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在家避避也好”,陈清谏说着,有些不自在起来,“我同长宴长歌常年不在家中,你大嫂嫂性子沉稳,太过讲究规矩,虽然尊敬你阿娘,但难以贴心。”
“也就只有你……唉,出嫁之前,多陪陪你阿娘罢。”
陈望书一愣,眼眸一动,试探道,“那日张家庄,长歌去见张潮儿了,阿爹当好好教训他才是。女儿若是出嫁了,阿爹可否少在外一些,多归家陪陪阿娘?”
陈清谏面无波动的点了点头,“长歌贪玩好热闹,非士子所为。阿爹已经罚他抄书禁足,待年节方才能回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阿爹也是听命行事。”
他说着,抬起头来,看了陈望书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开了口,感叹道:
“颜玦也是个可怜人。”
陈望书一听,这其中有故事啊!她还想多问,陈清谏却是摆了摆手,“有些事情,你该知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晓了,无须多问。且先回去沐浴更衣,一会儿圣旨该到了。”
陈清谏向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在陈家积威甚重,便是陈望书也不敢随便造次。
她想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里的人,一个个的脑壳都是山路十八弯的,指不定说出来的,还是哄骗她的话,倒不如她嫁了颜玦,再自己个查明来得好。
陈望书没有瞧见的是,待她一走,陈清谏立马蹲了下来,将陈望书先前踢断的那根金树枝捡了起来,围着那金树转了三圈,手在空中比划了好些下。
方才确定了位置,径直的走了过去,将这根断树枝,镶嵌在了另一根指头上。
清脆的咔嚓声在屋中响起。
陈清谏面上毫无波澜,又走到陈望书之前弄出的那个断口处,伸出两根手指一掏,夹出了一块绢布来。
这布薄如蝉翼,几乎让人瞧不见。
上头弯弯曲曲的画着一些宛若蚯蚓一般的线条,陈清谏拿起来对着窗外一瞅,那绢布一瞬间,便成了一副地图,他像是瞧出了什么,脸色微变。
将那绢布揣进了袖袋里。伸出手来提溜起地上躺着的金树,便进了内室。
一会儿功夫,他再出来,手中已经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
宫中指婚的圣旨,大约在傍晚的时候来到,时间定得十分仓促,就在下个月的十五,竟是将七皇子同高沐澄的亲事往后头推了推,先办他们的喜事了。
这一下子下来,满城人谁不夸官家疼爱颜玦远胜过自己的亲儿子。
陈望书一接了旨意,便又被禁了足。只李氏忙得团团转的,日日拿着厚厚的一叠单子,由她来选,准备嫁妆。
陈家有底蕴,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等到嫁妆单列了起来,一明一暗两个册子交到陈望书的手中,她才当真有了一种自己是是个富婆,即将包养小白脸的真切感!
人一忙碌起来,时间便过得飞快,很快的便进入了六月里。
兴许因为她不是主角,这些日子平静得让人觉得,她简直就是穿越过来养老的。姜邺辰先前风头太盛,好不容易有四皇子出来挡枪,如今乖觉得像是坐月子一般,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柳缨就更加不用说了,揣着金蛋疙瘩,恨不得为娘的过了一日,肚子里的孩子过了千日,生出来便是个哪吒,将庶长子的地位占得死死的。
而颜玦,像是被陈清谏灌了迷魂汤似的,别说人影儿了,连根毛都没有飘过来过。
陈望书伸出手来,摸了摸踩云生的三只奶猫,这才多久的功夫,先前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家伙,如今生得毛绒绒的,格外好撸了。
“这三只崽儿,倒是没有一只生得像踩云这般威风的,看上去有些憨头憨脑的。”
三只猫儿都是黄花色儿的,当是像了它们那不知道在哪里的野爹!
“姑娘你下手轻些,可别摸秃了。这只豆蔻,可是要送给恬姑娘当陪嫁的。撕书是大娘子要养的……明儿个好些人要给姑娘添妆。大娘子交代了,叫我把踩云娘几个搬到她那边去,省得人多受了惊吓。”
陈望书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知了知了。”
她要出嫁了,李氏颇为不舍。那日过来一瞧,说这三只小猫儿,其中有一只脑壳上的毛特别浓密,像极了陈望书刚出生的时候,便硬要了去,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思书。
本意是好的,可几日下来,随着这小奶猫好啃书的名声在府中越传越响,思书便成了撕书!
白瓷见木槿久劝不动,笑道,“姑娘明儿个能收好些宝贝呢,若不早些歇了,怕不是数钱都要数得手软呢……”
陈望书一个激灵,顿时高兴了起来,“哈哈,睡睡睡,把我的大箱子准备好,我看她们哪个好意思抠抠搜搜!”
第67章 添妆
翌日一大早儿,天刚刚蒙蒙亮,陈望书便起了身,先是围着花园疾走了一大圈儿,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胡乱的练了一通拳脚,差点儿没有把杏树叶子打落满地,才压住了自己的兴奋之色。
上辈子虽然她也有钱,想要买什么买不着?
可这种不劳而获的美妙感觉,她只在家中房屋拆迁的时候体会过。那滋味,值得人久久回味!
待白瓷给她上了妆,陈望书便又是那个贤良淑德,笑不露齿的陈望书了。
屋子里凉悠悠的,主院那边早早的便送来了冰盆子,还有一些新鲜的果蔬,木槿一大早儿,便去荷塘里采了还带着露水的荷花,插进了素瓶里。
陈望书刚用完朝食,便迎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听便是三叔母钱芙蓉。
钱芙蓉依旧穿得像是天边的艳阳,花枝招展得亮瞎人眼,“我们望书平日里装扮得太过寡淡了些,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应该什么显眼穿什么!看今日这身红,可真是太好看了。这么俏的姑娘,我可真舍不得,恨不得自己个娶回去!”
陈望书闻声看了过去,赶忙起了身,陈家所有的女眷,都到齐了。
钱芙蓉同李氏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太太,身后跟着大嫂子姚氏还有陈恬。
老太太听着钱芙蓉的话,笑得合不拢嘴儿,“平日里夸你会说话,也不看看你今儿个说的是啥。罚你给她多添些嫁妆,做叔母的,可不能小气。”
钱芙蓉霸气的叉了叉腰,“母亲这话说得,我姓什么?我可是姓钱的,姓钱的人,怎么会小气!望书可瞧好了,三叔母今日送你一个能生金蛋的母鸡。”
她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的薄纸来,递给了陈望书,陈望书好奇的打开来一看,顿时咋舌起来,钱芙蓉果真大手笔,竟然送了她一家主街上的铺面,这可是有钱都买不着的。
“这铺子你好不容易得了,留给长昀多好!”李氏瞧着,乐得合不拢嘴儿,谁不喜欢女儿受重视。
钱芙蓉眨了眨眼睛,“我不怕,大嫂可比我富有多了,等赶明儿我家昀哥儿娶媳妇,我再搁你那讨回来!”
她说得逗趣,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李氏显然同她十分亲近,拍打了她几下,“母亲您看看,看看这个不吃亏的!”
老太太笑了出声,拄着拐杖落了座,从一旁的掌事嬷嬷手中,接过了一个匣子,递给了陈望书,“都是些老物件了,我以前的陪嫁,如今你戴着,不时兴了,也就留个念想。”
“祖母啊,不偏心,你同恬姐儿,一人一匣子,你打开看看。”
陈望书接过匣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有头点地出大糗,这哪里是什么珠宝匣子,这里头搁的是铁块吧?这匣子下去,能把人开秃噜瓢了!
老太太瞧着她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陈望书打开匣子一看,满满当当的,都快挤得溢出来了。老太太没有撒谎,这些应当都是她当年的陪嫁首饰,但时隔这么多年,依旧十分的好看。
甚至带着一副岁月沉淀独有的美。
陈望书拿起一副耳坠,轻轻的摩挲了两下。
老太太一瞧,面露怀念之色,“没有想到,你一眼就瞧中了这个。这个啊,是当年你祖父送给我的,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滴墨珠,就要滴下来了一般。”
“因为样子独特,好些人见了我就问……我那会儿刚嫁进门不久,脸皮薄得很,颇为不好意思,便把它收在箱笼里了。待到再翻出来的时候,年纪大了,反倒是戴着不合适了。”
陈望书一听,忙拿起那耳坠,递给了老太太,“这是祖父送给您的,我不能要。”
老太太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陈望书的手,“放心吧,你祖父好送礼,隔三差五的就送我,我那还有好些呢……若真是舍不得的,也不能送你。”
陈望书无语的将手收回来,为什么她添妆的大好日子,要吃别人的狗粮!
李氏瞧着陈望书,却是眼眶一红,亦是递给了陈望书一个匣子。
“阿娘,咱们得明儿出嫁的时候再哭,今日哭了,明儿个就没有眼泪了!”陈望书见她眼泪就要掉下来,忙说道。
李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你这个促狭鬼,阿娘的眼泪,都憋回去了。这是我出嫁的时候,陪嫁的一套头面首饰,给你了。”
陈望书心中暖暖的,李氏已经给了她好些了,这不过是明面上的。
嫂嫂姚氏同陈恬乃是平辈,都不用送什么贵重之物。姚氏给添了一对镯子,陈恬给添了一根发簪。钱芙蓉又替陈长昀给陈望书添了一对玉佩。
一家子人说了好一会儿热闹话,老太太便领着李氏同钱芙蓉出去了,只留下了陈恬。
今儿个给陈望书添妆,要来好些外客,不是她们光在这里坐着的时候。
不会儿的功夫,来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陈家兴旺,七大姑八大姨平日里瞧不见影儿,到了办喜事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都冒了出来。陈望书乃是长房嫡女,嫁的又是扈国公府,来的亲朋好友,要比寻常喜事时多得多。
陈望书瞧着那渐渐填满的箱笼,差点儿没有崩住,笑不露齿?我现在只想叉腰哈哈哈大笑,露出满嘴的牙齿!
她甚至想,若是她同颜玦结了离,离了结,就这么往来几回……次次都收添妆礼,岂不是要发家致富,踏上成为大陈首富的康庄大道?
“你今儿个添妆,便是没给我下帖子,我也自己个来了。进门的时候,碰见了你隔房的姐姐,这一瞅,竟是发现她同我要送你的东西撞了。嗯……你该认我当姐姐才是!”
陈望书正听着吉祥话,突然之间,听到这柔中带刀的声音,惊喜的抬头一瞅,果不其然,来的不是秦早儿又是哪个?
秦早儿高昂着下巴,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她一旁站着的,乃是脸色有些僵硬的三皇子妃陈喜玲。
秦早儿走了过来,给陈望书添了一支双鱼簪,绿油油的,若是插在男子头上,那绝对是寓意极深。
她说着,瞥了一眼三皇子妃身后的女婢捧着的锦盒。
第68章 秦早儿
陈望书一瞬间便明白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
现在整个临安城的人,都觉得她嫁给颜玦之后,一定会绿到发光,满头翠绿,没有一根黑色头发能够幸免!
毕竟颜小衙内恶名在外,不说后宫佳丽三千,那集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位简直不要太理所当然,哦,不对,应该是六位,毕竟“绿”已经被陈望书霸占了,刻在了脑门上。
陈家二房惯常同大房有龃龉,送个绿油油的簪子明里恭喜,暗地奚落她,那是正常之事!
可是秦小娘子,咱们第二次见面,你咋地还千里迢迢主动上门内涵了!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二人竟然因为谁比谁送的更绿这个问题,对上了!
陈望书简直就无语了。
秦早儿显然是初生牛犊虎得很,也不管三皇子妃未来能成大事,直接笑道:“您怎么不打开来,送给望书呢,这不满屋子里的人,都瞧着呢!瞧三皇子妃给堂妹添妆,是何等豪气!”
“我同她这是第二回 见,也就在首饰匣子里,选了个水头过得去的。这鱼簪儿同旁的不同,水头好,那是游鱼,寓意年年有余;若是水头不好,那眼珠子白花花的,那边是死鱼。”
“毕竟只有死鱼,才翻白眼珠子呐!”
三皇子妃见她越说越离谱,闹得周围的人都瞧了过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贵族的小娘子,就算心里头扎小人了,面上多半都客客气气的,哪里像眼前这位……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人似的,抓了泥巴便往人脸上糊。
她抿了抿嘴,笑了笑,将女婢手中的锦盒一推,“即是撞了,万万没有道理叫望书有两件一模一样的首饰。这对手镯,便与妹妹添妆了。”
三皇子妃说着,又看向了秦早儿,“这添妆讲究的乃是喜气,添的是心意,秦家妹妹莫要太过较真了。”
秦早儿瞧了瞧那镯子,乐得露出了几颗牙齿,“既然如此,那你干嘛要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