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六月
温溪似听得极为投入,也像是在认真思考缪太后的话,半晌之后才问道:“那……母后意欲何为?”
缪太后一听,便觉得是自己半劝半威胁的话起作用了,对方接受了她的提议,瞬间便涨了底气,那趾高气昂的神色又隐隐浮现上来,“你我各退一步,去往奇莽山的事我们就都当从未发生过,缪氏一族也不会……不会再为难宸儿,你且将我这里的监禁都撤走,这像什么样子,哀家好歹也是你婆母,当朝太皇太后!”
“哀家一个人寂寞无依,有个孩子养在膝下也能解解闷子,哀家知你对老六那孩子的亲娘心存芥蒂,哀家也不为难你,如今你我讲和,便也随他去吧,你且把小九抱来。”
“小九不过襁褓小儿,自不会影响到你的宸儿,这般你看如何,哀家也够让步了!”
“还有你如今既要插手一些政事又要统管后宫,哪里忙得过来,这样吧,朝政上的事暂且先放一边,你封惠妃为惠太妃,她虽无子但也能留在宫中服侍哀家,便让她帮你协理一些后宫的琐事。”
惠妃是缪太后的亲侄女。
“还有,你收买我身边人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但背主的东西必须清理干净,李芸杏那贱婢对你来说现在也不过是一枚无用的费棋了,你将她带来给哀家。”
“李芸杏便做你我讲和你的诚意罢……”
缪氏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说的口干舌燥,抬眼望去,便见对面的人低着头垂着眼眸看不清楚表情,她顿时有些不满了,“温氏,哀家在与你说话,你听哀家……”
“去你妈的!”
“你说什么?”缪太后一愣,不可置信地问,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温溪理了理衣袖,施施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缪太后近前,弯下腰,居高临下地和她对视,嘴角朝上弯起一抹弧度,盯着有些愣神的缪太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说,去、你、妈、的、死、老、太、婆!”
第16章 愿意 你愿意什么你愿意?我还什么都没……
温溪带着翠谷和芳苓从寿安宫里出来。
寿安宫紧挨着御花园的西北角。
温溪慢悠悠地闲步走在御花园的幽/径小道上。
御花园的北苑古韵幽静,是典型的苏州园林风格。
当初柳诗婳盛宠时哭诉想念家乡苏州府,赵韫为讨她欢心,便将北苑改建成了苏州园林的景致。
从前温溪不曾认真欣赏过此处的风景,今日她心情真的非常不错,有了闲心雅致认真地观赏,顿时发觉,这里的景致还真是不俗。
几人走到北苑尽头的白玉池前才停下来。
停下来之后,温溪无所事事地左右望望,然后就和芳苓的目光撞到了一块。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最后都忍不住了,“噗嗤”一声齐齐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
不管边上翠谷和随行的侍从们惊讶的目光,温溪双手搭在芳苓肩上,笑弯了腰,笑声清脆透朗,在空旷的湖边荡漾开来。
“娘娘,这实在……实在是……”芳苓面色绯红,似是心情相当激动。
温溪和翠谷都看着芳苓,等她把话说完。
芳苓满眸都是亮晶晶的笑意,“实在是太畅快了!”
温溪伸手拨了拨芳苓头上正在晃荡的兰铃花步摇,故意打趣道:“怎么样,你家主儿我方才酷不酷?”
“酷毙了!”芳苓拼命点头,声线瞬间兴奋地拔高了一个度。
“酷毙了”这个词儿也都是跟着温溪学的。
“方才奴婢一直都在防范着,生怕那位一口老血朝咱们喷过来,溅娘娘一身!”
说完,主仆俩勾肩搭背的又是一阵东倒西歪的笑。
一旁的翠谷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懊恼地跺了跺脚,“哎呀,真真不甘,我那时正巧请了云太医为那被砸的宫女瞧病去了,正好错过,好主儿好姐姐,你们快快别忙着笑了,先与我说说,究竟恁的回事? ”
温太后身边的三个侍女,林秋娘稳重,翠谷跳脱,而芳苓则是最文静的一个,平常大家嘻嘻哈哈的时候她就是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
这回居然连芳苓都这般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那当时的真实场景得精彩到何种程度啊!
翠谷想想都觉得心中激荡,可又懊恼可惜,那般场景她居然不在。
芳苓秀秀气气地捂嘴偷笑,用手指点点翠谷的额头道:“就你最能闹腾,这是在外边,当心被人听了去做手段,待回了坤元宫,我再讲与你听。”
温溪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在接收到翠谷投来的星星眼的目光后,手一挥,“那便回罢。”
才转身,便发现不远处银杏树下站了两个人。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矮的那个是宫里的引路內监,高的那个,身形高大且颀长。
有粗壮的银杏树干做些遮挡,竟是没有发现那出站了人,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一转身便和那男人的目光撞上了。
温溪能看清,这男人的眸色深黑得发亮,如深邃幽黑的星海,叫人看不清任何情绪。
温溪脸上原本的笑意逐渐平淡下来,恢复到往常面对朝臣时那平静雍容的神情。
身后的芳苓和翠谷显然也看到了银杏树下的人,翠谷略微有些不安地凑近了,在温溪边上小声耳语,“娘娘,是秦大人……我们方才说的秦大人该不会都听了去吧?会不会……”
温溪微微侧了侧头,小声安慰道:“别怕,无碍。”
两人说话间,对面的秦敛已经走到了温溪近前,他抬手作揖朝温溪行礼,“太后万安。”
温溪清了清嗓子,做了个免礼的手势,“秦大人毋须多礼。”
秦敛依言直起身,这时却是低垂了眼睑不再与温溪对视,沉默不发言,似乎是在等温溪先开口说些什么。
温溪觉得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眼睛乱瞟,然后无意间瞟到了秦敛身后那个弯腰垂头的引路內监身上,瞧着有点眼熟,这小內监好像是她儿子宫里的人。
于是她随口找了个话题,“咳……那个秦大人何时回的,哀家昨日傍晚收到陛下的来信,说今日回,算时辰也便是这时候入城,秦大人这是还没来得及回府便被陛下喊来了宫里吗?”
秦敛微微垂首,声线沉而缓,“是,回京路上陛下一直在与臣探讨一些政事学问,陛下求学若渴,便是回了城也不想被中断,势要一探到底,回宫后便在书房多留了臣片刻,想必再过多时便会去您那请安,太后若焦急挂心陛下,可先遣人去问问。”
学问?
温溪心中一动,看向秦敛的目光顿时热络了不少,就像一个初中生家长看到自己班里儿子来了个省级优秀特级教师一样,忙冲秦敛摆摆手,“不不不,我不急,既是在忙功课,那边让他先忙吧,哀家不急……呵呵,不急……”
说完这些以后,温溪便想不出来该怎样继续聊下去了,在脑中努力构思、组织语言还如何引出她想要说的话。
而秦敛似也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垂眸静静地等在那里。
温溪挠了挠额头,“奥对了,之前哀家写给陛下的密信,想必也给秦大人看过了吧,这来去一路,秦大人可有遇到什麻烦?”
听温溪提到了那密信,秦敛垂眸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目光微微一动,而后又是拱手朝温溪行了一礼,“多谢太后多有回护,一路来臣并无任何麻烦,陛下也安然无恙。”
“哦哦,这样啊……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温溪感觉自己的尴尬到要脚趾抠地了。
她和秦敛从前的接触并不多,说过几回话用五个手指就能数过来,如今这般情景,她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且秦敛这人气场又不是一般的足,长得好看却天生一股“生人勿近,近者必死”气势,往那儿一站,气势凛然,她这个当太后的都能觉得心底一阵缩缩,也难怪朝中那么多人都怕他怕得要死。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秦敛还是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既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不要离开的意思,那恭顺的模样,似乎是打算一切听从温溪的吩咐。
温溪内里抓心挠肝的,她这些时日一直在考虑让秦敛给儿子做老师的事,刚刚秦敛还说儿子一回来就拉他去宫里问政事学问,她纠结到底是该现下抓住时机说了,还是日后再另寻机会说……
正想着,衣袖被人轻轻拽了一下,她望过去,就见翠谷正无甚地用口型提醒走神的她,又闪躲着不断瞟想一旁的秦敛,手指还紧紧拽着她的衣袖,“娘娘……”
得!不知她一个怕怕,她的侍女也像她。
不过被翠谷这么一提醒,温溪望过去,才发现大抵是她纠结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原先一直恭敬垂眸的秦敛都抬眼在看她了,眸色幽深如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对上了温溪尚有些发愣的目光。
还没等温溪反应过来,秦敛便先开口了,“娘娘是否是有事同臣吩咐?臣但凭吩咐。”
这么一说,温溪便也觉得什么好纠结的了,比较给儿子秦老师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于是她只是稍稍由于了一瞬后,便抬头望向秦敛弯唇笑了笑,“如此,那……哀家便直说了。”
温溪左右看看,伸手朝白玉池中央的湖心亭一指,说道:“秦大人,不若我们去那处坐下来说罢。”
这男人长得着实高大挺拔,温溪现在的身高在大召的女性之中其实也算高个儿的那一拨,但和秦敛站一块,这男人愣是高出了她一个头多,温溪只能刚够过他的肩膀,她还得仰着头他和说话,久了忒累脖子。
秦敛自是点头应允,他先是打发走了跟在他身后的引路內侍,而后对着湖面走廊朝温溪做了个请的姿势,“太后请。”
一行人走进了湖心亭,温溪左右瞧瞧,她随手一指选的地儿晒真是不错,视野开阔,由位于湖中央,也不必担心有人会偷听。
才刚坐定,翠谷这贼猴儿一般的丫头便以给二人去端茶为由利索地躲了出去,瞧着还真是怕秦敛怕得明明白白。
两人坐定以后,又是好一阵沉默。
温溪想好了措辞以后才开口,总有种前世班主任喊家长去学校的局促紧张的错觉,“方才……秦大人说是在书房帮助陛下探讨学问,敢问秦大人……额,可否觉得陛下学得可还算顺当?”
“陛下天资聪颖,且年少便懂好学,如此,假以时日定能成为雄韬伟略之君。”
秦敛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圆凳上,双手放在膝头,低垂眼眸,一板一眼认真地回答。
不过瞧着他那姿势,感觉这人浑身都绷紧了,硬邦邦地坐在她对面,搞得像是比她还要紧张一样,温溪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别扭,但又说不上来,因为按照世人口中的秦敛的秉性脾气,已经她为数不多的与秦敛的几次粗浅交道,印象中的秦敛也就该是这样的神态……
这想法只略略在她脑海中一闪便很快被她带回正题。
温溪正色清了清嗓子后想了个引话题的开场白,“陛下在于我的回信中多有提及这来去一路,他多是与秦大人一道在探讨受益良多,哀家……”
“臣愿意,臣不甚荣幸,谨遵太后懿旨!”
温溪才说了半句话便被突然打断,她抬头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突然起身对她躬身行礼的男人。
你愿意什么你愿意?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愿意?
第17章 茶香 似乎还隐隐另有他香飘进了他的心……
秦敛察觉到温溪惊愕的神色,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于是乎再次沉默入座,恢复到之前低眉垂首不发一言的状态。
温溪试探着问了一句,“秦大人……这是知道哀家想要说什么?”
秦敛默了默,而后点头,“陛下与臣多有探讨,陛下提过想与臣学些防身的骑射,陛下勤勉好学,方才是臣鲁莽,请太后见她记得谅。”
温溪一听,略微感到差异,没想到儿子居然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不过自己是想让秦敛教文,而儿子则是想跟秦敛习武。
温溪不自觉陷入深思,故而并未注意到对面男人耳尖悄悄地有些泛红……
温溪觉得,想想倒也没多错,秦敛原就是武将出身,最早开始能听到他的名头的时候,好像是……镇北军的百夫长,是在北疆上阵杀过敌。
那时候她的温家众长辈似乎都很看好秦敛,她父亲还说过此子未来可期,是个能保家卫国的好儿郎,可后来秦敛不知什么原因从北疆回了京都,弃武从文,开始走科举,为此当年他父亲还感叹遗憾了好久。
这些年来秦敛一路往上,世人都知他为人狠辣无情,手段雷霆凌厉,似乎都忘记了这人也是有从敌人中间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的好身手。
若他来教习儿子的骑射功夫,也是相当不错……
这么想着,她抬头正视对面的男人,笑容温柔和煦,“秦大人也知,当初陛下还是太子时,并未得着先帝的旨意习得……嗯就是习得一些政事,如今这般匆忙上位有许多事都是无从下手,哀家知秦大人文韬武略,便还望秦大人在陛下功课学问、政事以及骑射等能多多费心,不知……秦大人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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