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十八
嘴硬。
何如月心中暗笑新。
二新人挽着手走进一百,不少人都偷偷地望她们。这姐妹俩倒是早就习惯了,她们所到之处,常常都是这样的场景。
“你要买什么?”何如月问。
刘明丽直指毛线柜:“买毛线。”
“你买毛线干什么?你又不会织毛衣。”何如月一脸懵逼被刘明丽拉到角落里的毛线柜上。
毛线柜台前门可罗雀,跟其他柜台前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同志,能不能把那几种都拿下来看一下?”刘明丽指着柜台里陈列柜上的毛线。
两个闲出屁来的售货员正在聊天,见有人来买东西,打断了她们的谈兴,有些不耐烦。一个胖胖的大姐走过来,问得不甚热情:“什么颜色啊。你说了颜色我才好拿。”
“紫红的、墨绿的、草绿的、白的、黑的……”
大姐倒吸一口凉气:“你要买多少啊,看这么多?”
刘明丽嘻嘻笑:“我要选选嘛。”
“麻烦。”大姐嘟囔着,转身从陈列柜里抽出几支毛线,一捆捆铺在柜台上,“别解开,别弄乱,等新下我还得放回去。”
何如月对大姐的态度视而不见。
这年头国营商店的售货员普遍态度高高在上,她才不会去找不痛快,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何如月伸手摸了摸毛线,手感似乎一般般,再一翻上面的标签纸,发现是30%的羊毛。
“这个含毛量低了些,有全毛的吗?”何如月问。
大姐刚刚才动手把这几捆抽出来,听这话就有些不情愿:“要全毛的早说啊,这一格都是30%毛,我塞回去多麻烦。”
刘明丽吐吐舌头,低声问何如月:“我头一次买毛线,怎么还有这么多道道啊?”
亏你还是土著。何如月笑新道:“看来舅妈从来不织毛衣。”
“她忙得每天能按时回家就谢天谢地,我小时候的毛衣都是奶奶织的,对了,姑姑也给我织过。”
何如月心中一动,就有些抱歉。
她记得刘剑虹是给刘明丽织过不少毛衣,但她以为那是刘剑虹爱织毛衣,却从来没想到,刘明丽压根就没穿过妈妈织的毛衣。
这年头很少有卖毛衣,几乎所有人穿的毛衣都是家人亲手织的,刘明丽的妈妈是事业型,这在后世会被人称道,但在这样的岁月,刘明丽比较身边的人,的确会感觉到失落。
刹那间,何如月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刘明丽为什么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何如月决定岔开话题:“其实我也不关心我妈织毛衣,上回拆毛衣,你比我还熟练些。但我陪我妈来买过毛线,她一般买50%的,全毛的太贵……”
柜台里的大姐一听,立刻嚷嚷:“全毛的是贵啊,你们买得起伐?可想好了啊,不要我抽下来了,你们又不买全毛了。”
“多贵?”刘明丽问。
“一斤20。”
的确贵,半个月工资只能买一斤毛线啊。
刘明丽却不以为然:“就要全毛的,还是这几种颜色。”
没一会儿,几捆毛线又铺在了柜台上,这回何如月一摸,是熟悉的感觉!
“你说织围巾什么颜色好看?”刘明丽问。
何如月心中一动:“你要织围巾?给谁?”
刘明丽居然难得红了脸:“给我自己不行啊……”
看得出言不由衷。又或者是在人前,有些不好意思。这表现,很不刘明丽。
何如月暗笑新,心中猜到了刘明丽要给谁织围巾。
“你自己织呢,姜黄色、秋香色,都很好看,要是给别人织呢,黑色、咖啡色、墨绿色,都不错。”
刘明丽一拍手:“有道理!”
又问售货员:“姐姐,织一条围巾要买多少?”
售货员想了想:“织宽大点就三两,小点么二新两。”
“那就二新两秋香色,三两墨绿色。”刘明丽一边说着,还把两个颜色的毛线放一起比较一下,问,“这两种颜色是不是还挺搭的,放一起很相配啊。”
当新即被何如月揶揄:“织一样的花纹会更搭。”
刘明丽又一拍手:“有道理!”
完了,刘明丽同志已经听不出揶揄了。
不过刘明丽的想法倒也提醒了何如月,她也买了毛线,半斤浅咖,不玩虚的。
回去路上,刘明丽问:“你是打算织两条吗?”
何如月一扬眉毛:“对啊,我和丰峻一人一条,就织一样的花色,这叫情侣围巾,戴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对。”
刘明丽:“……”
败了败了,又被何如月打败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扳回一城?刘明丽开始划拉小算盘。
第97章 97
回到家,何新舒桓正在院子里洗一只大水缸,刘剑虹则坐在客堂间里织毛衣。
织的正是前些日子刚刚拆出来的旧毛线。
刘剑虹讲究,早些年织毛衣时剩下的线团都留着,满满一大包,此时再添,她也只用以前留下新的线团,说哪怕同一厂生产的同一个色号,也会新因为缸号不同而有新色差。
见何新如月和新刘明丽回来,手里居然一人一包毛线,刘剑虹很惊讶:“买毛线怎么不叫上我啊!”
“啊,我们没特意买,就是逛百货商店,心血来潮买的。”
何新如月赶紧解释,不然亲妈同志会新生气的,毕竟买毛线是她“业务范围”内的事。然后将毛线双手“呈”到亲妈面前,接受她的“检阅”。
这下新刘剑虹同志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新,放下手中织了一半的毛衣,轻轻捏了捏毛线:“呵,真是大手笔,你们还买的全毛啊。”
“我妈真是厉害,手一摸就知道是全毛,都不用看成分的。”何新如月马屁精上线。
刘剑虹笑道:“织了半辈子毛衣,什么线到手就知道。咦,明丽买了两个颜色?是要织镶色毛衣吗?心这么大?”
刘明丽赶紧道:“我是织围巾的,两条。”
“我也是。”何新如月也道,“我们什么都不会新,回头还要妈教呢。”
刘剑虹老怀甚慰:“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小年轻都不愿意学了,其实织毛衣可有意思了,尤其织那种别人不会新的针。我跟你们说,你们要织围巾啊,用元宝针,织出来的围巾松软舒服。”
“行,就这个元宝针,姑姑什么时候开教学班?”刘明丽也急不可耐。
“急什么。今晚的任务,先把毛线都绕成团。钢针回头我帮你们配,行了吧?”
“太好啦——”
何新如月和新刘明丽开心地大喊起来,把进来的何新舒桓吓了一跳。
他双手湿漉漉的,一边找毛巾擦手,一边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们要跟妈学织毛衣。”
何新舒桓乐了:“这下新你妈可以发挥余热了,你看孙家弄多少新姆妈来跟她学花样……”
刘剑虹嘿嘿一笑,神秘地挤挤眼:“其实是我在宁州买了两本最新的毛衣花样编织书,管用。”
瞧瞧,知识就是力量啊!
何新如月又见何新舒桓已经把刚刚洗好的那口水缸搬到了屋里,便问:“这水缸要用了吗?养睡莲?”
把何新舒桓给逗乐了:“大冬天养什么睡莲。你余叔叔送了好多雪里蕻来,我打算腌起来,这水缸正好用。”
“哇,有新水腌菜吃了!我的最爱!”何新如月当仁不让:“明天我叫丰峻过来踩。”
水缸腌雪里蕻得有新人穿上长筒胶鞋在水缸里反复踩踏,这活儿一般男人干,女人体重轻,踩起来不得劲。
何新舒桓却立刻心疼:“那怎么行,丰峻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呢……”
还没等何新如月开口,刘明丽已经酸死了:“姑夫,他都能上班了,踩一缸雪里蕻没这么可怕。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怎么姑夫你老丈人看女婿,也看得这么欢喜呢?”
何新舒桓乐道:“等你找了对象,我就看你爸怎么欢喜。肯定比我还巴结。”
“反正我要找了对象,我家雪里蕻全归他踩,不踩完不许睡觉!”
呵呵,终于在语言上扳回一局。
晚上,何新如月和新刘明丽在房间里绕线团,灯光明亮,二人对面坐着,一人双手框着线,一人绕着团,低声说着体己话儿。
“你是打算给费远舟织围巾吗?”何新如月问。
“嗯,人家解了我这么大一个围,我总得好好感谢人家。”
何新如月望她一眼:“感谢有很多种方式的。织围巾这方式,很有新点意思哦。”
刘明丽绕毛线团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新,抿嘴笑了:“这回我要慢慢来。”
“怎样才叫慢慢来?”何新如月又问。
刘明丽微微叹了一声:“费远舟太实诚了,实诚到我都不敢主动,这感觉好微妙。”
何新如月听出端倪:“你不是头一回对男人动心,可你对费远舟好像总是不太一样,你变得……在意了,会新羞涩了,攻击性也不那么强了。”
好精准,一下新子说到了刘明丽内心。
“嗯。”刘明丽手里绕的正好是墨绿色的团,她出神地望着毛线,似乎这毛线已经变成了墨绿色的围巾,已经围到了费远舟的脖子上。
“如月,你能想像我的感受吗?就是好像……我一直在用技巧和男人相处,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不想用技巧了,因为他很真诚,我再用技巧,我就不真诚。”
这话就已经说得十分真诚了。
何新如月低声道:“明丽,好好珍惜。费远舟是喜欢你的。”
“嗯。”刘明丽低低地应着。
在码头边,费远舟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说“我是喜欢你的”,这场景她能回味一百遍。
她真的没有主动,费远舟也完全没有新经验。他们二人在码头边坐了很久,说了很多话,其实也只有那一个怀抱,别说没有亲吻,就连手都没有新相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