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子糖
他不知,李翠花已经成了叶团团最忠实的信众,对她来说,凡是从叶团团嘴里说出的事,一定是好的。
虽说有叶团团帮忙,小四依旧没能上大学,李翠花的信仰力可不会因此减少一分,毕竟三儿媳从来没说过他能上。
这不就说明小四的时机没到,上天还得好好打磨他。
第60章
说是要好好招待萧经理,可真要切实准备一番吧,又不知道备点什么新奇的好。
一大早,顾振北便提着网兜,说是去河里看看,能不能抓来几条鱼,做个酸菜鱼。
滑嫩嫩的鱼片,配上腌制入味的酸菜丝,既酸爽鲜美,又滑嫩爽口,让人回味无穷。
前阵子田里,突然出现了一种长着两个大钳子的虾,外观呈红色,个头还不小呢,繁殖能力特强,没多久整片田都是。刚开始吧,这种外来生物还把村里人吓得够呛,死活不敢靠近,担心它会破坏庄稼,后来见它长着挺可怕但对农田没啥大影响,便没太当回事。
只有李铁牛三申五令,不知它是否带有毒性,便不让村民吃,又托了县里的技术员去检验。
人嘛,总有种侥幸心理。真有嘴馋的人家,觉得不就是虾嘛,哪这么恐怖,村支书就是大惊小怪,悄摸着捡了一桶回去,清蒸着大吃了一顿。当天夜里便闹着肚子疼,把附近几户人家都喊醒了,哭着囔着自己中毒了,脸上还起了红疹子,脸蛋儿红彤彤的,可吓人了。邻居吓得半死,赶紧叫人找来李铁牛,开着拖拉机把这家人送去了县医院。
这人是个老光棍,就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娘,平时饱一顿饥一顿的,是村里有名的懒汉。他老娘因为当天身体不舒服,喝了点粥便躺下了。
路上那人还嚷着自己头晕眼花,命不久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死命拉着李铁牛,说等他死后,要照顾他老娘,刚开始李铁牛还耐心的应着,那人还没完了,絮絮叨叨的,连家里养的小鸡的归属都说了。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还死活不撒手,哭着说自己要死了,不要进急诊室浪费钱,说母亲,儿子不孝啊,要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反正话多得不得了。
几个护士费了好大的劲,才拽开的,终于把他推进了急诊室。
那大半夜的,这么鬼哭狼嚎的,一层楼的病患都被吵醒了,家属怒气冲冲,出来看情况,本欲好好说道说道。
没想到,是一个壮年男人被摁在病床上,痛哭流涕的,正在在交代后事,说自己不治了不治了,把钱留给家里的老母亲。
那场面,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家属们都是过来人,这年头,谁家要是碰上个疑难杂症,不得掏空家底啊,不好意思再骂骂咧咧。回病房还说呢,这么孝顺的男人可太少见了。
李铁牛并帮忙的两个邻居,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已经准备打持久战了。
结果,没几分钟,灯灭了。
医生出来时,摘了口罩,那脸黑得哟,看着他们三个的眼神怪一言难尽的。
李铁牛猛地一咯噔,这么快,不会是人没了吧。
“医生,您可得再治治,他还那么年轻,一定能好的。求求您,再救救他……”
两个村民眼里泛着泪光,跟着说道:“是啊,是啊,医生您再救救他,求您了……”
虽说平时挺看不上他的,这样一个大活人,眼睁睁就没了,放谁身上不难受啊。
医生听着他们真情实感地请求,嘴角抽个不停,大半夜被叫醒的火气都没了,道:“他就是寒性食物吃多了,胃里难受,起疹子是因为过敏了,吊了几瓶盐水就没事了。”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李铁牛:……
这他娘的可就尴尬了。
隔天还有病人家属问呢,大半夜哭得怪惨的年轻人,得的是什么病啊,能不能治好,当被告知就是吃撑加过敏,脸上那表情五颜六色的。
之后组团去病房围观,那奇葩究竟长什么样?
幸好他就住一天院,李铁牛是再也受不了了,被前来看的病人看的,脸上躁得慌,火烧火燎的。
这事在村里也轰轰烈烈闹了几天的笑话,那人连门都不敢出,唯一庆幸的是,估摸着是到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干活比以前麻利了许多。
就这样,村里人知道这虾无毒,能当个菜,而且熟了之后,那颜色特别红,便叫它‘红虾’。
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红虾吧,肉质鲜嫩,滋味确实鲜美,就是肉没多少,还特别难剥,因为是从田里抓来的,沾得满身是泥巴,忒难洗,吃它实在是麻烦。
大多数人就是想吃吃看,这几乎闹出人命的东西究竟得多美味,过过嘴瘾,吃完后,便觉不过如此嘛,真没啥值得的。
这却是叶团团最近的挚爱,但她更喜欢吃爆炒的,热油炸一下,再多放点辣椒和花椒,佐以葱白、生姜等配料,不只颜色看着有食欲,麻麻辣辣的,让人胃口大开,连剩下的汤汁也舍不得倒掉,沾在窝窝头、馒头上,美味极了。
再来一道山里的时令野菜,刺老芽。这做法极其简单,洗净后拿水一焯,蘸鸡蛋酱吃,酥烂绵软,保留了野菜原本的清香味,最是鲜美。
叶团团提着装满红虾的桶子,晃悠悠从田埂上爬出来,多亏了村里的小孩自告奋勇帮忙,她才能短时间捡那么一大桶。
“团团,团团——”
叶团团听着有点耳熟的叫喊声,一回头,乐了。
嘿,巧了,这不是沈姨嘛。
咦,她旁边站着那个,穿着白衬衫,带着金丝眼镜,桃花眼到处放电,配上坏痞的笑容,不正是今天要招待的客人嘛。
奇怪,他俩怎么碰到一起了,像是一道来的。
笑面虎嘴角翘了翘,欣喜道:“叶团团,咱俩可太有缘了。”
沈秀华很是认同,笑着点点头,“是啊,是啊。我也是昨儿个才知,他去凤凰村找的竟然是你。你俩认识一下,这是沈姨的小儿子,萧铭恩。”
叶团团瞪大眼,这也太巧合了吧。
想当初,她还琢磨着,萧这个姓在这边还挺少见的,她这一下子碰上两个,不会是亲戚关系吧。
嘿,人家还真是。
沈秀华瞧着她呆愣愣的样子,有点恶趣味,打趣道:“我这冒昧前来打扰,团团不会不乐意吧。”
叶团团这个颜控还能怎么说,必须不会啊,嘻嘻,沈姨真是越来越美了。
“欢迎欢迎,刚好今天我家做好吃的,您多吃点。”
这一餐吃得宾主尽欢,连萧铭恩这么个优雅的人儿,竟撸起袖子来,站起来夹菜,下筷子的速度留下一阵残影,把叶家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饭后,众人移到凉棚里,李翠花端了些蜜饯和果茶上来。
吹着舒适的凉风,闻着水果的香甜,萧铭恩满足地闭上了眼,有点向往这种生活:“顾婶子,您家这日子,可真是太有滋味了,我都想呆在这,不回城里了。”
李翠花笑了笑,道:“那感情好,你们吃着满意,我就放心了。刚就想问了,大妹子,你们到这,是有什么事吗?”
人家母子可都是大忙人,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平白无故的,非得来你这蹭饭。
刚才她就瞧出来了,沈秀华说笑时眼里暗淡无光,脸上恹恹的,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闻言,沈秀华的表情更落寞了,而萧铭恩也收了脸上吊儿郎当的笑。
母子俩相视无言,深深叹了一口气。
顾家几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萧县长都解决不了的事,他们穷的穷,弱的弱,能帮上啥忙。
沈秀华心里打了几遍腹稿,终于说道,已经是带着点哭腔:“我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是强人所难了,若是你们不愿,听听便是,就当我没开这个口。”
“上次团团送了我一袋子菜,回家后,我发现里面竟然藏了根小人参。我也不识货,想着自己两口子还年轻,应该用不上,就寄回了京城,送给了铭恩的爷爷。没想到,就是这根人参,救了老爷子一面,在他病重时,医生都束手无策,弟妹想起我送的人参,便切了一片,让他含在嘴里,没想到竟真缓了过来。”
沈秀华想起这事,仍觉得庆幸,多亏了叶团团,否则老爷子根本挺不到现在。
顿一顿,又说道:
“医生说,这种野生的人参十分稀少,那根的年份又比较长久,很是难得。老爷子这阵子思虑成疾,没注意在家门口摔了一跤,眼看又不好了,家里人发了封电报过来,说让我再去找找,能不能再寄一根。”
“你们放心,我不白要,连同第一根人参的价钱,我愿意补给你们。无论你们开价多少,我一定答应。”
沈秀华实在没办法了,要不真开不了这个口,她当初以为就是根普通的人参,没想到这么珍贵,本就是占了顾家人的便宜,现在又厚着脸皮上门讨,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事。
可公公的病,确实慢不得,但这种人参,都是传家宝,能救命的,谁愿意卖啊。叶团团估计也是不识货,才送了根给自己,只是他们想着,既然能送出去,应该是有渠道能寻着的,这才厚着脸皮上门的。
顾家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吓死人了。
一直默默观察他们脸色的萧铭恩,心咚咚直跳,他就说,这事放谁身上不得生气,顾家人这反应,是怒极反笑啊。
正准备说些什么,缓解这异常尴尬的气氛。
没想到,叶团团突然猛地站起来,一溜烟跑去了屋子里。
沈秀华心有几分疼痛,看吧,团团这小姑娘,都对她失望了,喃喃着,正准备告辞。
没一会儿,叶团团提着个袋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哗啦啦全倒在石桌上。
沈秀华母子还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味,捡起滚到手边的,一打开。
这次叶团团终于听了土郎中的话,知道用青苔和桦树叶包起来,否则又浪费了这大好的珍品。
“这是人,人参,还,还有灵芝……”
每样竟然有两根!个头一看就是有年份的。
萧铭恩惊了,他们就是来碰运气的,完全没想到,人家还真有。
就是不知道这是大白菜啊,这么容易挖到,而且人家还贼阔气,一出手就几根。
沈秀华听儿子这么一说,也懵了,看着儿子手里活像小人儿的东西,像做梦一样,使劲眨了眨眼,依旧没消失。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震惊的不能自已的样子,可实实在在取悦了李翠花,咧着嘴道:“大妹子,你早说哇,我家啥都没有,就这东西多。”
当然那些年份大,个头更大的,早就被收起来了,嗯,这些肯定是要留给自家人用的。团团手上这些,还是留着给她准备炖鸡,煲汤吃的。
听听,这骄傲的语气,仿佛古时的富商,真是真人不貌相啊,呜呜呜,是他们孤陋寡闻了。
沈秀华母子又一次惊掉了下巴。
“那,那能卖这根大的给我吗?我保证一定按市场价来,不,比市场价高三倍,不,五倍……”
沈秀华激动地说,生怕这机会转瞬即逝。
“沈姨,我拿出来,本来就是要给您的。”叶团团脸上是少见的郑重:“不过,我不要您的钱,想求您帮我一件事。”
“啥事?你说。”沈秀华立马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一定帮你实现。”
叶团团便把顾振北丢了名额这事的前前后后说了个清楚,愤愤不平道:“这些坏人,明明是他们干了坏事,倒霉的却是无辜的人,凭什么?我希望您能让萧叔叔查清楚,给这些学子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不要让这种通过陷害他人获得名额的事发生了。”
这事在顾家表面上过去了,之后谁都没再提,但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始终过不去。
昨夜她起床喝水,看见婆婆房里的灯还亮着,靠近时,隐隐约约传来细细的啼哭声。是啊,家里人明明知道小四受了欺负,却什么都帮不了,实在太糟心了,谁心里好受呢。
“实在是太过分了!”沈秀华听罢,猛地一拍桌子,她念过书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义愤填膺道:“我就是不拿你这根人参,也要查出这人/渣败类,竟想着搞阴谋诡计。”
又有些责怪道,“你们也是的,要是早点告诉我,说不定还能报上名。”
顾家其他人看着她脸色毫不作假的怒气,面上闪过几丝尴尬,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刘明那陈世美的爹是县里的二把手,女儿现在又是萧县长的秘书,后台大的很。因为萧县长是空降来的,地位还不稳固,最近似乎状况不太好,县里的会议都是手下人组织的,可能被架空了。
就这么不明朗的情况,单凭着救命之恩上赶着让人家得罪人,这风险可太大了,万一人两家关系极好呢,而且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凭什么相信你这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