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袖子
董鄂氏心中说不上十分难过，毕竟她一直以来也不过就是把雅尔檀当成一个能够给自己出主意的人罢了。
在董鄂氏看来，雅尔檀这种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身世，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也并未当做交心的朋友。
“妾身等遵旨。”
那些个命妇们得了荣妃的话，一个个的自然不敢再造次。尤其是董鄂氏，乖得跟只鹌鹑似的，再不敢说话。
佟佳习梨这日原本稍稍起得晚了一些，所以等她来到承乾宫门口的时候，那些命妇们基本都已经散了。只有荣妃几个人还在那儿，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荣宪公主原本今日心情还算不错，念着雅尔檀代替自己出嫁，倒是也拿了自己一盒珍贵的首饰出来，打算送给雅尔檀稍稍作为补偿的。
可刚出门就听闻了噩耗，她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额娘。这下怎么办？”荣宪问身边的荣妃道：“这安慧公主死了，可满蒙联姻却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的…”
她，该何去何从？
“额娘你说，到底是谁要让安慧公主死？”荣宪压低了声音，问道：“会不会，是四福晋？”
当初，佟佳习梨去找荣宪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荣宪，若是雅尔檀不听话，可以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所以这个时候，荣宪的心中有所怀疑，在她自己看来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雅尔檀是佟佳习梨的情敌，并且还是一个心思深沉的情敌。只有雅尔檀真正地死了，佟佳习梨才能够真正地放心。
“先别做这些猜测。”荣妃面露迟疑，却道：“四福晋要下手，早就有机会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话虽如此，但荣妃却并不能够打消荣宪心中的猜测和怀疑。
远远的站在一旁的佟佳习梨，却隔着树冠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福晋。”采薇似乎有些不满，小声地就嘀咕道：“您当初这一箭双雕之计，也算是为荣宪公主考虑过了。”
“没曾想这荣宪公主，竟然这个时候还会怀疑您。”
佟佳习梨抿了抿嘴唇，虽然心情有些不好，可还是自我开解道：“在这宫中，人心便是如此。”
能利用的，有价值的，相互利用一下也没什么。但若是一旦发生什么问题，之前还和你并肩作战的人，也很有可能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荣宪公主虽然待人接物很好，为人也十分圆滑，算是长袖善舞。但她在宫中十数年，早已被宫中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的氛围所影响了。
她不是温宪，也永远不会像温宪那样和佟佳习梨成为知交好友。
“咱们先进去拜见一下皇后娘娘吧。”荣妃思虑片刻，又对身边的荣宪说道：“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若是能够为你说一句话，或许你还能留下。”
说句话，让端静嫁出去。
荣宪也是这么想的。
她虽然与端静一起长大，算是从小的姐妹情分。但这个时候端静如果能够代替自己嫁出去，她虽然会有些不舍和愧疚，但到底还是十分愿意的。
眼看着荣妃几个人走远，佟佳习梨这才从树丛后头走了出来。
“福晋，咱们这时候也要过去么？”
采薇迟疑了一下，她忽然有点反感荣妃和荣宪两个人了。觉得她们太过于现实，又有些虚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难道真的是这样的么？
“先去看看胤禛是不是在里头吧。”佟佳习梨想了想，说道：“荣妃她们既然要去找皇额娘说情，那便去说情吧。”
她没什么好在意的，也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去在意这些东西。
…
可惜的是，最后的最后，即使是荣妃和荣宪找上了皇后，希望皇后能够在康熙爷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最终重新选定的和亲联姻人选仍然是荣宪公主。
兜兜转转，即使是从一开始荣妃和荣宪做了那样多，可到了最后却也只不过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荣宪心中哀伤，虽然满心的不愿。但她为了马佳氏满门，以及她的额娘，也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而听闻这个消息的那一天，端静公主也哭了好大一场。她不舍得自己最喜欢的姐姐，也不希望姐姐远嫁。
端静去到景阳宫，和荣宪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表达了自己的不舍，还将自己最喜欢的一支金步摇送给了荣宪。
可在荣宪看来，端静就算是哭，到底也还是比她幸福的吧？
就好像，当初荣宪带着自己的首饰匣子，想要送给雅尔檀，来弥补一下自己心里的那一份愧疚一般。
荣宪，便觉得端静也同样是这样的心思。
第三百一十一章 质问
当佟佳习梨原本以为，荣宪公主代替雅尔檀成为和亲公主这件事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以后，荣宪却出了一次宫，到了四贝勒府。
彼时正值清晨，佟佳习梨趁着还不算热的时候，就带着阿娇出来，坐在葡萄架的底下晒晒太阳。
葡萄架到了这个时节，已经长了许多的叶子出来了。只是今年看起来，似乎不会结果。
可惜了…那么好吃的葡萄，吃不到了呢。
佟佳习梨看着头顶上的葡萄架子，想起酸甜可口的葡萄，嘴里忽然间冒出一股子酸水，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
难道是她一想到酸甜可口的葡萄，嘴里都忍不住冒酸水了？
佟佳习梨拍了拍胸脯，努力地让这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远去。而阿娇似乎也是看出了佟佳习梨有些不舒服，还十分乖巧地在佟佳习梨腿上蹭了蹭，安抚佟佳习梨。
“福晋，前头来报，说是荣宪公主过来了。”
佟佳习梨眉毛一挑，稍稍觉得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当初在承乾宫门口时听见荣宪说的那些话，一下子或许也已经有几分猜到荣宪过来大概是为了什么了。
“去将公主迎过来吧。”
佟佳习梨说着，站起身子将阿娇交到了采薇的手上，就又再次回了屋子。
片刻以后，等到木桑领着荣宪过来的时候，佟佳习梨那里已经泡好了一壶陈年的普洱，正在散发着似有似无的茶味香气。
“四福晋这般悠闲呢。”
荣宪进屋，不阴不阳地就说了这么一句。看得出来，荣宪的心情是不大好的。
佟佳习梨面色泰然，说道：“日子闲来无事，总要打发的。公主难得来一趟，坐下喝杯茶吧。”
荣宪面色稍霁，脱口而出就道：“难得来一趟是不假，或许这也是唯一的一趟了呢。”
再过几日，就到了她出嫁的日子了。
原本当初是要雅尔檀出嫁的，那些礼仪以及陪嫁的侍女早已备好。如今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换一身嫁衣，加紧些筹备也就可以了。
“公主说笑了。”
佟佳习梨尴尬地笑了笑，递了个眼色让采薇给荣宪公主倒了一杯茶，然后就没再开口了。
毕竟这荣宪公主一开口就将话给说死了，她也懒得自找没趣，开这个口和荣宪公主搭话了。
“四福晋。”
果然…忍不住开口的那一个还是荣宪公主。
荣宪心中满满的都是疑问，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来问一问的。
“当初安慧公主的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荣宪道：“你这么恨她，怕是老早就希望她没命了吧？”
还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啊。
佟佳习梨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若是希望她死，大可以早早下手，亦或是等到了蒙古，再找机会动手。”
“那时候那样的节骨眼儿上我下手，张扬不说，除了了结她，我也没有任何的好处，不是么？”
确实是没有好处。
但对于荣宪来说，却是有坏处的。
荣宪眼睛稍稍眯了眯，似乎对这话不是十分相信，又似自言自语道：“可是，什么样的人才敢在承乾宫放肆呢？”
承乾宫，是当朝皇后的地方。佟佳氏一族这般强势，难不成还有人敢在佟佳氏的地盘上面撒野不成？
有的话，也无疑最有可能是佟佳氏自己的人，才能这么有恃无恐了。
“安慧公主据说是自尽的，给她送药的那个嬷嬷也已经自尽。线索全断了，胤禛也追查了许久，可也还是没什么结果。”
佟佳习梨道：“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线索全断了，也就是杀人灭口了。在荣宪看来，佟家做这样的事也无可厚非。佟佳习梨这样的解释，其实根本就是站不住脚跟的。
殊不知…佟佳习梨根本就没必要和她解释什么！
“四福晋，你当初明明说好了要帮我的。”
荣宪的眸子垂了垂，更加觉得不甘心，问道：“可你现在，还能帮我么？我不想远嫁蒙古！”
“当初我借了你的手料理雅尔檀，同样也成全了你的心愿。那时候的合作，无可厚非。”
佟佳习梨说道：“可是现在一切已经成了定局，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够左右这件事情的结果的。”
做主的是康熙爷，她能怎么办？
她就算想帮，也没这个能力去帮忙。
荣宪咬了咬牙，似乎也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反而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倏地就站起身来，冷眼瞧了佟佳习梨一眼。
“四福晋，应该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耍我吧？”
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雅尔檀必须要死了。可和荣宪达成共识，不过是想要戏耍一下荣宪，最后再看着她出嫁。
…
佟佳习梨似乎没有想到，荣宪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才没那么无聊，去戏耍她呢。
“荣宪公主今日若是来四贝勒府就是为了说这些的，那么大可不必了。”
佟佳习梨到底也不是佛爷般的性子，总算是没了耐心，也收敛住笑容，说道：“事情虽然有曲折，但荣宪公主你有今日，却也不是我造成的。”
雅尔檀，当初也不过是给她当了一个缓冲罢了。若是没有雅尔檀，怕是荣宪这个人选早就已经定了下来，也没有今日荣宪这般对佟佳习梨的埋怨了。
只不过荣宪似乎对此十分执迷，看着佟佳习梨更是郁闷。眼见事情已经无法回转，便道：“四福晋今日所言，我便记住了。”
说完，荣宪就拂袖而去了。
佟佳习梨都给荣宪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