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万安 第103章

作者:云霓 标签: 穿越重生

  院子里的小厨房中飘出一股肉香,宝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完了,那不要脸的鸡成鸡肉了。

  顾明珠拎起裙子向厨房里跑去,只见厨房一脸惊讶:“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宝瞳望着厨娘:“你们在做什么?”

  “明日路上吃的肉饼啊,”厨娘笑着道,“夫人吩咐我们多备些吃食,再往前走可就没有这么大的驿馆了。”

  “什么肉?”

  “猪肉、鸡肉都有。”

  宝瞳向厨房里走去,厨娘立即拦住顾明珠:“大小姐不好进去,里面太乱,伤到您可不得了。”

  顾明珠微微低了低头,从厨娘手臂的缝隙间钻了进去。

  宝瞳提着灯往地上照了照,鸡已经不见了,她的目光看向了那烧得热气腾腾的大锅。

  宝瞳想想魏大人那如同罩了一层冰霜的脸,她就稍稍有些害怕。

  “我放在这里的那只鸡呢?”宝瞳心怀最后一线希望。

  厨娘“咦”了一声:“没瞧见啊,哪里去了?我去问问杂役该不会……”她也看向那口大锅。

  完了,宝瞳心中“咯噔”一下,现在想想该怎么赔给魏大人吧!

  顾明珠捡起地上的绳子,绳子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尖尖喙子啄断的。

  她拉了一把宝瞳:“去放花饼的侧室找一找。”

  两个人走出厨房踏进侧室,那是宝瞳和两个管事妈妈休息的地方,现在她们都在忙碌,屋子里漆黑一片。

  宝瞳提着灯向屋子里找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双晶亮的眼睛。

  一只大黑鸡像座小山般岿然不动地卧在那里,正歪着头打量着她们。

  “这不要脸的贼鸡,果然又偷偷摸摸地跑过来了。”宝瞳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将大黑鸡拔了毛丢进锅中,不过想到魏大人那紧皱的眉,沉下来的脸,她又放弃了这个思量。

  顾明珠舒口气:“魏大人那边传出消息找这黑鸡,立即就给送去吧!”

  宝瞳点点头,恨不得立即将这麻烦丢走,不过她很快又想到:“大小姐,你说这黑鸡尾巴上少了几根毛,魏大人不会介意吧?

  我拔了几根那大黑鸡的尾巴毛,那毛看着顺滑又闪亮,想着腾出功夫的时候再揪些毛给大小姐做毽球,多亏还没动手,否则那鸡屁股已经秃了。”鸡还活着却光着屁股,还不得臊死啊。

  顾明珠也有些拿不准,不过魏大人的心性如琨玉秋霜,与他明说,他应该也不好意思计较。

  不过她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顾明珠道:“拿点花饼,再从厨房里拿些肉饼一并送过去,以表歉意,那尾巴毛也别留着了,虽说不能黏回去,总归拿过去也是个交待。”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就算不是故意的,他们也有错在先。

  “等到了京中,我们再送些花饼给这只鸡,希望它的毛能长出来。”

  顾明珠觉得也只有这样安排,就看魏大人对这鸡有多宝贝了。

  ……

  魏元谌与家将和亲卫商量了一下明日要走的路程,容易藏有伏兵的地方都要仔细查看,吩咐完之后,这才回到了住处。

  初九端水来给魏元谌梳洗。

  水温刚刚好。

  换好了衣服,出来端起茶来喝,茶水也很合适,桌子上还摆着一盘桂花糕。

  柳苏水烧得不错,但这糕点从何而来?魏元谌微微扬起眉毛。

  “三爷,”初九道,“五黑鸡找到了,跑去了顾家院子里,顾大小姐身边的宝瞳姑娘将五黑鸡送回来了。”

  魏元谌之前听说五黑鸡丢了并没有在意,但初九后面的半句话却让他微微挑眉,跑去了顾家院子?

  魏元谌抬起头,初九带着宝瞳走进了门,初九怀里抱着五黑鸡,宝瞳手中拿着几根鸡毛。

  “魏大人,”宝瞳垂着头向他行礼,“桌上的桂花糕还有厨房里的肉饼都是新做的,这里不太方便,只有这样简陋的吃食,希望魏大人不要嫌弃厨娘手艺粗陋。”

  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顾大小姐向他借过人手,指使人过来探听过消息,到头来他也没收到半点的谢礼,这次没来跟他要银钱,反而给了这么多东西……难道是心中有愧?

  再看看宝瞳手中的鸡毛,魏元谌心中已经明白:“听说小白去了你们那里?”

  小白?

  初九和五黑鸡都抬起头,两只鸡眼,两只人眼一起看向魏元谌,小白是谁?

  宝瞳不禁咂舌,原来这鸡还有名字,果然不是养来吃的。

  宝瞳再次行礼:“奴婢不知这鸡是魏大人养的……因此拔了这鸡几根尾毛。”明明是一只黑鸡,怎么好意思取名叫小白。

  魏元谌皱起眉头:“这鸡我很喜欢,无论到哪里都带着,从小养到这么大没有任何损伤。”

  五黑鸡“咯”一声,仿佛十分赞同魏元谌的话。

  初九差点被口水呛到,三爷喜欢这只肥鸡?在此之前三爷应该都没正眼瞧过吧?再说,这鸡不是二老爷买来准备给三爷补身子的吗?来的时候就已经一身肥肉,怎么会是三爷养大的?

  宝瞳脸色难看:“奴婢真的不知晓,还请大人责罚……”

  魏元谌微微扬起嘴唇,原来这对主仆还能有心虚的时候。

  宝瞳小心翼翼地道:“奴婢会多送些鲜花饼来,小……小白很喜欢吃……希望能早些长出尾毛。”

  魏元谌深深地望了五黑鸡一眼,皱眉挥了挥手:“事已至此,下去吧!”

  宝瞳松了口气,一步步退出了屋子,虽说魏大人没有责骂,可她却有种亏欠了魏大人的感觉,尤其是最后的表情很是无奈。

  这鸡没有长出尾巴毛之前,她就像已经落人口实,她也就罢了,千万不要牵连到大小姐。

  宝瞳快步走出了院子。

  魏元谌看向初九:“好好照顾小白,不要再弄丢了。”她以各种面目来捉弄他,他也得让她尝尝被人捉弄的滋味儿,想要那些饼就遮掩过去,他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若是哪日他心中不快,就拎着五黑鸡去敲门。

  五黑鸡在初九怀里拍了拍翅膀,似是很兴奋的模样。

  初九有些怔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五黑鸡不就丢了几根尾巴毛吗?不但换回了这么多点心和肉饼,地位还一下子高了许多,早知道这样简单,他也拔几根毛来。

  初九走出屋子,柳苏站在门口听吩咐。

  屋子里产来魏元谌的声音。

  柳苏的耳朵立即支棱起来。

  魏元谌道:“找不到那些人的踪迹,就不要回来复命。”

  话音刚落,柳苏就看到房檐下人影一闪,一个人隐没在了黑暗中,这就是大小姐说的魏大人身边的家将吗?

  这身手也太厉害了。

  ……

  夜已经深了。

  十里亭宜福客栈中,一盏灯却亮起来。

  一个人望着那灯光,眼睛中如同有两簇燃烧的火苗。

  “驸马爷,”随从上前禀告,“门口发现了一封信函,应该是那些山匪送来的。”

第148章 夜里访客

  宜福客栈四周安插了四五个人手,一直盯着客栈门口的动静,如果有人前来,定然会被他们盯上,可最终是只信鸽落在了院子里。

  怀柔驸马程翌展开手中的字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一路向东走。

  程翌将字条紧紧地攥住。

  “驸马爷,”旁边的卢先生低声道,“这件事到现在有些不太对,我们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别说到现在夫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连是谁绑的夫人都不知晓。”

  程翌抿着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尤其现在从头到尾眼前就像是被蒙了一层迷雾,没有半点的眉目,他现在觉得不止是这次母亲被抓,从一个月前他找到了母亲开始就被人算计了。

  卢先生吩咐旁人退下:“接着盯着周围,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要前来禀告。”

  护卫应了一声快步退下。

  卢先生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在程翌面前:“驸马爷先别急,不管那些人是什么意图,现在应该不会向夫人下手,但我们若是不将前因后果理清楚,恐怕不但救不出夫人,您的安危也堪忧。”

  程翌努力克制着情绪,半晌才抬起头看卢先生:“先生是否觉得我很无用?”

  当年外祖父被说成叛军,山西兵变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母亲被程家排挤,他亲耳听到祖父劝母亲与父亲和离,母亲舍不得他不肯答应,祖父就让母亲回娘家为外祖父守孝,母亲知道这一走可能很难再回到京中,却怕他会伤心,临走那天拉着他的手,脸上满是笑容,让他等她回来。

  母亲走的当日他就开始盼着,可程家上下心中却好像没有了母亲这个人。半个月后,终于让他等到了母亲的消息,却是母亲坐的船出了事,一船的人都落入了河中,没有人活下来。

  他那时就猜到这都是程家人的手段,没有找到母亲的尸身,程家草草立了衣冠冢,程家的所作所为大家心照不宣,可赵家有罪名在身,没有人会去查问这桩事,他一个孩子又能做些什么?卢先生当时是他的西席,看出他心中所想,劝说他先忍耐,将来有了本事再去做想做之事。

  终于让他熬到了能独自出府那天,他立即前往母亲落水的地方打探消息。他查阅当地衙门的案宗,询问了河上撑船之人,除了打听母亲过世之后河上捞出多少尸身之外,询问是否有人曾获救,当听到一个船夫说,仿佛记得有人泅水救人,好似救上了个女眷,他就开始四处寻找母亲踪迹。

  这一找就是好几年,山西快被他的人手全都踏遍了,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消息,说见过一个妇人长相与画像上的母亲肖似,如今就在太原府忻县,这些年有过不少线索,每次去看的时候都会失望而归,所以他也没有太过欣喜……

  让他没料到的是,他真的看到了母亲。

  母亲的外貌与记忆中的有了很大的变化,但他知道那就是母亲,那种母子之间心心相系的感觉不会有错。

  此时的母亲不再是程夫人,而是民户家的妇人,头上长了白发,做着田中粗重的农活,与一个百夫长成亲,夫妻和睦,生活平淡。

  他走到母亲面前,母亲先是惊愕,而后恢复平常,一脸的疏离问他:“老爷前来有何事?家中有水有草料,若是需要妇人便去取来。”

  母亲不肯与他相认,他表明身份,母亲也推说是他认错了人,后来那百夫长归家,说他们心怀不轨将他们赶了出去。

  也许母亲有了新家,是不想回程家去了,程家那个地方本来就没什么好留恋。

  他本就想让母亲好,既然母亲这样选择,他也该顺着母亲的心思,他试图留下些财物却被母亲拒绝,他只能命人在一旁照应,没想到却害的母亲搬了家。

  母亲的生活已经十分不易,他岂能再给母亲增添负累,他也能猜到母亲的担忧,程家知晓母亲活着又嫁了人必然不肯罢休,不知要如何惩治母亲,想到这些他就将心腹撤了回来。

  母亲还活着对他来说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他以为从此之后就能打开心结,让自己轻松一些,没想到立即就传来母亲被山匪掳走的消息。

  “驸马爷别这样说,”卢先生道,“您做得已经够好了,换做旁人早就放弃,为了寻找夫人,您几次与老太爷冲突,程家对您百般防备,本来能有军功入仕,却让您尚公主,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底下。”

  程翌听到这里一笑:“程家是让我知道,何为利益,何为不甘,在皇权之下人人都要低头,想要让我弯腰,与他们一样。可他们不知,若我不愿宁可以死抗争。”

  所以他答应赐婚,只是因为他喜欢怀柔,那个仁善、柔弱的小公主。

  他想过成亲之后,可以慢慢谋划,挣脱身上的束缚,总有一天不会再被贵妃监视,被程家利用,可他想得太过简单了些,大周的规矩,贵妃的权利,程家的防备就像张大网将他牢牢地困住。

  公主府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入贵妃娘娘耳朵里,他与怀柔的感情也像是被什么阻隔着,也许是猜疑,也许是地位、规矩的隔阂。

  怀柔问他为何来山西时,他没有说,一来他不想怀柔被牵扯其中,也怕贵妃娘娘借由怀柔知晓内情,二来知晓他找到母亲的,只有他身边的人,他现在除了卢先生和几个亲随,他不相信任何人。

  程翌先从这些思量中挣脱出来:“先生担忧的是,太子爷和怀柔他们也在往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