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手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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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出宫一日
宫里有规矩, 奴才不能抬头直面圣颜,但李奕被唐瑶当面扔帕子、使性子,还是尴尬不已,他若强撑着说一句罚她, 倒是挽回了面子,让众人知道龙须是不能触的, 可他……没法罚她……
只好追上唐瑶, 压低声音对唐瑶说,“你给朕适可而止,再如此这般,让人看笑话, 朕, 朕非罚你不可!”他口中有几分气急败坏。
唐瑶已摸准他的性子, 不再怕他的怒火和恐吓, 但知他爱面子,这些事情对他而言,人后胡闹是情趣,人前胡闹是难堪,唐瑶怕过犹不及,只别扭了一小会儿便放过了他。
她恢复正常,李奕摸了摸发热的额角,叫上德祥:“德祥,你个不长眼的,还不赶紧滚过来, 等着朕请吗?”
德祥哪敢等他请,连“唉”好几声,爬起来小跑过去,“奴才知错,皇上宽宏大量,饶奴才这次。”他嘴里请罪,心里却喊冤枉,他这是被迁怒!
怕皇上指桑骂槐呢,哪是他不长眼,是指贵主子看不见那么多奴才在,当众给他难堪呢。
李奕又骂德祥:“磨磨唧唧,听朕说出宫还不去伺候车架,你莫真老胳膊老腿当不得用了!”
德祥又请罪,皇上这句倒是骂他了,他赶紧安排人去准备车架,他其实还有点冤,本来他就去准备车架了,不是被贵妃吓软了腿,耽误了事吗?
德祥走了,随后伺候的太监都离几步远,侍卫离的更远,李奕咳一声,径直往前走,唐瑶瞥他一眼,稍错他一步,随后与他同行,和他说话。
唐瑶虽还记得那帕子的事,这时不再提起,等两人单独相处时,再问他详情。
唐瑶道:“皇上,臣妾好久不曾出宫,今日去哪里。”
李奕冷着脸:“到了爱妃自然就知道了。”
唐瑶:nmmp。
唐瑶暗呸了一声,可去贴他的冷屁股,便也不再理他。
李奕下了朝还未将朝服退下,正着一身龙袍,唐瑶的宫装也过于华丽,不适合出行,两人先去冰泉宫换衣服。
这次只有他们两人了,李奕倒主动说话了,“许久未曾看望五皇叔,今日去五皇叔府上看看。”
先皇在活到成年的同辈兄弟里排行第三,他登基时将成年的兄弟都赶出了京都,李奕口中的五皇叔和先皇同父同母,是以先皇继位时,独留他在京中。
先帝去世时,仍然有几个未成年弟弟养在宫中,等他们成年后出宫建府,正是宁太后掌权的几年,宁太后对他们的处理比较混乱,他们留在京中。
李奕这辈儿,因先皇子嗣困难,他是独苗……所以他母亲不过是个妃子,他非嫡,却也毫无压力的继位了,他继位后他母亲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后。
唐瑶喊李奕的五皇叔一声舅舅,这次李奕出宫,带上唐瑶,也无不可。
唐瑶本真以为他出宫玩呢,谁知道是去五王爷府上。
他还说他不办政,怕是他嘴里放下心里也放不下。
唐瑶心疼这样的他,也觉这样的他比什么时候的他都让人喜欢。如若是贪图享乐之人,便是让宁翰把持天下,自己在宫中享用享不尽的玉盘珍馐、绫罗绸缎,日日歌舞笙箫、醉生梦死,亦无不可,可那些东西在他眼里反而是调剂而已,他是有责任心的,心中装着他的臣民。
便是在她眼里,他是傲娇的、闷骚的、口是心非的大男孩儿,或许他是血气方刚、索求无度的男人,可真正的他只是眼前这个,心里怀揣着责任和野心的男人。
唐瑶之所以觉得他这样让人欣喜,也是因为他这样才是最真实他。
不是以往和她相处时她常看到的李奕不是真实的李奕,而是那是肤浅又表面的李奕,这才是表现了他内心深处的他。
十二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他一路走来,却有着这样的执念,不得不说这很难得,他这样都未迷失过,唐瑶觉得他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迷失。
这样的人内心许是坚定而专一的,不仅对他的事业,可能对他的女人也一样。
不过这只是唐瑶自己的想法,这种想法又能愉悦到她,所以她愿意这样想罢了,李奕对待感情到底是怎样的人,不经历他的一生,是不可能知道的,感情比志向容易发生变化,两者不能苟同。
皇帝的车架规格最高,也最豪华,但那太招摇,不安全,还容易引起四方关注,李奕此去既不打算带千八百个侍卫,也不打算吸引大家目光,就带唐瑶坐普通车架过去。
小小的车厢,到方便了两人挨近,唐瑶靠在李奕肩上,李奕由着她,没说什么。
车夫出示令牌,车架无阻,直入五王府。
到厅堂,已有人规规矩矩跪在厅堂中等候。
唐瑶对这五舅舅、五舅妈以及一干表兄表弟和表妹是陌生的,好在唐瑶儿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都不熟。
李奕要与五王爷单独谈事,唐瑶本想厚着脸皮留下,听听李奕近来到底何事烦扰,她即是李奕的女人,又是长公主的女儿,是完完全全他们的自己人,她有理由留下,但想到经由太后一事,李奕不会再喜后宫女子涉政,她便随五舅妈走了。
五舅妈跟着皇舅舅,多少知道些近来的朝政之事,唐瑶问她,她便同唐瑶说了。
听到“修筑大坝”一次,唐瑶是知道自己就是有心帮李奕,也是无力了。
对她而言,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基本的还是要了解大坝的构建,这不仅是这个工程的基础,也是行政的基础。
唐瑶对于大坝的认知浅显的很,只知道古代的大坝主要功能是防洪、灌溉,现代大坝再加个发电、供水,其他的她就不了解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想了解这个,除非她懂水利工程。
可即使给她个逆天金手指她一个艺术生也懂不了这个,毕竟再多金手指,也不能让她懂了高等数学和各种力学。
古代没有这些理论体系,多用以往经验,前朝修筑的大坝有些至今还能使用的,这些都可以作为工部设计时的参考。
李奕涉猎广博,定也看过此类的书。
他若知道对大坝构架知道个大概,在哪里分水哪里断流哪里设闸,想必也会有个宏观的把握,之后谈行政,谈工部的人是否欺瞒他,也方便些。
李奕此时和五王爷谈的或许是此事,唐瑶不得而知。
这些都是唐瑶帮不了他的,但唐瑶并不遗憾,各人有各人的专长,她不是来做李奕的老妈子,把任何事都给李奕做好,李奕生命中必然会出现许许多多对他有用而她又取代不了的人,再有很大一部分她不能覆盖的生活。
她在此时能给他的最大的帮助,就是陪伴和鼓励,这同样是别人给不了他的。
李奕这一通酣聊,一直到申时,随后他和五皇叔从书房中出来,李奕来找唐瑶,带唐瑶离开。
在马车上,李奕揉了揉眉心。
唐瑶问他:“咱们这就回宫吗?”
李奕摇头,笑道:“先不回,今日带你出来,却没带你逛逛,今日十五,晚上有灯会,待朕再见一个人,晚上带你去看灯会。”
唐瑶弯唇笑,“好啊,我还没,和你一起逛过灯会呢。”她差点说成没看过灯会,好在及时刹住车。
唐瑶:“接下来去见谁啊?”
马车在一处酒楼停下,唐瑶刚要下马车,李奕拉着她,车帘外伸入一只手,手上是一个带面纱的帽子,古代的帽子,和蓑衣帽一个形状的,雨伞型,唐瑶看见都不知道怎么吐槽。
太丑,不想戴。
但她反驳不了李奕,李奕非要她戴上,她只得戴了,直到去了厢房,她想取下,李奕才让她取下。
他们在包厢里坐着,唐瑶斜坐在窗边看向窗外,街上的商贩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不管别处如何,京中还算是繁华。
不一会儿,有一人进包厢来,唐瑶抬头看,那人十分年轻,长身玉立,容止可观。
他是明显能看得出一身傲气的。
李奕也骄傲,可多年的隐忍下,他眉间的傲气已深深藏起,只幽暗的眼睛深处可见。
来人傲然屹立,似坦坦荡荡,无所畏惧。
他看到李奕时,神色才微微一动,忙上前行礼,撩袍半跪,到:“见过皇上。”
唐瑶默不作声,想成为这两人间的透明人,好完全不打扰他们。
那人看唐瑶一眼,他眼里是陌生的,嘴里依然道:“见过贵妃娘娘。”
唐瑶没说话,一会儿明了,皇后不在宫中,如今能陪李奕出宫的,也只有自己,怪不得他没见过自己,也称一声贵妃娘娘。
李奕抬手,“等候魏大人多时,魏大人坐。”
魏铎?唐瑶抬眸,又看一眼,原来宁诗怡调戏过的人是他,长得确实俊朗。
魏铎听一国之君等候他,心中动容,起身谢了李奕,才坐下。
魏铎:“皇上若见微臣,只需命微臣入宫即可,怎劳烦出宫邀约?”
李奕笑道:“何必使爱卿进宫?徒遭尚书令大人猜忌。”
李奕一句话仿佛把暗的都说明了。
魏铎神色又是一动。
姜维进宫那日,虽只说一句“魏大人托臣给皇上问安。”李奕就知魏铎愿为他所用,便打那一刻起,李奕就一直相信魏铎愿为他所用,尽管他从未单独见过魏铎一眼。
李奕:“爱卿胆子大,湖州盐案中为宁翰说话,调高茕,就不怕朕不再信你吗?”
魏铎:“姜维大人同臣道,皇上识有才之人。”姜维面见皇上所说的话,姜维都告诉他了,所以他知道皇上会用他。
“臣一直想怎么为皇上出力,到湖州盐案一事,臣才有了计较。”他根基薄,在不见上上,却又为皇上出力而同时又得自保的情况下,只能投靠宁翰,明为宁翰,实为君。
高茕被调走,对皇上削宁翰的权有利,同时,他也为宁党所接纳,一石二鸟,天赐良机。
而最大的隐患是,皇上看不透,也以为他愿亲近宁翰,那于他而言,是不利的,今日他面见皇上,听皇上一席话,彻底将这个心放下。
李奕:“朕曾读爱卿的状元文章,爱卿是有抱负之人,这世上识爱卿的伯乐许多,可能尽爱卿才能的伯乐只朕一个。”
李奕:“朕得天下,必拜爱卿为相。”
唐瑶不知魏铎听了这话什么感受,她听了这话大受震动。
那么傲气的人,想是不爱名不爱财,一生只为一个志,李奕许他的东西,自然是谁都给不了他,只李奕能给的,而他又最想要的东西。
唐瑶看见魏铎起身,双腿跪地,叩拜李奕,他口中什么都没说。
李奕把他扶起。
他们这才进入话题,李奕:“宁翰主持淮水大坝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朕想明白了,谁主持,也少不了官员从中捞利,这笔账以后再讨回不迟,可堤坝之事不能糊弄,宁翰上交的文书朕会先压着,你去寻访,找真正精通修筑之人,举荐给宁翰。”
魏铎点头。
李奕又道:“待启程之日,你随之同去,五王爷封地在淮南,掌淮南部分府兵权,他到时会拨兵卒给你调遣,便宜你行事,万事可先斩后奏,待安顿好一切,再回京都。”
李奕说完,魏铎便明白所有,他领命,还未回话,听到外面有吵闹的女子声,那女子在大声喊:“魏铎,我来寻你,为何不见?”
魏铎面露不耐,李奕皱眉,问一声:“谁啊?”
魏铎不愿多言,李奕也不再问,唐瑶猛地想起二哥给她的书信,意识到,可能是宁诗怡!
李奕避过所有人耳目来见魏铎,自然不希望有人发现他见了魏铎,魏铎也明白,更何况外面的是人宁翰的女儿,他连忙告退,出了厢房。
唐瑶跑过去趴在窗边看,楼下,魏铎走前面,一个娇俏的女子追在魏铎身后。
那女子穿鹅黄色衣衫,头发散着,所戴头饰十分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