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当初七皇子一时气愤送了画,回家便后悔了三日三夜,他这岂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这简直就是学了千字文,就敢跟状元郎比文章啊!
这莫不是在讽刺七皇子?
众人想着,瞧向了陈望书,她的大眼睛清澈得像是一汪浅水,真诚得像是要掏出家中最后一个窝窝头送亲朋了,让人自惭形秽。
可若不是讽刺,七皇子的脸怎么发青了呢?
三皇子感觉屋子里凝固的空气像是要撞他一脸了,忙岔开话题道,“说起桃花林,我这里可是有个趣事要说。昨儿个七弟心急火燎的传太医,我当是出了什么事儿,忙不迭的跑过去看。”
“这一瞧,好家伙,他也不知道去钻了哪个野林子,被咬了一脸包,肿得我差点儿没有认出来。好在御医厉害,不然的话,今儿个这个诗会,可是来不成了。”
陈望书一听,差点没有憋住笑。
这三皇子说话中听,许他晚些死!
屋子里的人听着,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七皇子脸色青了又红,盯着陈望书看了又看,可她在屋子里也戴了帷帽,压根儿瞧不见任何表情!越是看不真切,七皇子越是犹疑不定起来。
“诗会开始了,那些人可都等着皇兄呢。”
三皇子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出于礼数过来打个招呼,如今招呼已经打了,自然是要走的。七皇子跟在最后头,临了又深深地看了陈望书一眼,这才离去。
“高姑娘不看诗会么?”陈望书摘了帷帽,也不瞧门口站着的人,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先前装了那么久,让她有些犯恶心。
“你以为七皇子送你画,就是看重你?陈望书,我瞧你像是一个傻子。”
陈望书一听,一脸委屈的看了过去,惊讶的看向了高沐澄,“我同姑娘素来无仇无怨,何必出言讥讽?婚姻大事,自有上亲做主,你我二人都没有得选。”
“姑娘的心意我也有所耳闻,若被官家指婚的乃是高姑娘,那我定是要恭贺一声,给你添妆的。气动伤身,有失体面,姑娘有甚事情,还是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说才好。”
陈望书说着,眼眸轻轻一扫,睫毛抖动了几分。
姜太公钓鱼,第一个上钩的来了。
当今圣上共生八子,其中三皇子同八皇子的母亲,都是出身高相公府。三皇子的母亲大高氏,如今封了贵妃,乃是四夫人之首,中宫无嫡子,三皇子便是如今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
大高娘子是在潜邸时,便入了府的,如今年岁已经不小了,自然是人老珠黄,不得宠爱。
于是高家又送了小高氏进宫,小高氏生了八皇子。
这高沐澄心悦七皇子,一早便想着正妃之位,可高家没能出三皇子妃,就指着这八皇子妃的位置,如何能让她嫁给七皇子这种无宠的皇子?
陈望书本不知晓这些,但架不住高沐澄在她被指婚了之后,到处撒气,给陈家长房使绊子,险些坏了他长兄的亲事。有一次茶会,陈望书险些叫她的小姐妹推下河去,当众出糗。
虽未曾谋面,但高沐澄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贯耳。
“现在我邺辰哥哥也不在,你装贤惠了给谁看?”她说着,红了眼眶,自嘲的笑了笑,又说道,“邺辰哥哥一心要迎娶狐狸精进门,到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你可知晓昨儿个他同谁去了桃花林?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抹脸的药膏子,不过是求得了,巴巴的给那个狐媚子送过去罢了。”
七皇子姓姜,名叫姜邺辰。
陈望书一脸的波澜不惊,提起桌面上的茶壶,给高沐橙倒了一杯茶,“说这么些话,渴了吧?他家的君山银针不错,你且试试。”
高沐澄顿时愤怒了,这陈望书简直像是案板上的牛皮,油泼不进啊!
揍她一拳,都像是打在棉花团上似的,她想看到的悲伤愤慨一概没有,这个女人,依旧精致得像是庙里的泥菩萨似的,面不改色。
“你早就知晓了?你知晓邺辰哥哥昨日同那个柳缨……昨日……桃花……你昨日撞见了?”
陈望书挑了挑眉,仿佛这才有了几分触动,她斯条慢理的拿起了桌面上的一块茶点,小口的塞进了嘴中,吃完了,拿帕子擦干净嘴。
就在高沐澄要暴怒之前的一瞬间,方才说道,“左右不过是个猫儿狗儿的,若是殿下喜欢,纳进府中又何妨?妻要贤,以夫为天。”
她说着,颇有些忌惮的扫了高沐澄一眼,又像是心虚似的,收回了眼神。
“当然了,没有自然是更好,毕竟这事儿不体面。可若真闹出什么事了,也不得不……左右那柳缨不过是小官之女,不是她,也有旁人。”
陈望书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的说道,“我倒是庆幸,那林中站着的不是高姑娘你,不然的话……当然了,也就只有那起子不体面的人,方才会用那种不体面的办法入府,可笑的是,招虽然老,但次次都叫她们成了。”
“谁叫咱们是要脸的,只能吃那哑巴亏……高姑娘仁德,特意前来提醒,望书实在是感激不尽。”
高沐澄回过神来,跺了跺脚,结结巴巴的说道,“谁特意来提醒你了,别望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看看自己多可笑。我告诉你,你就是得到了邺辰哥哥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
她说着,转身摔门而出。
陈望书瞥了门口一眼,拿起一旁的帷帽,戴在了陈恬的头上,余光瞟了瞟门口。见先前在那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才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而此时的陈恬,早已经瞳孔地震,僵硬得像一尊石像了。
“阿恬,走了。今儿个出了些好料子,阿娘在给我备嫁妆,叫我去选些喜欢的。府中论绣花裁衣,没有人比得过你,你替阿姐参谋参谋去。”
陈恬回过神来,眼眶一红,“阿姐你怎么还有心思看嫁妆……七皇子他……他……怎地可以如此欺负人!”
陈望书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言语。
心中却是已经乐开了花儿,在脑海中不停的叫嚣着,“系统系统,瞅见你姐姐我的厉害了没有,一次钓了两条鱼了。就等着那什么春日宴了。”
“你说什么来着?桃花林柳缨使计明正身,春日宴七皇子挥金迎青梅?啧啧……剧情一字不改,结局大相径庭,你信不信?”
第9章 一家女眷
系统沉默了许久,方才问道,“你如何知晓今日会有鱼来?又怎么知晓,他们就会按照你的心意去做?”
它这宿主,不是影后,是神棍吧!
也没有瞧见她上辈子掐指一算,就走了鸿运;更是没有那等在哪里拍戏,哪里就会下雨的神迹啊!
陈望书得意的笑了笑,“我下次见柳缨的机会是春日宴,她想见我,亦是如此。我要脱身,需要提前谋算,她要过了明路,同样也是需要早早试探我的深浅,便于出招。”
“春日宴不过两日,我难得出门,此时不来,更待何时?小娘子我高贵,她是高攀不上了,这不让七皇子顶着那张疙瘩脸,碍人眼了么?也就只能听听壁角了。”
“推己及人。那柳缨既是宫斗女主,定是个只比我略略逊色一些的聪明人。”
系统呵呵一笑,最后一句,倒也不必!
“至于高沐澄,我不过是大发慈悲的指点一个迷途少女罢了!她若是得偿所愿了,当给我塑个金身,日日供奉方才诚心。”
“系统,系统,你怎么不言语了?”
陈望书摇了摇头,这系统就是个废物,不是掉线就是死机。
……
陈望书拉起懵懵的陈恬,淡定的走出了雅室,临了还看了对面屋子的窦进士一眼,见他背对着门口,一本正经的听着诗会,耳根微红。
待她一走,隔壁雅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穿着火红色锦袍的少年郎走了出来,廊上有风,吹起了他湿漉漉的碎发和红色的发带。
不是颜玦又是哪个?
颜玦看着转角处陈望书的裙角,摸了摸嘴唇,“走了。一帮子书生,在下头叽叽喳喳的,跟池塘的鸭子一样聒噪,吵得爷爷我脑仁子疼。”
小厮金蟾一听,着急的问道,“您这头发还没有干呢,若是出门餐了风,那可如何是好?”
颜玦哼了一声,不予理会,一把扯了廊上花盆里的一枝花儿,在手中甩了甩,大步流星的跟着下楼去了。
“阿姐,咱们还是改日叫布庄的人将料子送过来选罢,先家去,祖母怕不是等急了。”陈恬上着马车,小心翼翼地说道。
陈望书笑着点了点头,回眸看去,就瞧见颜玦半倚靠在茶楼门口,看着她似笑非笑。头发睫毛都还带着水汽,像是刚刚出浴似的。
搁着这么远,陈望书都觉得自己个闻到了花露的香气,真的是美绝人寰!
若非还不到时候,陈望书恨不得伸出安禄山之爪,把这人捞过来……咳咳,她光是想着,又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个几分,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脑中奔腾着浪,陈望书面上却是不显,像是没有瞧见颜玦似的,托了托陈恬,“也好,来日方才,倒也不急于一时。”
她说着,佯装着镇定,在木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才走几步,陈望书脑海中的旖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是她说,这马车实在是震得太过厉害了!若是坐着这车绕临安城一圈儿,她担心自己个要脑震荡。
也难怪贵族娘子没有几个肥美的,天天颠啊颠的,哪里还存得下肉来!
昨儿个她刚穿来,脑子里存着事儿,尚未在意。如今放松了些,竟然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了。
好不容易下了马车,陈望书忍住了在原地抖抖胳膊抖抖腿的冲动,陪着陈恬朝着老太太的院子行去。
一进屋子,便感觉到一群炙热的目光袭来。
陈望书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陈恬的身后,果不其然,从古至今,没有人不爱八卦。
不等她们说话,老太太已经招起了手,“快快快,恬儿你快说说,那窦亦筠可否?”
陈恬活像一个掉进了胭脂盒子里的面团儿,已经全身都泛红,尴尬得脚趾要把地板刨出个洞儿来了,“就……就……那样……有甚好不好的……”
屋子里的人一听,都了然的哈哈大笑起来。
陈望书抽了抽嘴角,像个隐形人一般,悄悄的寻了最末座坐下了。
她为颜玦牺牲老大了,待一退婚,她简直都可以想象得到,这群人眼中激动的镭射光,下一次就要对准她了!简直让人胆寒!
从主座往下数,正中间坐着的乃是老太太崔氏,比起昨儿个严肃的模样,她如今瞧着陈恬,充满了慈爱。
陈望书的母亲李氏笑眯眯的坐在她的左手边。李氏对面坐着的妇人,穿着小袖窄衫,脑门上还有着汗珠子,一眼睛就瞧见了想躲清静的陈望书。
“好了好了,看恬儿羞的。望书你来说说,那姓窦的小哥到底如何?若是不行,让恬儿再见见我娘子侄子,虽然是个武将,但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
这妇人乃是陈望书的三叔母,姓钱闺名芙蓉。
说起来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个个学问都好,但若说文武双全的,只有老三陈清新一个。当年京城遭难的时候,陈清新外放中,从此杳无音讯,一晃已经是十多年的事了。
钱芙蓉守着独子陈长昀,也没有再嫁。陈家的几个媳妇中,唯独她是出身将门。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叔母下回打马球,可得记得唤我!不然的话,那我可是什么也记不得的!”
钱芙蓉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倒是想唤你,怕你阿娘捶死我。”
屋子里的人又都笑了起来。
“那窦进士生得端方。瞧见阿恬,红了耳根子。我们走的时候,他还佯装在听诗呢,我瞧着那手抖得能给阿恬筛胭脂……”
这下不光是钱芙蓉,就是老太太,都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你这孩子……阿恬莫怕,捶她!有祖母护着你!”
陈望书忙佯装害怕,一把拉住了坐在李氏下手的小妇人:“嫂嫂救我!”
她这嫂嫂,名唤姚知文,刚刚才嫁进府中没有多久。见陈望书扑来,忙搂住了她,红着脸笑了起来。
李氏见她闹腾得很,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在外头瞧着是个沉稳的,怎么在家中,像是个奶娃娃似的。”
陈望书吐了吐舌头,“有祖母阿娘,叔母嫂嫂在,我可不就是个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