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姝宁
吃过晚饭,收拾了一下厨房,苏林照旧回房间码字,她的作息一直不大好,做任何事情已进入状态就很容易沉迷下去,平常的日子里头因为要上课,守着学生的那一套作息,所以看不大出来,现在家里没有大人管着,她码字一直码到凌晨三点,到了四点实在熬不住了才睡去。
祁年今天被邓文琦他们几个约着出去打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一进门,看见苏林推开房门下楼,整个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表情有些惊异:“刚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苏林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祁年对于自己的态度的变化,虽然算不上多友好,但是总比之前好了一点,身在屋檐下,她也懂得礼尚往来,闻言点点头,还煞有其事地解释了一句:“昨天睡得比较晚。”
一边熟练地扯开话题,拉开冰箱门,回头问对方,“你中午吃过饭了吗?要煮你的份吗?”
祁年:......
“不用了,我吃过了。”
看着男生从客厅离开上楼的背影,苏林微挑了挑眉,转回厨房去煮面了,等待面煮好的间隙,拿出手机扒拉了一下小绿江的后台,到现在为止,她第一本小说已经V了有六万了每天日更三千,进账二十到三十不等,嗯,说来惭愧,确实是还比不上苏小七和苏小八他们之前去送牛奶赚得多。磕了一个鸡蛋加进面条里头,苏林默默叹了一口气,想来这个家除了苏小八,最穷的就是她了,突然心累。
虽然不知道自己图啥,但是苏林却没有生起过一点放弃的念头,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的相当不可思议。要知道,作为一条咸鱼的基本功就是放弃,干脆利落地,有时候甚至是没有一点理由地,放弃。
大约这就是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和想要做的事情了吧,果然,自己喜欢和想要做的,跟自己擅长并习惯做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两码事,看了一眼今天18.75的进账,苏林望了望天,看来还是要给自己找点副业,免得真的变成了一条饿死的咸鱼。
一直到祁立言从国外参加完最后一个会议回来,和祁年苏林他们一起赶回老家过年的时候,苏林的每日进账依旧每日稳定在20到30之间,副业的影子遥遥无期。连日来昼伏夜出的生活,似乎让她看起来更苍白了一些,至少在祁年看来是这样的。
因为要和祁立言会合的关系,苏林他们是年二十九才从江城出发,所以顾惜和苏小七苏小八他们倒比他们早来一天,临城是个和江城迥异的南方小城,无风,亦无雪,青黑的瓦片映着白墙,群山延绵。
顾惜和苏小七苏小八他们在机场等着她们,见到三人出来,在人群里头一阵猛招手,和顾惜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看上去有些脸生的中年男人,看见苏林,男人愣了将近一分钟,才从眉眼间依稀的熟悉将苏林认出来,指着苏林问顾惜:“这是,阿叶吧。”
顾惜右手搭着苏林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点点头,“嗯,长大变漂亮了认不出来了吧。”
男人笑着对顾惜说:“是认不出来了,人老了。”然后仔细看了眼苏林,道:“阿叶也认不出我了吧,我是周叔,小时候我家那臭小子还跟你打过架,被你打得哇哇哭一路从学校哭回家,别提多丢人了!”
自称周叔的男人这么一句话,刷刷刷三道目光就落到了苏林的身上,祁年的目光只是一瞬就移开了,苏小七和苏小八倒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林不放,似乎对于她大人的事情表示出了十二万分的好奇。
对于周叔所说的这件事,苏林隐约有一点印象,尬笑了下,喊了声周叔,道:“小时候不懂事。”
祁家的老宅是一座三进的大院落,青瓦白墙,回廊曲折,不似江南园林的巧思细致,倒是带着几分大开大合的豪迈之感,门口的银杏树落下满地金黄,几位老人家正在树下下棋,看见祁立言和祁年回来,相互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散去了。
祁伯山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看见他们一行人回来,首先却是招手让苏林过去,苏林呆了呆,被站在她旁边的顾惜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祁老爷子早年间从上面退下来之后就回了老家定居,日子虽然久了,但是身上威严不减,被这样的老人家拉着手叮嘱日常,着实是一个新体验,苏林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放在火上烤的栗子。
老宅除了祁立言一家人,还有祁立信、祁立文两兄弟一家人,听到门口的动静,知道祁立言他们回来之后,都往外走,一句“大哥大嫂今年怎么这么迟”还没说出口,祁伯山就先把苏林招到了身边,连从小在老人家身边长大的祁年都没这待遇,顿时各种目光就刷刷刷落在了苏林身上。
祁立言和祁立信祁立文兄弟两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祁立言的母亲当年体弱,便留在了老家照顾祁立言,只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祁伯山就没了消息,祁立言的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过了没几年就去世了。
说起来,祁立言还是当时苏林还在世的外婆给养大的,两家的交情就此结下,婚约是后来祁伯山跟苏林的外公定下的,只是随着时间流逝,祁家人在外打拼,两家人渐渐联系少了,大约一直等到苏大友又一次无意中重新见到祁立言,才又把这段交情给攀了回来。后面这一段是苏林的猜测,毕竟苏大友这人确实没有什么才干,是那种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也掉不到他头上的那种平庸无能,能够突然暴富,大约也是走了祁家的什么路子。
苏林的猜测虽然不完全正确,却也猜中了七八分。
要说苏大友这人唯一可取的地方,大约就是那张脸皮了,住祁家的日子,顾惜偶尔跟苏林说起往事,常说苏林的母亲就是被他那一张脸皮给骗了,两个人又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要不然苏林的外公和母亲也不会轻易信了这么一个人的花言巧语,苏林的母亲是独女,苏大友属于是农村人说的倒插门,不过苏林的母亲性子柔和,对苏大友和普通妻子对待丈夫并没有什么两样,两个人初婚时确实有一段甜蜜日子,只是,随着苏林的外公去世,苏家败落,也就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了。
一边回答着祁家爷爷的问题,一边顶着各种目光,苏林觉得她今天大概就是个“聚光灯”的命。听着祁家爷爷一边看着她一边回忆起了往西她外公的事情,苏林算是半蒙半猜地解了那个婚约之谜了。
对于老人来说,见到已故战友仅剩下的一根独苗,心情大约有些概叹,看着苏林比一般人要苍白许多的肤色,不禁皱眉道:“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脸这么白,还瘦了这么多。”
祁老爷子这么说着的时候,苏林能够明显感觉到祁年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格外地意味伸长,想到自己前几天昼伏夜出昼夜颠倒的作息,苏林脸不红气不喘,再次把数奥拉出来当万能挡箭牌用。
在老一辈人看来,学习是正事,果然,听到苏林这么说,老人也没再问了,开始关心起祁年的事情来,苏林功成身退慢慢匿了。今天得知的信息量对于苏林来说有些巨大,按照祁苏两家这样的渊源,难怪原书里头祁年这么一个气运所钟的男主角也奈她莫何,硬是让她占了未婚妻的名号,发现自己后台来头颇大,苏林感觉她的腰背瞬间都挺直了几分。
大概是察觉到了某人的某种变化,正在低头跟自家爷爷说话的祁年抽空看了苏林一眼,依旧是那样平淡清正的目光,却让苏林刚刚翘起来的尾巴一下子乖觉了下去。
苏林把这称之为男主角的王霸之气bug。
祁家回老家过年,主要是为了大年夜祭祖的事情,苏林和苏小七苏小八帮不上忙也不添乱,整个祁家,大约最清闲的就是他们三了。清闲归清闲,苏林也乖觉,不敢继续前一段日子那样日夜颠倒的作息,每天安安分分地码码字,刷刷题,晚上跟奥数小组的同学讨论一下题目,日子过得异常充实。
和江城不一样,临城尚处于半开发状态,外来人口少,相对的,年节里头的各种规矩习俗也多,祁家虽然富贵,但是却低调不显,旁的人家在春节里需要亲手干的活,祁家人一点不落都照着做了,因此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家在外面混得稍微比平常人好一点的人家,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苏小七和苏小八虽然曾经去过他们外祖父母家,但是因为各种原因,那段记忆并不让人愉快,除却鲜有的几次回他们外祖父母家,其余春节,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呆在家里,听着屋外的爆竹响,等着苏大友偶尔过来,和寻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在祁家这一次,大约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过年。
自打进了年二十六,年味渐浓,这两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早早醒来,跟在顾惜身后像是两条小尾巴,看她们做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苏林下楼喝水的时候,看见他两的模样,总会忍不住默默慨叹一句,老了老了,然后摇头晃脑地端着水回自己的房间。
会突然想起苏家老宅,甚至兴起了去看看的念头,连苏林自己也觉得很意外,和祁家的宅院不一样,苏家是两间红砖黑瓦的小屋,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的门上挂了一把黑色的小锁,苏林看着门上的那把小锁顿了一下,从脖子上拉出一条用细银链子套着的黄铜色钥匙。
作为一个穿越者,苏林对于原身的感情很复杂,双眼一睁,转换了时间姓名和过往,其实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她遗忘的东西太多,同时被她遗忘的东西也太多,不管以前的自己的姓名是什么,有着怎么样的过往,从她睁眼的那一刹那,一切都不重要了,从前的存在被抹去,现在她的名字叫做苏林,但是,她又不是苏林。
而对于原身来说,被人占据了身体和身份,活成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怎么看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明明双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结果是,她活下去了,尽管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和外表和姓名活了下去,但是,她还活着。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下意识地躲着和原身有关的事情,不好奇,不探究,远远地观望着,是她的底线,也是给原身的尊重,哪怕现在的自己以苏林的名义活着,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原身不愿任何人去染指窥探的宝藏,就像这枚被她贴身戴着的黄铜小钥匙。
也许是因为多年没有人打理,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已经长得老高了,绿色的枝叶探出了墙头,掩映了那一扇老旧破班的小门。一路走进来,记忆中的人家大约都已经搬离,小巷的角落里透长了绿色的青苔,过往的音笑,已经再不可闻。
院子里积尘如布,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灰白色的鞋印子,墙角檐间挂了蛛网,树下的那张小木桌还在,冬日的阳光越过树荫洒在上面,显得影影绰绰的,过往的记忆在这一瞬间突然就鲜亮清晰了起来。
这里,她学走路的时候摔过一跤;那个树杈,她曾经爬过;那棵桂树下,曾经有个老人时常坐在下面,教她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廊下灶间,曾经有个已经记不清模样的女人哄着她吃饭.....
她的手上还拽着那把黄铜色的小钥匙,像是打开了记忆的潘多拉魔盒,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曾经的她对于自己的过往有过一万种猜测,但是没有一种会是像这样。从始到终都没有其他人,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忘却过往,一无所知地降生;顺着剧情,浑浑噩噩地又活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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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伯山不喜欢雇佣保姆和佣人,所以回来老宅这几天,顾惜和两个面和心不合的妯娌都忙昏了头,不说顾不上彼此之间的口角争锋,早上看见挂历的时候,才猛然惊觉,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上楼找苏林,却发现这几天一直乖乖呆在房间里刷题看书的人没在。
把房门关上,顾惜下楼梯的时候看见刚从外面回来的祁年,顺嘴问了一句,有没有看见苏林。
祁年顿了一下,视线在二楼左边关上的房门上停留了一会,侧身上楼,道:“没看见。”
顾惜也没抱希望他会知道,嘀咕了两句这孩子会去哪了,就下了楼打算把手上的东西快点弄好之后去找人,腊月二十八是苏林母亲的忌日,她这段日子忘得脑子都糊涂了,刚刚才想起来。
原本打算回房间的祁年,听着顾惜的嘀咕,回房间的脚步一顿,转向了二楼的书房,从书架上随意挑了本书,摊开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
临城冬日的阳光透亮,穿过院子里那棵银杏树的树叶间隙,斑驳地在窗台上跃动,红木雕花的挂钟声声滴答清脆,细数着时间的流淌,摊开的书页被临窗的微风吹动,显然看书的人的心思并不在书上面,祁伯山养的那只肥橘在窗台上伸了个懒腰,以一种不符合它体型的矫健身姿跳了下来,迈着漂亮的猫步正打算去碰瓷一下祁年,讨几条小鱼干,就见男生突然站起来往楼下去了。
碰瓷惨遭滑铁卢的肥橘看着男生好看的背影,双目圆瞪:喵喵?
看到院子里半开着的门,祁年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他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一共才两次,第一次是三年前,跟着他爷爷第一次回到临城,从长辈那里知道了那个婚约,一起过来过暑假的邓文琦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看见院门锁了,等半天没见着人,学人家翻墙,差点被当做小偷捆了,那时候苏林已经被苏大友接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到苏家,第二次就是现在,看见女生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愣愣地站在冬日的阳光里头,整个人心神恍惚的模样,男生眉尖微蹙,环顾了下尘封败落的院子,见苏林迟迟没有动作,整个人陷进回忆里头,向来好听微沉微凉的嗓音似乎都带了点温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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