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巢独居客
有了唐瑜在,楚宁算是少了一大半的担子,能专心专一把心思都放到宫里这边。毕竟康熙突然把外嫁的公主都给叫回来,肯定是有事,胤祺和自己都觉得老爷子这回是要关门打狗,楚宁决不能在这时候分神,就算做不得什么那也得时时刻刻都盯着。
第一个回京的公主是固伦恪靖公主,因她母妃是宜妃同族姐妹,所以她既是胤祺的姐姐,按照母族算也是胤祺的表姐。只郭络罗贵人进宫之后没有宜妃那么好的运道,生了一个女儿也从未晋过份位。
恪靖公主小时候也是养在宜妃跟前,省亲一行人才到通州,胤祺带着人出城接姐姐去,楚宁也一大早就到翊坤宫里陪宜妃等着了。
“额娘您别着急,胤祺一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按照下边小子回来报信的路程,您待会儿吃过中午饭歇个午晌,下午一睁眼公主许是就到您跟前了。”自从皇上下旨让公主回京省亲,宫外边等着瞧天大的热闹,紫禁城里边也半点没闲着。
拿手指头一算宫里这些年嫁出去的公主、接进宫养着的各王府格格真不少,如今各宫娘娘有女儿远嫁的甭管份位高低,都在收拾屋子等着女儿回来。郭络罗贵人前些年已经死了,如今恪靖公主回来,可不就只宜妃盼着了。
“哪能不着急啊,恪靖是你和老五成亲那年出嫁的,瞧瞧转眼都多少年了,除了每年捎个信回来别的都没有,本宫还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当初郭络罗家连着送了两个女儿进宫,宜妃明艳大方郭络罗贵人温婉可人,两人性格不同没想到运道也截然不同。宜妃对自家族姐没什么太特殊深沉的感情,但恪靖毕竟是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一朝远嫁不得相见哪能不惦记。
“是啊,不光额娘惦记,胤祺也想呢。早好几天就让我把府里院子给收拾出来,到时候等姐姐陪额娘陪够了,说什么也得让姐姐去府里住几天,让他们姐弟也好生说说话。”
“好,知道你有心。”这些年公主府送了不少东西回京,楚宁也没少往那边送东西。尤其送的还都是些实用的蒙古弄不着的,甚至连搭暖棚和找水打井的工匠都送过去好几个,就为了让恪靖在漠北也能吃个顺口的。这些事宜妃都知道,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单独叫了她进宫来作陪。
宜妃这边心心念念等着女儿回来,胤祺一大早就带着人往通州赶,快中午的时候在路上碰见多年未见的姐姐也难免心中激动。“姐,不是说好在通州等我的。”
当年胤祺被送到宁寿宫去,宜妃不好时常去看儿子。虽说太后待胤祺好得不能再好,但小孩子一个人被养在宁寿宫里难免孤单,那时候胤祺最盼望的就是自家姐姐来宁寿宫找自己。
也许是养在宜妃身边的缘故,恪靖的性子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的宜妃,小时候跟那些温温柔柔说话都不大声的姐妹们处不来,就时常去宁寿宫里找弟弟玩。
“用不着,我跟你姐夫又不是不认路,再说官道就这么一条,还能走岔了不成。”恪靖看着马背上的弟弟,再是自诩爽朗不矫情的人,这会儿也难免红了眼眶。
“老五,上马车来让我好生瞧瞧。”多年蒙古的生活早就让恪靖没了在京城里那点无谓的矜持,这会儿伸出手冲着胤祺,非要胤祺陪自己到马车里去坐着好生叙旧。
“姐姐,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我后边还有那么多奴才呢。你这招小狗儿一样把我召进来,我还要不要面子了。”胤祺一坐进马车就忙不迭的抱怨恪靖,只有这样才勉强把刚涌上心头酸楚给压了下去。
“哟,跟我这儿还要面子呢。咱们恒亲王大名在归化城里可是不小,谁还不知道咱们恒亲王是个情种,这些年就守着福晋过日子。只可惜我当年嫁人早了一步,要不然说什么都得看看咱们恒亲王福晋到底是个什么天仙。”
“姐姐,您这话没意思了啊。我又不是在外边瞎混,老实过日子还成没面子了。”胤祺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这些年楚宁在外边名声不算好,要不是有郭络罗氏垫底还不知道得听多少闲话。但在自家姐姐眼里郭络罗氏算个屁,她自然只在意把自家弟弟制得服服帖帖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您别听外边那些人瞎说,我们这些王爷贝勒在老百姓眼里那就是个戏眼子,府里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也能传个三五天。您弟妹挺好,反正到时候见着就知道了。”
要不说直男就是直男呢,这会儿胤祺越是替楚宁说话,人恪靖公主就越觉得自己这个弟妹不简单,只觉着自家弟弟虎头虎脑的还跟小时候一样,肯定是被人给糊弄了。
“公主,您别这样,咱们府里不也没别人吗,我就是心甘情愿的,王爷许是也一样。”姐弟两人说是叙旧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好在外边还有额驸敦多布多尔济,这会儿掀了马车帘把脑袋探进来,一句话好歹解了胤祺的尴尬。
“对嘛!我姐夫说得对,姐您别老是说我啊,我可也听说了,归化城里最厉害的掌权人不是归化将军也不是都统衙门,而是咱大清嫁过去的海蚌公主。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我还说亏得我姐夫性子好,要不然早进京告状来了。”
要说胤祺为什么一直没在意公主外嫁过得不好的原因也有这个,恪靖的性格比当年的宜妃还火爆,郭络罗氏一族在望京又树大根深,恪靖嫁过去之后对内自己撑得起公主府,外边又有家族帮衬,算是嫁到蒙古鲜少过得如意的公主。如此一来自家门前没雪,自然就不记得这事。
“别,王爷别拿我打岔,你们姐弟说高兴了不要紧,回去吃挂落的是我。”敦多布多尔济是个样貌挺憨实的汉子,自打跟恪靖成亲以来许多事都能让着恪靖,两人才能这么多年过得顺当。姐弟两人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模样笑得高兴,才把这事先给放到一旁去了。
“老五,咱们姐弟不说外道话,你告诉姐姐这回皇阿玛到底为什么把咱们姐妹都接回来了。别说就是回来省亲,这话我不信。”恪靖是大清第一个嫁到漠北的公主,都说蒙古苦,那漠北就要比漠南再苦上十倍。她能嫁过去挣出自己的一片天来,就不是那等只会缩在公主府里自叹自怜的人,更不可能被轻易糊弄。
“姐姐,这事到底怎么回事皇阿玛没说我也不能说,只要您这回把那几个教养嬷嬷带回来了就行,别的您别问。左右跟你关系不大,这回就当是回家玩来了。”老爷子都没挑明的话胤祺哪里敢说,便只能先这么含混着。
“行,你不说我也能猜着是怎么回事。好在皇阿玛还能想起这事来,要不然再过几年那几个老虔婆还活没活着就不好说了。”胤祺话里的意思恪靖听得明白,虽没猜到个十成十却也能摸着七八分的边。
“这些教养嬷嬷早就该教训了,就是不知道皇阿玛出面敲打她们能让她们老实多久。”恪靖只以为这次让她们把教养嬷嬷和长史们都带上,是宫里要替她们这些公主教训奴才。
“姐,你这话说得我瘆得慌,你带去的那些嬷嬷怎么了?”胤祺听着他姐姐的话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这些年公主府派人来都是些太监小厮,胤祺还真对恪靖身边的嬷嬷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怎么,就是不规矩的都被我打发去放羊牧马去了。”恪靖身边的教养嬷嬷刚开始也想拿捏她,只不过恪靖人在漠北山高皇帝远的,连去盛京都不容易,那些个规矩提了也没用。
恪靖又是个暴性子,本来还想凑合凑合得了,却不想她们竟然连额驸什么时候来公主府,来多久,什么时候走都要管,这么一来恪靖可容不下她们,干脆找了个由头把人都给打发出去了。
“姐,您真行,不愧是我姐姐,咱们翊坤宫出去的公主就是不比旁人。”恪靖说得轻描淡写,但胤祺知道里边肯定没那么简单,就说这些年京城都以为恪靖那边跟过去的奴才都好好的,就说明那些刁奴应该都是被恪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得服服帖帖了。
“厉害什么啊,我就是自己窝里横,要是真厉害这些年就不能死了那些个姐姐妹妹。”恪靖一说起这事就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昨天你不还派人来问我怎么我离得最远,反而最早回来吗。”
“三姐姐比我们大,路上慢慢走倒是还行。五姐姐这些年什么都没干天天就是在公主府里跟那些嬷嬷斗智斗勇,这回听说要把教养嬷嬷都带上,那些奴才竟然拿大到人人都要单独的马车和伺候的人,姐姐怕吵闹起来她们不回来就只能依着,如今一大堆人马还在路上慢慢晃悠呢。”
说起这事恪靖就来气,奴才比主子还金贵,一天只能赶多少里路,多了就头晕眼花,吃的必须都是好的,要不然闲言碎语的能说死人,端静又是个要体面的,可不就只能依了她们。
“十妹听说病得厉害这次回不来,倒是她那额驸好像要来,不知道是怎么个说法。十三妹前几个月就走了,年纪轻轻的才嫁过去几年啊,十四妹也病着回不来,说是咱们这些公主都能回家,其实能动弹的也就只剩几人了。”
恪靖掰着指头数,越数姐弟两人心里越不是滋味,到了除了一声苦笑,竟就没话好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啊,这两天上班简直恍惚到爆炸!我还想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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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等人这件事从古自今都是最磨人的,明知道通州到京城需要多少时间,也拦不住宜妃一个劲的问一个劲的催,催到最后宜妃身边的嬷嬷都带着楚宁躲到侧殿去,就让几个小宫女们陪着宜妃进进出出的折腾。
“嬷嬷,我还是去瞧瞧吧,额娘这么进来出去的别再吹着风着凉。”楚宁也没想到唐嬷嬷会把自己拉到侧殿来了,董鄂氏怀了孩子今天没进宫,就自己守在宜妃身边总不能也躲了懒吧。
“福晋您安心坐着吧。”唐嬷嬷按住打算起身的楚宁,又让小宫女端了碗奶茶过来,“您也是刚出月子没多久,娘娘知道您孝顺,昨儿就嘱咐奴才们要是今儿她等不及,就让奴才先伺候好您。”
宜妃知道今儿自己肯定是坐立不安的,她没打算拉着儿媳妇一起折腾,就先把该嘱咐的事都嘱咐好了。“今儿天气好,娘娘那边又有几个机灵丫头跟着,想来是没事的。”
“那我就真偷懒了啊。”既是宜妃说得那楚宁可算是名正言顺的躲了,端着奶茶在侧殿悠哉悠哉的坐着,没一会儿就被地龙的热和奶茶的香熏得昏昏入睡。原本还想撑一撑,没成想翊坤宫的宫女眼力见太好,还赶紧拿了个软枕过来,楚宁靠在软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楚宁第一次来翊坤宫的时候紧张得跟个被掐着脖子的鸡崽儿一样,行动之间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说话更是小心翼翼,再是装作撒娇可爱但其实谁都瞧得出她有多紧张。那会儿谁能想到她还有今天这模样,几个小宫女瞧着她熟睡那样儿都忍不住偷偷的笑。
在家的时候老睡不着,到了翊坤宫倒是比谁都睡得香。楚宁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还是觉着鼻尖痒痒,拍了揉了都不顶用,才无奈睁眼。
“这是哪家的懒媳妇,婆婆爷们都在外边,怎么还独自一人睡着了。”胤祺手里拿着从宫女那儿要来的尾羽轻轻扫在楚宁鼻尖耳畔,见她迷迷糊糊醒来才故意阴阳怪气的逗她。
可能是早上起得太早中午又没睡,楚宁这一觉着实睡得沉,她眨巴眨巴脑子几乎转不过来,“你不是去接姐姐了吗,怎么在这儿啊。还不赶紧走。”话说完,还伸手推了推蹲在自己跟前的人。
“唉哟,真睡糊涂了啊,没魇着吧。”胤祺没想到她会突然伸手,直接一屁股蹲就坐地上去了。不过他顾不上自己屁股疼不疼,赶紧又爬起来搂住楚宁,手摁在她肩膀上轻轻的用了下力,其余的连声儿都不敢太高,就怕把人吓着。
胤祺一屁股坐到地上那会儿楚宁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真睡过头了。“回来了,什么时辰了啊,姐姐呢?在外面?”楚宁一脸委屈的看着胤祺,又看看屋里的小宫女,“你们怎么不叫我啊。”
恪靖公主名震漠北,平日年节里给这位公主准备节礼楚宁都十分上心,就怕有什么地方不周到得罪了人家。这下可好,前边那么多年铺垫得挺好,现在要见面了人赶了这么久的路坐在外边,自己在侧殿睡得跟个猪一样,这算那档子事啊。
“没事,没事。不就是睡会儿,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胤·直男·啥也不懂·祺一张嘴差点没气死楚宁,现在是规矩不规矩的事吗,人当姐姐的千里万里的回来,又不是为了来看自己这个做媳妇的有多不见外的。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了,让开!”楚宁懒得理他,赶紧穿好鞋下床去洗漱,随便擦了把脸又把发髻收拾平整,把睡得散落的几缕发丝藏好便带着完美微笑往正殿那边去了。
只不过楚宁不知道,刚刚自己这边两人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跟在胤祺后边过来的恪靖全看在眼里。“额娘,老五瞧着怎么不如小时候聪明了啊。”
刚刚胤祺在屋里那样儿看得恪靖头疼,在漠北习惯了粗犷汉子的公主这会儿且瞧不上自家弟弟的黏糊样儿,尤其她也是女人,胤祺和楚宁之间到底是谁更丢不开手,只一眼恪靖就看得明明白白。
额驸是生来的老实性子,自己厉害些他就不愿为了外边那些女人伤了两人之间的和气。可饶是如此恪靖也知道他身边还有几个暖床的丫头,只不过自己想着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但自家弟弟和额驸不一样,刚刚听着两人说话就能觉出胤祺那傻小子话里话外都透着宠溺,好似楚宁的规矩与不规矩在他眼里都是好的,都是可爱的,哪怕伸手推他一跟头他也觉着这跟头摔得漂亮。
“胡说,别一回来就欺负弟弟,九儿知道你今儿来都躲了,就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宜妃听着女儿这么说,只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瞧瞧,东西昨儿就都进了过来,自己非说外边事忙,等过两天再来给你这个姐姐请安。”
要说起胤禟在翊坤宫里的童年阴影,头一位绝对就是恪靖这姐姐。恪靖和胤祺就差一年,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姐弟,只有胤禟却比两人小了好几岁,胤祺又养在宁寿宫里,宜妃自然而然就对养在身边的胤禟多有宠溺。
小时候胤禟又调皮又爱哭,只要一不如意就耍赖。胤祺是个老实的,见着弟弟这样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虽不是故意为之但还是吃了不少亏。
恪靖从小就是个要强的性子就见不得他如此,胤禟小时候没少被恪靖教训,哪怕如今大了照样还是说起这姐姐就犯怵。这回恪靖要用的东西大半都是胤禟准备的最好的,但今儿还是找了个由头躲了。
恪靖听了这话只笑笑没接话,胤禟是弟弟他什么性子恪靖知道。今儿就是不来,当姐姐的也不能把这事往心里去。但胤禟不来董鄂氏也没来,这就有些叫人不高兴了。只不过到底多年离家头一次回来,扫兴的事儿怎么也不能这时候说。
恪靖不接话宜妃一下子也卡了壳,好在她也就比楚宁早回正殿这边一小会儿,母女二人说话的功夫楚宁也就跟着过来了。进门之后当媳妇儿的和大姑子难免寒暄一番,自然也就把刚刚那事给带了过去。
“额娘,女儿过来之前先去给皇阿玛磕了个头,皇阿玛说待会儿过来,晚上让老五两口子一起陪咱们吃顿饭再走。”恪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是第一个回来的,自然要有些优待。
楚宁一听这话心头难免小小的惊了一下,但面上还是照样笑着,“这感情好啊,今儿可得好好在额娘和姐姐这儿蹭一顿才行。就是可惜弟妹今儿来不得,要不然人就更齐整了。”
“听唐嬷嬷说前儿你还去老九那儿看了一趟,瞧着如何啊。”一说起这个宜妃眉头都皱了,当年只想着宠小儿子,胤禟好女色多姬妾她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可谁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他后院那么多人,在孩子这上边反而还不如老五守着楚宁一个人来得强。
那么多莺莺燕燕争宠有本事,一说生孩子就全蔫了。前些年几个有动静的全生的闺女,这两年有了两个庶子,年纪小不说都跟小冻猫子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如今董鄂氏好不容易怀上,别说宜妃就连万岁爷那儿都问过好几次了。
“瞧着脸色还成,就是不能大动,一天里有十个时辰都在床上养着,剩下那一个时辰还是怕久躺对后边生孩子不好才勉强在屋里转一转。”
董鄂氏想要个孩子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当初没成亲前那些甜言蜜语和传情的信笺当不得饭吃,要说让董鄂氏拿这些经历和回忆去换个孩子,她恐怕也能毫不犹豫就答应。所以等到这个盼了多年的孩子终于来了之后,哪怕怀得不好哪怕从刚怀上就让她吃尽了苦头,她也甘之如饴。
“这孩子也是,家世模样都不错就是要孩子上边坎坷些。”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今儿胤禟夫妻两个都没来宜妃多少有些怕恪靖吃心,便和楚宁一唱一和的替董鄂氏把缘由都给说清楚了。
“还是你好,一嫁过去就得了个小子,这些年额娘尽从你那儿听些好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敢问,今儿真瞧着了才放心,你这模样看着就不是吃亏受苦了的样子。”
宜妃这话说得没错,恪靖去给康熙磕头的时候康熙看着女儿眉目间神采飞扬的样子心中也高兴,还专门把敦多布多尔济留下说话,直到傍晚快到了晚膳时候康熙才领着女婿和从宫外提溜进来的胤禟一起过来。
都说老丈人瞧女婿怎么瞧怎么不顺眼,这道理放在哪儿都没错。哪怕敦多布多尔济是个老实汉子恪靖又过得不错,饭桌上康熙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胤祺酒量好胤禟嘴皮子溜,两人一唱一和的鼓捣敦多布多尔济,一顿饭的功夫就把刚上门的女婿给灌了个半醉。也就是如此康熙才勉强觉着敦多布多尔济这人是真不错,不是要进宫面圣才装出一副老实模样。
翊坤宫虽得宠,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像平常人家一般一桌人围坐一起吃饭。吃过饭后众人又一起话了话家常,康熙见该说的该叙的都差不多了,才话锋一转入了正题。“恪靖,当年跟着你出嫁的那四个教养嬷嬷,如今何在啊。”
老四老五一起上奏的折子这会儿就放在康熙案头,一天里总能顺手拿出来看上一两次。越看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以前还能捏着鼻子哄自己,如今被儿子戳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再不把这事解决,自己就枉为人父了。
“皇阿玛,四个教养嬷嬷有一个去的头一年就病死了。还有三个被女儿赶去牧场子里干活,这次回来都带上了,还请皇阿玛做主把这三个奴才留下,女儿那儿就不容几位嬷嬷了。”
恪靖这么多年在漠北生活,大漠荒原和一望无际的草场早就让她的心坚硬无比,但这会儿说起这几个教养嬷嬷们,却还是让她心里头酸楚得不行,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下来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受什么委屈了?你跟额娘说,额娘替你做主。”宜妃见不得恪靖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见问女儿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能扭头问自家男人,“万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额娘别急,女儿就是一时感慨才失了仪态,哭完就没事了。”恪靖伸手拦住还要再问的宜妃,“那还是刚嫁过去时候的事,几个嬷嬷以为我是那种老实人,就想拿捏我。”
恪靖自己现在想来那些破事都觉着好笑,“公主府里没有她们不插手的事,大事小事都得先经过她们才能到我耳朵里。我若是自己想看看府里账本她们都要拿规矩来压我,说女儿是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料理那些繁琐杂事。”
其实要是仅仅如此,恪靖说不得还不会把人都赶出公主府去,但她们最可恨的就是不光要拿捏自己,还要压制着额驸不让他见自己,两人成亲都一年拢共就见了五次。
其中有一次是新婚之夜,第二天一大早的两人就被嬷嬷弄起来好一通跪拜谢恩,之后还没说上两句话额驸就被请出公主府去了。
第五次是过年,漠北其实没有过农历年的习惯,但敦多布多尔济还是一大早就等在公主府外边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大半天,愣是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叫人进去。
原本恪靖还打算先把府里的势力全收回来再收拾那几个嬷嬷,可见着他黑沉沉的脸,和等了一整天的狼狈样儿实在再也忍不了,过完年就把那几个嬷嬷都给料理了。
后来恪靖下了狠手把人都给收拾干净之后,敦多布多尔济才老实跟恪靖说,要是老这么着见不着人,他说不得往后就不会隔三差五往公主府里递帖子了。毕竟再是公主,他一大老爷们也受不了天天吃闭门羹。要真是如此就跟额驸离了心,恪靖怕是真能怄死。
“皇阿玛,这些奴才一家子都在内务府里当差,想干什么都比我们快,有些性子软和些的妹妹有什么事儿不依着她们,出不了几天整个公主府里就能传出些不好听的来。妹妹们脸皮薄,为了不生这些事端就都自己忍了。”
“女儿脸皮厚些倒也有厚的好,起码这些年保住了自己一条命。”恪靖说到此处干脆起身跪下,“女儿知晓这都是祖宗的规矩万不敢埋怨,但还请阿玛心疼女儿,女儿如今大了也用不着谁来教养,您就把这几个嬷嬷都收回去吧。”
恪靖倒是不怕多死几个老虔婆,只不过真要是都死了内务府那边肯定要过问,说不得还又再补几个过来,与其那样恪靖到底还是留了她们几人一命。
康熙听着这话心中到底不舒服,女儿不是不埋怨,只不过是不敢埋怨而已。“起来吧,你这一跪叫朕跟你额娘心里头都不是滋味,那几个老东西朕已经从敦多布多尔济把人要了,这事见着你姐姐妹妹也别再提,再等几天吧。”
恪靖是出嫁这么多女儿中真正把和亲的作用发挥出来的公主,漠北如今好些部落势力都攥在她手里。也正是如此康熙才能从她这儿听些实话,换个胆小的恐怕又把委屈自己给吞了。
既然皇上这么说,众人也只能乖乖的等。后边紧跟着半个月,其他能回来的公主也陆续都到了。等人都齐了,还没进正月宫里便弄了个宴席,最主要的就是为了给这些省亲的公主们接风。
宴席办得大,大殿里宗亲大臣福晋命妇谁也没落下,正是吃得热闹的时候,固伦纯悫公主的额驸台吉策凌却突然走到殿中跪下,啪啪啪仨响头磕完,递了折子状告纯悫公主公主随行的教养嬷嬷,当着满满一大殿的人,光一条一条的数罪状都数了一炷香的功夫还不止。
这次纯悫公主没回来,说是病得重了。通嫔为了这事还暗自哭了好几次,本以为策凌这个额驸独自前来只是为了谢恩,没想到这小子却是憋着这股劲呢。
楚宁看着跪在殿中的人,只扭头跟乌拉那拉氏互相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是皇上做的局。更改祖宗的规矩不是容易事,尤其女儿又在外边奴才手里攥着,只能是借着省亲的机会把人先弄回来,再找出个策凌来当众告状,这么一来才能名正言顺的把教养嬷嬷这陋习给改了。
额驸策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控诉欺主的奴才,多少让满殿的大臣爷们有些下不来台,但更多的还是又羞又愧再加上气愤。毕竟好好的人送去蒙古竟被奴才这般磋磨,说来实在没脸得很。
尤其宗室里的这些爷们,谁家还没几个女儿,如今连公主嫁出去都落得如此地步,自家的闺女不过郡主县主,若是身边也有像这般奴大欺主的人在,说不得命就要没了。
况且今儿的宴席说是给公主们洗尘办的,但其实这些年嫁出去那么多公主,这次回来的却一半都不到。再看看在座的公主们,过得好的比过得不好的少,一脸病容愁容端坐着的才是大半。就是再瞎了眼的,也真做不出捏着鼻子说这些公主过得好的瞎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