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卟许胡来
花了那么些银子出去,总得让他找回点乐子才行。
指望贺眠学习?那不如指望猪能上树鸡能飞天现实些。
到时候贺母过去后发现贺眠享受的躺在床上,岂不是要气的当场拖鞋抽她?他再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上两句,不把贺眠打的下不来床都是他没本事!
贺母步子很大,徐氏小跑着都跟不上。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从云绿院门口经过,绿雪猫着腰扒拉着门,从缝里往外看,低声跟旁边的人说,“少爷,他们过去了。”
等人走完,他担忧的直起腰看向林芽,“咱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万一,万一家主真打眠主子了怎么办?”
林芽秀眉微皱,站在原地没说话。
绿雪又扭头贴在门上往外看,可惜人都走完了,什么都看不到。
“眠主子那么好的人,别真挨了打。”绿雪嘀嘀咕咕的说,“这个府里也就她向着少爷您了。”
绿雪叹息着转身去看林芽,却发现自家少爷提起衣摆脚步飞快的走到的两个院子相连的那面墙下,做出跟他刚才一样的动作,侧身竖耳听墙角。
绿雪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家少爷这个样子特别滑稽,是平时注重形象的他怎么都不会做的举动。
这边也没听出什么大的动静来,总觉得隔壁太过于安静,像是无事发生。
林芽稍微犹豫了一瞬,咬咬唇让绿雪带上花茶,他们去趟贺父琳氏的院子。要是有什么事,他这个亲爹好歹能帮上忙。
徐氏不是一个好人,这事贺眠当然知道。昨天翠螺就告诉她说今天贺母回府,用脚指头想想贺眠都能知道徐氏会在贺母面前说什么话。
她今个一早起床看书,就坐在院子里最显眼的那个石桌上,站在外面都能看见。
翠螺站在旁边给她研磨,“主子,您都学了一上午了,歇歇吧。”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站在院子外头的人听见。
徐氏气喘吁吁的站在贺母旁边,看见院子里的场景险些以为自己累花了眼。
那个正在背书写字的人是谁?
这是贺眠能干出来的事吗?!
院内贺眠摇头,“徐叔为了让我用心学习特意给我换了套好东西,我怎么能对不起他这份苦心?”
徐氏一口血卡在喉头,恨不得喷在贺眠脸上。他对她才没有苦心呢,只有看热闹的心。
徐氏轻声唤贺母,她来到院子门口始终没进去。
贺母伸手拦了他一下,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贺眠背朝着门根本看不见她们。贺母觉得她背后说的应该是真心话。
她想听听贺眠会说些什么。
贺眠似模似样的深沉感慨,像是大彻大悟后的清醒悔过,“我这次也算想明白了,母亲不容易,我爹说她当初是没机会读书,要不然今天哪里需要靠我出人头地?我既然吃穿用度都是府里最好的,那就得是府里学习最用功的才行。”
“你别劝了,我今天什么时候把这篇文章背完了什么时候吃饭。”说完她又合起书摇头晃脑的背起文章来,贺母听了一会儿,竟觉得她背的八九不离十。
刚才来的时候那股子火气就在贺眠的读书声中慢慢散去。其实她图的不过就是女儿能上进罢了,要是花点银子能让她懂事好学,贺母不介意再多花一点。
将来贺眠要是能考个功名出来,别说青花瓷的碟了,她就是要青花瓷的缸都行。
贺母虽说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徐氏太了解她了,一看就知道她不气了。
贺母要是不生气,那他银子不就白花了吗?!
徐氏轻声说,“眠儿这是在干什么?莫不是怕您罚她才想出这个法子的吧,这孩子可至于,您岂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家主您快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贺眠是在跟您做戏呢!故意演给您看的。
“我看不像,就算是跟我做戏,能把刚才那篇文章背下来也是用心了。”贺母不赞同的看向徐氏,微微皱眉,“眠儿虽说没有盼儿聪明,但你对她不能老存在偏见。”
她女儿她说笨可以,徐氏说却不行。
徐氏憋的脸发青,明明气的不行却还要装作温顺的样子低头认错。
贺母刚才听贺眠提起贺父,她本以为他在女儿面前对她可能怨怼更多,没想到他会说那样的话。
‘我爹说她当初是没机会读书,要不然今天哪里需要靠我出人头地?’
“我去看看琳氏,你先回兰香院吧。”说完贺母就走了,留下徐氏愣在原地半响儿没回过神。
他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既丢了银子又丢了贺母。
徐氏怒目看向院内,就看见贺眠从怀里掏出一块镜子,光亮正好晃在他脸上。
贺眠是看不见背后,可镜子能啊。
这个,这个狗东西!竟有这份心机!
徐氏气的指尖发颤,要不是汀溪眼疾手快的扶着他,人都倒在地上了。
院子里翠螺笑嘻嘻的把放在凳子上的大氅给贺眠披上,又把藏在怀里的鎏金雕花手炉掏出来递给她,“主子快暖暖。”
这个天出来做戏也是不容易。只是翠螺有一点不明白,她问,“主子,您刚才背的那什么什么赋是您抄手上的吗?”
那么长的文章,还那么拗口,不然怎么背下来的?
贺眠将自己白净的手心亮给翠螺看,上面什么都没有。
这东西她还真用心去背了,好在脑子好用看过也就记住了。
贺母是府里掌握话语权的大家长,跟她硬碰硬讨不到便宜。贺眠别的不行,狗的一批,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咱们也去我爹那里看看。”早上贺眠就让翠螺告诉贡眉了,别把这事告诉贺父免得他关心则乱坏了事。
贺眠到了贺父那里才发现,不仅贺母在,连林芽都在!还真是热闹啊。
第8章
林芽是怕有个万一好能把贺父搬去求情,所以在听不到贺眠院内动静的时候就找个由头过来了。
他给贺父欠身福礼,先因之前身体不好没能过来请安道歉,又让绿雪把自己晒的花茶拿过来。
贺父笑拉着林芽的手亲昵的拍了拍,“咱俩之间不要这些虚礼,倒是你,把你接来府里竟没照顾好你,是我愧对你爹爹。”
他说的是徐氏刻意忽略云绿院不给林芽送炭的事情。
林芽温柔摇头,提起已经去世的爹爹眼眶微红眼底有水光晃动,长睫落下垂眸回握住贺父的手低低的叫了声,“叔父。”
他轻吸了口气,抬头时脸上扯出坚强依赖的笑容,“叔父是芽儿最亲的人,能离叔父这么近芽儿就已经知足了。”
“好孩子。”贺父牵着林芽进里屋,将自己的首饰匣子抱出来,打开后给他拿了个颜色翠绿的上等玉簪直接给他戴上,“你年龄小,正是爱这些的时候,有什么想要的直接从叔父这里拿。”
他眼底闪过落寞,手指缓慢抚过那些黄黄绿绿的首饰,“我年龄大了,戴这些都不知道给谁看。”
虽然贡眉瞒着没说,但贺父知道贺母回府了。每次只要她远行回府肯定先去徐氏那个贱人那里,眼里半点没有他这个原配主君。
见林芽抬眸看他,目露担忧,贺父笑着收回手转移话题,问他刚才说带了什么过来?
贺父知道林芽手里没什么好东西,毕竟他那个身份在原先林家活的也是艰难,但这孩子心好孝顺,不管有了什么总会想着他一份。
也是因为他的这份孝心,哪怕知道林芽跟弟弟没有血缘关系,哪怕府里是徐氏当家管钱,贺父也咬牙把他接过来。
林芽陪贺父泡起了花茶,正是有他转移注意力贺父心情比先前好上许多,注意力集中在茶水上也就忽略了别的事儿。
贺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幅温馨恬静的画面,心里略有温柔滑过,视线停留在贺父带笑的眉眼上。
她跟贺父是少年妻夫,两个人一起从苦日子熬过来的。
那时候家里不容易,贺父跟着她任劳任怨没少吃苦,可是后来日子好起来了他脾气也越发的古怪,总是阴阳怪气的跟她说话,但凡一点小事他都能不依不饶的跟她吵上半天。
一回两回还行,时间一久贺母烦不胜烦索性不跟他多争辩,现在更是为了躲清净回来就去徐氏那儿。
尽管如此,在贺母心里,贺父陪她一路走来的那份情意依旧在,是徐氏这朵温柔体贴的解语花所不能比的。
看倚在软榻上陪林芽泡花茶的贺父,贺母心里略有愧疚。家里明明是做茶叶生意的,她却从没教过贺父怎么泡茶。
林芽是最先看见贺母的,他微怔,先从软榻下来朝她行礼。
贺母这是林芽来府里后头回见他,以前琳氏弟弟曾抱他来过府里一两回,只是那时候这孩子才到她膝盖,没成想转眼间竟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略一颔首,说了几句客气的场面话,无非是来了府里后就当成自己的家,缺什么直接跟贺父说就行。
贺父坐在那儿没动,闻言嘴撇向一边,看他表情又是想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贡眉右眼皮疯狂跳动,恨不得过去捂住他的嘴。家主好不容易来一次松萝院,他可别再把人挤兑走了。
主君也是个别扭的人,明明心底想着念着家主,可人一到他面前了他就又不好说话了。
林芽是个有眼力见的,看贺母视线多数落在旁边的贺父身上,福身行礼就要离开,心里想着正好可以去看看贺眠。
他这边刚准备开口,那边寿眉撩起帘子从外面进来,眼角眉梢都是喜色,说眠主子也来了。
今个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林芽少爷来了不说,家主竟破天荒的来松萝院了,现在再加上贺眠,真是一家子人都齐了。
贺父听说女儿来了立马从软榻上起来,贺眠还没进门就听见他亲亲热热叫自己的声音。
前后一对比,贺母觉得受了冷落,板着脸坐在旁边。
林芽抬眸看向贺眠,她精神抖擞全须全尾的丝毫不像挨过打,心里松了口气,眼里带笑看向她,“姐姐。”
“芽芽。”贺眠眼睛看见旁边的贺母,脸上的笑收敛一些,老老实实的走过去跟她行礼,“娘。”
贺母轻嗯一声,撇着她手里的手炉,眉头轻皱,正要说她娇气,就听贺眠先开口了,“娘,我会背书了,要不要我背给你听?”
她眼睛微亮脸上带笑,跟之前见到她恨不得躲着走全然不同,贺母愣怔了一瞬,贺眠就已经背了起来。
全篇文章背下来,几乎没有停顿跟错处。
贺母皱着的眉头早已松开,贺父更是惊诧不已,眼睛直直的看着贺眠,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抚着她的手臂。
以前他那个宁愿挨打都不愿意学习的女儿现在竟然主动背书了!
贺父差点没哭出来,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贺母,嘴唇蠕动想跟她说点什么。
贺母略带肯定的朝他点头,难得夸了贺眠一句,“看来是用功了。落水后明显成长了许多,现在知道努力还不晚。”
贺眠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的改变都是因为落水后成长了,这事从贺母这个明面上过一趟被她亲口说出来,以后就没人会对她的行为有所怀疑。
既然贺眠也来了,贺母也不好为了跟贺父独处让两个孩子再回去。
再说临近饭点,贡眉心思转动,故意问今个在哪儿摆饭?贺母沉思了一下,说就在松萝院吃吧。
一是庆祝贺眠终于懂事好学,这二嘛,也算给林芽补个接风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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