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七
星主负手,在外面踱步,时间被拉得格外的长。
半晌,他问:“夫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诊出来什么没?”
医官手一松,咚的一下对着星主的方向跪下。
星主和南柚的心,随着这样一声脆响,悬到了天上。
“回王君,是喜脉。”他说完,很快低头,不敢看君王震怒的脸色。
整个大殿,随着这样一句话,变得彻底安静下来。
总所周知,龙族一脉分三支,主三域,得天独厚,天之骄子,但相应的,纯血王族,每一个,膝下都只有一位后嗣。
原本,龙主和南允,星主和南柚,南柚的小叔跟南梦,他们三对,恰恰好。
但现在,又来一个。
打哪来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是星主的种吗?
南柚的呼吸也轻了一瞬,她站起来,声音严肃:“你再仔细瞧一瞧。”
那医官不敢忤逆,再一次上前,片刻后,跪在了两人跟前。
南柚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侧首,面朝星主,道:“父君,你信母亲,这绝无可能。”
“父君知道。”
星主身体从听到那句喜脉开始,就一直僵着,现在被南柚的一句话说得终于回神。
他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快步上前,脸上却根本不是震怒和怀疑的神色。他掀开垂落的纱帐,呼吸略微有些不稳。
常年练武和执剑,他手掌上布着一层薄薄的茧,落在流枘脸上的时候,沙沙的带着细密的摩挲感。
他的手掌渐渐下挪,隔着一层锦被,落到流枘的小腹上,一股浓郁而纯正的龙族威亚散发出来,在场的人,除了南柚还站着,其余都跪了下来。
奇特的律动散发,渐渐的,流枘的小腹下,涌出一缕缕暗金的色泽,那股波动,与星主身上散发的,分明同出一脉。
至亲的血肉。
毋庸置疑。
星主的手有些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问跪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医官:“既是喜脉,夫人为何昏倒,何处不妥当?”
医官惊觉从鬼门关躲过一劫,视线落在桌腿上,声音都有些发飘:“夫人生姑娘时,曾落下过病根,怀这胎时,就需要格外注意一些。这段时日,又恰恰过多操劳了,才会引发突然的晕眩,不过没有大碍,臣下去开一副药,到了夜里,王君用灵力替夫人温养身体,几日后,就能看到好转。”
星主又问:“夫人何时会醒?”
医官毕恭毕敬地回:“臣开的药喝下去,辅以灵参等滋补灵物,半个时辰之内,夫人便会醒。”
星主的心落到了实处。
星界再出皇脉,这样的消息,绝对是惊天动地头一遭。
方才星主和流枘腹中孩子的牵连和联系,大家看得分明,当即,隐晦瞥向南柚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星界一脉单传,是从远古传下来的定律,从未有被打破的时候。
既然夫人肚子里的那个是王君的嫡系后裔。
那这位明日即将上位的姑娘,身份是否存疑。
别说他们的眼光有异,就连南柚自己,脑海中也瞬间转过了千万种想法。
这一切,根本无从解释。
现在就是有个人跳出来指着她说她是个冒牌货,她都没办法辩驳。
“都退下。”发号施令时,星主的声音格外浑厚,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南柚睫毛很快颤了几下,她看了眼床榻上躺着的流枘,低着眸,朝星主无声行了一礼后,准备跟在医官等人身后退出内殿。
“右右。”星主突然喊住她,道:“到父君身边来。”
南柚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而后沉默着,走到他的身边,嘴角往上抬了抬,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剩下的,还是沉默。
星主伸手,摁了摁她的肩头,一股比方才还浓重的龙族气息毫无保留的喷薄而出,甚至掀开了殿中的禁制,撕裂了院中好几个小型结界。
那些伺候的人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在南柚身体中流蹿的灵力在感受到那股强大得令人心神震颤的气息时,仿佛成了结了冻的冰面,又好似安静潜伏的小兽,不再动弹。
而渐渐的,一种深藏在骨血中,平时从不露面的力量,像是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吸引,被勾得蠢蠢欲动,慢慢探出了头。
半刻钟的时间,死一样的寂静在殿内蔓延开。
星主没有说话,他很耐心地在等待,似乎万般笃定,根本不觉得会有第二种情况出现。
那股力量在吸收到星主身上的气息,尝到了好处后,逐渐放开了胆子,成为一眼小泉,汇聚,流淌,最终抵挡不住诱惑,冲天而起!
龙吟声四处荡开,两股血脉气息交缠,一大一小,一强一弱,在半空中融合,最后合二为一。
跪着的人在此刻皆抬头,望着这罕见之至的一幕,神情中的震惊之色,藏也藏不住。
“星界皇脉,有两位。”星主声音宏大,目光犀利,他松开搭在南柚肩头的手,一字一句警告:“今日之事,若有人敢污蔑,辱及夫人与少君,绝不轻饶。”
少君二字,对南柚的维护之意可见一斑。
但发生了这样的事。
当夜,消息还是很快传扬了出去,其实瞒也瞒不住,青鸾院闹得太凶,特别是星主引出南柚血脉的动静,许多住在宫外的老怪物们都感觉到了。
深夜。
星主的书房中,再次站了满满一屋人。
就南柚是否该在明日如期承继少君之位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第112章 尘埃
书房,关于此事的讨论尤为激烈。
聚集于此的,都是一些老臣重臣。当年的事,虽然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但事已至此,再结合前面几位波澜不惊的神色,没有一个提出对南柚血脉的质疑,便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因而,倒没有谁拿着这个说事。
“王君,纵览四海八荒,少君的选定,大多都会给嫡系子弟相对公平的机会。王君春秋鼎盛,少君的人选,也实在不必着急。”有人出列,道。
“不妥。”有人反驳:“请帖早就发出去了,明日就是继任典礼,在这个时候取消,我星族的面子,存留不住。”
“其实无妨。”乌苏身边站着一白发白须的老者,他沉吟片刻,道:“不必取消,只是将继任典礼改成我星界再添嫡系皇脉的庆贺宴,事发突然,他们也都是望族名门,自然能够理解。”
“理解什么?理解什么?!”朱厌站在最前方,位置甚至比乌苏和汕豚还更突出些。
他又突破了。
修为与战力,仅次于星主,是当之无愧的星界第一战将,话语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理解星界的星女因为弟弟妹妹的出世,地位一落千丈,既定的少君之位在第二日就被褫夺?”朱厌冷冷瞥了那些乱提建议的人一眼,朝着星主拱手,声音宏大:“请王君无需迟疑,少君的选立,看嫡出,看能力,右右身为皇长女,两项兼具,继任少君之位,天经地义。”
“朱厌大人。”乌苏身边的老者再一次出来说话,他摇头,语气平和:“你莫激动。”
“你说的,我等焉能不知,只是确实,还有一层顾虑。”那人道:“如昨日所说,我们将天族联姻的要求往后推挪的原因,是星女还未掌控星界内政,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在神山修习,重心和精力不会过多放在星族本身,这般等下去,实在不是个好法子。”
“至于朱厌所说,此举,会让他族看轻星女,其实不然。明日,我们可以同时宣布,与天族联姻,星女成为天族太子妃。届时,大家只会觉得是星女将嫁去天族,无法同时兼顾星族与天族,我们才会如此,没有谁会看轻她。”
这是实话。
星主坐在蟠龙琉璃黄梨椅上,一身庄重的明黄色,威严深重,听着下面的吵闹声,他眉头越蹙越紧。
此刻,外面的近侍突然通传:“夫人驾到!”
星主站起了身,先前那些险些吵起来的人现下也自动地排成两队,中间留出一条道来。
流枘的脸色并不好看,透出一种虚弱的白,云姑在身边搀着她。
看上去,是才醒来。
星主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问:“怎么不好好歇息?”
“听说大家在这里吵起来了。”流枘在椅子上坐下,声音温柔,端庄大气,眉眼侬丽。
她一来,那些大臣反而沉默起来了。
流枘虽然身为星界的夫人,但从未理过前朝的事,这算是破天荒头一回。
一看,就是为南柚来撑腰的。
朱厌再一次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乌苏和汕豚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吭声。
“先王君定下规矩,凡遇大事,君臣商议,各抒己见。诸卿商议,已有一个时辰,就此事,心中的看法,想必也都已经说出来了。”流枘身为鸾雀皇族,往椅子上一坐,气质这一块,从未输于人过。
“当初王君向我求亲时,曾说,星界夫人,与王君同尊,此话,可还作数?”流枘侧首,问星主。
星主抚了抚鼻梁,平白受这么一场被牵连的无妄之灾,他自然知道流枘要说什么,沉声道:“不论何时,此话都能作数。”
“那我今日也表个态。”流枘目光从书房中站着的人脸上一一划过,道:“右右是我与王君的嫡长女,天资出众,体恤臣民,是最合适的少君人选,我腹中的孩子,日后也会承担他应担的责任,辅佐长姐,保星界繁荣昌盛。”
言毕,她问星主:“王君的意见呢?”
星主终于开口,一语定乾坤:“右右是我第一个孩子,自幼按照少君的要求来培养,是少君的不二人选。”
他和流枘同时发话,下面没人再敢有异议。
“此事到此为止,日后谁也不必再提,明日的典礼继续,务必办得隆重,盛大。”他扶着流枘起身,如此吩咐。
“跪安吧。”他道。
昭芙院,南柚坐在妆奁台前,手指间把玩着样式繁复的珠钗,流苏穗子拂在指尖上,带来些微的痒意。
桌面上,一颗留音珠静静发着光亮。
流芫听她说完今日发生的事,声音里的笑意都没了,她问:“你是怎么想的?”
“顺其自然。”南柚早就从这件事里反应过来了,她道:“万事万物,都非一成不变,变化既然已经发生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放宽心态接受。”
“怕被你一窝端,一直反对你继任少君的那些老头,现在有什么动静?”流芫认真起来,分析事情的速度十分快,她猜测:“若我所料不错,今夜,你父君的书房里,又要吵起来了吧。”
南柚笑了一下,道:“是,你料事如神。”
“这样的时刻,你居然还有心情寻我聊天。”流芫顿了下,旋即问:“要不要我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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