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心扁桃体
在走出村长夫人的院子的时候,林初月就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她,但因为有不少村妇结算工钱,进出的人很多,自己也不以为意,可现在都已经走出了院门口,身后的人却依旧跟着她。
林初月停下步子,侧过身去往后看,身后跟着的人没察觉到她突然停下,猝不及防撞到林初月身上。
咚的一声,林初月的后脑被猛的撞了一下,她疼得嘶了口气,转身看着身后的人。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看见前面有人。”张兰儿扭捏着笑脸,先林初月一步开口。
人都这样说了,林初月也不好再计较什么,“算了,你下次小心点。”
她要走,张兰儿又凑到她旁边。
她们俩差不多高,张兰儿侧着肩就能对上她的脸。
“初月……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了,我不该拿你做筏子,明明就是我自己做的不好,与你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察觉到张兰儿似乎是真的诚心道歉,林初月笑了笑说到:“没关系,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其实你绣得也不错,精巧灵动,只可惜花样错了,下次仔细点就没事了。”
张兰儿心里厌弃林初月用这般语气说她之前的丑事,明明就是一个流亡的孤女,若不是村长夫人看中她,教她绣工,她这样一个人,哪能在众人面前得脸。不过就是运气好了,要说凭真本事,张兰儿自觉不比林初月差。
她不过是不小心才看错了图样。
“初月你是得了村长夫人的真传,而我只是早年间才习过绣工,如今手生得很,几条帕子都绣得磕磕绊绊……”说到这里,张兰儿面上也带了几分委屈,眼眶里似乎还垂着泪,盈湿了眼睫,这让林初月觉得怪异。
这……绣个帕子而已。
不至于吧?
但毕竟是乡里乡亲,人家都当你面诉说困难了,你肯定出于情意也要安慰一下。
“……呃,你也别着急,这事主要还是靠熟练,多绣多练习些便能克服了,你若是觉得现在困难,就不要接那样多的帕子,每次只接个五条,肯定会好起来的。”
张兰儿顺着她的话点头,忽而一双眼盯上林初月,看的林初月心头一紧。
这女人真是要命的多变。
“初月……我如今也很是苦恼,你能不能教教我如何更好的运针?”
林初月有些为难,她不是不知道,这张兰儿是有师傅的,是她自己的亲婶婶。听村长夫人说,张兰儿的婶婶年轻的时候是城里一家绣坊的绣娘,只不过因为年轻时多分劳累伤了手,后面上了年纪又接不下太多的活才退下来。
张兰儿一个有师傅的人,如何不能问师傅非得要来问她呢,她这样越俎代庖不是不太好吗?
对于这项技术,林初月自己也不是分外有信心,怕教不好,再一个,她这绣活是村长夫人亲力亲为,教导了几年的成果,通常按照规矩来讲,林初月要还收徒,得问过村长夫人的意见才是。
“我这技艺也是出自村长夫人之手,如若我不过问她,擅自教你,这样不是不太好吗?”
林初月这话一出口,张兰儿的脸色便立刻变了模样。
“乡里乡亲你何必如此藏着掖着,你要是怕我偷学了你便直说,拐弯抹角的……”说到后面张兰儿的声音也更小了。
但这话却还是落到了林初月耳里。
“藏着掖着?这张家村哪家哪户没有自己谋生的技艺,我这样擅自把别人的东西传出去,说的难听些无益于断人生路,你觉得这叫藏着掖着话出口前,自己先掂量掂量!”
张兰儿哪里能料想到她不过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这原本温顺的林初月竟瞬间变了脸,这让她也有些心虚。
“我只是让你教我运针,想提升绣花速度而已,是你心眼太小!”
“少在这里找借口,我懒得同你辩解,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家做饭。”林初月递给她一个白眼,甩手就离开。
林初月这样不顾及她,让张兰儿更加恼怒。
“不过就是个孤女被别人收养,还真当是一家人了,别说是你,就你们这一家姓邵的真是不要脸的很,明明是异姓,还好意思留在这张家村这样多年……”
“你……你做什么!”张兰儿话还未说完,林初月转身就揪起她的衣领。
林初月一双眼瞪着她,不辨喜怒,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本就把张兰儿吓了一跳,再加上林初月,看上去又比平时吓人,这让张兰儿更加害怕。
秀美俏丽的五官本应是柔和舒心的,可林初月这样面无表情地瞪着她,竟比平常就凶悍的人更加可怖。
“你说我可以,我便当是被狗咬了,不同狗一般见识,可你这张臭嘴,凭什么说我阿爹和阿砚?我们一家虽不姓张,但也实实在在地扎根在张家村,村长和里正都没说些什么,轮得到你来这里说道?”
张兰儿想要推开林初月,但没料到林初月的力气比她大很多,她根本睁不开。
“你……你这个…”
“你若是想挨打,就尽管再继续说下去。”
张兰儿立刻噤了声。
压下心中的火气,林初月拽着张兰儿的衣领,往前一推,张兰儿一下便倒在地上。
“都是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嘴上不饶人。”
林初月没再理她,捡起地上的篮筐转身回家去了。
她和村长夫人商量牡丹芍药图的事情,花的久了些时间,后面又因为领工钱排到了末尾,差不多村里人都要吃晚饭的时间,她才从村长夫人家出来,可偏又碰上张兰儿这样一个缠人精,被她这么一折腾,又耽搁了会儿。
天已经黑沉沉的了一片,幸好夜空中还有寥落的星星,借着这样的光亮林初月才能看见回家的路。
她这时回去,必定是赶不上晚饭,说不定还得让邵全德担心。
不知道邵砚山有没有回家,他拜访就是应该不会弄得太晚吧,毕竟明天还要出发去于安县里,还要起得很早的。林初月不想让家里的人担心,想尽早回去,于是抄了条小路回去。
然她脚步匆匆,却未能察觉到身后悉悉嗦嗦的声音。
由村长家到邵家,差不多隔了村头和村尾,快要有两里地,比起余安县来说那确实没有多少距离,可仅仅只在一家村里,那确实是隔得有些距离。
林初月抄的这条小路,靠近后山,不用多走,直接穿过一片林子就能到邵家。她赶了会儿,已然有些累,脚步变慢下来,头上还出了些汗,拿出随身带着的帕子擦了擦喘了口气就要继续走。
可还未等林初月迈出一步,突然一股力把她往身后一拽。
手上拿着的篮筐一松,啪嗒摔到一边。
林初月被拉的翻过身,差点没有站稳,被一只手拽着她,让她不舒服极了,顺着手往上看,就瞧见了那张猥琐的笑脸。
张麻子仍穿着前天的那身衣服,头上戴着只黑色鼠皮帽子,挂着诡谲的笑,晃的一眼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林初月甩开他的手,捡起地上的东西,镇定下来。
“你拽我做什么?”
“邵家妹妹,我这不是几天未见你,想念嘛。”
林初月压下翻涌的恶心,皱着眉:“滚开,别挨着我!”
“啧,”张麻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邵家妹妹怎么这样凶,难道你忘了我们俩的定情信物吗?”
她攥紧手上的篮筐,另一只手悄悄的摸到了篮筐里自己常用最粗的那枚绣花针。
“少说这些话恶心人了,谁不知道你是村里的无赖,你若是再敢靠近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张麻子哪里会怕她?
虽说他在村里名声不大好,可他好歹也是张家村里正的侄儿,谁看见他不是扬着一副好脸,哪里次都会和林初月这样。
原本作为村里里正的侄儿,张麻子的家境在整个张家村也算得上是殷实,可活了十几年,他硬是没学到自己老爹的手艺,独立挣不了钱,张老爹又他一个儿子也拿他没办法。
前些年张老爹突发疾病走了,张麻子没得赖以生活的本事,只能坐吃山空。等到后面吃完了,就靠自己的里正舅舅,接济接济过活。
张麻子一直也想不通,怎的自己好好一个殷实人家就闹到这般田地,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少了一个婆娘,若是能娶到整个村里最美的姑娘,他肯定会好起来。
他舅舅——张家村的里正,便是因为娶了隔壁村李乡绅的独女,日子才渐渐好起来,甚至坐上了里正这个位子。有了这样一个例子在先,张麻子越发觉得婆娘是让自己日子变好的关键。
林初月本就长得水灵娇嫩,山里的好颜色。还有一个秀才弟弟,除却只是个义女之外,这样的身世,实在是太配他了。同他一样,也有些缺憾。
数月以来,张麻子一直盯着林初月的一举一动,几乎对她的作息规律掌握透彻。如若不然,他也不能逮着这样一个机会,跟在林初月身后。
张麻子明白,这是上天都在帮他呢,如若今天能拿下林初月,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第12章 山林 久而未归,去寻她
想到这里,张麻子越发躁动难安,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林初月的手。还没等他挨到林初月的衣襟,他的手臂就一阵刺痛,疼得他直接叫出声来。
林初月把她那枚绣花针,直接扎进了张麻子的手臂里。绣花针算不上太长,而且针头针尾都很细,难以把控,林初月若不是有多年绣花的技巧,还真做不到一下把针扎出去。
张麻子疼的呲牙咧嘴,一双鼠目恶狠狠地瞪着林初月。
“你这婆娘也忒狠心了些,你就不怕伤着你未来夫君,以后心疼?”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林初月不敢再与他纠缠,拔腿就跑,张麻子看出她的意图,甩了甩手臂赶紧追上去。
林初月原本就没有拉开太多的距离,再加之男女体力总有些区别,她跑得不如张麻子快,不消一会儿便被他追上了。
张麻子粗喘着气,紧紧攥着林初月的衣袖不放。
林初月身后就是后山,常有野兽出没,面前又是满嘴肥肠的张麻子。她很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耽搁的这么晚,不该和那张兰儿意气用事。
如若不然,她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境地,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林初月咬着牙,目光宛若刀子刮向面前的人:“张麻子……你给我松开!”
张麻子哼笑,“邵妹妹,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舍得把你松开,我要松开,我这未来媳妇可要跑了,你拿什么赔我?”
“你……你少在这胡言乱语!大家都是同村的人,你待我这样,我阿爹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张麻子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以后便是他的女婿了,邵老头他怎么不放过我?我不仅要做邵老头的女婿,我还要做我们张家村最年轻秀才的姐夫!”
林初月眼眶发热,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遭遇这样的困境。
张麻子的话让她膈应恶心。
“邵妹妹和我今天成了事,我明日便去上门提亲!”
她咬着嘴唇,气得浑身发抖。
在张麻子再有下一步动作的前一刻,林初月抓紧时机,狠狠的扯破自己的衣袖往山上窜去,张麻子一时不查,摔了个仰倒。
再想去追她,已经没了林初月的影子。
这后山可不比的前山那样太平。
后山常有野兽出没,就是村里高明的猎户也不敢夜间上山。在这夜间,人的视力可比不上动物,张麻子就是想追也得顾及自己,他气到手的机会溜走,狠狠的啐了一口,扫兴离开。
不过也内心感慨,这样漂亮水灵的姑娘怕是要折在这后山上。
*
“阿砚回来了。”坐在主屋里的邵全德笑着开口,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还在折腾着一块木雕。
“恩。”邵砚山点头应下,他下意识的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林初月。
手上的东西总算雕好,邵全德吹了一把木屑,放下工具,朗声道:“今个你们俩都不在,我倒是难得有机会下厨,饭做好了只是你们还没来,我便在灶上温着。”
这差不多都到晚饭点,她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