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甚至于说,在他的心中,颜玦不过是陈长歌的盾,等到陈长歌继承了大统,他便要子承父业,去边关,成为整个大陈朝的盾。
身为盾,替人抵挡伤害就是应该的。
可是,凭什么呢?
陈望书的脑海中,浮现起当初在家中,救下颜玦那一幕的样子。他的肚子被扎了个大窟窿,连洞房花烛,都这样错过了。
叫她如何不心生残念?
林十一不在乎颜玦,可他在乎陈长歌。
陈长歌要的公道是什么呢?无外乎是夺回皇位,告诉天下,不是因为他爹太狗屎,所以才做了亡国之君的。而是敌人平王太坏了,出卖了大家,所以大陈才亡了一半。
他爹是个善良的小白花,坏事都是如今的官家干的。
这就是他要的公道。
林十一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这个公道。
陈望书想着,看了看门口,陈长歌以及来了很久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伸出了一只手来,好似在说,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林十一好似许多年没有说过话似的,清了很久的嗓子,方才说道,“她说得没有错。我从未杀过颜夫人,先帝也从未收到过齐国的布防图。东京之乱,全都是因为鬼将军勾结齐人,意图谋逆。不料齐人狼子野心,奇袭东京。”
“而鬼将军,便是当时的平王殿下,也是如今的官家。”
林十一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已经发黄的信。
坐在上头的官家脸色大变,猛的站了起身,“你们这是串通好了,一言一和的,要污蔑于我。不过是借着先帝的名头,来谋逆罢了!你们还坐着听他们胡诌什么,他们这是以下犯上,要谋逆啊!”
“这等逆贼,就应当立即诛杀!我勾结齐人……”
林十一看了看四周,把那封信,递给了一位姓乔的阁老,这位乔阁老,常年帮助官家看批折子,看折子,最是熟悉如今这位官家的字了。
“这是当今同齐人往来的书信。齐军不能遁地,当时之所以能够突然出现在京城。乃是因为他们,伪装成了商队。那个商队,便是高相公家族所有。”
第401章 尽在掌握
林十一显然甚少同人说话,说起话来,比正常人要缓慢几分,让在场的老头子们,一个个的,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的话音刚落,站在一角的付三司使便补充道,“东京之乱那一年。东京城中,妇人突然时兴起,用牛乳鲜花沐浴。北地多牛羊,齐国尤甚。”
“那时候齐陈两国,虽然时有冲突,但是边城互通往来。一时之间,商队往来密集,一时如城者,数十支队伍有余。当时朝中,还有人赋诗歌颂,夸赞繁荣景象。”
付三司使专管粮钱,当年在东京城的时候,虽然尚未做到高位。但对于行商赋税之事,那是知之十有八九。如今做了大陈的钱袋子,更是往上数五百年,往旁数五百年,融会贯通。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想了起来。
的确如此,当年也不知道是哪里刮来这么一股子妖风。
当时只觉得大陈昌盛,现在想来,分明是有人借着商队,在往东京城送人。齐军虽然强悍,但也不至于比陈军强那么多,不过是因为他们从天而降,杀了陈人一个措手不及!
林十一说得没有错,齐军也是凡人,他们又怎么可能,飞天遁地,一夜便到了东京城!
“我并没有信口开河,这么些年,我一直在追查此事。高家的账册在当年的战乱中损毁了,但是商队的人,尚有存活之人。我这里有他的供词,若是诸君不信,我可以叫他出来作证人。”
林十一守着,掏出了一张供词。
不等众人回答,一直跪在地上的高相公,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何须如此?老夫左右就要死了,全族无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高家那会儿,并不显赫。”
“何以等到平王殿下得了大宝,我便能一跃做了相公,我的两个女儿,都是四妃之一。之前三殿下出事,我高家涉及其中,为何官家还能一直容忍我们?”
官家一听,冲了过来,却是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黑羽卫,牢牢的拽住了。
太后见这个场景,顿时慌了神,“这是干什么,这是要造反吗?”
“我大陈立国数百年,为何独独到了咱们这里,个个皇子都要造反么?当然是官家同太后开了一个好头呀!官家容忍我高家,一则因为等他坐稳江山,我们高家已经深入朝堂,枝繁叶茂。他哪里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来铲除我们?”
“这二来,他不想看到扈国公一家独大的样子,是以拿高家来制衡;这第三点,最重要的,便是我手中有他的把柄。”
高相公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头,“给我高家留后,我便把证据都公之于世。官家当年利用我高家商队,偷偷运送齐军之事的铁证。”
高相公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颜玦同陈望书,他年纪大了,死了不要紧。可是高家不能断了根。
陈望书一听,对着高相公做了个鬼脸。
然后转头看向了众人,“诸君可都听见了,高相公身为人证,已经自曝当年平王的确勾结了齐人,通过他的商队,将齐军运送到了东京。”
“试图接着齐军之手,来谋逆,夺取官家之位。只可惜……若是高相公翻供,那不过是因为我们大家没有答应他的条件而已,不用理会。”
“且不说他如今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就凭他运送敌军,这更是该杀千刀的大罪。”
高相公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陈望书。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之人!
“大人们也已经传阅完了那封信,千真万确的是平王手书,给当时的齐国大王,也是如今的齐国皇帝的信。”
陈望书说着,拍了拍胸脯,“我一早就说了,我陈望书铁骨铮铮,有什么说什么,绝对是没有半句谎言。”
“此等卖国之贼,岂配做我陈国的君主?”
陈望书说着,又想起了那书中,姜邺辰方才是气运之子。
立马补上了一句,“卖国贼的子孙后代,更是不能做我陈国国君,否则,如果对得住东京之乱中死去的千千万万的将士,千千万万的百姓!”
陈望书说得慷慨激昂,屋子里却是雅雀无声。
她眼眸一动,看了一眼颜玦,颜玦轻轻的点了点头。
陈望书顿时心中乐开了花,她等的人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赢的人,终究是她陈望书。
此刻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偷偷的看向了官家同太后。
他们被两个黑羽卫拿捏着,几乎动弹不得。
太后的脸煞白得像是一张纸一般,“你们浑说什么?这只不过是你们要谋逆,方才设下圈套。那信不是我儿写的,我们也没有勾结齐人……”
“什么杀死颜夫人之类的事情,更是没有做过。我儿能做国君,说白了就是运气好,先帝同东京百姓共存亡,其他的宗亲也没有从临安逃出来。”
“但凡先帝有血脉存世,我儿也做不上这个皇帝。”
太后说着,稳了稳心神。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比起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官家,太后越说,越是觉得自己个说得有道理起来。
太后顿了顿,看向了陈望书,“就算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儿勾结齐军,本来只是想要夺取皇位,没有想到,齐军临阵反悔,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夺走了我们的半壁河山。”
“那我儿,也是毫无准备的。大家都是一片慌乱,南下逃命。是先帝自己一把火烧了陈宫,也不是我们,将皇子一一杀掉。我们南下之时,更加腾不出手来,绞杀宗亲。”
“他们自己一个个的都死了,只剩我儿独活,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太后说着,声音变大了几分,她挺了挺胸膛,神色锐利起来,“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是想要往姜家仅存的后裔身上泼满了脏水,然后让江山无主,让齐人趁虚而入,让我们大陈朝仅剩的这点栖身之地,也丢得一干二净吗?”
“到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是罪人!”
屋子里一片寂静。
这个问题,太后一抓即准,抓住了老臣心中最后的顾虑。
不过,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陈望书想着,对着陈清谏眨了眨眼睛,“按照太后这个意思,若是先帝有血脉存世……那么官家理应将这皇位,还给他对吗?”
第402章 就是谋逆
东京之乱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如今的官家虽然犯下了大罪过,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他的儿子们,那会儿年纪小,却并未参与其中。
官家活不了几日了,马上就会迎来新的君主。虽然气愤不堪,但是死者为大。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
太后话里话外,就是这么个意思。
陈望书听着,心中嘲讽不已,若是在场的大臣们,连这个都答应,那也勿怪大陈朝气数已尽。一根腐烂的枯木枝上,还指望能蹲上什么好鸟?
“你怎么不回答我说的话呢?太后娘娘刚才不是说么?但凡先帝留下了血脉,这个皇位,这个天降的大运,也不会落到您儿子的头上。”
“你好歹也念过几本书,按照您这意思,先帝的儿子才是正统,所以,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那这个皇位,你们就会拱手相让对吗?”
陈望书促狭的看向了太后,想想她刚穿越来的时候,还被迫认了这老巫婆当义母,如今这才多久的光景,这宫中,已经是她陈望书掌握了话语权。
上下之位全然颠倒。
这样一想,陈望书都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这天下,就只有她想与不想,没有能与不能。
她笃定了太后,一定不敢应声。
毕竟他们一直怀疑,颜玦乃是先帝之子,所以他方才可以使唤得动,那么多的黑羽卫。
“你怎么不吭声呢?”陈望书又逼问道,见太后还不搭话,她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原来你不过是说说而已啊。”
这失望像是能够传染一般,周围的人,也都有些失望起来。
陈望书再不看太后,反而看了看陈清谏,又看了看陈长歌,冷笑出声。
现在她排演的戏,轮到她阿爹还有小太子登场了。
今日她就要同颜玦一道儿,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一次性给解决了。
先帝的公道,她已经给小太子讨回来了,那么……
“先帝的确有血脉存于世!我有先帝遗诏在手,证明陈长歌便是先帝亲子。”
陈清谏深深的看了看陈望书,向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圣旨。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屋子里的一潭死水,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这种感觉就像是,家中只剩最后一口米了,可那米生了虫,怪恶心的。不吃就要饿死,吃了又觉得不如去死。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又翻出了一袋苞米……
还没有来得及看那苞米生得怎么样,就有了一种,啊,得救了的感觉。
陈长歌就是新出现的苞米。
“你说什么?陈状元当真是先帝遗孤?”欧阳祭酒手也不抖了,腰也不疼了,腿脚都便利了,那眼睛,老花眼简直变成火眼金睛,亮过孙猴子。
“我陈清谏敢以陈家百年声誉担保,陈长歌就是先帝之子,不光是我,还有其他的人,也得了先帝遗命,一直守卫着他。”
陈望书对他的话,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