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顾明珠从柳苏手中接过药箱也要走进去。
“怎么不将头上的帷帽取下来?”袁家管事妈妈上前询问。
柳苏立即道:“我师父生来脸上有胎记,加上采药时受了重伤,面目被毁,恐怕吓到旁人,这才戴着帷帽。”
柳苏说着,顾明珠轻轻撩开了面上的纱罗,袁家管事妈妈正好看过去。
只见那婆子脸上一片血红,上面仿佛还长了许多珍珠大小的疙瘩,虽然那婆子站在暗处,管事妈妈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这样一瞥已经让人皱起眉头,立即挥了挥手:“戴上吧。”这个模样真是要冲撞了恭人。
管事妈妈示意让下人撩开了帘子。
顾明珠踏进了门,屋子里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紧接着,幔帐后传来白恭人咳嗽声,管事妈妈捧着一杆玉管走了出来,玉管的一段还冒着丝丝烟气。
看着那杆玉管,顾明珠若有所思。
顾明珠知道南方有种药材叫淡巴菰可以祛湿,但用起来很奇怪,需要点燃药材,用玉管吞食烧起的烟气。
他们在太原府时,藏匿失窃库银的庄子上就种着淡巴菰,这种淡巴菰在北方并不常见,周二太太也说过这东西十分昂贵,周家买下庄子,除了因为那庄子离林太夫人的庄子很近,而且庄子上种过淡巴菰,周二老爷家也想种这些东西来卖。
那玉管一头内可见有些泛黄,显然已经用了许久,白恭人是用这东西来治病?看那管事妈妈眉头紧锁,显然这东西并不见得有多大的效用,否则袁家也不会请这么多郎中上门,甚至连她这般名不见经传的医婆也一并招来。
郎中上前询问病症。
“我们恭人的腿是摔坏的,就问你们可知晓如同止痛?”
“用针或许能有效用。”
“用过了。”
“药浴呢?”
“也用过了。”
“没有任何效用?”
郎中们议论纷纷,轮流上前去诊脉,然后又退下来冥思苦想。
“到你了。”袁家管事看向顾明珠淡淡地道,显然没有对医婆抱有任何希望。
顾明珠走到白恭人床前,伸手撩开了帐子,果然帐子里的烟气味道更浓,顾明珠向白恭人脸上看去,白恭人面容消瘦,眼窝发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吸走了精气。
顾明珠再向白恭人腿上看去,顾明珠掀开盖在白恭人腿上的薄被,两条腿皮肉干瘪,只剩下了两根腿骨。
顾明珠见过许多摔伤的病患,要么是摔坏了腰骨,腿上没有了知觉,要么是骨头碎了,伤处扭曲变形。白恭人却不同,腿受伤多年还能感觉到疼痛,两条腿的膝盖处有不少刀伤,像是被反复切割过,刀口平整,边缘又被缝过的痕迹,应是外科郎中的手笔。
来之前她已经让柳苏打听过白恭人的病情,白恭人受过伤后开始还能走动,后来愈发严重,这么看来袁家请过外科郎中前来医治,到底是伤得太重,还是医治不当造成如今的情形?
顾明珠伸手去触摸白恭人的腿骨,因她是女眷,旁边的管事妈妈没有阻止。
顾明珠反复查看之后,再次看向白恭人,白恭人折腾了一整日早就没了力气,趁着方才那烟气的效用,半闭着眼睛休息。
顾明珠向管事比了比嘴,医者望闻问切都要看病患的舌苔、舌象。
袁家管事没料到这医婆还是个哑巴,试探着低声唤白恭人:“恭人……”
白恭人却不理不睬。
顾明珠怎么能错过任何一个探查消息的机会,好不容易遇到白恭人发病,定要仔细看清楚。
顾明珠像是要再仔细查看白恭人的腿伤,向白恭人靠近了几分,然后悄悄地掀开了脸上的纱罗。
白恭人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半张鲜红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她立即惊呼一声:“你……阿婵……来……来人……”
白恭人挣扎起来,上身和屁股扭动,惊慌中仿佛要从床上掉落下去,管事妈妈急忙上前:“恭人您怎么了?她不是阿婵,她是来给您看症的医婆,这医婆脸上有块红色的胎记,是不是因此吓到了恭人。”
管事妈妈见那医婆还站在那里,不禁皱眉斥责:“还不退下。”
顾明珠本意是让白恭人惊呼出声,她借机看白恭人的口舌,方才袁家管事捧出的玉管上有烟熏的痕迹,若白恭人用这种淡巴菰久了齿上该会留有痕迹。
果不其然白恭人牙齿发黄发黑,张开嘴就呼出一股陈旧的臭味儿。
袁家根基不深,作为佥都御史奉银不多,怎能常年用这样的草药,而且淡巴菰只有祛湿的效用,为何能治白恭人的病?
白恭人嘴里的阿婵又是谁?难不成方才白恭人将她脸上的红色“胎记”看成了鲜血?
第229章 甚是惦念
白恭人被医婆惊到,袁家管事妈妈吩咐医婆退下,那医婆却好像被吓傻了似的,极为不合时宜地愣在原地。
不知怎么的,即使管事妈妈说那是胎记,白恭人还是心中发慌,总觉得带着幂篱的医婆不怀好意。
“让她出去。”白恭人声音沙哑。
顾明珠看着床上扭动的白恭人,白恭人除了膝盖以下之外,白恭人其他地方都正常,人在受了惊吓的时候,下意识表现出来的应该可以相信。
毕竟眼疾耳疾,就连跛子哑巴都能装出来,她不能不防。
这样看来白恭人的腿疾,是从膝处开始血流经脉断绝,仔细观察左右腿都枯瘦萎缩,但左腿要比右腿更厉害些。
右腿用手细掐,还能感觉到松懈的皮肤下还有些筋肉。
奇怪了。
到底是怎么受的伤,恰好都伤到了膝盖,看清醒左右腿的伤轻重不同,后来却都落得同样的结果,就好像故意弄成这样似的。
除此之外,这样的伤怎么可能会让白恭人疼成这般模样,而且白恭人的疼痛好像不全完来源于伤腿,郎中都来医治白恭人这双腿,自然徒劳无功。
看完这些,顾明珠才心满意足地走下去。
门外郎中们还在琢磨,到底是用花椒清洗伤处,还是用小刀放出淤血,白恭人那双腿却不像是有淤血和疮毒。
“这是做什么?”
一个声音响起。
“老爷。”袁家管事和下人纷纷行礼。
顾明珠看过去,这人就该是佥都御史袁知行了。
袁知行沉着脸,目光缓缓地从郎中身上掠过,然后看向管事妈妈:“夫人犯了旧疾?”
“是。”
不等管事妈妈说清楚,袁知行大步走向屋内,看起来很是关切白恭人的身子。
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白恭人的哭声。
顾明珠看向屋子里。
袁知行轻轻地拍着白恭人的脊背:“是不是衙差进府搜检吓到了你?”
白恭人摇头:“是妾身太没用,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妾身不但帮不上忙,还要给老爷添麻烦,衙门里怎么说?可还怀疑老爷?”
袁知行道:“这案子一时半刻恐怕不能了结,怀柔公主和驸马死咬着不放,宫中也没有什么消息。”
白恭人惊讶地看向袁知行:“贵妃娘娘……没有帮忙?”
袁知行没有说话,眉头紧锁算是回应了白恭人的问话。
白恭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折腾了一天她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再次受到打击,脑子里一晕,就倒在了袁知行怀中。
袁知行大惊立即将白恭人放在床上,立即吩咐下人:“愣着做什么?将院子里的郎中撵出去,去太医院请褚御医。”
听到褚御医这个名字,白恭人用尽力气道:“不……我不请他,那老御医要断我的腿,我不要,老爷……我不想……”
袁知行安抚白恭人:“你说不请就不请。”
半晌白恭人才好了些,袁知行柔声道:“家中要乱上一阵子,要不然我送你去太清观里休养些时日?”
听到太清观,白恭人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仿佛平静了许多:“可……家里的事。”
“家里都有我,”袁知行伸手抚摸着白恭人的头发,“你放心去吧,你能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
白恭人安稳了一些,袁知行仔细地给白恭人盖好被子,白恭人整个身体在被子里扭曲着。
袁知行闻着屋子里烟气的味道,再看看白恭人那双腿,眼睛深处闪过浓浓的厌恶。
……
等在外院的柳苏终于看到顾大小姐从内宅中走出来。
两个人一路走出袁家,柳苏才低声道:“大小姐,那白恭人可有蹊跷之处?”
顾明珠点点头,白恭人的两条腿伤得有些蹊跷,不像是不小心摔成那般的,难不成有人背地里在害白恭人?目的又是什么?白恭人看不出有什么长处,难道是为了白家所以在她身上费这样的功夫。
那袁知行看似对白恭人不错,但有些感情就是浮于表面,是真是假也许就连白恭人都不一定清楚。这世上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
就像容娘子说的那样,唯有少年慕艾时最简单吧,一眼就能看出心中思量些什么。
柳苏道:“大小姐遇到什么难题了?”
“没有,”顾明珠道,“慢慢来,总会弄明……”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因为顾明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柳苏也抬起头看过去,师徒两个瞧见了不远处骑在马上的人。
柳苏下意识地挡在顾大小姐身前。
魏元谌翻身下马,慢慢走向二人,他的目光在顾明珠身上一转,“颐养天年”的医婆终于出来了,不过这身形臃肿了不少,不清楚内情的还当是她年纪大了发了福,看起来至少多穿了七八层衣服,行动起来不觉得不便?时隔多年没有见到这个畏畏缩缩的人影,好似还挺挂念。
顾明珠感觉到魏大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医婆这个身份八成是与魏大人有缘,每次出现总会立即就遇到魏大人。
“这里不方便说话,”魏元谌道,“去小院子里。”
顾明珠正要找机会拒绝,一锭银子出现在她面前,顾明珠眼睛不禁一亮,对于贪财的医婆来说,哪有见银子不要的道理,顾明珠快速将银子拿到手中,撩开纱罗咬了一口,从某些方面来说,魏大人一直都还算大方。
魏元谌立即看向初九,初九点点头,怪不得方才三爷要仔仔细细地细那块银子,那块银子比他的脸都要干净。
……
魏家小院子里。
厨娘烧好了热水,冲了茶端上来。
魏元谌在屋子里坐下,看向不远处的医婆:“今晚可有收获?”
顾明珠点了点头,不知道魏大人什么时候在屋子里置办了物件儿,桌子上那闪闪亮亮的是夜明珠吧?夜明珠旁边放着她的药箱,那药箱擦的光亮,好像正在向她招手。
顾明珠以为那药箱早就被魏大人扔了。
顾明珠快步走上前,就像守财奴般张开了手臂。
魏元谌看着顾大小姐向他快步走来,就似一只要投入怀抱的乳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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