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与之前悲恸万分的韦三夫人声音不同,她的声音清冷了许多。
虽然两人接触不多,可陈望书还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陈三叔带回来的那个小妾舒婉,又是哪个?
“御前作证是不行的,一会儿韦三夫人便会上吊自尽了。事实上,她也是上吊自尽的。主君是如何发现,我不是她的?”
“按理说,主君头一回见她,并不熟悉此人原本的性情行为,而且主君与属下相处的时日也不长,不应该会分辨得出才是!”
舒婉说着,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崇拜的看向了颜玦,又道了一声“主君英明!”
陈望书看向了颜玦,颜玦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有几处疑点。韦三夫人乃是商户之女,并不会武功,你一直伪装的很好,可等你服下毒药之后,毒素入体,有内功者,会下意识的调息。”
颜玦的武功远远高于舒婉,这才能够看出来。
“通过这个,我方才确认了之前的猜想。我同望书从临安来,为了伪装,对于陶碧那是多有贬低,处处表明,只是来这里走个过场。”
“若是真正的韦三夫人,定是不会在初次见面,便塞给望书那张九月初四的纸条。事关重大,没有道理不谨慎行事。陶碧来利州,也是最后一日,方才取得韦三夫人的信任,拿到证据。
然后匆忙的给了雎雅,然后离开利州,回去了临安城。”
陈望书听着,忍不住点了点头。
没有错,这一点她也怀疑过,韦三夫人能够那么周密的拿到证据,没有道理,立即就相信了初次见面的他们。
“这其三,便在于。韦三夫人在城楼之上,万分激动的说了自己父亲的惨剧,披麻戴孝。根本不会有心情,说那些话……颜大人在……利州的阴霾就要过去……”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说,也会说我同望书,会把利州之事,上报给朝廷,官家会为利州的百姓伸冤。可是你半句没有提官家,反倒一直在抬出我来。”
“所以,我猜你是舒婉。”
舒婉眼睛亮了许多,她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以前这种事情,都是陈三来说的。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让世人知晓,我们主君的英明神武,千秋功德。”
陈望书听得嘴角抽了抽,她若是颜玦美色第一吹。
那舒婉还有黑羽卫,就是颜玦的无脑吹。你若是再脑补一分,你家主君现在就能得道升天了。再脑补多一分,那天都要改姓颜了。
“我们收到风声,说是利州在去岁爆发过一场疫病,利州知州韦得利隐瞒不报,朝廷对此一无所知。陈三郎觉得其中有蹊跷,有意一查。”
“属下打听到,三司的陶碧,刚从利州归来,本有意去打探消息。去到小巷,却发现陶碧已经死了,那么利州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陈三在朝为官,不得随意离开。”
“属下是内宅女眷,借口染了风寒,深居简出,并不会有人发现。于是即可启程,来了利州。”
第312章 两种解药
舒婉并没有停顿,接着说了起来,“我来利州之后,发现韦三夫人同陶碧有关联,于是深夜登门,却是来晚了一步。陶碧已经死了的消息,传来利州,韦三夫人受不住,便上吊自尽了。”
“陶碧的证据,我还没有找到。利州偏远,连往来的商人都很少,一个外地人,藏不了多久。我瞧着自己同韦三夫人身量差不离,便易容成了她,一直潜伏在韦府之中。”
“想着等拿到了证据,再死遁回京,不想主君同娘子来了。”
舒婉说着,看了看门外,“主君,属下要留下善后。且不能叫人抓了我的身份破绽。”
她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几分,“李金平想出了两种解毒的方法,一种乃是真解毒,属下今日服用的那颗绿色药丸便是;另外一种,却是假解毒。”
“表面上看起来会痊愈,但实际上,却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从去年到今年,服用第二种的人,已经开始有人死亡了。”
她说着,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立马眼眶一红,开始落起泪来,“两位贵人之恩,整个利州的百姓,都没齿难忘。去临安作证,小妇人义不容辞。”
“只不过还请两位贵人稍等片刻,我去收拾一番,再随着恩人一道儿上路。”
她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嬷嬷,你来得正好。你先送两位恩人上马车,我随即便到。你与我同去临安罢。”
之前抱着她的那位老嬷嬷也红了眼,“娘子,老奴遵命。”
舒婉出去不久,不一会儿工夫,一个小丫鬟便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马车前,“不好了,不好了,三娘子上吊自尽了。”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不得不说,舒婉这个女人,当真是雷厉风行。
韦三夫人死了,陈望书同颜玦再在利州待着,也无多用处。
……
回去同来时一般,马车都行得飞快。
陈望书拿着小匕首,在五花大绑的真姬脸上拍了拍。
“你当我不知晓,那个疯婆子,她已经死了,谁会信一个疯婆子说的话?我们奇族,不会有事的。我阿妹,宫中宠妃……你以为是你一个不假县主比得了的?”
真姬说着,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你有什么?我阿妹有药,连官家都会痴迷的药,到时候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你不知道,大仙说了,我们奇族,那是要出皇后的!谁会信什么试药的疯话?要解毒,自然是要先配得出毒来,方才能够对症下药。”
陈望书听着,手轻轻一动,真姬顿时慌了神,陈望书拿着那把匕首吓唬她已经很久了,她压根儿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当真动手,划破了她的脸。
“你……你……你……你干什么?”
陈望书脸色一冷,“姑奶奶没有时间听你胡扯。你可是有个双生的姨母?”
真姬一愣,刚要犟嘴,却瞧见陈望书的刀子,又伸了过来,她一个激灵,说道,“我听我阿娘提过,但从未见过。族中人说,我阿娘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姥姥孤身一人,带她回了族中。”
“只有我姨母,在半道儿被狼给叼走了。我姥姥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腿被狼咬得都见了骨头。不久之后,便死了。”
“陈望书,你划破我的脸,不得好死。”
陈望书看了颜玦一眼,颜玦点了点头,一旁的木槿,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提溜着真姬,便将她扔回了囚车中了。
陈望书拍了拍手,将匕首插回了腰间,“同奇族其他人说的一样。郝羽的爷爷,当初在利州当仵作,所知晓的事情,的确是千真万确的。”
“真姬同李金平外祖母,杀了夫君全家,便带着一对双生女儿,回了奇族。那会儿奇族同木樨族一样,还处于隐居的状态,是以官府并未找到她们的驻地在哪里,这个案子,便不了了之了。”
“在回山中的路上,遇到了狼群也好,遭人追杀也罢。总而言之,她只带了一个女儿回了族地,还有一个孩子,却是不见了。”
颜玦点了点头,“真姬的母亲已经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确认她生得是什么模样,是否同我阿娘生得一模一样。”
“按照他们的说法,另外一个孩子,在襁褓中时,便离开了奇族,那她压根儿学不到奇族的医药之术。是以我阿娘会医术,也未必就同奇族有关系。”
“这事儿,无从查证,不提也罢。”
陈望书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奇族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灭绝人性。他们便是证实了女郎中乃是出身奇族,那又如何,不过是平白无故的往她的身上,倒脏水罢了。
她人已经死去多年,再追根溯源,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那我们来说说,舒婉最后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猜猜看,李金平给大皇子吃的,是第一种药,还是第二种药呢?”
“若是第一种,那李金平便是把筹码压在了大皇子的身上,她睡官家,便是为了弥补皇后的空缺,给官家吹枕头风;若是第二种,那么就有意思了。”
“李金平让大皇子昙花一现,是为了给她自己腾出时间来,新生一个葫芦九娃;还是,她的身后,其实站着其他的人?”
颜玦想着,皱了皱眉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问道:
“奇族远在利州,从未给大皇子探过脉。如何知晓,他并不是有疾,而是中了毒呢?刚刚真姬有一句话虽然是在狡辩,但显然很有道理。”
“要想找到解药,就得先知晓,毒药是什么。李金平拿利州百姓试药,那么,她是如何知晓,大皇子中了何种毒的?”
陈望书啧啧了两声,倒是她小瞧那群葫芦娃了,竟然没有看出来,这里头有人卧虎藏龙呢!
这天底下,不用探脉不用看诊,隔着千山万水,便知晓对方中了何毒,除了下毒之人,还能有谁?
她想着,顺着颜玦的话,补充道,“若是她一心要救大皇子,那又何必弄出另外一种,跟烧蜡烛似的解药?”
第313章 倒打一耙
陈望书想着,顿时乐呵了起来,“看来平王命不久矣。如今朝堂之中,还剩下哪几个娃,有一战之力?四,六,七,八……”
“看来这个娃,很爱吃竹笋!要不然的话,行事害人,怎么跟剥笋似的,一剥一个坏人,一剥一个坏人的……”
颜玦托着下巴,仰起头来,看着临安城的城楼,抬手指了指,“看来,利州之事,已经传到临安城来了。咱们让利州变了天,咱们走了,这临安城,竟是也变了天。”
陈望书说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临安城的城楼上,站这穿着明黄色长袍的平王。
这眼色,非帝王与储君不得穿。
看来就在他们在利州的这段时日,平王已经得偿所愿,成为东宫太子了。
正所谓越是没有什么,便越是喜欢秀什么。
平王以前折了腿,他如今就格外喜欢炫耀自己的腿脚好。穿个长袍,都要比旁人的短上三寸,能站着绝不坐着,能挺着绝不靠着。
旁人都站在城楼的栏杆下,他非要站在栏杆上,就差没有唱首山歌炫耀,“老子的腿能跑能跳!”
陈望书比划了一下,“你说我拿小弩,射的准腿么?”
颜玦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拿什么小弩,我随便捡个石头,就能把那腿打折了。用小弩太过浪费。”
陈望书叹了口气,“你看,我们两个人这么良善,说话行事如此温柔,偏生还有人,污蔑我们凶神恶煞。简直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将马车停了下来的橙武,听着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吐槽,嗯,你们真良善,良善到要打断别人的腿。
马车一停下,城楼之上,齐刷刷的长箭对了过来,箭头直指颜玦同陈望书。
站在囚车里的韦得利一瞧见这场景,拼命的叫唤了起来,“殿下,殿下,平王殿下,快救救老臣啊!颜大人嚣张跋扈,明明不过是三司的一个小官。”
“却是拿了鸡毛当令箭,将老臣全家捉拿下狱不说,还颠倒黑白,随意灭人全族。”
“此等行径,简直天理不容!老臣冤枉啊,这日头都要流泪,落下雪来啊!殿下,殿下,这天下不知道是姓姜,还是姓颜啊!”
陈望书听着,扶着颜玦的手,不慌不忙的下了马车。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香包,抛高抛地的。她的脸上带着惊喜,仿佛那些人不是拿着长箭,对准了她,反倒是拿着爆竹,举起大旗,来迎接她。
那守城的士兵瞧着如此平和的场面,却像是瞧见了什么地狱恶鬼似的,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剩下了平王……不太子一人立在前头,宛若活靶子!
平王一瞧,猛的回过头去,瞪了众人一眼。
他当时是个瘸子,没有瞧见陈望书一个香包炸出一个大窟窿洞的壮举,自然是不知道,她这抛绣球一般的举动,在守城士兵的眼中,有多严重。
那简直就是阎王爷搁你家门前跳着舞,唱着,“来啊!一起浪啊!”
平王被这氛围所感染,自觉自己个站在城楼之上,显得十分的愚蠢,装作不经意似的,跳了下来,他整了整衣襟,看向了颜玦。
“颜玦,你仗着父皇对你的宠爱,在临安城中嚣张跋扈惯了。本以为你考中了进士,做了官,有三司管辖,能够从此改邪归正,浪子回头。”
“可是……利州的消息传来,满城哗然。韦氏一族守着蜀地,这么多年来,忠心不二,有目共睹。那韦三娘子,因为父亲亡故,满心仇恨,一心想要报复。”
“方才撒下弥天大谎。拿一城人来试药,这等疯话,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利州的百姓,有眼睛在,为何无一人申诉,反而对奇族感恩戴德。”
“你区区一个三司小官,去到了利州城,一不查账册,二不查军饷,反倒做那越俎代庖之事,哄骗无知乡民。现在那个疯婆子都已经畏罪自杀了。”
平王说着,抬起手来,指向了颜玦,“你因为一己之私,诬陷忠良。官家尚未过眼,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个个都没有审判,你凭什么将一州知州关押起来,押送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