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扇尘
繁琐的成婚仪式结束后,苏夏走进寝殿。周婉卿已经摘了盖头和凤冠,披头散发像个女鬼一样艰难地吞咽着糕点,看见她走进来,拼命地指着自己的胸口,脸涨得通红。
“噎着了?”苏夏看了眼她嘴角的糕点屑,走过去帮她拍了拍后背。
周婉卿缓过气道:“一口茶水都不给准备,差点没把我噎死。”
苏夏闻到厚重的酒味,拿起桌上的酒壶看了看。好家伙,一整瓶合卺酒都被周婉卿一人喝光了。
周婉卿拿起手帕擦了擦沾了饼屑的手指,抱怨道:“我以后再也不嫁人了,没想到成亲这么苦,一天都不让人吃饭。”
说着,看了看正放下酒壶的苏夏,眼睛一转,“今夜我要睡床,殿下请自便。”
苏夏环视了一眼房内,轻笑了一声道:“那你让本宫睡哪?”
周婉卿看了看,本想指向椅子,但不知怎地看见那比她高不了多少的身影,又觉得于心不忍,最主要的是那张俊秀的脸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
想到对方毕竟是太子,若是将来记仇,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委屈求全地将被子搬下床,铺在下榻,边整理边说道:“想来殿下也不愿意与小女同床共枕,只能委屈殿下一晚了。”
“本宫其实并不介意。”看到周婉卿的动作慢慢变得僵直,脸色紧张眼神警惕地看着自己,苏夏笑着拉开椅子坐下,“放心,本宫不喜欢女人,今夜不会与你同塌而眠。”
周婉卿顿时放松了下来,整理好地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发现苏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支奇怪的笔,正低垂着眼帘在纸上写写画画,微抿着唇脸色看起来冷漠异常。
从见到的第一眼起,她便觉得与这个人之间仿佛隔着一个时空,触及不到,无法靠近。
周婉卿盯着苏夏的侧脸发呆,黑色的双眸渐渐起了一层雾,不自觉地走了神。
苏夏低着头,画着楚逸辰的肖像打发时间。察觉到周婉卿的视线,抬起头朝她看了一眼,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将画着楚逸辰的画纸用杯子压住,抽出一张新的白纸,照着周婉卿的模样慢慢地描摹了起来。
周婉卿见苏夏时不时抬头看自己,吓了一跳,飞快地收敛神色,窘迫地抓了抓耳朵,走过去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到她在画什么,惊讶地睁大眼睛,微微张了张嘴。
画中人的眉眼像极了她,衣着打扮更是与她一模一样,她端坐在床边,看过来的眼神温柔缱绻,似笑非笑的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苦涩?周婉卿猛地抬起头看向身旁之人,一阵心悸:难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苏夏的神色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变化,画完最后一笔便收起了笔,浅褐色的眼睛缓缓看了过来。
周婉卿迅速移开视线,拿起那张画像,指着自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太子殿下画的小女像个大家闺秀。”
苏夏看着她问道:“不像吗?”
“一半一半吧。”周婉卿撇了撇嘴,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到屏风后面,可一坐下才发现她的腿是软的。
隔着屏风看不见苏夏的脸,仅仅是模糊的一个身影,周婉卿都觉得心跳加速,无声地抱了抱手臂,上床放下床幔,问道:“太子殿下当真不喜欢女人吗?”
听到对方轻轻“嗯”了一声,周婉卿轻轻吐了口气,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叹息,“可你是太子,总得要孩子吧?”
苏夏看着楚逸辰的画,随口回道:“不需要。”
周婉卿伸出白皙的手指,挑起床幔,看着屏风后面的影子,“太子殿下方才所画之人,便是楚逸辰吧?”
“睡觉。”
“哦。”
周婉卿低下头,视线落在被子上面的龙凤花纹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翌日,苏夏早早地便回了自己的寝殿,看到大清早来找她的芜后,不免有些惊讶:“母后为何事而来?”
芜后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睛发红,不复往日的光彩照人,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你父皇的身
体日渐消瘦,还时常咯血,太医也诊治不出是何缘由。”
苏夏皱眉道:“儿臣前日见父皇,父皇还龙体安康。”
芜后摇了摇头,“不过是在强撑罢了,他这段日子对你的要求更加严苛,想是有意将皇位传给你。你日后多顺着他点,不要再让你父皇操心了。”
“儿臣遍寻名医也会治好父皇。”苏夏扶着芜后坐下。
芜后摆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的说道:“无用的,心病谁也治不好。泽儿,母后知你喜欢那楚国俘虏,可你与他之间毕竟隔着天堑,便是强留他,也不会结出好果子的。”
苏夏苦笑:“母后。”
芜后拍了拍她的手,眼神里含着一丝担忧,“母后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这一年来,你对他如何母后都看在眼里。他对你如何,母后这心里也是一清二楚,将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母后不放心。你的身份特殊,一旦出了事,便是天下的罪人。而他注定会成为别人刺向你的利刃,母后不希望你走上不归途。若是日后母后不在你身边了,答应母后,不要再强留此人,是杀也好,放也罢。只要不留下,一切随你。”
苏夏无奈道:“母后的话像是与儿臣道别一般。还请母后放心,儿臣自会处理好。”
“处理好?”芜后压抑地吸了口气,“你想如何处理?继续放身边?泽儿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可知那少年是何人?”
苏夏淡声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芜后一掌拍在桌上,苏夏怔了怔,只见她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好好瞧瞧那少年的脸,与你父皇像吗?母后觉得像极了,简直就是你父皇年少的模样。”
“母后是怀疑楚逸辰是父皇的孩子?”
芜后冷笑一声:“不止本宫,你父皇也觉得那孩子是,只差滴血认亲了。”
苏夏耳边传来很轻缓的脚步声,眼眸一暗,低下头道:“这不可能,楚逸辰怎么可能会是父皇的孩子,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芜后看到苏夏低下头,以为她在难过,不忍心再刺激下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泽儿,母后不希望你一错再错下去了,趁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将人送走吧。”
苏夏往后退了一步,
摇头道:“我不相信,母后你若是早认出来了,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芜后落寞地收回了手,“你藏得那么好,母后也是在秋猎之时才得窥见他的正脸。泽儿,你是在怪母后吗?”
“母后你别说了,让我再想想。”苏夏轻声说道。
“是该好好想想,若是真舍不得……”芜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黄金匕首交给苏夏,“那便以这种方式留下吧。”
苏夏看着那把匕首,怔怔地看向芜后,在芜后眼中看到了杀意,低吼道:“母后!”
“泽儿,母后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芜后温柔地牵起苏夏的手,将匕首塞进她的手里。
“若是有朝一日,他被你父皇正名,你乱.伦的罪名就会被坐实。爱慕自己的亲兄弟,囚禁一年之久,即便你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人信,你的所作所为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苏夏握紧了匕首,哑声道:“这件事无凭无据,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芜后抿了抿僵硬的唇,语气沉重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吗?泽儿,你倘若真的希望弄清楚逸辰的身份,又有何难?难的是,你能承受那样的结果吗?”
芜后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暗自叹了口气,往殿外走去,“母后希望你不要后悔。只要你不后悔,母后便当没有来过。”
听到门后的人也离开后,苏夏看了眼手里的匕首,抬眼朝紫霄宫的方向看去。旁人或许不知,但原主的武功是芜帝手把手交出来的,怎会不知这把匕首正是芜帝的贴身之物?
芜帝借着芜后的手将此物交给她,正是想告诉自己,无论楚逸辰是否是他的血脉,她都有生杀之权。是杀是留,都在她一念之间,不论她做出什么选择,芜帝都不会承认楚逸辰是他的血脉。这是他给自己的保证。
芜帝和芜后都爱惨了芜雨泽,可是他们又怎会知道,楚逸辰才是芜雨泽啊。
作者有话要说:夸我加更。
第44章 真假太子(14)
楚逸辰穿着单薄的衣物行走在东宫的小径上, 路过的宫人侍卫几乎都认识楚逸辰,远远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生怕招惹麻烦。
现在已是寒冬腊月, 外面飘着小雪, 楚逸辰低着头不知道走了多久, 忽然闻到一阵花香,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进了梅园。头顶的梅树朝他舒展着枝桠, 零星地生出几朵花苞, 寒冷的风将他的头发从身后吹到身前, 遮住了双眼。
对于自己的身世, 他没有半分怀疑。虽说芜帝与他的长相有些相似,可这却不能作为证据证明他与芜帝有血缘关系,天下容貌相似之人并非没有,何况他自小在楚国长大,有父有母,只因容貌相似便说芜帝是他的亲生父亲, 何其荒唐。
在他看来,芜后不过是想以此为借口除掉自己。
“你是?”清丽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楚逸辰转过身看向身后, 穿着华贵衣裙的女子裹在白色貂裘里,五官精致,眉间一抹梅花花钿衬得她的面容更加昳丽无暇。
周婉卿看到楚逸辰的脸, 先是惊讶了一瞬,然后将楚逸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笑着说道:“殿下不在这里。”
楚逸辰疑惑地看着笑得意味深长的周婉卿,周婉卿也在看他,将他的五官从上到下都仔细观察了一遍:“果真是个翩翩少年郎。”
周婉卿接过宫女手中的宫灯, 对她们说道:“你们下去吧。”
梅园只剩下她和楚逸辰,周婉卿一手执着宫灯,走到楚逸辰身前。楚逸辰这几个月的身高疯长,早已比苏夏高出一个头,周婉卿站在他面前都觉得有压迫感。
“楚逸辰?”周婉卿的语气半是询问半是肯定,见他没有否认,笑着垂下眼帘,从袖子里取出昨夜苏夏画的画像,将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到他面前。
“没想到这么快相见,这些便当做是见面礼吧。希望接下来的半年,我们能相处愉快。”
楚逸辰不解地看向周婉卿,对她的话不是很明白。
见他不接,周婉卿轻声说道:“我觉得你有必要看一眼,或许这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楚逸辰目光从那叠纸上划过,伸手接过,看到是几幅画微微抬了抬眼皮,画上的人是他。
周
婉卿藏在衣袖里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手中画着自己肖像的薄纸,脸上的笑容更加柔美动人:“昨夜他一直在画这些,一夜未眠。”
芜雨泽画的?
昨夜正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楚逸辰认出了周婉卿,以为她是想发泄不满,可他在周婉卿的脸上并未看到一丝恶意,若有所思地看向手里的画。
第一张画的是两个人,黑衣少年弯腰着去拿一本奏折,而在他身前的白衣少年正用一把短剑指着他的脖子。透过一层薄薄的纸,仿佛能感受到画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第二张画的是秋猎那天下棋的棋盘,上面的一处不明显的裂痕都一模一样。第三张是山洞里的蝴蝶,还有他拿着金色箭羽打散蝴蝶的手。
第四张,他骑在黑马马背上,眼神懊恼,而他身下的黑马正一脸智障地去撞前面的白马。
他记得那天那人并没有回头,是如何知晓他脸色的?
楚逸辰沉默地往下翻。
第五张,画的是他住的偏殿,地上全是他扔的纸团。
这是那天……
楚逸辰的神色不由得变得有几分古怪,在周婉卿注视下很快收敛了神色,迅速翻到第六张。在“囍”字灯笼下,他仰着头看着灯笼发呆,而在他后面的楼阁里,站着一个人影。
楚逸辰盯着阁楼里的身影,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如果那天苏夏站在他视角的这个位置,那对面阁楼里的人影是谁?
楚逸辰越想越觉得这些画好似在提醒他什么。
手中的画被风吹起,露出最后一张。画中的少年一身白衣,手执一把长剑桀骜地站在树梢上。周围的景色和少年的脸都被模糊了,只能看到一片淡粉色,唯有少年手里那柄长剑上刻的字清晰可见。
紫幽……
楚逸辰觉得心口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破开,不断蚕食着他的意志。
“你没事吧?”楚逸辰突然一脸痛苦地抓着胸口的衣服,周婉卿心里咯噔一下,思考要不要也装一下病。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楚逸辰要是倒了,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可他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看到楚逸辰脚步不稳,周婉卿伸出手想扶他一下,又觉得不妥,硬生生地杵在原地。
对方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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