, 淡淡说道：“你有意向就去填表，如果适合我们公司，自然会联系你。有不清楚的可以问我，没有的话有请下一位。”
那女生皱了皱眉：“你能说了算？”她仔细看了看云想公司招聘处，不由皱了皱眉：“你们这儿布置得挺好，怎么就三个人干活？”
余佑道：“没办法，公司生意太好，所有人都在总部加班，只能派我们几个过来。”
女生点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云蕾，是服装学院的。听说你们招了个大学生当设计师，那是我同班同学，我不比他差。”
“哦？”余佑挑了挑眉，“你想跟他一起进公司，还是想把他换掉？”
“都可以！”
周围的人心里不停卧槽，这么明显的坑，这么直的钩，这女的居然一点儿不在乎！
余佑也很意外，这么大言不惭的么？这是坦诚还是蠢？
他心里已经把这个人打了叉，不想浪费时间，说道：“填表吧，然后回去等通知。”
“作品集不看一下么？”高云蕾脸皮贼厚，见左近没有熟人，递上作品集道：“我也在服装大赛上获了奖，这是我的设计，灵感来自于故宫，你好好看看，这些可是传统文化的沉淀。”
余佑越看脸越黑，“你参加的是什么比赛？”
“新锐时装设计大赛。”
“你设计的东西叫什么？”
“那时宫阙。”
后面的应聘者很羡慕，虽然学生时代的奖跟更专业的赛事差得还远，但是竞争这么激烈，有奖就是比没奖的有底气啊。
高云蕾十分得意，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那天坐在观众席拍照，并在后台偷偷画下乔云想的设计，其实就是想给作品集增加些分量，毕竟凭她自己，真拿不出多少东西。
高云蕾之所以敢这么干，也是因为当前网络不发达信息不同步。她认为只要忽悠到别人相信就行，在各种比赛中获奖的学生不少，谁还能现在派人去主办方查啊？
如果她去别家浑水摸鱼，没准还真成功了，但是谁让她用了别人的东西之后真以为自己了不得，看不上别家公司呢。
余佑冷笑：“这位同学，你的设计图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高云蕾心里咯噔一下，眼熟？不可能啊，难道乔云想来过？没事没事，她又不是今年毕业，不会来的。
东西毕竟不是自己的，高云蕾难免有些心虚，转念又一想：不好，有可能其他毕业生也用了“那时宫阙”的创意，所以招聘方才会说看过。这是谁啊，臭不要脸的，看到好的就想抄啊！
不管哪种情况，她都只能硬着头皮犟。于是故作惊讶，问道：“是不是别人用了我的图？最恨这样的人，简直太无耻了！”
余佑见过脸皮厚的，但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厚的，他冷声道：“没人用你的图，我见过原版，这不是你的设计。”
周围一片哗然，“干这行总有人抄设计，这次可看到活的了。”
“抄了还被当场抓住，你说多尴尬，多尴尬！”
高云蕾脸涨得通红，显得很愤怒，“不可能！您不能看着眼熟就说我用别人的图，这就是我的设计，我的就是原版！”
余佑冷哼一声，把册子递给强子和秃秃，“你们也见过吧？”
秃秃气道：“这是我姐姐的设计稿！”
高云蕾心里一慌，硬着头皮问：“你姐是谁？”
“你抄谁的，我姐就是谁。”
“你可别乱说，这是我的原创！原创！跟你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强子冷笑，“你还真敢说，连原设计十分之一精髓都没达到，还好意思拿出来？秃，你跟她说说，毛病都出在哪。”
秃秃记性多好啊，他姐的设计图全看过，连成衣都摸过，当然知道差异在哪里。
“这里裙摆短了点，没原版那么飘逸；这里根本就不是冰裂纹，而是花卉纹；这条裙子搭配的饰品原本是石灯笼耳环，可不是你图上这么随便；还有这把团扇，画的什么东西！”
高云蕾脸都白了，难道这小孩真是乔云想的弟弟？不可能这么巧吧？
无论如何，这里是不能待了，高云蕾大声道：“你们不招人就直说，别找借口侮辱人！作品集还我，别的公司比你们正规多了，我还不稀罕在这儿呢！”
“别拿别人当傻子，”余佑沉声道，“你走人可以，这几张设计图必须留下。”
高云蕾哪怕再窘迫，也不舍得交出那些设计图，“不行！你们没有权利对我的作品集动手脚，把本子还给我！”
刚好这时候，乔云想和李行舟抬着汽水箱回来，高云蕾看见这两个人，简直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真是太倒霉了！自己这么狼狈，居然他们看见！
余佑正色道：“我不妨告诉你，乔云想就是我们公司老板，你抄袭了她的设计，我们把这些图收回来，这不过分吧？”
啥？乔云想眼睛瞪得老大，余佑见她回来，用一句话把事情概括：“那时宫阙在她作品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