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巢独居客
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一起办差事，满京城和大半个江南的人都等着瞧笑话。偏生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竟然放下之前那些矛盾一致对外，没几个月就把江南那堆破事收拾得妥妥当当，要不是万岁爷觉着万事不能做得太尽，这两兄弟真能把整个江南一锅端了不可。
“那些个奴才秧子，就只想着看咱们兄弟的笑话，也不拿脑子想想，这次的差事四哥和老八要是敢拿来作筏子斗法，怕不是不要命了。”差事办到后半程总算得了些闲，四爷把好久没凑一块的胤祺和胤祐叫出来喝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胤祐就不禁发出这般感慨。
胤祺听了先是点点头，随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笑得百般的无奈，“老爷子这一趟真是把咱们都用到底了，要是换个用法怕是还真没这效果。”
胤祺自己去了江南一趟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许是皇恩浩荡，也或者是这些年一直对他们轻拿轻放，南边如今很是没有顾忌。自己查到那些罪证算不得多难，反而是一路回来追在后边的追兵杀手更棘手。
这差事若是换了别人，也许查得比胤祺更快但后续说不得就保不住查来的东西，老爷子是想把江南整治整治，可没想真把哪个儿子搭里边。后续的活儿分给四爷和老八也算得上巧妙急了，四爷手腕硬，老八心思活泛，处理南边的事少了哪个都不成。
刚接下差事的时候老八倒是还想趁这个机会拉拢拉拢江南的官员，说不得还能靠着他们东山再起。还是四爷不想被他拖累才勉强点醒了他，如今的江南跟当年的内务府没有区别，都是皇上的奴才。他想要靠奴才去钳制主子，纯属猪油蒙了心。
四爷话说得直白，据说老八当场就翻了脸。不过不知道回去之后他是想通了还是无奈如今形势比人强斗不过四爷，反正第二天又还是老老实实去四爷那儿低了头，兄弟两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一唱一和的只差没整死那些奴才。
听着胤祺的感慨四爷端起酒杯冲他举了举，“你少说别人，追你的人我查清楚了，老爷子那儿我瞒下来了，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你是怎么出的江宁，有你好受的。”
“我没怎么啊，四哥您可不能卖了弟弟，弟弟这回带回来的东西你就说好不好吧。要没我这些东西，你跟老八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摁不住那几个老狐狸吧。”
胤祺当天晚上出江宁的时候确实险了些，临出城还砍杀了几人才脱身。回来之后这事他是万不敢往外说的，从小到大上书房的先生和皇阿玛就一直教导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自己为了差事闹了这么一出，真要被宫里知道皇阿玛那儿好说，太后那边怕是要骂死自己。
“放心吧，真说了你还能坐这儿喝酒？”四爷也是没想到南边那些老狐狸胆子真就大到敢冲着皇子王爷下狠手，“我让十三过去一趟，这事总得有个结果。”
江南说是大换血，但其实除了最核心的两家被抄家杀头之外，其余的大多还是只不过丢了官抄没了银子而已。四爷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不可能忍得了这口气。
“不是，你怎么让十三出去了，这才从养蜂夹道回去多久，不得好生养养啊。”胤祺一听四爷派出去的是十三都惊了，这回太子是被折腾够呛，可到底比不过十三冤枉。只不过在圣驾前提太子辩驳几句，就落得如此下场，当哥哥的想一想都替他不值。
“养什么啊，京城这些人都他娘的捧高踩低，十三回去之后过年除了咱们几个，听说连他福晋娘家都没派人送点东西过去。就这么个处境不添堵就不错了，还养个什么劲。”
“要我看就还不如出去走走，江南那些人都是落了架的凤凰不如鸡，十三摆弄起来也容易，总比留在京城瞧那些奴才秧子的脸上强。”
胤祐一说起这事就生气，当初十三伴驾得宠的时候京城里捧着他的人数都数不清，什么好话都往他身上放，如今不过受些牵连就这般门庭冷落，叫旁人瞧了也不免心寒。
“是，是这个道理，可不是说他在养蜂夹道里边伤了膝盖，这才多久就往南边去，怕是对养病不好吧。”十三出来之后胤祺去看过一次，还带了不少从太后那儿弄来的好药。当时瞧着十三瘦得脱了像的模样，他看着不落忍就没多留，到底腿上的毛病有多重他也没瞧清楚。
“放心，本来太医也说不好治，倒是你从太后娘娘那儿弄过去的药是个好东西，十三用了虽除不了根但好歹把势头压了下来，如今只要不着凉不受寒倒是还好。”四爷一说起这事脸上总算松快了些，“就你小子藏着好东西多，以前怎么不见你拿出来叫我们也开开眼。”
“以前也没碰上这事啊。”胤祺一听说那药有用也就安心了，赶紧装傻打算把话头给岔开，“皇玛嬷那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点什么东西都得来龙去脉的问，生怕我瞒着什么，这回要不是十三那边急着用，我也不去她老人家那儿听唠叨。”
“得了吧你，少跟咱们跟前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你那小私库里多少好东西都是咱见都没见过的，还跟这儿装。”一说到这个四爷和胤祐就都不困了，谁都知道太后的私房往后肯定是胤祺的，这会儿虽得不着那些好东西，但借着这个由头调侃调侃兄弟，灌他一顿酒还是行的。
自己说错了的话，结果也得他自己背着。一顿酒喝到最后原本说好要灌今儿请客的四爷，最后踉跄着出门的却成了胤祺。胤祺箍着胤祐恨铁不成钢，大着舌头说他不厚道，被四爷说得几句就倒戈了。
醉了酒的人是说不清道理的，最后还是四爷瞧不过眼悄悄跟胤祺说，让他好生回去等着，这几天得有个大好的消息传出来，就当是抵了今儿的酒了。
胤祺醉是醉了但脑子没糊涂，一听这话就想追问是什么好消息。只不过四爷却不肯再说上马走了，只留下胤祺醉得稀里糊涂的还不忘琢磨到底什么好事。
好在四爷说话向来做得准，说是几天就肯定不会拖上十天半月。这不才过了三天，宫里就把圣旨给送到府上来了。
爵位到了和硕亲王的位置上就算是到头了，再往上顶多加恩铁帽子王，如今不比几十年前到底不是有天大的功劳，铁帽子王也就是做梦想想罢了。等到接下圣旨之后，哪怕是一直自诩稳得住自己的胤祺，也到底绷不住了，“顺儿，跟爷出城去！”
圣旨接过来供好，胤祺也不管府门口来了多少请安贺喜的人，让奴才把马牵过来，带着顺儿就从侧门溜走往城外园子里去，只留下羽衣这个前院的大丫鬟料理杂事，一筐筐的往府里抬请安帖。
跟着一起出城的除了顺儿还有几个小催巴，这会儿铆足了劲抄小路领先胤祺一步到了园子里把这喜讯给说了，等到胤祺到地方下马的时候守在门口的管事奴才，嘴上的称呼就都改了。
“就你们比猴儿还乖觉。”若说得亲王爵位的时候胤祺总觉着自己比哥哥们短了口气儿，那这次得封和硕亲王胤祺就只觉得是自己应当的了，“福晋呢。”
“王爷，福晋正带着格格给大阿哥挑回礼呢。”今儿两家总算是把弘昇亲事的正日子给定了下来，尚书府的小姐年纪还小，娘家还想多留几年，但弘昇今年虚岁都十五了，按照胤祺的意思竟是打算明年就成亲最好。
不过到底是兵部尚书，府里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再是知道这门亲事好却也不肯事事都依着王府，所以两家商量来商量最后还是把婚期定在了三年后的春天。
今年都入夏了，说是说还有三年其实也就两年半。这么一来弘昇用不着等太久，那边姑娘也不算年纪太小。就因为楚宁做主让了这一步，尚书府便打发人送来好些东西，说是给府里福晋阿哥和格格们赏玩赏玩，但其实件件东西拿出来都不是凡品。
胤祺听了管事的回话只点点头便径直往正院里头去，进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弘晊正哄着他额娘要东西，“额娘，我这嫂子府上出手可够大方的，要不这些别进库了，干脆分些给儿子吧。”
东西都是好东西，楚宁这会儿也没打算动他们。一来这会儿用不上，二来到底是人娘家送来的东西现在就这么分了到底不像话，等到人过门了之后，楚宁还是要都交给儿媳妇的。
“去去去，少打这些东西的主意，每个月的例钱还不够你用的？”其实送来的东西里存不得的早就都给几个孩子分了，那些颜色鲜艳的绸缎归了沐安，其余不是大件的小玩意就全送到弘晊和弘昇那儿去了。
“够什么啊，前些天儿子好不容易弄了个鼻烟壶被大哥瞧见，好说歹说的非从儿子这儿弄过去了，额娘，今儿您说什么都得补我个好的。”
弘晊从小被胤祺管得严些，若说论读书骑射他样样都比弘昇要精，但要轮起杂学和玩儿来，那就是拍马都赶不上，弘昇又是个不摆哥哥架子的主儿，瞧着弘晊有什么好东西想尽办法哄了去也是有的。
“你哥拿了你鼻烟壶，有出息的找你哥要去，少在这儿哄你额娘。”儿子和媳妇，胤祺是一定要站在媳妇这边的，进屋之后胤祺也没管儿子一脸装老实的样儿，径直跟楚宁打了个脸色就把弘晊提溜到侧间去了。
“圣旨的事都知道了？”比起对弘昇放养弘晊从小就是被胤祺紧紧盯着长大的，外边的这些事自打弘晊满了八岁生日之后胤祺就没瞒着过孩子，这两年更是有什么事还要问问他是怎么看的，不怕他看得不准就怕他没过脑子。
“都知道了，儿子在这儿恭喜阿玛了。”弘晊笑嘻嘻的给自家阿玛作了个揖，站在胤祺身边却是规规矩矩，完全没有刚刚在楚宁身边那吊儿郎当的样子，“阿玛把我叫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跟儿子说。”
“是有事，只不过是不是好事还得看你怎么看。”胤祺看着也已经变声长大的孩子，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旁的情绪，“我打算明儿拟个折子，请封世子。”
弘晊知道自家阿玛要跟自己说的是肯定不小，但是没想到会大到这个程度。说来各府的堂兄弟们这些年也都大了，老子们忙着争皇位，小的们就忙着在王府贝勒府里这一亩三分地里斗。自家人少事也少，但是阿玛还正当壮年，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现在就把世子给定下来。
“阿玛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往后一定更加稳重妥帖同阿玛一起守好额娘和咱们王府。”弘晊知道他阿玛的话是什么意思，以后若真成了世子，他便更不能像大哥那样自由随性，整个王府的责任他必须要担当起来。
“好，你说的这话阿玛信你。只不过呢如今你还不大，这事你心里有数就好，等到哪天阿玛真的撑不住了你再操心吧。”说完这话，胤祺也不管儿子到底怎么想，只把眼前的皮猴给赶走了。
赶走了孩子，等到再出去的时候楚宁已经早早回里间睡着了。自打怀上肚子里这一个，楚宁就开始了能吃会睡的日子，有时候吃着饭都觉着困，都不知道到底是继续吃还是睡觉的好。
胤祺挨着楚宁坐下没打算扰着她，就轻轻的拿过丫鬟放在一旁的团扇给人打扇，窗户外边偶尔有个把丫鬟路过也赶紧的走远了，谁都不舍得打扰了两人。
胤祺办事从来不拖沓，既是说准了那就准了。折子是第二天就递到宫里去的，就是递上去之后挺久都没个动静。直到八月底楚宁卸了货，王府里又添了个小阿哥，胤祺奏请立弘晊为世子的折子才被准了。
“为什么非要等我生了孩子啊，难不成皇阿玛也讲究好事成双啊。”都说一回生二回熟，生孩子生到第三回 ，别说胤祺就连楚宁这个正主都习惯了，从发作到孩子生下来照旧还是用了不到一天，甚至这回生完了孩子楚宁精神头比前两次还好，第二天就有精神跟胤祺掰扯这事。
“想什么呢，这也就是你这次生的是阿哥皇阿玛才这么干脆。要是这回再给爷生个闺女，说不得折子就要在老爷子那儿再压几年了。”
胤祺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有些嫌弃怎么又是个小子。这几年沐安渐渐大了不好再抱在手里到处晃悠，他心里头就想着要是再得个闺女就好了，偏生又来了个小子。
“为什么啊，就算是个阿哥总不能老爷子还想让这个小的当世子吧。”楚宁一下子真没明白这里边的因果关系，“你少抻着我，有话赶紧说，我猜不着。”
以前吧楚宁还总勉强自己想要跟上胤祺的脚步，如今算是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就是品不出他们那些绕来绕去的心思，还不如让他明明白白告诉自己来得干脆。
“我前脚给弘昇说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后脚又替弘晊请封世子，皇阿玛是怕弘昇因为这门亲事养大了心，弘晊又比他小几岁，你这次若生的是个格格，老爷子怕弘昇对世子的位子有想法，到时候他们俩兄弟相争。”
“如今你生的是个阿哥，弘昇就是真有心思也没用，没了弘晊还有这个小的，总归是轮不到他，老爷子可不就放心了。”
胤祺说这话的时候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这个皇阿玛啊如今真真是把心思算到了最细最深，就是不知道这么过日子到底还剩下几分趣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又是一天走亲戚的时间，我的妈呀~还不如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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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世上万事都是汝之蜜糖彼之□□,皇上的圣旨一时晴一时阴，今儿抬举这个明儿打压那个，胤祺觉得没趣得紧就有人深陷其中不自知,还为了这个又被赶出家门去。
那天宫里除了两个王爷晋封和硕亲王的圣旨,还有一道不显眼的口谕从宫里出来去了胤禩那边。胤禩听着传旨太监说的话,手里捧着之前被摘了的顶戴花翎,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这下好了,皇阿玛那里肯定是瞧见爷的本事，消了气了。”胤禩跪得了恩典却兴致不高,郭络罗氏只能先把传旨太监送走又交代府里各处皆赏三月例钱，把事都交代好之后才回屋来。
胤禩看着眼前兴高采烈的女人虽知道她是由衷的替自己高兴,可自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能勉强微微扯了扯嘴角,不想听她再说些往后该如何奋进的话，便想起身往书房那边去。
胤禩高兴不高兴郭络罗氏还是瞧得出来的,她不明白为何明明是好事他却还是一副郁郁的模样，本是想说些什么把人留下来,却不知为何一张嘴又成了质问，“爷这是要去哪儿，是书房还是张氏那边。”
“你在胡说些什么,张氏如今养着弘旺轻易不出院门,爷什么时候说要去她那里。”要不说生孩子这事也是缘分呢,这些年郭络罗氏为了要个孩子，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能吃的苦头也吃尽了，汤药偏方没有她没尝过的滋味，到头来还是只落得一场空。
胤禩前些年愿意陪着她折腾,毕竟两人感情好，胤禩也希望自己第一个孩子是郭络罗氏生的。可惜天不遂人愿，胤禩看着郭络罗氏为了孩子的事几乎搭进去半条命，也就渐渐熄了让她生孩子的心思。
不过这话打死他都不敢当着郭络罗氏的面说。不光不能说，家里的侍妾也一概没个名分，就当通房丫头一般养着。自己好几个月过去一趟，郭络罗氏这边还得闹个无休无止。
这样的日子一年两年的胤禩只觉得是自己委屈了她，五年十年的那份愧疚也就慢慢的淡了，前年府里进了个张氏父亲是青州知府，郭络罗氏再是跋扈，到底不敢把官家姑娘随意打杀了去。
张氏又是个乖觉的，自从进了府之后就不争不抢老实待着，哪怕进府第一晚胤禩没去她房里，她都半句埋怨没有，递书信回娘家从来只说一切都好。看得胤禩哪怕知道这里边有做给自己看的成分在，却也难免对张氏起了怜爱之心。
这世上光有喜爱不一定能成事，但若有怜惜之意就一定能成事。胤禩到底是因为什么决定第一次去的张氏院子郭络罗氏不清楚，但有一就有二，郭络罗氏拦不住也拦不了，因为没过多久张氏便怀上了。
这么多年八爷府里福晋侍妾皆无所出，外边传什么都有，传到最后连说八贝勒不行的话都传得有模有样，只差没把郭络罗氏气死。如今张氏进门不过几个月就说有了，虽说能让谣言不攻自破，但两人之间多年的情分也就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也一起破了。
张氏有了孩子之后，府里上下的心情皆复杂得很。想高兴又怕戳了郭络罗氏的肺管子，想装作不高兴吧眼里心里的喜悦之情却又根本瞒不住。
都是一个府里的奴才，一辈子身家性命都系在主子身上，都明白主子爷再能干府里没个孩子到底不像话，有了孩子才是有了将来，往后不管好坏都算有了希望。
如此一来张氏整个孕期过得就很难了，前半程肚子不算大的时候天天得去郭络罗氏那儿请安立规矩，郭络罗氏瞧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来气，再看看她的肚子心中就更是又怄又恨。
偏生她到底心中在意胤禩，哪怕到了这步田地她也做不到她嘴上说得那般决绝，张氏在她手里虽过得不好却也没受过罪，每天请安立规矩郭络罗氏也掐着分寸，甚至还学着别家早早的就备了大夫在府里，就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差池。
可没生养过的有些事到底不懂，她觉得自己不过分张氏却是快要熬不下去了。当初父亲做主让她进贝勒府张氏只能顺从，进来之后见过郭络罗氏就更是熄了争宠要强的心。
如今怀上孩子只觉得惊惧大过欢喜，几个月时间下来竟是比当初没怀孩子的时候瘦了一大圈，胤禩再见她时差点都没认出来眼前的憔悴妇人是谁。
自从张氏有孕之后胤禩就再没往她那儿去过，胤禩和郭络罗氏夫妻多年，她是个什么性子胤禩清楚，他从来也不是爱她的温柔小意贤良淑德。
少年时两人在宫里互相扶持相互倚靠的时光给了他太多温暖，有了那些情分郭络罗氏对后院侍妾就是做得再过分，他也能容下。如今张氏有孕，他也想去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怕她吃心就干脆不过去了。
但再深的情分说什么都抵不过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在胤禩眼里后院侍妾的命能不值钱，甚至张氏也可有可无，但孩子说什么都不行。
张氏这边他已经碍着郭络罗氏的面子一次都没去探望，孩子也说了只等生下来就抱到正院养着。胤禩没想到饶是如此郭络罗氏还是容不下张氏和孩子，为了保住府里这独苗苗，胤禩没了法子只能干脆把张氏送到城外园子里去。
这一招在胤禩看来是迁就了郭络罗氏，在郭络罗氏眼里就成了明晃晃的打脸。原本张氏在府里只不过是个格格，胤禩亲自把人送出府去安胎，全京城谁不笑话一个格格竟被逼成了个外室，一来二去之前反而叫她成了个人物。
不过这事不管外币怎么笑话，郭络罗氏怎么生气，被送出去的张氏好歹过了几个月安生日子，最后在胤禩的园子里把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了下来。
孩子刚一生下来胤禩就打算把孩子抱给郭络罗氏，偏生郭络罗氏像是钻进了死胡同一般，非说要么把张氏送走或者弄死她同意养孩子，要不然这孩子哪来回哪儿去，她不要。
胤禩至今还记得自己抱着孩子站在郭络罗氏门口进退不得的样子，脑子里全是早年间良妃和自己在宫里艰难求生的日子。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年能与自己同甘共苦，能理解自己心中苦闷与抱负的女人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最后还是襁褓里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才把胤禩惊醒，当即头也不回的抱着孩子又回张氏那边去了。胤禩这一走，张氏和弘旺便一直住在城外没回来过，胤禩只偶尔抽空过去瞧瞧孩子，倒也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来了。
这会儿胤禩本是想起身去前边找何焯说说话，没想到郭络罗氏又跟了这么句话叫人难堪得很。
胤禩清楚，这次老爷子把贝勒赏给自己不是因为自己这次的差事办得好，而是自己这回选对了路。没有跟老四对着干，也没有趁机在里边拉拢臣下，说到底这是赏自己有自知之明，没做跳梁小丑再上蹿下跳的谋求起复。
这两年胤禩看得清楚，自己绝不是皇阿玛属意的储君人选，这些年自己营营役役在老爷子眼里许是就跟跳梁小丑一般。
刚开始想通这一关节胤禩满心满眼都是不服，但再多的不服气也抵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尤其这回处理江南事宜，老四那人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办事之周全和对全局掌控的本事，早已是自己赶不上的。
胤禩想了许多，在郭络罗氏看来只不过几息的功夫，她看着眼前直愣愣望着自己的男人，有心说些什么挽留却又没舍得下脸面。
“是，爷去张氏那边，福晋今晚不用等了。”这话说出来许是有六七分赌气的意味在里边，但等到胤禩真到了城外见着张氏和弘旺，还有屋里和乐融融的气氛，就真把人给吸引住，让胤禩再卖不动步子离开。
胤禩是个颇有手段的主儿，府里头的事一贯捂得严实外边轻易打听不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这事又跟后院有关，也不知道过了几道手这事到底还是在四九城里传开来。
还越传越邪乎，明明是胤禩自己往城外来，到了老百姓嘴里却成了又被八福晋给赶出来的。不过事都是一两个月之前的事，兄弟们听了也就听了只当是个笑话，也没谁会再去翻旧账拿这事让老八不痛快。
前些年四爷住在隔壁还不得不管，如今四爷大半的时间都在圆明园里，就没人在中间做这个和事佬，胤祺听顺儿说完更是没一刻钟便抛到脑后，只赖在床上撩拨坐在梳妆镜前的楚宁。“媳妇，今儿穿什么啊。”
“你爱穿什么穿什么，家里什么衣裳没有问我做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胤祺每天穿什么衣裳搭什么配饰，甚至穿那双靴子都得楚宁来安排。
最开始刚成亲那会儿，专门负责他衣裳鞋袜的丫鬟把要穿搭的衣裳备好之后都会给楚宁看看，一是让主子过过眼看这么穿着行不行，二是好叫众人都明白主子贴身的东西都是福晋说了算，旁人都别往主子爷身上打主意。
刚嫁人的时候楚宁哪会这些啊，自己的衣裳配饰都是恶补了一番才能做到不出错，刚开始的时候就只瞧着，但日子一长看也看得懂了三分。有时候觉着丫鬟们配得不好也会出言改一改，谁知这一改倒把这差事全揽到自己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