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他说着,像之前的颜玦一般,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人群当中,一匹骏马像是听到了指令一般,飞奔了出去,恰巧驮住了蕨葵。
众将士回过神来,马鞭一扬,统统追了出去。
……
“蕨葵一会儿就会追来。齐人不是喜欢白石谷么?那挺好,我这个人,向来都很尊重他人之意,善良得很。虽然那白石谷乃是我大陈的领地……”
“但他们既然喜欢,那便勉强,当做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刚从箱笼里被放出了的四皇子,活络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他瑟瑟发抖的看了一眼陈望书,惊得恨不得重新钻回箱笼里,同那个半死不活的城主夫人,挤在一起喘不过气来。
也好过,看着眼前的“女鬼”,眉飞色舞的说着骇人的鬼故事。
他觉得自己,今日方才是头一回,认识真正的陈望书同颜玦。
“为什么你布局,要让颜玦进门便打人呢?甚至,在让乌鸦婆婆易容的时候,都早早的便让她把脸上被打的手指印,做好了。”
四皇子别过头去,努力的不看陈望书,轻声问道。
陈望书嘿嘿一笑,“人在什么时候,会丧失辨别的能力呢?当然是震惊暴怒的时候。蕨葵待鞠娥一直很好,她突然被打,理由于男人而言,无可挑剔,于她而言,乃是奇耻大辱。”
“她气得两眼冒金星了,如何分辨得出,颜玦不是真正的蕨葵呢?易容易容,长相可以变化,便是身量,都有那种调节骨骼的功夫。可唯独眼神,是很难变的……”
陈望书敢打包票,这天底下,没有人能易容成她身边的人,来忽悠她。
因为透过眼睛,能够看透一个人的一生。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他们遭遇的人生都是截然不同的。
“这是目的一,其目的二,我的脸上有伤,方才显得我必须出城的理由,更加充分,后来颜玦跳下来追我,也更让人脑补……自圆其说。”
陈望书说着,嘿嘿一笑,“当然还有第三点。你不知道,流言蜚语,最能够杀死人。我让颜玦说了什么,说鞠娥同昭叙有一腿。”
“这事儿,经过今日,将会成为边城,不对,整个齐国,经久不变的传说。一山难容二虎,你在齐国的地牢里,待了那么久,就没有发现么?”
“昭叙同蕨葵,出现了裂痕。谁都想做那个,说一不二的人。”
陈望书垂了垂眸,这一切,都不是她随随便便想出来的,而是早有端倪。
譬如说,昭叙抓住了姜老四,为何不是关押在边城的大牢里,而是关在他的府中。
皮岭说了,白石谷交易之时,扈国公不见了之后,昭叙带着人出现在了白石谷,蕨葵是重要人物,若是他也去了,皮岭不会不提。
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昭叙抓姜老四,乃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为的便是在军中立威。蕨葵一开始可能压根儿不知道这个事,而后来,昭叙也不想要他,插手这个事。
这就有趣了。
还有就是,在她同颜玦,还有方傲天背着扈国公从白石谷大墓里逃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带领大军前来夜袭的齐军。
领头的主帅是谁?是昭叙。
蕨葵来了没有?没有。
以前大齐的皇子,在打仗之时,都是坐镇后方吃功劳的。可昭叙,明显不是。
“昭叙同鞠娥,青梅竹马,整个齐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鞠娥年纪,也同昭叙相当,而蕨葵比她老太多了,同她父亲一般。”
“她这个人,仗着出生,性格十分的高傲。我敢拍着胸脯说,她对嫁给一个边关的受气包老头做填房,并不满意。”
“时常贬低蕨葵,夸赞昭叙……”
颜玦一听,点了点头头,赞叹道,“夫人神机妙算,我打了鞠娥之后,她的确这般说话。”
陈望书抬起了下巴……她这么剧烈一动,突然一块东西掉了下去,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她捡起来一看,顿时惊呼出声,“哎呀!我的脸裂开了!婆婆说蕨葵这么多年没有挪窝,你那个脸,是她精心打磨了好几年的。鞠娥才嫁过来不久,这不临时凑合了一个……”
“哎呀,又掉了下来一块。”
一旁的四皇子瞧着,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往一旁挪了挪。
陈望书瞧着,轻叹了口气,同颜玦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还记得,当日在宫中,头一回瞧见四皇子。
他那会儿,刚刚在边关打了胜仗,被官家急召进宫,所有的人,都说他是大陈皇室的异类,是少见的能带兵的皇族,是大陈朝的希望。
那会儿他意气风发,骄傲得像是天上的孤鹰,张嘴便怼人,见山怼山,逢水怼水,见了秦早儿,那两人怼天怼地……
虽然四皇子被他们救回来了,但是当初的那个人,怕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若换了从前,他早就讽她像个鬼了吧。
“我们跑出来这么远了,身后也没有动静。襄阳城就在眼前,你为何要说,齐人还会追来?”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了眼睛,又看向了陈望书,问道。
陈望书伸出手来,拍了拍这马车壁。
“你是皇子,在临安城的时候,出门赴宴,那也坐的是马车。你应该知晓,马车与马车,那是不同的。”
第364章 定盘大局
马车与马车,的确是不同。
譬如商队的马车,是为了运送货物,若是太重,那马势必拉不动。遇到下雨之时,还容易陷入到泥泞当中,遇上点急事,还跑不快,并非明智之举。
可达官贵人的马车,就不同了。尤其是贵妇人的马车,头一个便是要是稳。
君不见官家出行,那辇车,跟一个移动的小凉亭似的。
贵人的马车可以跑不快,左右他们天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慢慢走还是多炫一会儿富;可以很重,反正买得起马,一匹拉不动,八匹马一字排开岂不是威风?
但绝对不可以不稳。
不然一抖起来,贵女脸上的胭脂水粉像是筛糠一样的往下掉,头发上插着的金银玉饰,咣咣咣的砸了下来。等到了目的地,好家伙,一下来,像被人打劫了一般,那是万万不行的。
“鞠娥这马车,又大又稳,跑得却不快。蕨葵乃是老将,他镇守边关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岂会不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
“他们阴险狡诈,可从咱们今夜的表现,蕨葵一定知晓,我们绝对不是没有头脑之人。是以路上设埋伏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我们抓走了鞠娥,就跟他们抓走了你一般。杀死一个人,太容易了。可齐国杀了你,跟我们杀了鞠娥一样,都是弊大于利的。”
这就是为什么,不管是秦早儿,还是陈望书。
于四皇子被抓一事,虽然唏嘘他日后几乎同大位无缘,怕不是要吃很多苦头。但却心中坚定,除非他自己个作死,一般情况,都不会死的。
“肉价这么贵,养猪的人,哪里舍得轻易杀掉,当然是卖掉,换个好价钱,再买上粮食米面,全家人吃上一冬。我这话虽然说得糙,但会当家的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蕨葵会迟疑,但是昭叙不会。昭叙一定会来追的,毕竟,先前他抓你立了功。现在你跑了不说,还拐带了人质走,咱们还将齐国边界,闹了个天翻地覆。”
“功变过,昭叙一定会主动出击的。”
四皇子听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过了许久,他方才说道,“同你相比,我这个脑袋,就像是石头做的一般。”
陈望书笑出了声,“你不用自惭形秽,因为我放眼看去,全世界都是石头人。唉,聪明的人,都是寂寞如雪了。”
“卿卿,那我也是石头人吗?”
陈望书拍了拍颜玦的肩膀,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你当然是最美丽的石头人。”
四皇子一听,却是哭了起来,先是小声的抽泣,后来却是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得像是一个小孩一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一会儿,还打起嗝来,“我有什么办法呢?阿娘对我寄予厚望,从小养我,像是烙饼子一样,盯着看着,想要从我身上,发现一些优点来。”
“可我不聪明,读书也没有什么本事。唯独身体健壮,骑射功夫学得比旁的兄弟好许多。阿娘费尽力气,送了我去边关。我一来,踩了东风,真撞着了大捷。”
“我以为,我在这个上头,就是有天赋的。回到了临安城,人人都夸我,说我是未来的战神。我信了,真的,我真的信了。”
“阿娘在宫中,无依无靠,为了给我娶早儿,亦是得罪了不少人,日子过得十分的艰难。我想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不说做皇帝,哪怕能够做一个手握实权的王爷,那我也满足了。”
“我就想,叫所有人,都不能欺负我阿娘。我就想,让早儿瞧得起我。我太想要功劳了,他们同我说,说我留在临安,跟着岳父在漕运里,实在是太屈才了。”
“我应该上战场,只要有军功,便什么都有了。我也信了,削尖了脑袋,终于来了边关。我以为功劳在我嘴边……可是……”
四皇子说着,嗷嗷的哭了起来,“可是……可是天底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我不是战神,我就是一个蠢货……一个让两国人都看笑话的蠢货。”
“你想的这样,我都没有想到。一个都没有想到。我甚至以为,我得了疫病……我……”
“所以,这个马车跑得慢,我们不是很快,就要被齐人的大军追上了么?白石谷,白石谷我也去过,虽然地形复杂,像迷宫一般。”
“可若是大军到来,直接踏平整个山谷,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们只有几个人,就算算上颜玦的护卫,那也不足二十人。”
“血肉之躯,如何应对大军碾压?你们冒险前来救我……我实在是……嗝……嗝”
“把眼泪擦擦吧,有这功夫,一会儿多杀几个齐人吧。我听着响动,应该离我们不远了,不过咱们也到了白石谷了。”
颜玦说着,递给了四皇子一个帕子,“你该不会以为,望书她费了这么大功夫,只是单纯的为了救你吧?那你实在是太小瞧于她了。”
“我们在出来之前,她同皮岭便已经商议好了,在白石谷设伏。我们会引着齐军,进白石谷,然后绞杀。齐军匆匆追来,阵型不齐整,而我军却是早已做好准备,以逸待劳。”
“定能大获全胜。”
四皇子听着,猛的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的确,他这么一个被俘虏的人,有什么值得颜玦同陈望书冒着生命危险来救。
他正想着,却发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臂,“你没有那么重要,是以不管是齐人也好,还是陈人也罢,都不会一直盯着你说。”
“可你又十分重要。因为你是别人的夫君,是别人得儿子,是别人的父亲,你是家中的顶梁柱。便是扈国公,也不是没有打过败仗。”
“若是每个输了的人,都直接心灰意冷去跳河。那么,我想,咱们大陈早在十年前,便已经亡国了。十年前,东京之战,谁都没有输过呢?”
“陈人输得惨烈,国破家亡。可是,至少还有一部分,一直坚信着,我们还能赢回来。”
颜玦说着,轻拍了几下四皇子,“四哥,你输了么?”
“可是,我同望书,不服输呢。”
第365章 灵活运用
“不,我们是不会输。”
陈望书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要不就不装拽,既然开始了,那必定是全世界唯我独尊,东方不败西方不输!
四皇子看上去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